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歇息片刻,两小都是昏昏沉沉,直欲睡去。钱三警告道:“不许睡!再困也得忍住!”原来他深知因寒冷而带来的困倦唯一的后果便是一睡不醒。两小唔唔点头,强打精神。
时间慢慢地过去,两小不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嘟囔一声“不要睡”,其实神智都已趋向昏迷。隐约中像是听到钱三发出的呻吟,都想说些什么,无奈眼皮重愈千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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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昏昏然间,武才扬忽被一阵巨痛疼醒,只觉腹内千把小刀在搅动般,疼得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他强忍一会儿,无奈疼痛越来越甚,终于呻吟连连,满地打滚。
滚动与呻吟惊醒了姬丹荷,她先是茫然地转转头,只觉阳光刺目,冷意逼人,然后才看到满地打滚惨叫的武才扬。怔了一怔,立刻知道武才扬毒伤发作了。“小羊哥哥!小羊哥哥!——钱伯伯!”这才发觉钱三竟然不在“雪房子”里。忽听得叱斗声与金铁交击声传来,忙向外看去。
“雪房子”已有一个人大的洞口,想是钱三便是从这里钻出去的。顺着洞口向外一望,不禁骇了一跳。
原来昨夜攀爬,已经到了山顶,稍下不远处昨夜取雪地带,正有三人在围攻钱三。那三人俱是一身武士装束,分持刀、剑、棍三种兵器。窜腾跳跃,身手甚是灵活,而且每一招攻出,必定配合一声大叫,表情看上去凶历至极。钱三手持一根松枝,前拨后打,三人显然不是对手。
但那三人武功虽然平常,阵势却非常严密,彼此间配合默契、互补不足,钱三有伤在手,兵器也不趁手,因此虽是毫无凶险,却也一时间拿三人没有办法。
这边武才扬痛叫不止,那边钱三被人缠斗,姬丹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迟疑一下,一咬牙,飞身出洞,展开天龙庄轻功,几个腾跃,已到了搏斗场所。那三人中的一人发现了姬丹荷,“咦”了一声,“小妞儿在这儿!”心神不觉一分。
与高手相斗,岂容分神?钱三陡然间一声大喝,一式“关门三打”击出,那三人登时受制,个个都若泥塑木雕一般。钱三手一探,解下了三人兵器,将剑抛给姬丹荷,急叫道:“快!快把小羊叫醒!”姬丹荷接过剑,苦脸叫道:“钱伯伯,小羊的毒伤发作了。”
“哦?”钱三向山下一瞥,“把他拉起来,——敌人已经来啦!”姬丹荷向山下看去,见山道上正有十余条人影飞速攀登,心知情况紧急,忙向“雪房子”跑去。
钱三扭头看看受制的三人,“得罪了。”一步跨到其中一人身前,手法奇快地除下了那人的衣裤穿到自己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心想半裸着身子和他们斗了半天,当真难受。又扯下另一人一角衣衫,迅速缚于自己的左掌上,暗恃这只手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了。心念电转间,见那群人已经隐约可见面目,心知事不宜迟,忙拎着棍,夹着刀赶到“雪房子前。他的青竹杖昨夜何时丢的也不知道,现在手中有了夺得的兵器,虽然不甚趁手,也总比拿着个松枝要强。
此刻姬丹荷已将武才扬扶出,武才扬虽是冷汗直落,但既然自己已能够走,想来已经过了发作期。钱三喝道:“快走!”将刀塞入武才扬手中,一拉武才扬,扭头想姬丹荷道:“快!快跟上!迟则有变!”当先想前奔去。姬丹荷忙飞身跟上。刚走几步,钱三忽的想起食品袋子还在“雪房子”中,急忙掠身返回,将食品袋子背在肩后。前面路程还有多远,钱三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假如须得走上一天多,没有吃的可实在不行,故尔虽然情况紧急,这食品袋子却说什么也不能扔掉。
三人急忙奔跑。此刻容身所在,虽然可以称之为山顶,但山顶广阔,真正的山颠,却是横于上方不远处的尖锐峰头。此山山势远看如猪,峰头正如“猪耳”,只有爬上了“猪耳”之后才能顺“猪脊”下到山的另一侧。
仓皇奔跑了一会儿,到了山颠,三人却陡然一呆。
原来向上瞧时,似是一条绵延不绝之路,但一登到颠峰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绝路。向下数丈,就是万仞绝崖,绝崖十丈外才是另一半“猪耳”。两峰间本有一条铁索桥,但现在铁索桥却被生生斫断,以致于无路可走。
三人容颜惨变,互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钱三奔到崖边,向下看去。见崖壁陡如刀削,其下不知其深,崖边立了块石碑,上书“轮回谷”三个大字,对面崖壁上,悬刻着“千丈死谷”四个字。两小也奔来了。姬丹荷呐呐道:“……原来这里能走……可是……可是……”做错事般不敢看钱三和武才扬。
“走!”钱三毅然一挥手,喃喃道:“但愿他们武功不高。”反身重新向山峰奔去。
三人到了峰颠后向下一望,见已有十余人登了上来,并已经解开了先前受制三人的穴道。那衣衫被剥的汉子穴道一被解开,立刻暴跳如雷地大叫着:“直娘贼!狗娘养的老叫化!老子非把你剁零碎挖肝吃心不可!”
