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才四息！”子子个面上不见表情，声音也似早已麻木般说道：“我看再练上半月，也只能达到六息。”为便于计算时间，武林中除了“时辰（两小时）、刻”等正规时间外，多增添了其他说法，如盏茶（约五分钟）、柱香（约二十分钟）、刹那（约半秒或更短）、剑（基本为一秒）、息（一到两分钟）等，各门派不同，约定的时间观念也不尽同，如少林武僧对外所称的“息”，乃是“五剑”即当今五秒时间，内部的“一息”却是绵长的一呼吸大约是当今的一分钟，此刻子子个所说的四息便是四分钟时间。
　　诸和尚无声而行，各向子子个施礼后移步走向大殿。为应付危机，这段日子以来他们日日习练此种阵法，子子个便是他们所习效果的检验者。此阵法换了其他任何人以烧火棒试验均能保持一刻钟的时效，但换了子子个出手却始终是不堪一击。而那危机的可怕，则使他们深知：唯有通过子子个这一关，方能仅有五分把握。
　　今日试练，效果仍无明显增强，想到危机随时便会降临，十五人无不心情沉重。因而他们的行走也成了普通的行走，虽然依旧有长期训练形成的默契，但若有人突然出手攻击，能立刻做出反应的也无非是凭借他们本身的武功而非水乳交融的相互配合状态。　
　
　
　
　　
　～第七章快散功～
　
　　子子个拎着烧火棒，伸着懒腰，到厨房将烧火棒依旧放入灶台内，而后取出扁担水桶自行挑水而去。智无畏一行十五人进了大殿。修小罗和柳一搂依旧处于物我两忘之间，浑然不知，在他们行功当中曾发生了许多事情。
　　众和尚各自盘坐于自己位置，行功于身，磅礴的真气逸散登时让殿堂内形成了一到真气防护网，阻止外来气息。真气渐渐融合，形成气幕，智无畏沉默片刻，才打破沉寂道：“诸位。今日试练，证实我们的方法依然无效。眼见时限愈来愈近，倘若还找不到解决方式，少林一门，怕是只有覆亡或遣散两条路途。你们有何意见？”
　　众和尚默然不语，智无畏等待良久，只有再叹口气，沉思片刻，艰难说道：“当下有几个选择。一是测试‘刀霸’送来的人选，倘若他们不伤一人不碰一物便越过长街说法是真，或许便可到达沼泽当中。有幸带出那位前辈的话，我们的危机自然解除。一是不计后果，通力一试，成功与否俱不考虑。此外便是将吾等全部功力输于子子个，从而造就出本门绝世高手，或者也可消除危机。自然，尚有最后一途，亦即自此远行，离开中州，于其他地域重建少林一门。”
　　事实上这些方案众人早已商谈过不只一次，若非有“刀霸”曾微丁送来的信给他们带来新的希望，众人早就商谈后几种方式了，自然这几种方式也是以造就子子个和其他地域重建少林两种选择是可行的，通力一试的念头，说说可以，做是万万不能。一众仍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智无觉当先发言：“他们或许轻身功夫足够，带人而出……怕功力不足吧？……何况如若他们真能成功，西北一带，少林便须退出，本派损失太大。是以我的意见乃是：全部功力输于子子个，以吾等十五人的功力，子子个倘能吸收上五成，只须五年，未必便不如那些绝世高人。吾等散功之后，也可安心休习佛法。倘若只以吾九人散功，子非子扶子常子灵子林子支六人为助，纵然短期内少林一门实力受损，也很快能继续领袖七大派联盟。”
　　子非、子扶、子常、子灵、子林、子支六人，便是未向修小罗通报姓名的六个和尚，子字辈的六名杰出高手。他们也是少林派的种籽选手，加上智无畏的徒弟子子个以及另外两人，原是拟定的下一代少林派掌门人选，当然也同样是他们九人的亲传弟子。可惜有两人已经死于沼泽当中。这死亡的两人中一个便是智无觉的亲传徒弟。倘若修小罗两人可进入沼泽完成送信使命，按少林派和华山派达成的协议，少林势力必须退出西北，由华山派接管。而智无觉又无新的传人问世，将来怕是只能在罗汉堂养老。他虽对那些虚名毫不在意，但想及辛苦创办下的西北势力自此消散，毕竟心中难过。何况假借外人之手也非他所愿，是以听到智无畏说了方法，便先行表达自己早藏于心的意见。
　　智无助道：“反对。子子个心性未定，突然成绝世高手后怕是只会带来祸患。何况他与佛门缘浅，倘若将来少林掌门娶妻生子，吾等便是百死也莫赎其罪。”智无觉道：“娶妻生子，那有甚么打紧？”其余和尚一起道：“阿弥陀佛！”严厉地瞪了智无觉一眼，便连智无畏也微微一嗔。六名子字辈的和尚垂下头去，不敢妄言，却也均有不满。
