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在中心地带之内,却又有“智慧之门、力量之门、创造之门、毁灭之门、轮回之门、时空之门、劫掠之门”七处一望便知属于异域武学修炼的照壁。再内,又有不老情天的标志性纯苍色百花谷内谷中之谷的奇异地带。自陡削的西山壁而入,顺弧形路线折到北边,倒错形式总计折返八次,走出六十丈后,由北而入,陡然进入到一片十数丈直径的大致圆形地带,并无照壁,但谷内地面天然形成一个先天太极八卦图,正南方向的黑色石壁上,在朱砂大字“不老情天”下,直接铭刻着隶书体“沧海桑田”心法。
这“不老情天”内的太极图,乃是以南为上,乾一坤八的先天太极,而通往此地的转折路线,却又是按以南为上,离九坎一的后天太极倒错步设置。阴阳二魔的“太阴玄功”、“太阳玄功”,便是在这无数次的进入思悟当中,自这离九坎一的倒错步内顿悟而出。
刘先生按下了第二枚棋子,神色已是大为轻松。抬目望去,那只振翅而飞的老鹰,却如被禁锢于无形空间一般,尽管始终在振翅飞翔,却总在东西两侧山峰间折来折去地焦急飞翔,且离那两侧山峰愈来愈远,飞翔的距离越来越是短暂。
静谧的山谷,那老鹰振翅而飞所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如“空!空!”的响声。
天不老皱眉看着天空飞翔的老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听说九流之学,有种奇门遁,可采用术法,禁锢生灵。刘兄的两枚灵棋,可是禁锢这只老鹰?”
他所习的幻化神功,已迹近于法术,天山野马坳百花谷,又一向据说乃是西王母修仙之地,不老情天一系中,也不乏思悟法术符咒一学者,是以老鹰的奇异飞翔之姿,固然违背寻常认知,却并未在意,至多也仅是惊叹一下刘先生果然不愧九流奇才而已。但——刘先生为何要禁锢这只老鹰?
刘先生定睛打量老鹰的飞翔姿态,再扫了眼心神被吸引,无形中连面目的幻化也缓慢下来的天不老:“不老兄这幻化神功,功力愈见精粹了。自来幻化一道,皆是凡俗所言神仙之本领。不老兄是否亦可幻化为老鹰?”
天不老心中一沉,刘先生虽是含笑而问,赞赏而望,但天不老精修幻化神功,注重一切微妙变化,哪还看不出刘先生眸中隐隐的忧虑?仍抱最后一分希望,摇头道:“幻化为静在地面的庞大大雕,倒勉强尚可做到。幻化为飞翔的老鹰,又如此灵便。至少以《幻术》十卷所载之幻派先人事迹,无人能做。至于心术辖控让小弟产生错觉,想来当世尚无人能为之。刘兄这符咒绝学,竟也能让纸鸷如此真实,佩服!佩服!”
两人相互赞询,其实乃是都发觉了这只老鹰不属对方禁制,此刻结论都已得出,不禁大为凛然,均仔细又仔细地瞧着头顶老鹰,在两峰之间急切地飞来飞去的姿态。只看片刻,天不老已正式得出老鹰实为幻觉的结论,刘先生也神色陡然慎重起来。再过片刻,刘先生皱眉道:“不老兄能否暂时停止幻化,让刘某瞧瞧不老兄真实面相?”
