宋风
皇帝赵顼需要一个两派之外的人来做缓冲,说白了便是做夹心饼干,当然这个人还必须要有长远的眼光,并且和两派的人关系都很好才可以,想来想去驸马王静辉便是上天送给他的一样,不过这样的话可不能由他说出来,于是深体圣心的曾公亮站出来提议让驸马王静辉来福宁殿议事,居然得到了所有大臣的认同。
不过在驸马没有来之前,大家谁也不肯松劲,自然要极力争取一番,毕竟谁也不知道驸马会站在哪一边,若说最有把握的人自然是皇帝赵顼和王安石了,王静辉曾经非常明确的告诉赵顼,宋朝收拾西夏就在十年之内,所以王静辉主战的姿态在他的心中已经确立了,想来不会阻碍。而王安石则是从厢军屯田的计划中猜测到王静辉对西夏用兵的蛛丝马迹,虽然不知道人家心中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驸马是绝对不会站在司马光一边的。
皇帝赵顼将御案上的札子交给旁边的司职太监,王静辉接过来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大致上和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没有什么出入,只是把事件描述的更清楚了些。当然还有他那个在河北地便宜义父魏国公韩琦的札子。
王静辉在此时对魏国公韩琦的态度非常重视,韩琦是大宋少有的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人物,别看这个老家伙已经不得皇上宠信了,但在北方事务上,朝中唯一和他有同样分量的话语权的人只有前枢密使富弼了,但是富弼对自己事业的起点——代表大宋和辽国和谈是十分厌恶的——他签订了向辽国贡献岁币地协议,所以在这点上富弼是远不如韩琦厉害的,至少历史上韩琦死的时候。辽国上下君臣到将士都大大的松了口气——有韩琦一人可当十万精兵!
同样王静辉记得嵬名山投降大宋事件之后,正是由于韩琦自动请缨调往西北经略陕西,才大大的震慑了西夏,没有使事件继续恶化下去。
虽然王静辉现在看到的这份韩琦的奏章是反对种谔轻启边衅的,但他心中知道历史上韩琦在得知种谔得手后就立刻上书朝廷加强西北军事戒备严防西夏偷袭。最难能可贵地便是西夏夺取保安之后,满朝的大臣都争吵要拿种谔治罪归还西夏绥州地时候,韩琦又再一次站出来力主和西夏对抗,坚决不还绥州。正是历史上韩琦在这一事件上地作为更符合王静辉的心意。所以他对韩琦的札子格外重视。
王静辉看完札子后,把札子交还给司职太监。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圣上。种谔已经诱降得手,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已经太迟了,重要的是保住战果,保住绥州不失,并且还要在西北加紧戒备,严防梁乙埋偷袭西北来报复绥州事变!」
王静辉一开口,福宁殿中主战的大臣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只要驸马开口站在他们这一边。以驸马这么受皇帝宠信,多半这件事就大局已定了。
「圣上!臣以为驸马之言不可!此例一开,恐怕西北诸路就永无宁日了!有种谔在前那西北的各个地方官没事也会生出事端来,西夏若是不罢休,大战一起国力难以支持!驸马难道不怕成为我大宋的罪人吗?!」司马光在王静辉话音刚落心中便是一沉,没有想到驸马居然是主战地态度,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很少动怒的司马光不知道怎么的,说话的声调也不由得高了许多。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不禁一皱,心中十分不悦,说道:「君实先生此言太过了吧!」
如果说先前福宁殿议事的时候皇帝赵顼还有所顾忌,并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此时他地话无疑是使此事板上钉钉了,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圣上,君实先生此言并不为过!」王静辉的话在这个时候倒是更像炸弹一样,把福宁殿中的众位君臣给闹糊涂了——难道驸马的脑子坏掉了?!连司马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王静辉。
「圣上,君实先生的顾虑是十分有道理的,西北离大宋中心太过遥远,现在两国交兵在后勤供给上大宋便陷入了劣势,党项骑兵激动灵活,大宋又输了一筹。虽然大宋有震天雷等武器,但这些都是用来防守的,与骑兵相比上下有别,所以君实先生的担心是正确的!」
「爱卿是不是过虑了?!」皇帝赵曙皱着眉头说道,显然王静辉的这几句话动摇了他的幻想,对于这个亦师亦友的驸马,他的话在皇帝的心中有着非常特殊的分量,对于驸马说话的方式他太了解了,先扬后抑是驸马典型的说话方式,恐怕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驸马更难听的话将会紧随其后,这不禁让他的话软了下来。
