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众人纷纷沉寂。哪还不知方才错会了修小罗和柳一搂二人,而这报打不平的汉子,便因此事,从此竟被逐出横刀镖局。
忽然扑通一声轻响传出,但见潘大胆原本扎下的栅栏处,幻出那两名行踪消失的孩子,两人此刻正瑟瑟发抖着,手中的包裹坠于地上。
木遁之术,修小罗、柳一搂虽无法破解,但两人真气鼓荡,围拢全场一周,两个孩子登时无法再做隐藏,被生生迫出。而真气运转间,无形带出勃勃杀意。那两孩子身在场内,感触最深。与国师巴图弟子三神将的那一场势战,虽则耗去了修小罗与柳一搂全部心神,但也令两人受益莫浅,两人单论气势,已无形迈向武林大宗师境界。此刻虽非有意而为,仅属牛刀小试,两个孩子,没能当场吓死,也已颇为不易。
(笔者注:这两个孩子,便是丐帮石不知一众弟子中最小的两个:小笨蛋、小可怜。丐帮的另一“蓬蒿人”计划中的修炼地,事实上便在附近。心月狐的召唤法,虽可召唤到三十里内的所有武林人手,但丐帮内人才辈出,尤其“乞儿也是仙”内功,另有内情,对抗拒心灵类武学,有绝对作用。是以他两个才在未入秘密修炼地、采集食物返回的途中被诱到问旗亭,参与了这场武林盛事。自然此事之后,丐帮形迹更加隐秘,防范更严,是以日后心月狐、巴图等多次召唤,丐帮竟能不显出一人,逃过了这场武林大劫。由于丐帮远未到出场时机,眼下又不能过于交代清楚,便来个“书中暗表”,也省得各位读者大人费心猜测。)
*********
两人行至包裹前,俯身拣起包裹。修小罗淡淡地拍了拍那两个受惊的孩子肩头,说道:“你们若是偷了什么,这就交出。若是没偷。”目光锐利地突然迫向已远在数丈以外、身在问旗亭上的八名匪徒,冷冷道:“——过来!”
八人俱是一凛,相顾一眼,那匪徒首领当先行出,步伐依旧沉稳,其余匪徒急忙跟随,目中却都有惧意。八人到了近前,修小罗和柳一搂抛过包裹。八名匪徒蹲下身来,那匪首招呼一下,七名匪徒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两人,犹豫一下,先围成圈子,阻挡众人视线,而后解开包裹仔细搜检。不多时,晃晃两只酒壶,掀开盖子,一股酒香登时扩散开来。
那匪首起身接过酒壶,看了一眼,命众匪徒依旧盖好盖子。起身冲修小罗拱拱手,尽力客气说道:“凌局主,在下等兄弟身无分文,东西在酒壶内藏着,若要倒出,壶内的酒便废了。是以先做声明,非是有意要借机饮酒。”
能审时度世者,方为俊杰。这匪首见了两人武功,又知一个不善便再会遭到群豪敌视或两人借故留难,哪能轻易惹事。把话说到前头,自然可占了先理。对这能软能硬,反应灵便的匪首,修小罗心中倒有些赞赏,颔首道:“好。这两壶酒,在下便做主买下,送于你们兄弟。”向柳一搂使个眼色。
柳一搂摸出一两碎银,抛到包裹内。
那匪首道:“如此先谢谢两位局主了。”心情大定,知晓越是这些讲求声誉之人,越发不会随意行事。也不客气,先拿过酒壶,饮了两口,转递给旁边兄弟。八人陆续而饮,转眼将两壶酒饮完,而后从酒壶中倒出两小卷羊皮册子。
那匪首将羊皮册子让修小罗和柳一搂看到,以示的确是有东西被盗,而后迅速收入怀中,高声叫道:“诸位!东西已经拿回。在下兄弟谢过各位!”
