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





  皇帝赵顼见王静辉说的那么神秘,便迫不及待的将望远镜对准月亮,不过透过望远镜,他没有看到传说中广寒宫,却看到了一些模糊地影子——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足够使人判断那些阴影为山脉——一个个成环形分布的山脉!
  皇帝赵顼用望远镜看了一阵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着王静辉,说道:「爱卿是不是在这望远镜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何朕看到月亮上有山?!」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可没有这个本事在这望远镜上做什么手脚,圣上透过望远镜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起初臣也以为是幻觉,但这望远镜乃是臣发明的,臣知道这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知道爱卿不会是平白来和朕一起赏月的,爱卿想要说些什么?!」
  王静辉说道:「臣斗胆想问圣上一句,圣上是否相信天命呢?!」
  皇帝赵顼说道:「朕亦不知,爱卿呢?!」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臣对『天命』之说信与不信各掺一半。不过臣想说的是,臣翻阅了大量的典籍后得知天文官自上古到现在。其地位是一直在下降地,臣在心中亦觉得如此!」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前些日子爱卿还为伎术官员地位鸣不平,为何今日又改变了主意?!」
  「臣并非反复之小人,只是从典籍当中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自古以来天文与农业关系密切,所以在农业尚不发达的古时,天文官的地位也非常尊崇,加之自司马迁之前天文官还身兼史官之职,其地位不下于宰相,『汉法,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可见其地位尊崇!」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天文官这么重要,为何时至今日又如此呢?」
  「天文官地位之所以下降,第一个当然是天文官的职能在汉武帝司马迁之后便将史官职能分离,后唐又有司天监,大宋基本上继承了唐朝的模式,不过我大宋的官制与唐又有所不同,官、职、差遣分离,倒是更像晚唐时期。这样一来就进一步削弱了司天监本来就不是很大地权力。不过在臣看来,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天文官的职能只会更加衰弱,『史官之权,与天与君权均。』史官是以史为鉴的,但天文官的工作范畴却没有人能够详细了解清楚,当初两种职能一分为二,恐怕防备天文官的心理更多一些,故而天文官的地位一降再降。」
  「爱卿今天让朕用望远镜来赏月其目的就是如此?!」
  「圣上,人们对未知事务的探索之心从来就是不可遏制地,今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真相,但臣亦觉得人们对于天文官的职能看得太过神秘,这对朝廷社稷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臣觉得这也是历史上天文官的地位持续降低的根本所在。以臣的见解来看,天文官的职能无非是修订更加精确的历法,还有持续不断的对星空进行观测而已,所以臣建议圣上能够让司天监装备望远镜的同时,也要有步骤地继续削弱司天监的权力,免得一些天文官员逾越本峰的职权对朝政策指手画脚!」
  到了现在,皇帝赵顼才明白王静辉的本意,不过驸马所说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去年年初王安石刚想要雄心勃勃的发动变法,结果华山一个山崩都可以被大臣们联想到王安石身上,这想象力实在是让皇帝赵顼有些心寒,天文中更是有许多连天文官员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从中做文章就更容易了,不仅仅是王安石要面对这个问题,皇帝赵顼自己就首当其冲。
  天文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柄双刃剑,既能伤人又可伤已,即使是皇帝自己也不例外,王静辉认为天文官员地地位在历史不断降低,究其原因不过是人们随着科学认识的提高对天的敬畏逐步降低,同时统治阶层对天文官员保持了很大的戒心的结果,任何天象上的变化都可以被手底下的大臣所利用,或是歌功颂德,或是讽刺皇帝德政有失,就连皇帝自己也感到有些头痛,若是碰上了什么「岁星冲撞紫徽」一类的天文事件,那处理一个不当很可能会引起动荡。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变而变
 
  「爱卿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无他,只有内外两手处理方可,对内启用沈括出任司天监,将望远镜应用到天文观测当中,沈括大才,不以天文异像而说政,也不会借此来谋官位,更多的是穷就其理;对外则是逐步降低司天监在朝廷政治上的地位,使其与政治脱节还天文一个本来的面目,使天文更加关注实际工作,为百姓农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王静辉躬身说道。
  这一次谈话是王静辉最不舒服的一次,毕竟天文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也很容易造成君臣之间的裂痕,所以王静辉除了要在谈话之前做好必要的功课之外,在真正劝谏皇帝的时候也要字斟句酌,这样一次下来,他感到十分疲劳。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卿善策!不过朕还是想要问一问爱卿,这世间可真的有神仙鬼怪?!」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人们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一向都是神秘化处理,天地间风雨雷电、旱涝震灾等等,人们不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故而创造出了很多神话以获得圆满的解释,这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王静辉说完便叫内侍拿来一张废纸点燃,看着灰烬盘旋向上的景象对皇帝赵顼说道:「人们在清明烧纸钱以祭奠先人,说这盘旋向上的灰烬是先人的灵魂在此显灵,其实在臣的眼中这是比较荒谬的。之所以有这种现象,不过是因为热空气比冷空气轻,纸钱燃烧所产生的热空气向上运动,带动了灰烬也跟着向上而已!」
  皇帝赵顼看着快要燃尽的废纸笑着说道:「爱卿总是有着种种新奇的看法,不过爱卿怎么知道热空气会比冷空气轻的?」