　　彼时佛门除律宗戒律森严外，其他宗派，并没有那般拘泥不化，许多著名寺院的主持，也都娶妻生子（即使在现代，也有娶妻生子的住持。），寺院势力，基本是豪绅地主的另一种表现方法而已。智无觉多在西北一带宣法，接触了较多的佛法原旨，知道佛法一向是只戒淫而不戒传宗接代的正当伦理，否则倘若人人都来学佛，人类岂不就此灭绝？对和尚不得娶妻生子这一到了中原才有的习俗，虽毫无违背意图，但内心深处，却一向不大以为然。尤其关系到大局时，更不能拘泥小节。此刻被斥，只得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众和尚均知智无觉说话随便，怕他再胡乱出口，带坏弟子，纷纷发言。智无慧道：“同意。况子非六人武功未成，以当前实力而论，六人除非布阵，否则连刀霸送来的两人也不是敌手，将来何以领袖七大派？任何门派，若是只有一两个人支撑大局，则离覆亡之日，必不远矣。”智无心道：“同意。当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阴阳二魔’肆虐江湖，日日均有盛名远播的派别覆亡，倘力量只集中于一点，必无后起之力。现下吾等若散功，为时尚且太早。”
　　转眼众人纷纷表示反对意见，竟是无一人同意将武功散去造就子子个，智无畏暗自叹息一声，心知一众并不看好子子个，即使将来子子个能武功大成，也未必可抵掌少林一派。
　　子字辈诸和尚只有听的权利而无发言权力，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于唯一未发言的智无非身上。两名死去的种籽选手之一便是智无非的亲传徒弟，而智无非来自南少林，又身为正南方少林派的副掌门，虽则自身武功并不出奇，但其交游广阔，门下有十数名子弟武功已然大成且都创下自身基业，是以南方武林中，提到少林派，便会想到智无非，他在七大派联盟当中的名声，也已隐隐有超越智无畏之势。
　　见众人都等待自己的回答，智无非沉思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同意。且建议另行开派之选择。”
　　造就子子个的提案既然已被否决，便只剩另行开派与放弃西北两个方案，智无畏沉默片刻，在另行开派与放弃西北两个后果间权衡思索，心内已有结论。问道：“凌横刀、柳一搂二人，诸位有何意见？”众人低头沉思，暗恃既然掌门师兄做如是询问，显然是决意要放弃西北，将希望寄托于这两人身上。倘若此二人果真可以完成使命，即使放弃了西北，于少林实力也丝毫无损，至于西北一带势力问题，大可利用其他时机重新得回，而这一期间将西北一带实力加强到其他地域，无疑会对少林的发展更有好处，只不知这两人是否果真有实力完成任务。
　　众和尚正自低头思索、权衡利弊，智无觉突道：“奇怪？！”众人疑惑地望向智无觉，陡见智无觉四望搜索，面色突的大变，忙随智无觉的搜索而搜索，刹那无不面色大变。
　　原来这片刻时间，他们散逸于体外的护身真气居然稀薄了许多，而那些稀薄的真气仍不停地涌向修小罗与柳一搂身前，竟是在不觉间他们散逸的真气被两人吸收了许多。
　　“快散功！”智无畏说罢立刻收功，迅急发觉自己虽已收功，散逸于体外的护身真气却似与自己割断了般无法收回，其余人也急急收功，情况莫不如是。十五人骇然望着愈加稀薄的真气笼罩修小罗与柳一搂并融入两人体内，心中俱是大惊，过了片刻，真气全部消融于两人体内，众人也急忙察看自身状况。智无心当先道：“影响不大。”其余人也都已察看完毕，知晓除了散于体外的真气外并无其他损失，心中也大为安定。
　　须知内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倘若无法继续扩展经脉或是休习高层的内功，多余的真气自然会逸散开来，做为自体的保护层，于无意识间保护自体，当然除非是有办法吸收这部分真气，否则随着修炼时日的增加，多余的真气依然会大部分在无意识间消散，存留下来的依旧是能力之内的小部分护身真气。眼下他们的这部分真气虽然消失，依然在下次运功增加内力时会出现。是以对他们而言，可谓并无损失。不过这种逸散于体外的真气却是并无办法让他人吸收，否则各派均会寻出一条短时间内增加本派力量的方法来。只不知这两人为何竟能吸收逸散的真气，倘若果真在吸收后有效果，能找出这种方法，无疑会使少林在短期内实力就为之巨增。
