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司徒白道:“固毫无牵挂,是以兄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而才说此话,不过万一有了意外……”
“什么意外?”
“兄弟是说万一兄弟不幸身亡,而阎兄侥幸免去死劫,一息尚存,到不了冷蔷宫怎么办?”
阎白枫长叹一声道:“那只有听天命尽人事而已!”
阎白枫目光凝视在司徒白面上,良久才黯然一笑:“阎某如不幸身死,司徒庄主若能苟全,愿不愿为阎某去冷蔷宫一行?”
司徒白断然答道:“兄弟不愿去,亦不能去!”
阎白枫愕然色变道:“这是为什么?人死仇解,何至怨深如此?”
“阎兄误会兄弟之意了!”司徒白摇首慨叹道:“途中江湖传言令郎在太康因力拚冷魂谷左右追魂,虽施展‘狂风三式’将梅百寿梅百龄兄弟戮毙,但亦不幸罹受反震之力身受重伤神智不清,尊夫人必闻讯赶去,兄弟去冷蔷宫何用?再兄弟赶至时,冷蔷宫早就土崩瓦解了。难道兄弟还要赶去赔上一条性命不成?”
阎白枫摇首道:“司徒庄主也误会阎某话意了!阎某请司徒庄主赶回冷蔷宫是为了取出两物。这两物藏处只有阎某知道!”
司徒白道:“人死了还要东西做甚么?何况兄弟到手亦无用,到不如长埋地底为好!”
“不,阎某暂不吐露究竟是何物,但到得司徒庄主手中将有大用,庄主也许不知阎某昔年即是明珠五大杀手之首,如今五去其四,均为明珠灭口,阎某独能身免,然明珠无时不刻均欲置阎某于死地,目下阎某之危无不是明珠阴毒诡谋……”
司徒白默然倾听,不置一词,眼神凝望仓穹若有所思。
阎白枫忽道:“司徒庄主,你在听么?”
“兄弟在听?”
于是阎白枫将进入冷蔷宫三法及藏处详细告知,说时眼中闪出一抹狠谲神光。
司徒白暗暗冷笑道:“阎白枫!老夫怎可落入你的算计中!”漠然一笑道:“明珠若是罪恶滔天,必将不免,不言而知藏在冷蔷宫之物必是有关明珠罪证,兄弟到手无用。”
阎白枫见司徒白拒绝赶往冷蔷宫,心中大急,苦笑一声道:“司徒庄主真要令阎某死不瞑目么?”
“那到不是!”司徒白摇首道:“兄弟并未自信能苟全性命,再你我亦非同道至友,你能否瞑目又与兄弟何干?”
阎白枫目注司徒白摇首道:“司徒庄主真乃天下之忍人也!”
“不错,兄弟当之无愧!”
阎白枫忽哈哈大笑道:“阎某就不信蓬莱双魅戈戎戈盾及斧魔灵霄真有如此能耐致阎某死命!”
司徒白道:“蓬莱双魅找的是我司徒白,斧魔灵霄找的是桂中秋,又非你阎白枫,恐另有其人!”
话音一落,林深翳密中忽抉闪出首蒙黑罩的蓬莱双魅,发出震天狂笑。
只见林间枝叶簌簌飞落如雨,停鸟莫飞。
双—魅一步一步向阎白枫司徒白身前*去……
阎白枫与司徒白缓缓立起,不声不语。
八目相对,炯然*视。
顿时气氛森寒肃杀。
戈戎首先发话:“两位那位是阎白枫?”
鬼影子阎白枫暗笑道:“你们分明是找司徒白,只要老夫承认乃阎某,另一位就是司徒白了!”
戈戎见两人不答,阴森森一笑这:“两位虽装聋作哑,一样难逃一死!”
司徒白阎白枫两人似心灵相通,同声冷笑道:“想你们蓬莱双魅也配!”
