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武才扬难以置信,连连问道:“真的?真的?”杜恶呵呵大笑,说道,“你什么时间听人说过我老人家说假话?”武才扬忍不住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一见杜恶已经远在两丈开外,忙飞步追上。拉着杜恶的手道:“那,我就不做二袋弟子武一了。我要做三袋弟子。前辈,您再给我一个麻袋,让我背上。”
杜恶芜儿一笑,摇了摇头,“傻孩子,你当那麻袋是随便背的?要是那样,你一古脑的背上了十个麻袋,岂不就变成了丐帮的帮主?”武才扬不依道:“您不是说我能当上三袋弟子吗?”杜恶笑道:“想当三袋弟子,首先要为丐帮立上三个功劳。其次须得禀报‘化子堂’、‘扶护堂’、‘传功堂’,得到首肯后,才能在‘化子大会’时较技升袋。同时,还须有六袋以上长老做推荐人或者保举人,并且至少要有五名才可。”武才扬咋舌道:“这么麻烦?”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心想若是这样,怕是一辈子也当不上三袋弟子了。
杜恶拍拍武才扬的头,道:“你也不必难过,机会慢慢会有的。”顿了顿又道:“当然,还有别的办法。”武才扬忙问,“什么办法?”杜恶道:“那得……”忽然停下口来,道:“好了,咱们到市镇上了。”
武才扬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凉棚,棚下正有六七个人在歇息。再往前一里多地,就可见到房舍林立,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他心中一喜,就忘了继续追问下去。
*********
丐帮规矩,不可以以武力强行讨要。因此即使帮主亲自去讨饭,也须得低三下四,哀求施舍。当然这种情形可谓绝无仅有,皆因丐帮弟子满天下,帮主所到之处,前呼后拥,早有当地丐头全力照顾,又岂会让帮主亲自乞讨?但寻常丐帮中人,倘若是无职无权,即使身份再高,见不到当地丐帮中人时,也须苦求施舍。
两人在凉棚前讨问几声,见棚子下面都是些满脸菜色的农人,自顾尚且不瑕,哪有余力去施舍别人,便慢慢向前走去。到了市镇,两人挨户乞讨,讨了六七户,也只讨得别人吃了大半的一只烧饼,知道再讨下去也是一样,就向商铺云集、饭铺林立的中心市集走去。
杜恶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此乞讨,市面上已经有许多人记住了他的面貌,知道这个老丐又是讨饭又是讨酒喝,其余的乞丐见到他时,大多会将自己讨到的食物拿出一些来孝敬,虽对丐帮情形不了解,却知道这老丐一定是个惹不得的主儿,是以一见他来,便或多或少的拿些食物,打发他走。
杜恶对此早已习惯。他从最底层的乞丐做起,做了数十年乞丐,人生的酸甜苦辣,都已尝过,知道讨饭不易,因此这些年来已经不太隐藏自家身份,有时还有意无毅的让他人知晓,以期尽快填饱肚皮。
然而今天的情形却有些异常,两人所到之处,行人能避则避,能装聋作哑便装聋哑,个个表情古怪,似是有话想说而又惟恐说错什么一般。连讨了十余处,依然什么也没讨到。两人心里均已焦急。武才扬道:“要不,我唱个《莲花落》吧?从前讨饭时,只要我一唱莲花落,就能很快讨到许多东西。”杜恶半信半疑,说道:“真的?——那就唱吧。”两人到了一间酒铺前停下,武才扬扯开喉咙,唱道:
“寻……葫芦……锯……瓢……拾……砖瓦……攒……窑……”
刚唱两句,杜恶便再也听不下去,急急捂了耳朵。原来这两句经武才扬唱出,简直比杀猪还要难听上十倍百倍,以杜恶这等大风大浪都经过的人,尚且听不下去,何况他人?也难怪他说“一唱《莲花落》,就能很快讨到东西。”
武才扬的“暖堂院翻做乞儿学”刚唱出个“暖堂院”三字,街上人已纷纷禁受不起,脾性好的急急捂耳逃之夭夭,脾性差的已经连骂带喝,直欲冲将过来将武才扬痛打一顿这才解气。忽闻“嗖”一声,一物飞来,武才扬探手一抓,便将一只又白又大刚蒸出不久的热馒头抓在了手中。酒铺里传出一声怒斥:“快滚!快滚!”