「圣上,现在大宋实在是不宜和西夏有比较大的冲突,毕竟西北前线距离大宋太过遥远,虽然修整了洛阳到延安府的道路,但长途运输辎重耗费巨大,至少在目前和西夏打仗实在不划算,容易拖累大宋,所以臣才同意君实先生的话,臣不想做大宋的罪人,更不敢误导圣上!」
「那刚才爱卿所言之意是什么?」
「臣刚才所言便是请朝廷对西夏加强防范,此时种谔诱降得手,这已经是大大得罪了西夏,无论我们再怎么做,西夏的报复都会要到来,而且嵬名山已经依附大宋,若是不妥善安置,那以后再想诱降别人就困难了。所以臣的建议是先卸去种谔兵权召回汴都,急调陆诜回绥州坐镇,加固城墙以待西夏来犯;再通令西北各州、军、监,严令不允许地方官、守将私自对西夏采取军事行动,如有违反者定斩不绕!最后便是请魏国公韩大人经略陕西各路,有魏国公坐镇西北,全权调动大宋在西北的各个将领、兵员、物资,想党项小儿自然不敢妄动!」
「至于种谔这次诱降嵬名山占绥州,这本有违宋夏协议,但现在与西夏的报复相比并不重要了,重要的便是保住绥州的同时,控制西北局势不能再恶化,大宋需要时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实力
「大宋需要时间!」
御案上的皇帝赵顼嘴中轻轻的默念道,王安石与司马光心中也在衡量这句话,福宁殿中的其他朝廷众臣也在细细的琢磨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一时间刚才热闹的还像菜市场一般的福宁殿,现在寂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王静辉心中对政治家事到临头还要争吵不休的行为感到非常鄙视,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都一样,在他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去立刻解决,在这个时候还要争论谁对谁错,这不是一个付责任的政治家应有的行为,而是一个政客的标志。在他看来韩琦在这件事情上虽然先反对后赞成,但其政治觉悟要比这福宁殿中所有人都高多了,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所拥有的作为,也难怪韩琦能够位列北宋有数名相之一,纵横政坛数十年屹立不倒了。
王静辉是学医的,在碰到急救病人的时候,一个医生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考虑患者是怎么患病的,重要的便是对病人进行紧急处理来挽救生命,该截肢就截肢,那是一点儿也不能犹豫的,遗憾的是政治不是治病救人,虽然两者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点,但实际操作上可差的太多了。医生和政客之间就只是一线之隔,这条线便是利益!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考王静辉话的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匆匆禀报打断了这短暂的寂静——「圣上,魏国公来信!」
所有人一听是魏国公韩琦的来信,心中又打起精神,皇帝赵顼刚才也想到王静辉建议魏国公韩琦去陕西坐镇来震慑西夏,心中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韩琦是反对种谔诱降绥州的,让他去收拾结尾,恐怕面皮上有些不好看,正好韩琦来信看看他写些什么再做打算。
韩琦一开始那道札子还是在种谔诱降得手之前写的。但现在种谔诱降成功得到绥州的消息刚传到他的耳朵里后,政治嗅觉灵敏兼之有远见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消息中蕴含地深意,所以立刻写出札子,怕耽误朝廷决策,还派人前往当地的驿站,凭他魏国公的面子动用了八百里加急送信,由金牌快脚日夜兼程的将他札子送往汴都。恰巧在这个当口赶到。
福宁殿中的人都看着皇帝赵顼手中的札子,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由于韩琦事前的保守态度使得主战派官员倍感压力,而保守派地官员也寄希望于韩琦的信能够改变皇帝赵顼的主意,因为他们认为驸马的建议会极大的刺激西夏,西北的军事态势将会更为紧张,悬在战争的边缘。只有王静辉神色坦然,因为他知道如果历史没有太大出入的话,韩琦现在的这份札子多半和他刚才说的建议差不多,甚至还有可能韩琦在这份札子中向皇帝主动提出调他去陕西。
这份札子并不长。皇帝赵顼很快便把札子看完了,脸上地神色有些浮动不定——正如王静辉刚才所想的那样,魏国公韩琦的建议简直就是和王静辉大同小异。若不是王静辉一直处于皇室地掌控之中,并且这件事一直就是瞒着驸马,到现在紧急召见,他都有些怀疑韩琦和王静辉是不是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韩琦虽然和王静辉关系密切。还是义父子的关系,但现在的韩琦在河北呐,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对此事进行商议。
