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九城内外均密布明珠眼线,目睹简松逸、孔廷芳并骑回京,暗知不妙,慌不迭地回报奸相明珠。
明珠不禁大惊失色,旁徨不安。
谋士禀道:“恩相不必忧虑,虽未奏功,却也连累不了恩相,派出狙袭杀手均不知何人所命,而且都有必死之心。”
明珠浓眉重皱道:“话虽如此,这人不除,老夫寝食难安。”
一侍卫南宫和道:“相爷,卑职有下情密禀,不知相爷可否赐允?”
明珠不禁一怔,知南宫和必有极为重要之事禀告,立即挥手示意摒退诸人。
南宫和目睹诸人退出后,低声道:“启禀相爷,卑职忝为带刀侍卫,深蒙相爷厚恩,理该知无不言,以图报效,卑职则听说了一些事……”
明珠道:“什么事?快说!”
南宫和道:“卑职舆泰亲王中侍卫奉命结识套交,其中数人均舆卑职异常投契,在他们口内却听到一些滑息……”—说时凑近明珠身旁低声密语。
明珠面色惨变,惊道:“是真的么?”
南宫和道:“卑职纵有天大瞻子,也不敢欺骗相爷。’
明珠咬牙切齿道:“他们也真该死,老夫亲笔书信严嘱阅后即予焚毁,不留痕迹把柄。”
南宫和道:“这也不怪他们,人都有自卫心理,万一事败,留有相爷亲笔手害也好保命,减轻刑罪。”
明珠连连称是,道:“南宫侍卫,吩咐备轿。”
南宫和诧道:“相爷备轿何往?”
“当然是泰亲王府,老夫自有主张,不必为老夫耽忧。”
南宫和迟疑了一下,立即应了一声是,掠出厅外吩咐备轿。
口 口 口
当晚,简松逸从太后处回至清莲格格府邸,抱着雪儿、虎儿怜爱逗笑。
好不容易雪儿、虎儿回房去睡了,这才与清莲格格对坐数饮,轻言细语。
清莲格格道:“逸弟见着了皇上么?”
简松遥道:“小弟将几件证物面呈皇上御览,皇上震怒立欲将明珠夺爵打入天牢治罪,小弟以为不可,那些证物极难明显指出明珠有罪,朝中文武半数均为其死党,何况御林军及京畿镇将亦是明珠亲信,三藩虎视眈眈,拥兵自重,更有延平郑氏随时都有进犯浙闽的可能,万一激起兵变,小弟劝说皇上暂不动声色,将其心腹死党明升暗降调离京城,再搜集判篡确证,罪行昭彰再行定罪。”
清莲格格道:“皇上准你所奏么?”
简松逸摇首道:“皇上震怒已极,本不同意,后经太后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兵变,圣朝因你而毁,岂非愧对列祖列宗之灵?经太后一说圣上方始应允,惟命小弟便宜行事。”
清莲格格也不说什么,道:“逸弟知明珠已去你那义父泰亲王处么?”
“知道!”简松逸微微一笑道:“两人见面与知友重逢,盛宴款待,言不及义,明珠本欲从义父口中套出小弟迩来举动,怎知义父圆滑得很,悉以他词搪塞,明珠怏怏而别。”
清莲格格嫣然一笑道:“逸弟有把握制明珠于死地么?”
简松逸点点首道:“恶贯满盈,终必伏法,小弟有此自信。”
清莲格格道:‘攀倒明珠后,逸弟又当如何?”
简松逸知清莲格格话中涵意,笑道:“小弟视富贵功名如浮云,供职额附乃*不得已之举,伴君如伴虎,难道莲姐真不知么?明珠一倒,小弟即归隐天涯海角,莲姐能否愿与小弟携手同隐么?”
