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





有钱来将他的书出版让人得以认识到他的才学,你说他生前的学说能够传播的范围有多大?」
  欧阳修听后默然了,但他还是说道:「照改之这么说,那个饱学之士的学说当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但我大宋向来注重文治,民间如果有才学之士都会受到朝廷的招揽,当不会有漏才之事。」
  王静辉说道:「我大宋确实对民间有才之士很注重,欧阳老师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欧阳老师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让商人来介入其间参加这项运作,让商人和文人之间都能得到实惠,商人可以从中获取他们认可的利润,而文人可以让自己的学说更快的流传,从而让他的才能更快的被朝廷发现,不要等到一个才子虚耗了大好青春,等到他七老八十才被朝廷所招揽。其实学生在文化产业这件事上也只是有个大致的想法而已,而我授意商务印书馆冒着以保本甚至是亏本儿的风险来支持文人出版优秀的作品也只是想在这方面进行先期的实验。当然在这方面如果说我没有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现在不赚钱甚至是赔本,但我相信如果此事一旦上了良性轨道后,商务印书馆就是文化产业的开拓者,我赚取的利润不但会让人难以想象,而且它将会是长期,这就是我所说的『三百年』的生意了!」
  「好算计!」司马光第一个认识到王静辉嘴里所谓「文化产业」的意思,虽然他对商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这听上去确实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更何况不管事情最后结果到底是好是坏,文人受益总是能看得到的,这才是他所关心的。
  看到眼前这三个文豪似乎都对此感兴趣,王静辉却不紧不慢的问道:「各位先生,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汴都开封的人口是越来越多了,你们发现这街上闲散的人员是不是也跟着多了起来呢?」
  欧阳修三人不明白王静辉怎么突然转化了话题,感到十分疑惑,但其中的司马光说道:「改之,听说你刚到汴都还不到一年,你也注意到这点了。我大宋日趋繁荣,这汴都城自大宋立朝后也是多次扩建,以至于城墙的形状已经不是方形的了。」
  司马光说完后,欧阳修和苏轼脸上都露出了一番自豪的神情,而他们却看到王静辉的脸上神情却是让人有点琢磨不透,是嘲弄,是不屑,是惋惜……但总归不是他们预料到的自豪。
  王静辉说道:「司马先生,您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我大宋现在看起来是要比以前繁荣多了,但这城市里面的人口越来越多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田地的农民,为了生活所迫来到城市里面寻找生路。」
  王静辉的话听起来固然是有些刺耳,但也是大实话,此时司马光刚才还有些自豪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阵羞红,三个文豪对他的话也没有反驳,毕竟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朝唐之上的皇帝老儿可以被那些没有良心的无良文人用繁华锦绣的歌功颂德式的文章给糊弄过去,但他们这些官员的脑子里面可是非常清楚。
  王静辉说道:「其实如果『文化产业』这件事最终能够成功的话,从中受益的远不止商人和文人。朝廷会因此及时的发现有用的人才;而这件事本身需要大量的商家参与进来,我的商务印书馆只不过是第一个尝鲜的开拓者,在今后文化产业中所占的比例比较大而已。参与其中的商家越多,其雇佣的劳工也就越多,这些整天游荡在街上为生计而烦恼的人家也会因此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活路来,这也就变向的为朝廷养民,维持了这个社会的稳定,最终受益的还是我们的国家!」
  王静辉的话令在座的三个文豪陷入了一阵沉思,他的观点在一千年后恐怕连中学生都明白,但放到这个时代对他们固有的思想观念还是有很大的冲击力的。司马光口中喃喃的说道:「商人也可以为朝廷养民!商人也可以为朝廷养民吗?!……」