武才扬得意地把馒头交给杜恶,说道:“您老最好把麻袋张开,咱们到前面一家去,保证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拉着杜恶走到一处酒楼之下,临窗站好。武才扬示意杜恶张好麻袋,见准备妥当,便扯开喉咙,唱道:
“官爷,讨口饭吃啦——戴一顶……十花九裂……遮尘帽……穿一领……千补百纳……藏形袄……做一个……莲花落训道……”
那个“道”字尾音未落,便听得酒楼上狂吼连连,“扑通!”“乒乓!”“卡咚!”声连连响起,楼上楼下所有临街窗户纷纷打开,两张椅子当先飞出,那同时楼上“天女散花”般地落下了许多东西,楼下窗户也飞出了许多东西。杜恶眼疾手快,张开麻袋,呼啦啦风车似的一转,反手向背上一背,只听得武才扬大叫道:“快逃!”已经当先向前跑去,不及细想,跟着便跑。两人不敢运轻功,只跑出十数步,就听得身后一片呐喊声大起,扭头一看,十几个粗豪汉子已经追了出来,边转边扔东西。大抵是些砖头瓦块碎石烂凳之类,其间还夹有酒壶酒坛。杜恶挥手一抓,把两个酒坛拎到手中,急急转身,跟着武才扬向前奔去。
身后十数名汉子追出了数十步,眼见这两个乞丐奔速甚快,再也追赶不上,便咒骂之中自行返回。两人在市集上饶了一个大圈,到了郊外。武才扬哈哈大笑着停下。杜恶也甚觉有趣,哈哈笑着。
到了一处空地,杜恶先将酒坛放下,将两坛酒合于一起,居然能合上大半坛,再解开麻袋一看,只见麻袋里杯盘狼藉,也不知都有些什么。伸手在麻袋里拾拣两下,才知杯碟碗盆俱全,汤汤水水的竟是一桌子酒菜,想来定是酒楼上的食客一怒之下便掀了满桌子的酒菜抛出。武才扬笑得喘不上气来,边笑边道:“我……听着……像是有人吃桌,果然不出……所料……哈哈……笑死我了……他们满桌子的酒菜都……哈哈……便宜了我们……”杜恶手捧酒坛,喝将起来,武才扬把麻袋背在身上。
两人到了那凉棚处,武才扬豪兴大发,自麻袋中一摸一捞,就盛出了一盆酒菜,向前行了两步,重重地向小桌上一放,对向方才讨食而未讨到的那几个农夫说道:“今儿我请客,大家伙都来吃!”转身就走。
几个农夫莫名其妙,然而一见盆里又是饭又是菜,虽然看上去不雅,却热气腾腾,异香扑鼻,其间更有大块红烧肉在内,当下你争我抢,片刻间争食一空。再抬起头来,已见不到那两个乞丐,相互看看,舔舔嘴唇,均觉意犹未尽,心想这两个乞丐恁也奇怪,怎的一忽儿工夫就讨得那么多的酒菜,乞丐这样有福,不如以后都去当乞丐算了。
~第六章演练招法~
两人回到庙里,杜恶已将坛子里的酒饮尽。他扔了酒坛,武才扬把麻袋放到地上,把碗碟碎片扔出去后,以未坏的几个盘子碟子把袋中食物取出,放了一地,居然凑成了个八盘两碗,还兼有七八个馒头、许多的白米饭。
本来这些饭菜都已经搅和在一起,家境丰裕的人,看上一眼便觉恶心,但丐帮一向都是讨要别人的剩饭剩菜,哪会在意这些?
