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贺翼道:“姑娘能否劝告少令主速回冷蔷宫?”
司徒婵娟道:“你少令主能听从我的话么?再说我也不愿如此做,舆你家少令主交往志在救出家父。”语声森冷如冰,言毕又自与四婢飞掠而去。
贺翼长叹一声道:“贺某始终不明白少令主固执己见,坚持不回冷蔷宫原故安在?”
骆席候道:“少令主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他是防神智不清,引狼入室!”
贺翼苦笑一声道:“至少也比留在此处,时时刻刻都有杀身之危来得好些,咱们走吧!”
三人如飞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贺翼三人匆匆奔回,每人手中均捧着食物,返回洞穴入去,不林禁面色大变。
灯火依旧点燃着,只是空无一人,灯盏下压有一张零乱字迹纸条。
贺翼抽出,纸上大意云阎玉已听司徒婵娟之劝赶返冷蔷宫,与司徒婵娟五女结伴,应允相救司徒白,其母定知司徒白囚处,命三人立即赶来。
三人大惊失色,正要出去之际,忽闻洞外隐隐传来人语声,不由心神猛凛。
只听一人说道:“洞外足迹零乱犹新,莫非阎小贼等藏身此洞,返报不及,不如推堵柴枝干草,放一把火将他们活活窒息而死!”
“不好!”贺翼面色一变,道:“咱们不如冲出,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见一个杀一个,但不能与他们纠缠下去。”
骆麻二人同意。
三人各撤出兵刃,蹑至洞口,三人猛如离弦之弩般疾射而去。
果见十数劲装汉子忙着砍枝柴草,发现三人冲出,立时围攻而上。
贺翼三人挥刃如电,寒芒过处,立有三劲装汉子血光迸射倒地不起。
一招得手,三人身形穿空拔起,去势如电,远去无踪!其余劲装汉子不禁呆住,一人道:“在下回报白首领,诸位还是赶紧追下,以免白首领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贺翼三人身影已然消失远杳,那白无明手下依然纷纷追去。
这回报白无明的劲装汉子不过三旬上下年岁,浓眉大眼,貌像威猛,拔足飞奔。
约莫走出四五里之遥,忽在前途长草丛中冒出一老者,拦住去路,高声道:“你可是白无明的手下么?”
那劲装汉子情不由主地挥刀砍出。
一滔寒芒带出一片啸风之声砍向老者左肩,刀势猛厉。
老者冷笑一声,右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来刀。
蓦闻一声闷哼,劲装汉子忽蹬蹬蹬倒出三步,一屁股摔坐在于地,右手钢刀已被老者夺出手外,反震之力将臂膀震得几乎脱臼,张牙裂嘴,痛得面无人色。
老者冷恻恻一笑道:“冒失鬼,如非老夫有事相求,你有三条命也呜呼哀哉了!”
那劲装汉子闻言不禁自责冒失,半晌才觉痛楚好些,只是右臂肿胀麻木,挣扎方始站起,苦笑道:“冒犯老前辈之处望乞见谅,不知老前辈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老者淡淡一笑道:“老朽受人之托有封书信须面交白无明,无奈老朽尚有要事待办,再又不明白无明现在何处,托你带去也是一样!”
劲装汉子诧道:“老前辈何以知道晚辈就是白无明的手下?”
老者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听见你们谈话,所以老朽先在此处守候于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劲装接过书信,只见封套书有烦交白无明首领亲鉴,下款内详二字,道:“但不知老前辈是受何人之托?”
老者略一沉吟,道:“告诉你也不要紧,是鄂图海托交,不过你要紧记,这封信一定要交到,不然恐误了大事,你不免杀身之祸。”言落人起,身形迅快如风,几个起落,便已身影如杳,远去无踪。
劲装汉子听得鄂图海之名,不由神色大变,急将书信塞入怀内,抱着右臂忍痛疾奔回见夜枭掌煞白无明。
白无明目睹劲装汉子神情,两道煞眉一剔,厉声道:“陈武,你为何如此模样?”
陈武一路疾奔而来,又身带震伤,喘息不止,张口欲言,只觉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黑血。
白无明不禁呆得一呆,道:“你是怎么了?”
陈武摇首答道:“不碍事。”先将贺翼三人逃走之事说出。
白无明道:“其中有无小贼阎玉?”