  王静辉对司马光这个在熙宁变法中保守派的首脑那一套「节流」的财政理论非常了解,典型的中国封建王朝的国家财政理论,他也非常希望能够有机会向他灌输一些后世的财政理念,虽然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也是一鳞半爪,但还是托中国后世大学教育中必修课《政治经济学》的福,还多多少少知道其中最最基本的一些概念,他并不指望这些东西能够彻底让司马光财政观念得以改变,但能够影响甚至是改良,他也就非常满足了。他还有一个想影响的人便是现在还待在金陵丁忧的王安石,这个家伙正好和司马光相反,用的是「开源」政策,他的财政观念要比司马光强多了,但他对财政的认识毕竟还处在摸索阶段,在施政的过程中过于暴虐,反而动摇了国家的财政根基,有些竭泽而渔的架势。
  王静辉对他们说道:「我知道在文人的眼中,对商人的印象是十分不好的,但各位先生你们也可以仔细的考虑一下,现在我大宋经历了百年的和平生活,大宋的财政收入中间有一半是商人贡献的,我们眼前汴都开封这一片繁华景色,中间也少不了他们的贡献。」
  「但商人重利轻义,实为不可信任啊!」司马光反驳道。
  王静辉没有直接驳斥他话,说道:「现在人口也比太祖、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要多出几倍,相信大家也知道朝廷对于土地兼并的控制并不是很严厉,人口增加而土地兼并也愈演愈烈,大量的人口从农村流向城市。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会更加明显,如何来妥善安置这些从农村流向城市的人口可以说关系到大宋稳定的根本!除非朝廷能够下决心来限制地主的土地兼并行为,否则这种趋势将不可阻挡,但这样做也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而商人开办的大量的各种作坊能够有效的吸纳这些人口,从而无声的化解这样的矛盾。各位可以简单的想一想:印刷这一本书需要经过多道工序,才能摆上书摊来销售,造纸需要雇工、排版印刷需要雇工、装订包装需要雇工、运送贩卖也需要雇工。诸位可以想想:如果『文化产业』能够步上一个良性循环,这中间将会有多少人会以此来养家糊口?这能够给我大宋朝廷带来多少财政利税收入?这将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王静辉慢慢的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可以看到汴都正在处于节日的喜庆当中,街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他背对着司马光他们三个人慢慢的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转过身来对三个人说道:「三位先生都是饱学之士,当知道这天下众生大多数人还是受到利益的左右,这中间不仅仅是商人,也有官员、平民、王侯……商人也不过是天下芸芸众生中的一群人罢了,商人中间出几个败类这也平常的很,但他们不能代表所有的商人,我也可以算是一个商人,但今天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受到众人的夸奖了吗?各位都是饱学之士,处事不必这么迂腐,商人是重利,但我们可以以此对商人加以引导,让他们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朝廷和百姓做出好事来,当然他们从中取得一定的利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农民种田一样。况且商人还有一项好处:那就是可以给我们的敌国辽国和西夏找点麻烦!」
  王静辉说完后看他们都不说话,心想:商人虽然富有,但在中国里上的地位还是非常低下的,即便现在的宋朝不施行抑商政策,他们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多少改变,从这几个大儒的神情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不过相对与商人的地位来说,他们更关心的是王静辉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商人可以给敌国找点麻烦!苏轼好奇的问道:「改之,你这样说倒是很新奇,商人又不能冲锋陷阵,血撒疆场,他们又怎么能够给大宋的敌国找麻烦呢?」
  王静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着对苏轼说道:「子瞻兄素有才名,在下记得刚到汴都的时候,就听人家说道:『开封苏子瞻今天作的词,明天就可以在辽国上京的街头听到人们争相诵读了!』」
  听王静辉这么说自己的才华,苏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忙说道:「这都是大家错爱,哪有这么神奇,倒是你王改之诗词美名已经传遍天下了!」