清莲格格妩媚一笑,道:“届时逸弟就会明白,何必多问。”说着盈盈立起,牵着简松逸缓缓向庭园内走去。
携手并肩,情话绵绵。
清莲格格多吃了几杯酒,波湛横眸,霞分腻脸,盈盈笑动笼香靥,妩媚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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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此刻有四种集团,暗暗地紧锣密鼓,背地里严密布署,首先乃权相明珠,表面上平静异常,其实却慌乱了手脚。屡遭挫折,迫不得已重新筹划。
其次是清莲格格及简松逸为首,格格以稳定清室为上策,简松逸却以保人汉人精英,维护浩然正气以不坠。
这岂非同床异梦么?不,决不,简松逸深知炎黄子孙得以绵延不坠,乃文化之精神博大强远,故迭遭外患入侵中原,皆受汉人文化熏陶同化,清朝亦必如此。
再是武林人物甚难分办是非,有的自惜羽毛,不偏不倚,也有身份不明,看是党附邪恶,其实志在免使正派精英惨遭屠杀之劫。更有寄身正派,自负侠义,暗地却是清室密探。
最后乃朝中文武暗相倾轧,党同伐异。
这些暂且不谈,符韶驾着马车迳驶入铁马胡同一幢大宅中。
无影刀薛瑜、神枪谷鸣早就赶到了,率领辣手罗刹展飞虹,小龙女陆慧娥迎着紫凤司徒婵娟及四婢进入大厅。
大厅内早摆好盛宴相待,厅内群维聚集,铁胆孟尝徐三泰、擒龙手陆慧干、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通臂猿倪凤子,小达摩江上云,华山神尼一真师太等人见司徒婵娟走入纷纷趋迎。
杯筹交错之际,群雄问知无影刀薛瑜伏牛及冷蔷宫情况,徐三泰道:“如此说来,冷蔷宫必蕴藏着甚多机密,冷蔷宫主潜伏在嵩山胸怀叵测,志在吞并整个武林。”
薛瑜道:“不错,少侠料测冷蔷宫必与奸相沆瀣一气。”
擒龙手陆慧乾道:“少侠为何不见?”
符韶道:“他可忙着哩!此刻谅必在宫内密商翦除明珠党羽大计,虽说他仅在京逗留七日,却也无其余暇可克分身,事了又要匆匆赶回豫东。”
紫面韦护东方旭道:“明珠乃满室宗亲,又膺托孤之倚,多年来植党营私,根基劳固,如预将明珠治罪,必先削弱其党羽,京畿兵将调往戍边,如此则使孤掌难鸣,否则恐会引起
薛瑜颔首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少侠之见也是如此,他说清廷自相残杀,内部混乱,此乃不失匡复汉室的良机,但满人气数正旺,未必对我等有利,三藩又私心自用,延平郑氏更孤离海隅,恐神州又遭涂炭。”
群雄不禁赞佩简松逸深谋远虑。
这一席酒吃到三更已残,四更多起,意兴仍浓。
蓦地,一个门下慌慌张张奔入,向一真神尼躬身道:“禀师太,泰亲王府一等侍卫周俊周大人求见。”
一真师太不禁一愕,她与周俊并无一面之缘,值此深夜求见于她谅事出非常,但闻得是泰亲王府,猜是简松逸所遣,立道:“就说贫尼出迎。”
“不必了。”神枪谷鸣道:“就说有请,你领周大人入内吧!”
门下应了一声是,急急转身而去。
须臾,只见一五旬上下,貌像威武,身着大内侍卫服饰老者随着门丁迈步走来,胁下却夹有一个壮年道者,浑身血迹斑斑,似身负重伤。
展飞虹眼尖,瞧出周俊胁下所夹道者乃华山弟子,不由失声诧道:“恩师!那不是混元殿开明师兄么?”
一真师太也瞧出那是开明,不禁面色微变。
周俊放下开明,向一真神尼抱拳道:“久闻神尼威名,只是无缘识荆,今晚得见快何如之。”说着手指开明,接道:“周某与同僚出京办事,归途之际突遇七黑衣蒙面人合攻贵派弟子,为周某喝阻,七黑衣蒙面人竟弃而逃遁无踪,贵派弟子告知华山有变,赶来寻求神尼相劝,言毕立即昏蹶过去。周某舆他服下治伤圣药后,即点了睡穴,自王府探得一真神尼在此,特地送来。”
一真师太备极感激,连声道谢。
周俊抱拳一笑道:“周某还有事在身,尚须去王府覆命,有扰清兴,还望见谅,告辞。”
神枪谷鸣道:“谷某相送。”与周俊并肩走出大厅。
一真师太急点开道者睡穴。
开明道人睁眼醒来,瞥见一真神尼,立郎爬起施礼道:“弟子开明叩见师伯!”
一真神尼道:“你受伤沉重,坐下也好说话,本门出了什么事?又是西华子判孽么?”
开明道人诧道:“师伯委实料事如神,西华子被逐怀恨,邀来无数武林高手,其中最棘手的许久未露面江湖的高黎贡山三奇……”
群雄闻言不禁心神一震,东方旭道:“什么?高黎贡山三怪?他们还未死?”
擒龙手陆慧干哈哈大笑道:“废话!自然没有死,否则怎么会被西华子贼道说动?”