　　众人得出了这结论后，无不定睛打量修小罗与柳一搂两人，察看两人有何变化。过了片刻，但见两人身躯微微一动，知晓两人即将醒来，互视一眼，均已明了他人心意，纷纷回复打坐姿态。　
　
　
　
　　
　～第八章测轻功～
　
　　修小罗与柳一搂行功完毕，只觉心旷神怡，体内真气磅礴欲出，竟是从未体验过的情形，察看一下内力，赫然发觉此次行功居然内力大有长进，一次行功，足以抵住两人三月精修。两人相视一眼，扫视四周，见殿内众和尚盘坐不语、但无不定睛望着两人，心想莫非所说的天亮之后议事竟是先传两人功力？急忙站起身来，向众和尚团团施了个礼道：“横刀镖局凌横刀、柳一搂，谢过各位前辈赐功之恩。”
　　众和尚合十同声道：“阿弥陀佛。”所谓和尚不打诳语，欺骗他人是绝不容许的。不过众和尚虽非有意传功而是让两人吸收了多余的真气，但两人受了这分真气却是确凿无疑的，是以这“赐功之恩”，倒也不必否认，当然若让大家直接出言承认，也大违佛法，一声“阿弥陀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倒是最好选择。
　　智无畏道：“两位施主，‘刀霸’曾微丁日前飞鸽传信，说道有封信笺，已由两位带来，并道两位必能完成送信任务。”示意两人坐下。两人急忙盘坐于蒲团上，望向智无畏。智无畏道：“此信看似容易，实则非有高超轻功不可。既然‘刀霸’敢做如此夸口，想必两位轻功不凡。”
　　柳一搂偷眼打量修小罗一眼，见修小罗静静而听，毫无插嘴意图，只得也静坐而听，不过满眼都是少林派的掌门人副掌门人，此刻竟与他们在一起谈话，心情激动之下，又哪里能够静下心来？修小罗迅速回忆一下当日的测试，再回忆一下昨夜那沼泽中的情形，颔首道：“轻功高超倒是前辈谬赞了，只是鄙兄弟在轻功上有确有特殊之造。”
　　智无畏垂眉敛目，手捻佛珠静静而听，过了片刻才眉眼不抬声音平静地说道：“两位施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是以老衲也大感为难。”
　　他说了这几句话后便沉默不语，继续一刻接一颗地捻着项下佛珠，修小罗等了片刻，终于无法忍耐这种打哑谜钓胃口的谈话方式，问道：“可是有危险？”智无畏抬起头来，见下首众和尚眼中都无意见，道：“施主若不反对，可否先由老衲看一看施主的轻功？”飘然起身。众和尚也纷纷飘然而起。
　　殿门无声大开，众人业已鱼贯而出，行云流水般离开大殿，竟是根本就不给修小罗说话的时间。
　　柳一搂仍沉浸于兴奋之中，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突见众和尚一个不留，愕然望向修小罗。修小罗苦笑摇头，说道：“一搂，咱们出去吧。”
　　此刻天光已然大亮，众和尚到了院内，立时停也不停地在院内行走，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业已风也似地只见光影不见人像，修小罗与柳一搂望着这拨水不进的圈子，同时皱起眉头，不知这些和尚在做什么、又有何等意图。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光影中传来智无畏的声音：“两位施主，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单凭轻功到达月亮门处，便算胜出。”两人相视一眼，智无觉的声音接着传到：“不得碰触到我们。”登时打消了两人欲图以急速突进之法到达月亮门的意图。
　　两人凝神观察片刻，见院落内诸和尚只余风声呜呜而难辨其形，若想不碰触到他们便到达寺院门前，实在是难上加难。看了片刻，知晓众和尚虽使用了轻功，内力却并未过多使用，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