那显然也是刘先生仍抱最后一分希望之意。天不老自然知道,这刘先生的确不愧为九流奇才,举凡巫道、医符,扶扎、请神、测算、数术、风水、面相、天文地理、八卦九宫、紫薇斗数、术派奇门遁等无所不通。虽不诣武功,纯属文弱书生,但似乎任何神秘难解之事,到了他这里,都能一笑而释。此刻一见刘先生如此慎重,当即意识事态果真诡异万分。
他苦笑一声,竭力控制体内的幻化神功力道,保持不变之态,道:“非是不愿,实是不能。刘兄哪知,这幻化神功愈是习练下去,便愈是无法控制自己,难怪它会失传。”
即使他强行控制,面相也依然是变来变去根本无法测度。刘先生定睛看了看,便失望地摇了摇头。天不老再苦笑一下,怅然接道:“……据说幻派的先人前辈,死亡之时皆非原本形象,而是其时幻化形象,亦不知将来我死亡之时,会是树木石头亦或猫狗鱼虫。”
说至这里,却见刘先生已又转个方向,按下第三枚棋子。
天不老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刘兄已心有所悟,要借这被禁老鹰的幻象,打开这‘智慧之门’?”刘先生按下这第三枚棋子后,却似遇到了很大的难题,目光东张西望半晌,手中的第四枚棋子数次要落,却又收回,对天不老的问话并未回答,显然心无旁滞,未曾听到天不老的询问。
天不老不敢再随意出声打扰。静静观望。
过了片刻,刘先生神色忽然开朗,自语道:“世者应也,原来如此……”点点头,望向天不老:“不老兄未必能飞身擒下这鹰,但击杀它,或可做到吧……”递给天不老一枚棋子。
这点倒可轻易做到。但天空飞翔的并非真实老鹰,而是某种真切形成的幻觉,是以天不老接过棋子,盯着老鹰迅捷飞翔的影子片刻,迟疑又迟疑,才终于断定幻觉有一定轨迹可寻,得出轨迹飞翔结论后,陡然弹出棋子。
棋子破空而出,仿似穿越了重重水面一般,其速越见缓慢。那老鹰飞翔之势更为急切,但它再为急切飞翔,高度依然无法改变,依然处于五丈高度,而这一高度,却早在天不老棋子内注入的功力笼罩之下。倘若当真乃是老鹰在天空飞翔,还要考虑生灵所必然拥有的改变飞行轨迹变化,既然非是生灵,飞翔轨迹的变化一旦掌握,以精练幻化神功的天不老来说,反倒更为容易对付。
棋子遭遇的阻力仿佛永恒存在,却在某一瞬间,陡然就发出呜呜的声响,倏然突破一切障碍,穿入老鹰腹内。老鹰发出半声悲鸣,坠落而下。天不老纵身接过老鹰,微微一振,棋子由老鹰腹内坠落而下,咕噜一声,滚了几下,滚到正西方向,啪挞一声停定。
一条蝴蝶般的白巾翩然而落。
天不老陡然一呆。手中的老鹰死尸,已然变化。那却再也并非老鹰,而是一卷羊皮薄册。他打开系着薄册的红绳,迎面正见卷册之上,有着“贺铸”二字。而那羊皮薄册,天不老却曾见过,问旗亭一战,正是由于痴傻的柴木儿,忽然癫狂而出,吸引问旗亭上诸围攻者视线,这才让大家有了准备时间,却也因柴木儿被巴图弟子围攻束缚,那一战不得不强制进行。
那残酷之战的最终,却是这卷《贺铸》羊皮册,引起阴阳二魔极端重视,自此才有大都之行,才有亡于江湖之憾。《贺铸》卷册,自柴木儿得到之后,阴阳二魔除审慎观看,一向在柴木儿身边保存,除梅如冰能参与议事,即令天不老情难绝亦或文案诸葛清,也向来不明这到处皆可购得的书满贺铸诗词之《贺铸》羊皮册,有何神秘。现下却突然由幻化老鹰之落显现——难道,那竟是巫符工具?
拣起羊皮卷,几句话随即跃然入目:
舞闲歌悄;恨风流不管余香。繁华梦,晶俄顷;佳丽地,指苍茫。寄一笑、何与兴亡?
***
武才扬再度醒来时,尿意甚急。也不知是只过几个时辰,还是又过几日,只知到了夜晚。感觉体力恢复许多,也能少许活动一下,只微微翻转身躯,便碰到一个温暖的身体。
他一活动,身边那人登时醒来坐起,点燃油灯。武才扬睁开眼睛,见是个美艳少女。那少女见他睁眼,登时高兴起来,轻声道:“师傅,您醒了?”武才扬这才发觉,原来这少女就在自己身边睡眠,想是出于随时照料的用意。但在此之前,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再看那少女,虽高兴万分,却似总有种隐约的强颜做笑之意,也不知是否自己错觉。
但武才扬只看了她一眼,就见她裸臂露颈,坐起的上身也仅有一抹大红肚兜,春色撩人,窘迫地不敢再看,哪有功夫细想,何况此刻便意甚急。只得道:“你……这位姐姐,……能否回避一下。”那女子道:“师傅是想……”武才扬呐呐道:“我要小解。”不敢看她。
那女子点点头,以那天生的幽怨声音道:“哦,师傅不必拘礼,奴家本是粉客,也照料师傅了多时。”说话间将武才扬扶坐起来,伸手从床下取来夜壶,十分自然地塞入被内,帮武才扬小解。武才扬窘得脸如红布,过了半晌,也无法解出。