修小罗暗暗点头,对这匪首,又有新的看法。虽则未曾验证,也已确定无论武功定力,其余七个匪徒加到一起,也难望项背。只不知那两小卷羊皮册,究竟有何隐秘。
正自思索,忽听潘大胆急喝一声道:“兄弟不可!”奔了下来。
修小罗和柳一搂惊然侧目,强自生业已拔出钢刀,正一语不发划向脖子。却是一见这两个孩子果真乃是盗了东西,自己出手相助的义举顿时成了是非不明的糊涂虫,加之一错再错,未能听从总局主的吩咐,导致被逐出横刀镖局。悔恨交加下便欲自刎了事。
他死念已定,又不坑不响便已出手,群豪虽已看到,却是各个救之不及。柳一搂倏然射出,刹那到得近前,劈手夺过强自生手中钢刀,同一时修小罗也已赶到,一脚揣出,强自生登时滚到地上。群豪无不长舒口气,放下心来。几名当先奔出的,也停住脚步。
强自生从地上爬起,含泪道:“让我死!”修小罗又一脚揣去,将强自生揣倒。冷哼道:“蠢材!你若自刎,我横刀镖局这趟镖又当如何?敢是还嫌镖局声誉倒的不够快?!”柳一搂拉拉修小罗,欲言又止,有心劝修小罗言辞婉转一些,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
强自生又从地上爬起,面上神色依旧是万念俱灰,只欲自刎。修小罗再一脚揣过,这次狠了些,那强自生爬了两爬,竟爬之不起,顿时失声而哭。
修小罗冷冷道:“强自生,你若当真以为自己的这条命,便比横刀镖局、少林派的声誉都要重要,这便自刎了事。否则就给我活下来,直至顺利交镖。”强自生呜咽而哭,终从地上勉强爬起,跪地而拜:“自生知道了。”说罢又冬冬冬连叩三个响头,额上都已见了血迹。
潘大胆这才急步赶到,见此情景,呆在一边,忽然跪到修小罗身前,也流出了眼泪,叫道:“凌局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处但请赎罪。但那强老只此一子相依为命,你将潼关分局逐了出去,无异于将他们逐出了少林,比要了他们的性命还要难过!何况强老……”忽地哑了一哑,想起既要恳求不将潼关分局逐出横刀镖局,又要恳求留下强自生一命,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叩首道:“总之求您收回!”
修小罗冷冷道:“覆水可收么?”潘大胆顿时僵住。柳一搂一怔,不禁叫道:“横刀!”强自生抬起头来,面色毅然道:“潘兄,莫再说了。小弟知道该怎么做。”
“哦?知道?”修小罗冷冷道:“你知道什么?”强自生一怔,羞愤之下,顿时叫道:“凌总局主,强某毁了少林与横刀镖局的声誉,原就打算立即死去。但这羞辱之言……休要再说!”柳一搂一惊,急忙冲强自生使眼色。他也不想强自生就此死去,但此时又正是立威之机,为横刀镖局的将来,即使当下将强自生逐出镖局,武林各派,也无人能说二话。
却听修小罗又已冷冷道:“哦,敢情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好!我这就改变主意。听好了。莫以为交了镖便可了事。交镖之后,随潼关分局局主到总局。看你那拙劣刀法!竟连刀也拔不出来,真真丢人。到总局后跟我上一月,若然还是拔不出刀,就找个剪刀刺心自刎了事!同时一到潼关,即令所有分局派遣一名尚无师承的用刀武师至总局,一月之后,看谁还拔不出刀来!都给我剪刀刺心自刎!”
那剪刀刺心之举,通常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临奸污时为保全贞节的无奈之举,用到了武人身上,那便是极大的羞辱。强自生陡听此言,羞愤之下,简直忍耐不住便欲当场向修小罗出手。潘大胆却是陡然一震,当下明白了修小罗话中涵义,一巴掌拍在强自生后心上,警醒其无尽的羞愤心念,喝道:“还不叩谢总局主传艺之恩!月后你若还是拔不出刀,做哥哥的也陪着你一起用剪刀刺心而死!便是强老爷子,说不得也会痛恨收你为子!”