到得此刻,谁都知晓只有硬拼这一条路了。钱三淡然一笑道:“就凭阁下的身手,想把老叫花的剁成零碎,只怕还得回去再练上十年!”
峰颠距离峰顶平地尚有十余丈,他淡淡发声,便如寻常人讲话一般,偏是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峰顶那十余人耳中,自然立刻显出高下之分。一众向上望去,只见这一老两小三人虽是狼狈不堪,但阳光映照在他们身上,笼罩出一团光晕,竟然使得三人犹如出尘神仙般,显得凛然而不可冒犯。
可惜这错觉只是刹那,一众立刻就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武才扬,胆气大增,均想天龙庄都已被灭了,何况只是一老两小?
~第七章见字归~
武才扬冻得牙关打颤,忐忑不安地看着山顶的那群人,小声道:“师……师傅,咱们……怎么……怎么办?”那固是因为太过寒冷,可也颇有几分胆怯之意。钱三紧盯着下面那群人的行动,小声道:“不用怕。他们武功都拙劣不堪,下手只要不留情,杀了他们轻而易举。”
只见那群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却不急于出手,钱三再向远处看去,这才发觉还有两人正迅速登山。这两人行动甚是迅捷,先前登山的人又布好了长绳,是以这两人不必再完全依循山路,因此钱三才看到那两人,那两人就又近了许多。
姬丹荷忽然喜道:“伯伯,是阿大和阿二!”
“……的确是他们。”钱三凝神打量。只见那群人已经散开,先前受制失去兵器的三个一起向山下奔去,衣衫被剥的汉子边奔边回望,想是心有不甘。
“阿大和阿二都擅长什么武功?本来的名字叫什么?”钱三急急低问道。江湖中常有定约为仆者,按江湖规矩,阿大三人既然没有被赐于姬姓,显然迟早会离开天龙庄,并且必然原本便是江湖中人,故尔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些。
姬丹荷道:“阿大擅长软鞭,独门功夫是拳头,阿二擅长峨嵋刺,独门功夫是肘拐,本名是——”便在此时,两人已到山顶。那魁伟犹如半截铁塔的阿大向上一抱拳,细细的声音传来,似是他就在身边做耳语。
“阁下,幸会了!——在下天龙庄白院三公子近身三仆之首阿大。阁下身边之女乃鄙庄庄主之女。天龙庄突逢大难,鄙庄主不得已将小姐藏于一处隐秘所在,只身脱围,搬取援兵。刻下天龙庄大难已解,罪魁伏诛。阁下施救之恩,鄙庄感激万分。唯望阁下送还小姐,并一同返庄,鄙庄主已备下酒席,以示谢意。”
姬丹荷高兴地叫道:“阿大!我爸爸在庄里?!”便要下去。
钱三一把拦住,说道:“如若三公子亲来,老夫自然深信不疑。但你我从未相逢,想让老夫相信,恐怕很难。”他改变称呼却是深知形势危机,如若以老叫花自称,无疑日后为丐帮惹来祸患。
阿大再度抱拳,此次却是微微欠身,说道:“在下深知阁下之侠心义胆。阁下之疑惑也是应当的。唯刻下有不便道出之内情,阁下若相信,在下将派一人持信物上峰,届时阁下心中疑惑必解。”这次的传声,却是尖细如在耳中。钱三以余光一瞥,只见武才扬与姬丹荷都茫然地看着山下诸人,似是并未听到这番话,不觉心中一凛,暗恃阿大居然会武林不传之秘的“丝蚁之音”,当真不可小瞧。心中却甚是疑惑。假如阿大等真是天龙庄请的救兵,何以除了阿大阿二外居然这十余人无一象样点的高手?但若只听言辞,倒的确像是天龙庄已经解除危难。犹豫一下,道:“好,就依你。”
姬丹荷一怔道:“伯伯说什么?”钱三道:“阿大派人送信物来。”不再解释。
阿大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物,阿二也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物,两人将东西交到一名瘦小的持剑人手里,那人立刻飞身向峰颠奔来。眼见那人到了距离钱三等一丈远处,钱三喝道:“停下!”那人立刻停住。钱三望去,只见那人生像如猿,目中精光闪烁,神态极其从容,道:“把东西放下,退回去!”那人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动着扫了两眼,这才将一只黄色的锦袋和一只灰色的小木盒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抱拳施礼,而后一言不发地返身下峰。