“没有!”陈武随即将途中相遇一老者经过说出。
“鄂图海!”白无明大感震惊,瞠目厉声道:“他的信呢?”
陈武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白无明接过,见封面果是鄂图海笔迹,不禁冷冷一笑,撕开封缄,抽出笺函展阅。
陈武发现白无明神色大变,目瞪口张,如中雷殛,半晌做声不得……
口 口 口
一片黄沙旷地上,风沙漫漫,隐约可见一座山君庙孤零零落在旷野中。
这片旷野有五里方圆,三面凭山,一面临水,视界广阔,鄂图海约白无明一人前来赴约之处。
夕阳西斜,天地昏黄。
夜枭掌煞白无明穿着一身灰白色劲装,腰系紫色缎带,肩上披着一双轻不见用练子勾镰枪,一张灰中带白的骇脸,枭眼中精芒闪烁,显得分外森沉狞恶。
函中嘱白无明一人独自前来,否则后果堪虞。
白无明真如此听话么?
那只有白无明自己知道,因为函中有句使他心惊胆寒的话,不能不遵,却又不敢掉以轻心。
他慢慢走向前去, 一步一步重如千斤,砂尘阵阵激刷身上沙沙作响,恍然无觉。
山君庙小得可怜,只比土地祠略大,白无明暗道:“这山君庙怎不砌在山上,因何……”这道理委实难以理解。
白无明却在距山君庙五十步外伫住,高声道:“鄂副首领,白某已应约而来,你怎不现身出见?”
忽闻传来鄂图海语声道:“白兄,既来之则安之,何不进入也好说话,外面风砂太大,小弟出去也说不明白。”语声亲切无比。
白无明闻声面现迟疑不决之色,高声道:“白某怎知你不使诡计!”
只听鄂图海哈哈大笑道:“白首领,小弟不必使诈,函中话意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不然你也不会来了!”
白无明沉思稍时,答道:“好,就算是诡计,白某也要闯上一闯!”说时大踏步迈向山君庙而去。
一入庙内,只见打扫得洁净异常,神翕上只供着一尊虎首人身木雕神龙,想是年代久远,斑剥蚀落,陈旧不堪,有几处尚有腐朽。
一张木桌放着几盘菜肴,杯筷两副,酒一坛,鄂图海面露笑容坐在左侧,巍然不动,目睹白无明走入,仅欠了欠身子,伸掌示意,道:“请坐,你我共事多年,今日有幸共作长谈如何?”
白无明如言坐下。
鄂图海笑容可掬,执壶在两人各斟满一杯,酒色浓稠色如琥珀,芳香四溢,举杯相敬道:“白兄,小弟敬你一杯,此后不知何年何日才能重逢!”说后一饮而尽。
白无明动也不动,只目光注视着鄂图海,疑惑不知有何玄虑。
鄂图海笑道:“白兄,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疑心小弟在酒菜中下了毒?”说着取箸挟起一块鸡腿咬嚅吞下腹内。
白无明沉声道:“鄂副首领,白某未必是小人,你也未必就是君子,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约白某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共谋一醉么?白某尚有要事,不能久留!”
鄂图海放下竹箸,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白兄放着好酒好菜不吃,小弟也无法勉强,现在言归正传。”
白无明道:“白某洗耳恭听。”
鄂图海又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酒,浅饮了一口,慢条斯理道:“白兄当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冤死,走狗烹这句话意思么?”
“白某听说过,”白无明道:“但不知你话意何指?”
鄂图海笑笑道:“实不相瞒,鄂某实非白兄所指的降敌泄密无耻小人……”
言犹未了,白无明已自枭眼圆睁,勃然站起,喝道:“这话是谁说的?”
鄂图海以手示意白无明坐下,道:“小弟尚未把话说明,气又无济于事,难道白兄就下顾念府上妻儿子女有性命之危么?”
白无明闻言顿时面色惨变,忙道:“鄂副首领,你莫非危言耸听,白某妻室子女莫非落在你的手中么?”
“小弟岂能做下如此不齿行径!”鄂图海哈哈大笑道:“白兄放着面前美酒佳肴不吃不喝,未免大杀风景,小弟如要加害白兄,尚不屑在酒菜中弄手脚!”说着又自饮了面前杯中余酒,接着又道:“小弟负伤而逃,劲敌犹自不舍穷追赶下,只得跃下短崖滚入长草丛中……”
“后来咧?”