那女子恍然过来,知道他脸嫩,低声道:“师傅我先回避。”拿过一只枕头,扶武才扬半坐半躺后,将夜壶放好位置,径自下床而去。
又过一会儿,武才扬才小解出来。仔细回忆以前,感觉中似乎并无侍寝之举,猜测是否见他晕了过去,关心更甚?此时那女子听到声音,又返了回来,将夜壶取走。她身上衣着甚少,一来一去间,看得更是清晰。武才扬体力又恢复了许多,是以竟小解完毕,也未能软下。一见那女子来来去去,静心的思索登时更被对方女性诱人的曲线打乱。无法沉思。
那女子将夜壶处理妥当,又回到床上躺在武才扬身边,武才扬急忙侧过身躯,背对于她,窘迫道:“我……我自己睡就好。”
那女子从背后伸臂将他搂住,轻声说道:“师傅,您身体未能复原,总须照料的。奴家等人,每日更换,都盼着能有一刻,师傅复原过来。师傅无须介意,奴家等对师傅,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
刘先生瞥了眼那句诗词,眉头紧皱,看看带血棋子所落方位,拣起那条蝴蝶般白巾。白巾似丝非丝、似娟非绢,甚是奇特,但这白巾之上,却写满了蝇头小字:
至正十四年。是年初,为应初劫,释心月狐,剥巴图国师号。至5月,楮大夫乾洲乱箭,初劫结束。惊魂谷修小罗、独眼教柳一搂,隧无用,同入绝路;楮大夫重掌地北乾州通天堡、明玉心建天南乾洲通天堡,农林植中昆仑龙脉。是年七七,武才扬年十四,初遇修小罗。毒手无命违逆当颅,弑之。九月。武才扬施婆罗门教毁灭“他心通”,测修小罗。深度测察,惊动复活天眼;陡生心力,波及众生心田;特质毒体,吸引当颅定颅。竹林幽域生命线、海枯石烂悲情舞。复活天眼溃、众生心田开;时间禁制生。佛问割肉饲鹰者,孰入地域?蛛网密结当颅定颅、三千大千空间结界。地者缺也、天者残也。不老情天大易灵棋、浑噩不清二劫初孕。
是年泗州城彭大毒发;郭子兴入定远,朱元璋收合阳;张士诚据高扬。韩密说长生,脱脱兵溃、顺帝罢相,察阔儿接帅印。是年末,子兴毒发,皇觉势成;弥勒白莲建韩宋。佛称舍身喂虎者,唯愿此心是慈悲。辛丑岁春。括苍刘基灵棋大成、鸿烈初明。念往昔而书。
浑噩永恒人生如梦天地之间论武问情欲禁不禁待结未结通天彻地智慧时空三千大千子子个结空而送。
***
两人沉默片刻,俱知眼下事态,已然超越一切认知,非以玄异不可解释。各将所获物事收入怀内,相互凝望,天色已然渐生阴霾。
~第十五章 鸿烈大易~
片刻之后,在这天色始终湛蓝清澈的天山野马坳百花谷上空,已是一片惨灰之色,阴云密集,风也冰冷彻骨呜咽盘旋,似将有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那白巾上字迹,分明便是自己的笔体。而这刘基之名,年余来也从未告知过任何人。刘先生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喃喃自语:“时间禁制?果真是时间禁制!”行到那“时空之门”的照壁前,定定凝望其上书写的“时间禁制”四字。
这“时间禁制”,从刘先生的举动中来看,本是将夏晟逐走之后,便会解释,岂料竟发生了化鹰飞空之事,天不老也凝望“时空之门”,待刘先生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时,终于再也无法忍耐,询问道:“刘先生,这‘时间禁制’,究竟是何涵义?”
刘先生沉吟片刻,再看“天地之间论武问情”一眼,转望天不老那依然不断变换的身躯,定定地望着天不老该是眼睛所在道:“不老兄,据闻江湖之上,有个叫做武才扬的人,乃是献出四龙玉炔,造就丐帮灭亡的元凶。那武才扬,据说曾师承丐帮一位姓钱之土木机关学甚为精通者,后又成为丐帮大具权谋策略之杜姓长老的弟子。不知这武才扬,可是贵派的新任天主‘海枯石烂心不变’柴木儿?”
天不老摇摇头:“初见柴木儿,乃因丐帮诸葛清。据说柴木儿师承佛门律宗天王庙无心禅师。同行年来,多次由其吐露出的只言片语武林隐秘中可知,绝非无心禅师传人。或许便是先生所说之武才扬。但未经证实,不敢妄定。何况依据武林传言,武才扬其人,当在献出四龙玉炔之后,便在丐帮灭亡之惨变当中死亡。”
刘先生一边聆听,一边点头,同时踱步而行,待到天不老说完,已踱步到了“智慧之门”照壁背后。天不老道:“敢是这武才扬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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