钱三低声道:“你们别动。”等那人返回山顶平地后才举步下去,到得近前,先以棍拨动锦袋与木盒查看自觉没有问题后,才拣起两物。只觉入手甚轻,似是其内并未盛放物品,疑惑下先打开锦袋,从中抽出一方丝巾,轻轻打开,只见丝巾上书写着六个大字,“吾儿见字速归”。字迹清秀,彩光烁烁,不知以何物书写。丝巾上却散发出淡淡幽香,像是女子所用之物。
再打开木盒,盒内有一只飞龙玉佩,以白玉为底、翡翠为龙,珍珠为睛,显然十分珍贵,但盒内却无其他物品。他翻转玉佩仔细查看,见玉佩上纹络有些奇怪,细细看了片刻,才见到玉佩上以针挑出一些蝇头小字:“撼雷身负重伤,无力行动。”十字之外还有些奇怪符号,却难辨其意。
“此两物皆是鄙庄主夫妇随身携带之物,有见物如见人之效。刻下敌势未明,倘将鄙庄主受伤一事传出,恐于大局不利。”阿大又以“丝蚁之音”传声道:“请交予小姐手中,她自然知晓真伪。”
那字迹与符号都十分细微,不留心下根本就看不出来。若非钱三先入为主知道这玉佩定有意义,又仔细查看,必然只会将玉佩当做寻常值钱之物而忽略过去。心里对阿大的话已信了七成,当下颔首以示明白,上到姬丹荷身边后将手中之物交给姬丹荷。
姬丹荷接过两物,看了一眼便欣喜万分,“伯伯这是妈妈的丝巾和玉佩,是妈妈让我回去呢!”钱三神情郑重道:“你能肯定这果真是你父母的字迹?”姬丹荷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钱三仍不放心,“你再看仔细了!”姬丹荷皱眉道:“伯伯,阿大阿二武功高强,真若是敌人的话,你……”忽然停下不说。
但这突然住口,即使武才扬也知道姬丹荷的未尽之意是说钱三并非两人对手。钱三反倒放下心来,向山顶平地上打量一眼,谨慎地道:“既是这样,我们就下去了。但此行却非常冒险,一旦我们下去……”不等他说下去,姬丹荷已经收好丝巾和玉佩向下走去。武才扬也跟了下去。
钱三暗叹口气,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用,虽隐隐中总觉有些不妥,却也只能跟着向下。
下了十数步后,到了峰腰,一股寒如冰刀的冷风扫过,钱三忍不住打了几个寒蝉。忽然“扑通”一声,姬丹荷摔倒在地。“你怎么啦?!”武才扬急忙伸手去扶。姬丹荷勉强露出笑脸,挣扎欲起,“我……头晕……”
“头晕?!”钱三一怔,一阵晕眩感也涌来,突然意识到原因,“毒!——好卑鄙!”大叫声中探手抓起姬丹荷,“小羊快上!”返身向峰颠奔去。岂知此毒不发则已,发则势如破竹,钱三刚奔两步,便“扑通”扑于山道,挣扎两下,只觉身子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眼前一阵阵发黑。
峰下传来轰然大笑,三组九人已分三路向上攀来。
武才扬急切之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抱起姬丹荷、背起钱三便向峰颠奔去。那九人一见此景反倒好整以暇地放慢脚步,呵呵大笑。一人道:“小娃娃!山顶已经无路,你要寻死不成?!”另一人道:“娃娃,放下小妞,大爷给你铜板银子大鱼大肉。”
武才扬不加理睬,加快速度,转眼到了山颠,把姬丹荷与钱三向地上一放,回身一望,那九人已仅距五丈之遥,一个个挤眉弄眼,嘻哈大笑。武才扬扬了扬手中单刀,大声叫道:“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动手了!”
那九人听的更是嘻哈大笑,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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