强自生愕然当中,修小罗那番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突然醒悟到眼前这位着实看不出年龄究竟有多大的总局主,此刻的话意竟是说他报打不平时在那匪首面前连刀也拔不出来,太过于丢人。自己竟因祸得福,成了总局主的弟子。百感交集之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终于哽咽一声,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叩拜而下。这次却已是又喜又悲又兴奋,恨不能立刻叫声师傅。
柳一搂长舒口气,随即也兴奋起来,暗恃这样一来,横刀镖局便会立刻多出了一批高手,凌横刀之威,也能当下树立起来。而择了些尚无师承的武师做弟子,功成之日,横刀镖局必然实力大增。又想自己的鞭法,其实也可找些人传传。假若他们两个能真个收到资质甚佳者为传人,有上几个,那岂不正是……哈哈!虚空派开派了!想到兴奋处,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强自生、潘大胆等均以为柳一搂见修小罗改变了最初主意而高兴,不禁心中对柳一搂大是感激。一众豪客都纷纷赶来,见此情景,无不露出笑容。连那八名匪徒,也松了口气。
武人重义,门派重威。便是那平素里为非作歹者,也结朋交友,是以即使本人恶行连连,厌恶报打不平者,也对眼前这种有恩必报、有信必立、有言必行的场面,大为感动。
~第七章陡然开战~
一众唏嘘,纷纷交谈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羞羞羞!一个大人哭哭哭……”众人愕然而望,却见方才那两个吓傻了的孩子当中,又坐了个一身锦罗、面目痴傻的富家少年,正以手刮脸,傻笑不停。
此人年纪约有十三四岁,相貌寻常,但表情一望即知乃是痴傻儿,唯其一双眼睛,却是说不出的冷酷无情,群豪中大有面目不善及目光冷酷者,但一望这痴傻儿的眼睛,却无不毛骨悚然,当下惊恐。便连修小罗、柳一搂这经由势战,业已达至气势巅峰,面临任何强敌也不会畏惧,本身武功足可与武林宗师一较长短者,陡然见了这痴傻儿的眼睛,也不禁凛然一惊,毛发森立,竟是当下呆住。
群豪心神被修小罗和强自生吸引,但素来江湖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周围局势莫不随时在意,这痴傻儿从何而来,如何出现,却竟是没有一人知晓。
众人呆呆望着,又骇又奇之下,一时竟无一人能动。那痴傻儿嗬嗬傻笑片刻,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香香。我要香香。”站了起来。傻笑着四处望望,群豪莫不惊惧后退少许。
那痴傻儿忽然瞥见了地上摊着的包裹,见那包裹中有熟食,还有酒壶,登时呵呵笑了,身子略动,也不见他如何行动,身子却已陡然便出现在三丈外的包裹边,坐在包裹旁拿起鸡腿嗅嗅,扔了,拿起猪尾嗅嗅,扔了,拿起兔子头嗅嗅,陡然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群豪又是一凛,再后退半步。那痴傻儿扔了兔子头,忽然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抓起两只酒壶,叫道:“香香!香香!”拿着酒壶在地上砸了两砸,见砸不开,登时怒了,叫道:“叫你硬!叫你硬!”两手一合,两只酒壶撞在一起,登时憋了,酒壶盖子扑地飞出。酒香也立时漾起。
“香香!香香!”那痴傻儿嗅了两嗅,扔了酒壶,目光四处扫望。群豪无不惧然再度后退。便连修小罗和柳一搂,也未发觉自己竟也后退了半步。那痴傻儿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匪首身上,欢声叫道:“香香!香香!”扑了过去。那匪首惊恐后退。那痴傻儿却已扑到。匪首伸手便挡,另一手便本能地一抓。
他方才和那两个身手灵便的孩子、潘大胆、强自生等交手时是何等迅捷,此刻却是一抓之下,便抓了个空。那痴傻儿竟已到了那匪首身后,拍拍他肩膀道:“你抓我?抓我做什么?我没说和你玩儿。”
匪首登时僵呆,群豪也莫不眨眨眼睛,均觉这痴傻的孩子哪里像个人,方才那一扑竟是从匪首身体处扑过,又从匪首身体后出现,并未回首,却竟已身体转了过来,明明比匪首要矮上许多,偏偏那手竟像是陡然变长了许多,直接拍在匪首肩膀上。分明便是一只出现于阳光下的鬼魂。
一念及此,顿时发觉不知何时,竟已北风呼啸,天色阴暗,均想难道天色一黑,鬼魂便会当真出没?潘大胆承受不得,早已惊恐叫道:“鬼呀!鬼呀!”
他在问旗亭附近已久,听闻过不少问旗亭处闹鬼之事,却未料到,自己竟也亲眼目睹。自是比群豪更为恐惧。
那痴傻儿道:“我要香香。”一伸手便探向匪首胸前。那匪首大骇之下,登时意会竟是怀中的那两卷羊皮卷作怪,那东西毫不容易才得到,便是拼了命也不容失去,此刻哪会让人抓走,登时一脚飞出,同时劈手拦下。忽觉怀中一空,两小卷羊皮卷已经到了那痴傻儿的手里。
众人只见那匪首明明踢中了那痴傻儿,也明明一掌从那痴傻儿手腕处切过,脚也穿过了那痴傻儿的身体,都以为那痴傻儿竟被当下打死,岂知仅是眼前一花,那痴傻儿的身体竟虚幻一般地合拢,同时手里还多了两个羊皮卷。这情景更是难以置信,无不更加坚定了眼前痴傻儿乃是鬼魂的意念。
那痴傻儿将羊皮卷拿在手里,嗅了嗅,扑拉展开一卷,一些残酒便飞溅出来。那痴傻儿舌头一伸,头颅便似未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