皇帝赵顼摇摇脑袋——这可真是惊人地巧合啊!两人都建议西北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更为巧合的是王静辉建议魏国公坐镇经略陕西,话音刚落韩琦的札子便请求去西北。虽然赵顼不喜欢韩琦对朝廷进行变法的消极态度,但韩琦的德高望重并不因为他的下野而消失,三朝老臣。两代皇帝的拥立之功,只要韩琦振臂一呼,相应地人还是非常多的,而且韩琦对北方军事掌控能力是朝中大臣所不及的。
皇帝赵顼摇头的动作所有人都看见了,但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赵顼便把韩琦的札子交给内侍,传给所有的大臣阅览。当札子传到王静辉手中的时候。看到里面地内容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韩琦还真的在这里面提出让他坐镇西北。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静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件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不过点燃了导火索,韩琦这份奏章才是真正完成扭转乾坤的动作,自己的威望还到不了影响所有朝臣的地步,但对皇帝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正好韩琦的奏章弥补了他的不足。
当奏章再次传回到皇帝赵顼手中的时候,赵顼说道:「大宋需要时间!调种谔回汴都入枢密院参谋部任职;魏国公韩琦为陕西四路宣抚使;严令各州府守将、知州严加防守,主动挑起事端者,定斩不饶!」
本来主战派大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皇帝赵顼一摆手便走了,留下众位大臣相互观望摸不到头脑,就连王安石也无法猜测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王静辉刚刚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小黄门在旁边突然轻声叫住他:「圣上有请驸马!」
在小黄门的引领下,王静辉在皇宫中左转右行的来到一座比较小的宫殿,这并不是他和赵顼常见面的福宁殿,看到上面的牌匾才知道这是庆宁殿。庆宁殿虽然比福宁殿小得多,但却一点儿也不寒酸,进入庆宁殿的偏殿中,他感到这座小殿比福宁殿内部可豪华多了。
「改之!」皇帝赵顼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张八仙桌旁叫住他。
「圣上安康,不知圣上唤臣来有何吩咐?!」皇帝赵顼抱着的那个孩子,王静辉是知道的——皇帝赵顼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三岁了,这也是他对历史影响最大的地方——这个男孩名叫赵熙,正是三年前他苦心安排两个经过他严格训练产婆守护在皇后身边确保生下的那个男孩,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孩子能够健康长大,那他将是大宋下一代皇帝,而历史上的赵煦现在还没有影呐!
皇帝赵顼此时正是一身便装,抱着孩子在那里用手指逗弄这小孩。
虽然王静辉经常出入皇宫。但这还是自他去楚州后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家伙。不过他可是时刻没有忘记这个小孩,为此他还以杏林的身份请出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儿科医生钱乙,代为培训了一批专攻儿科的医生。
这个时代地医生虽然还有很深的门户观念,但像钱乙这样的顶级名医还是非常大度的,他肯代为培训这批儿科医生,这也少不了平民医馆在百姓中的口碑极佳的缘故,历史上徐国公主的儿子病后专门请钱乙来医治。时候挽留钱乙,但钱乙毫不为之所动,飘然而去。
有钱乙出手再加上王静辉传授地医术,这批儿科医生实力颇强,不仅在汴都中为贫民广泛的免费诊治,而且还接受权贵家族的邀请,当然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随时对小赵熙进行医治。
王静辉不能保证这个赵熙日后成为像他老爹一样有进取心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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