“小弟因负伤沉重,难以行动,只有服下身旁伤药瞑目调息,忽见一人匆匆找来,小弟瞥明那是京中结识旧友……”
白无明双眉掀了掀,道:“那人是谁?”
鄂图海淡淡一笑道:“恕难奉告,小弟问他为何路经此处,他说特地赶来寻觅小弟,也幸亏他诱开追赶不舍的劲敌,他抱着小弟前去镇集投宿客栈,调治了两天,伤势方见转愈。”
白无明道:“你这友人找你有什么重大之事?”
“当然有。”鄂图海笑笑道:“但他却未吐露,坚要小弟随他进京一行,小弟只得依传去京,京城已发生许多事故,朝野震惊。”
“什么事故?”
“朝中文武官员调动甚剧,而地方督抚将军亦更动频频,这与我等漠不相关,而对恩相打击甚重,心腹亲信八九悉皆易职或调升远处,内廷一日之内宣召恩相入宫议事有三四次之多……”
白无明心中暗惊,忖道:“怎么有这种变故,京城一无飞讯告知!”
鄂图海边吃边喝道:“小弟欲去相府一行,这位友人却及时阻止,言说千万不可露面,因白兄已密告小弟降敌泄密,命小弟速回六里屯救出家小……”
白无明大怒道:“此乃莫须有之事!”
鄂图海毫不理会白无明的辩白,只笑笑道:“那知小弟势单力孤,仅救出小弟全家,其他五家均为九门提督奉谕收押,明相命尚启泰带领护卫赶往六里屯,竟去迟了一步!”
白无明瞪目骇然变色,道:“九门提督奉谕逮捕有什么罪名?”
鄂图海苦笑一声道:“信如白兄所言莫须有之罪有何不可胡乱戴上,先别说这些,白兄,你的家人却比他们家人遭遇更惨。”
“什么?”白无明神色惨变,霍地立起,道:“白某家人遭遇了什么变故?”
鄂图海道:“白兄,急也无用,坐下来慢慢听小弟细说分明,小弟与那位友人潜入相府,窃听到巴扎等人与明相商谈有关你我之事,巴扎疑心白兄为大内收买,一面飞讯禀告明相擒拿小弟家小,一面又向大内告密,致大内比明相早了一步。”
白无明矢口否认。
鄂图海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封飞讯递与白无明。
白无明接过,认清是自己手笔,不禁呆住,长叹一声道:“鄂副首领,你不知明相久有除你之心,因明相迩来连遭拂逆,疑均是鄂副首领泄密通报所致。”
鄂图海哈哈大笑道:“小弟实乃幸运,早一步将家小救出,是以小弟决不怪白兄,倒是白兄家人堪虑,白兄,明相连发三道飞讯你可收到么?”
白无明不禁一怔,诧道:“白某一道飞讯也未收到!”
“这就是了!”鄂图海道:“反使明相与巴扎更坚信已为大内收买!巴扎设下双管齐下之计,命人扮作匪盗侵入白兄家内血洗满门,寸草不留,另派下两名高手前来狙杀白兄。”
白无明闻言惊惶变色,道:“鄂贤弟快说,白某家人怎么样了?”
鄂图海道:“白兄家人虽幸免遭血洗,却又陷身虎口!”
白无明颤声道:“贤弟你快说明白,白某与巴扎势不两立,如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就在匪盗侵入白兄府上之前,那阎玉小贼命人将白兄家小擒去。”
白无明不禁目瞪口呆,欲哭无泪,面色铁青。
鄂图海太息一声道:“白兄,事已发生急也无用,必须从长计议,所以小弟才函邀白兄来此长谈!”语声略顿,又道:“白兄,你如果带了人来布伏周近,最好命他们先行回去,免得他们耽心白兄安危,你我商计之事又非片言可竟!”
白无明目注鄂图海赧然一笑道:“白某委实佩服鄂贤弟料事之能,如此白某去去就来。”抱拳一拱,疾掠而出。
鄂图海暗叹一声道:“那里是我鄂图海料事如神,一切均为简小千岁所料中。”浅酌慢饮,思索着照简松逸之言使白无明倒戈相向。
片刻,白无明返转。
鄂图海道:“白兄请坐,心情放轻松点,放着酒菜不吃,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白无明坐下,只好放宽心怀,举杯相敬。
鄂图海痛饮了一杯酒后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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