  王静辉说道:「子瞻兄不用过谦,我不过是个末学后进罢了,你的才华是得到我大宋文人公认的!但子瞻兄有没有想到:如果商务印书馆印刷的书籍借着你苏子瞻的文章在辽国上京大卖特卖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王静辉脸上那种有些诡异的微笑,众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继续说道:「在开封我卖上一百文钱一本,在辽国上京我把你苏子瞻的文章卖上四百文钱,恐怕都会有人去抢吧!商务印书馆印制的廉价书籍在开封不敢卖贵了,难道说我不能在上京卖上它四五百文吗?这就是变相的扰乱辽国的市场,如果我愿意,商务印书馆的印刷机关日夜不停的赶工,就可以把辽国上下所有的印刷作坊都给击垮,到时候从辽国赚取大量的利润不说,那些失去饭碗的商家可就够让契丹人头痛的了!这还只是印刷书籍,我大宋物华天宝,能人辈出,我们大宋商人可以用廉价的货物去冲击辽国的市场,到时候他们的商家大量垮台,辽国损失大量的财政税收不说,还要被他们那些倒闭的商家而感到头痛!」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欧阳修他们不禁感到一阵愕然,在他们眼中,王静辉的想法有些太天马行空了,但有不能不说其中有些道理。
  「是有些道理!但……」司马光晚上正坐在书案前写奏章的时候,回忆其白天和王静辉的交谈,不禁感到有些拍案叫绝,虽然他的想法有些上不来台面,但不可否认它非常具有操作性,要比那些只会空口说白话的儒生狂士要强的太多了。
  司马光回到家中就立刻准备给英宗皇帝赵曙写奏章,想推荐王静辉入朝为官,以王静辉的所作所为,承担太祖皇帝御览书籍的刊印发行和低价出售书籍就可以让他获得朝廷的封赏了,更何况他免费甚至是付给文人报酬来出版文人佳士的优秀作品,使他获得了文人普遍的好感,这更是让朝廷招揽他了。 
 
 
 
  
第三十章 经济侵略
 
  司马光在奏折中提到了王静辉来到汴都后所作的几件事情:承担皇家御览书籍的印刷发行;将昂贵的书价降低下来让文人士子从中得到了实惠;最重要的便是王静辉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让他更是赞不绝口。
  不过尽管王静辉和欧阳修、司马光和苏轼他们提及了一点儿工商业对社会的促进作用,但很明显司马光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这些东西在他的眼中说说还是可以的,但能不能干出来就很难说了,再加上他固有的文人对商人的鄙视,司马光在奏折中对王静辉所说的「文化产业」没有提及半个字,但他也从王静辉的话中看出了他的才华,并且也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才想到提笔给皇帝写奏章来推荐此人入朝为官。尽管如此,司马光的心底对王静辉的「经济理论」还是有了一定的影子,虽然这对于司马光的影响很小,但也终归还是达到了王静辉当初的目的。
  「还是做今天能够做到的事情,至于今后历史命运的发展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王静辉自己独自回家后,在书房中对着燃烧的蜡烛自己一个人出神的想着。他知道今天和欧阳修、司马光他们交谈可以说是和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他有的是耐心去影响、去等待。
  正月二十六这天已经快过正月了,汴都开封过年的气氛还是没有下降多少,还是不时有人登门拜访给王静辉拜年,这中间商人和文人都混杂其中,但两派之间已是泾渭分明:上午是商人的天下,下午是文人的地盘,至于晚上则是根据王静辉接到的请帖来确定到哪家酒楼去招待客人或是接受邀请,这让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避免了许多尴尬的事情。
  王静辉昨天把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叫来,通过他联系能够与辽国有关系的书商,让他们上午到「翠玉阁」王静辉请客。请客倒是意见非常容易的事情,商务印书馆的东家请客,汴都开封的书商谁敢不来?只不过曾掌柜对王静辉对客人的要求感到十分不解:怎么和辽国有生意往来的书商呢?王静辉对此也没有和曾掌柜做太多的说明,只是说要和这些书商谈生意,曾掌柜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去准备请帖了。
  其实王静辉是为了那天子酒楼中与欧阳修他们说起用「经济侵略」的办法来扰乱辽国的市场,来给辽国找麻烦的事情。当时王静辉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只是顺口说说而已,但事后觉得这样做越想越觉得这样做好处多多。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产能过剩,要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