小达摩江上云道:“两位别打岔,让开明道长叙说详情吧。”
开明道人道:“西华子率领群邪,强自闯登三清大殿,阻者不死必伤,强要夺回掌门之位,本门三老不敌,困守在通天门老君观,本门中更有不少附从西华子门下,助纣为虐,将四处通道封闭,三老见情势危急,命弟子突闯逃出,闻得师伯在京一路奔来,却被迫踪截杀,有几次弟子修幸死里逃生,这一次弟子自分必死,幸得周大人及时解救。”
御风乘龙符韶高声道:“不对呀不对!”
谷鸣诧道:“符贤弟,有何不对?”
符韶诧道:“官府已通令各大小门派自守门户,不得发生凶杀械门情事,怎么西岳官府就袖手不闻不问?其中定有蹊跷。”
开明道人道:“据闻官府认是本门中事,兄弟阅墙,不能相提并论。”
薛瑜点点头道:“对,其个蹊跷老朽想起来了,西华子并非说动高黎贡山三怪,而是高黎贡山三怪找上了西华子。”
此言一出,群雄不禁呆住。
铁胆孟尝徐三泰诧问其故。
“现任陕甘总督乃高黎三怪记名弟子,又是明珠心腹死党,看来明珠改弦易辙,声东击西,淆惑眼目。”薛瑜手按桌面,冷笑道:“老朽即去面见少侠,不要中了奸相诡计,以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诸位请立即赶往西岳,老朽与少侠随后就到。”
口 口 口
第三日黎明薄晓。
晨雾霏霏,一只碧翠巨鹫从云霄飞降在官道右侧不远,林叶翁翳翠郁中。
一间竹屋外卓立一个鸢眉蜂腰,浓眉虎目、神态精悍劲装少年,牵着两匹毛片黄黑相间的高头骏马,翘首凝望苍空,嘴角忽泛出一丝笑容。
他发现碧鸢双足各悬着一人翔落而下,赫然都是铁侍卫统领萨磊及泰亲王府内长史孔廷芳。
孔廷芳道:“都准备好了么?”
少年躬身道:“回大人的话,都准备好了。”
孔廷芳颔首道:“我等立即上路,你见过萨大人。”
那少年躬身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萨大人。”
萨磊右手一摆,道:“不用多礼,孔大人咱们走吧。”
孔廷芳、萨磊在少年手中接过绳缰,一跃登骑。
少年击掌三声。
竹屋之后突飞快现出八人八骑,一式王府戈什哈装束,跃奔迳向官道而去。
孔廷芳临去之际,回面向少年道:“小千岁日落之前必可赶至,你要遵照指示办理。”
少年道:“属下不会出错,大人请放心。”
孔廷芳与萨磊扬鞭策骑奔上官道,一行十人蹄声如雷,绝尘而去。
那活碧鹫倏地展翅扑扑腾空自叶隙中穿上云霄飞往京师方向,瞬眼即杳。
孔廷芳十人十骑奔向潼关。
潼关在华阴县东北廿九里;古树林寒,上跻高隅,俯视洪流,盘行峻极,实为天险,乃历来兵家所争之要地。
潼关总兵石振远闻报泰亲王府内史孔廷芳及铁侍卫郡统领萨磊迳向潼关奔来,慌忙出城相迎
入署落坐,献茗寒喧了几句。
萨磊不待石振远开口,即冷笑道:“石总镇,你知罪么?”
石振远不禁面色大变,道:“本镇并未犯罪,萨统领何出此言?”
萨磊道:“石大人,萨某不明白若知你还蒙在鼓里,西华子实乃叛徒,藉夺回掌门之名,将西岳以为前明叛逆秘密根据地,石大人为何布置重兵围住华山暗助叛逆西华子?”
石振远神色恐惧,忙道:“本镇系奉总督之命行事,总督可不是这么说的?”
孔廷芳微微一笑道:“石总镇可清楚西华子为何被逐?枢廷早获密报,而且罪证确凿,额附简小千岁日落之前必然赶到,他奉有王命及上方宝剑,准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石振远不禁面色如土,忙道:“本镇立即传令撤回兵马!既然西华子乃叛逆,恐被其脱逃。”
萨磊冷笑道:“他们均是武功高强,石大人兵马恐不堪一击,萨某来前已有甚多大内高手扑奔华山而去。”
石振远闻言传令撤回兵马。
孔廷芳目注萨磊微笑道:“萨统领,依学生看来,陕甘总督琦恩大有可疑,务必查明其事奏知圣裁。”
萨磊道:“琦恩本系宗亲,他未必与前明叛逆勾结,或系受人愚弄误中奸计。”
石振远道:“本镇听琦恩总督说是受了明相之命。”
孔廷芳不禁一怔,道:“口说无凭,石大人可要谨慎,但不知石大人奉命,总督是否有合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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