  「圣上可知孔明灯?正是因为在灯罩中地空气被蜡烛所加热,所以才会上浮到空中。其实只要这个灯罩足够大,加热内部空气之后甚至可以把人也给带到空中。如果把这项技术应用到战争中,那以后在攻城的进修就不筑高台来观察城内敌人的布置了,直接点上一个超大的孔明灯将人带到空中,敌人在城中的布置就一目了然了。」王静辉笑着说道。虽然只是临时想到的,但他觉得热气球的原理很简单,实现起来以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倒是可以开发出来热气球,用在军事上也算是一个创新了,就是再不济用在商业上也大有可为——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掏钱坐上热气球到空中观看汴都开封那繁华的景色吧?!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虽然能够发出一些新奇之论,但总能够自圆其说,朕深表佩服,若是爱卿真的能够做出这么大的孔明灯,那朕也好坐上去看看汴都开封是个什么样子的!」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并不难,臣可以在几个月这内便能够满足圣上愿望,其实这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臣曾写过一本书《物论》,书中所写的都是一些基本原理。尽管还不能够解释风雨雷电是怎么发生的,但中间也有关于露水、霜地形成原理,圣上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拿来看看,就权当消遣好了!」
  「早就听说驸马写过一些杂书,但却没有看过,听爱卿这么一说。朕倒是非常有兴趣一观!」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不可小看这些杂书,须知臣所写的这本《物论》虽然只是些原理,但若是应用起来就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从日常所用到战场上的种种器械无所不包,沈括和苏颂两位大人现在正在攻读此书,已经小有斩获,相信不久后圣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式的机械器物出现,用之在战场则倍添我大宋军力,用之在市井可解决很多人地饭碗问题。同样也可以变相的为朝廷财政增收!不过正如圣上所说,这终究是些杂书,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看看也无妨,若是圣上身为一国之君沉迷于此,那臣便是历史罪人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不过后面的一句话提醒皇帝赵顼不可沉迷在这上面也是打打预防针,皇帝重视科学发展固然很重要,若是学那后世明朝的「木匠」皇帝一般沉迷到几十年不上朝,那可就要坏菜了。
  「朕自有分寸,自然不会以杂学坏国事,这点儿爱卿可以放心,不过让朕疑惑的是当初朕认识爱卿的时候,也曾说过大宋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为何王介甫变法。爱卿还要四处阻拦呢?」皇帝赵顼笑咪咪地问道。
  「臣并没有反对介甫先生变法,不过却反对没有准备的变法。臣与圣上布衣相交,圣上是了解臣的,不敢以私事而费国事!臣心中对变法还是有些看法的。」王静辉慢慢地说道。
  「哦?!爱卿认为变法不对吗?!」皇帝赵顼好奇的问道。
  「圣上,对于王相变法,臣早就向太上皇和圣上做过预测,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上去是很好的,但未必就会有好的效果。实不相瞒,臣确实对王相变法进行过干扰,致使王相大部分的法今还停留在王相的手里不能试行或是推广,不过这不是臣在此之中谋取私利,而是为朝廷社稷所担忧——城东李氏善于储物,有办法能够将夏天的柑橘保存到来年的正月,不过此时地柑橘只是外表好看而已,掰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已经败如棉絮……」
  「爱卿想要说些什么?!」
  「臣不过是想提醒陛下,李氏的柑橘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同样王相的变法法今看上去确实是与国有利,臣也相信王相的品格,却不敢相信大宋基层官员的品性都如王相和司马相公一般。须知尽管法今是为民着想,但到了底层官员手里很可能会变成害民的工具!」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样的论调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心中尤有不甘的说道;「不试过,爱卿怎能知不是利民之法?」
  「圣上的意志是臣所不能阻挡的,臣也不能改变王相变法强国地决心,有些时候臣亦希望自己是错误的、想得过多。不过臣所主张『实践出真知』,正如圣上所方不试过哪里知道结果如何?这是臣的失误,不过臣相恳请圣上的便是——变法治国乃是关系到我大宋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要多多顾忌百姓的生活!」
  王静辉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赵顼会有些立场强硬地想要通过王安石的新法条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原本他站上风的局势立刻易主,不过在这个时候王静辉已经察觉到皇帝赵顼这次的意志是十分坚决的。这可不是他所能够阻挡的。况且压制王安石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疲劳了,最近和司马光再次交锋已经让他感到有些无力了。
  「呵呵,爱卿深意朕懂了,君为舟,民为水,这个道理朕还是懂得,不过爱卿也认为大宋该变革,那爱卿心中的变革呢?」
  「臣以为巨变不如渐变、高变不如底变!」
  「这巨变不如渐变,朕倒是明白,不过何为『高变不如底变』?」皇帝赵顼疑惑的问道。
  「所谓『高变』便是王相所做的事情,是从上到下式的变法,这样地变法效果最为明显,费时也最短,但风险也是最高,最糟糕的便是历史上这种变法方式从来没有一例例外,不是变法不成功,便是变法的人最后不得善终!」王静辉说到这里笑了笑说道:「当然我大宋对士大夫尤为宽容,就算变法不成功也不至于像商鞅那样掉脑袋,但是史笔如也,搞不好便是遗臭万年!」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改之这『高变』之论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想想历史上也确实如此,那何谓『底变』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所做的便是『底变』,其意便是从社会的最低层开始变革,从老百姓生活周围开始『变法』。这样的变法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臣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大宋现在地财政已经好转了许多,连续三年朝廷财政收入盈利,并且一年比一年多,这是自仁宗皇帝继位几十年来所从来未有过的,这也算是臣的一点成绩了!」
  皇帝赵顼笑道:「这几年朝廷财政大为好转,爱卿当居首功!」
  「『底变』的好处便是一旦失败也不会引起社会多大动荡,老百姓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可以随时调整政策策略,一点一滴的进行改革,尽管速度缓慢。但老百姓所受的罪要少许多。与王相的『高变』相比,这种社会所受地变革冲击几乎微不足道,任何人都很难察觉周围状况有什么明显的改变,有种『不变而变』的味道。」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好个『不变而变』!朕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爱卿了,但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