杜恶虽是多年乞讨,但素来顾及身份,讨要到的饭菜并不多,此刻一见鸡鸭鱼肉俱全,自然是垂涎欲滴。武才扬可谓已经饿了几个月,当然更不会客气。两人放开了肚皮,直吃得再也撑不下一口时,这才停下,那酒菜却只下了一半。此时杜恶酒意上来,武才扬也十分困倦,两人倒头就睡。
到了黄昏,两人相继醒来。走出庙去,坐到柳树下面,背靠柳树闭目养神,夕阳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都觉人生之幸福,莫过于此。
*********
转眼已是夕阳西下,一片漆黑。杜恶问道:“你说你掉下崖去,怎的未曾摔死?”武才扬道:“幸好山壁生了几排松树,我又被朱婆龙点了穴道,自己不会挣扎,这才摔到了松冠上,侥幸没死。——呀!”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洞中拿出了几样兵器,这些日子只顾练武,竟把此事忘记了。
杜恶吃了一惊,问:“怎么了?”武才扬道:“山壁上有一个山洞,我从洞里拿出了一柄短剑、一条软索,一只抓子,一只锤头……现在……现在……”杜恶放下心来,道:“哦,你说的东西都在我这里。此外还有一本秘籍,一只玉牌,一块布,一些金银珠宝之类。”武才扬喜道:“我还以为丢了呢。”忽然一怔,“金银珠宝?——我可没那些东西。”杜恶道:“不是你的就是神拳铁腿的。不过也不打紧,他两人的钱财来路不正,咱们用便用了,不违江湖道义。”
武才扬急于知道昏迷后的一切,忙问:“您老怎么救的我?”杜恶淡淡道:“我云游无定,走到哪里便是哪里。那日走到那里见一人正要动手,一看那是盗匪‘神拳铁腿’中的老二铁腿张,就知道又有人遭殃了。过去后见你这娃子死在地上,忙制住铁腿张,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天龙庄’白院被‘黑风寨’所灭,他二人潜回看有无值钱东西,遇到了你。一怒之下,结果了他。搜出他们身上的东西,又到村落里看了一遍,见你伤势太重,只好把你运回来。不过,那些金银珠宝,在路上又是买药又是雇车马舟船的,早已用尽。那些兵器之类,看来都是神兵利器,想来有些来历,倒没敢典卖。”
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算是把经过全说完了。然后拉着武才扬进到庙里,在墙角处刨了几下,取出一个包裹,打了开来。武才扬见里面不但有自己的数样物事,还有一柄三尺宝剑,抽剑出鞘,顿时映得星光灿灿,显然也是一件神兵利器。武才扬奇道:“这不是我的。”杜恶道:“它是在铁腿张的身上发现的。想来可能是天龙庄的东西。你身上的几样物事,看来也都和天龙庄大有渊源,莫非也是天龙庄的东西?”
武才扬道:“也不都是。《天龙秘籍》、‘白伦巾’、‘四龙玉炔’这几样都是天龙庄的……”他说着话,杜恶已经惊呆地瞪大了两眼,同时问道:“什么?《天龙秘籍》?你说这小册子竟是《天龙秘籍》?‘白伦巾’?这块布就是天龙庄的‘白伦巾’?……什么?‘四龙玉炔’?——嘘!”不等武才扬答话,迅速跃出庙去,四外打量了片刻又聆听了半晌,才回到庙里,声音放的极低,神情也十分紧张,“……你说这玉牌是‘四龙玉炔’?!”武才扬道:“恩。”杜恶道:“小子,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小小心心的一一说出。”
武才扬奇道:“您老没看到《天龙秘籍》上的字?”
杜恶摆了摆手,“别说我老人家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就是认识,也看不懂这种无字天书。”武才扬一怔,急忙拿过《天龙秘籍》,却见封皮上仅有“秘籍”两个字。他打开帛册,翻了一页又一页,都只能隐约见到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楚的图形与字迹,称其为无字天书,倒也不为过。“奇怪了,以前这上面有东西的。”心里忽然一动,心想莫非只有在那个洞里才能看到字迹?可是天龙庄的秘籍怎么只能在那个洞里才能看到,定是自己想错了,其中另有缘故才对。
杜恶道:“小子别打岔。你怎么说这是‘四龙玉炔’?若是‘四龙玉炔’,又岂会不在天龙庄庄主身上?最低限度也应在那个小丫头身上,放到了机关之外,岂非与任人拿走毫无二样?”
武才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下把入洞之后,醒来时就发现了三层密室,密室内如何奇怪,在室内又如何生存,如何习练武功,一一说出,只避开了修炼“他心通”不谈。
他不说自己修炼“他心通”心法,倒也并非有意隐瞒。他想一来“他心通”太过诡异,据说只要为人所知,便会遭到杀身之祸,二来自己仅练了三次,至今为止,连自己究竟是否已有“他心通”之能也难以断定。如若杜恶让自己猜测心意而自己又猜测错误时,岂不是般了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他一一道来,杜恶始终静静而听,等武才扬尽数说完,不再说后才道:“你既然学到了许多的精奥招式,就演示上几招让我看看。”语多不信之意,武才扬却听不出来。杜恶道:“开始吧。”武才扬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两人到了庙外,武才扬道:“先演什么?”杜恶道:“你随意。”
但如此一来,却难住了武才扬。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只觉那三层洞室之内,武功繁多实在可比天上群星,随意演练几招,却实在不知道该演练什么。杜恶道:“怎么?可是忘记了?”武才扬摇头道:“不是。太多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