戈盾望了其兄一眼:“看来传言是不虚了,他们二人正是阎白枫司徒白!”
戈戎道:“咱们兄弟并无为仇之意,只须讨还那册秘笈!”
阎白枫道:“不论我们是否真是阎白枫司徒白,设若那秘笈真在我们手中,凭你们有此能耐制胜我等么?”
蓬莱双魅闻言不禁呆得一呆。
司徒白忽道:“兄弟正是司徒白,我们多年仇怨亦须作个了断,秘笈现在兄弟怀中,只要两位有能为尽管取去。”
此言一出,不个使蓬莱双魅大吃一惊,而且鬼影子阎白枫也震骇莫名。
阎白枫暗忖:“他莫非疯了不成,此时此际尚要自找麻烦则甚?他目承秘笈藏在怀内,哼,一定是引发他们贪念,心神旁骛,欲雷厉电闪一击制死双魅,唉!怎有此容易?”
双魅简直不信自己耳朵,倘或司徒白坚不承认自己便是司徒白,双魅毫无疑虑坚信其是,如今反而傍徨犹豫了。
戈戎道:“阁下真是司徒庄主么?”
司徒白冷冷一笑,忽双臂疾抓而出,宛如少林绝艺“天龙八翻”,真快如电,玄诡已极,却似是而非。
双魅目睹司徒白双臂抓来,身形分闪避让开去,但无法避开,似附骨之蛆般抓向面目,不由心神暗凛。
但听两声裂帛微响,双魅头罩却已嘶裂随风飘开,忽露一双疤痕累累狰狞丑恶面庞。
阎白枫双目圆睁,面色愕惊。
他一身武功虽精湛神绝,但非无所不能,却对各门各派绝学招式无不熟知能详,然对方才司徒白施展的招式却茫然无知。
难道司徒白之言是实么?
只见司徒白目注双魅泛出厌恶神态,淡淡一笑道:“风闻二位有一禁忌,凡见过二位真面目者非死不可,兄弟听说两位此番寻访兄弟下落,几次让对方抓去头套,不知这些人均在二位手下绝命么?”
双魅不禁羞愤气极,两张丑脸涨成猪肝一般,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司徒白又浅浅一笑:“兄弟委实不解,这么多年来,理应兄弟向两位寻仇,怎么两位反到……”说着又是哈哈一笑道:“这岂非应了两句俗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
双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戈戎突厉声道:“谁找谁还不是一样,为了秘笈,我戈氏兄弟已无颜立足江湖,今日如不取回秘笈,不惜生死相拚!”
司徒白点点头道:“兄弟了解两位心情,秘笈也在兄弟怀中,所载武功兄弟更熟记于胸,留着亦无用,意欲送回两位如何?”
阎白枫闻言不禁心神猛震,暗道:“他在搞什么诡计不成?他真有秘笈么?”
双魅大感骇诧,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瞠目相向,不知如何答话。
司徒白微笑道:“既然两位认定秘笈系两位所有,物归原主有何不可,不过兄弟有一条件!”
戈盾道:“什么条件!”
司徒白道:“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稍。”
戈盾道:“司徒庄主真的身怀秘笈么?”
鬼影子阎白枫情不自禁冷笑道:“废话,司徒庄主如无秘笈岂能故作大方,难道是你们么?方才那一手绝学,两位怎是敌手,如果阎某是两位的话,服输掉面就走,从此不提秘笈之事!”
双魅羞愤交加。
戈戎狞笑道:“阎令主,你是说老朽兄弟输了招么?”
司徒白忙道:“两位无须动怒,兄弟说物归原主决无更改,不知两位是否应允兄弟所说条件!”
戈戎惟恐夜长梦多,虽忖料司徒白其中必有诡计,但亦无所惧,忙道:“好,我俩应允就是!”
司徒白缓缓自怀中取出一只白质斑纹玉匣,递向戈戎手中。
阎白枫欲一跃而起攫夺过来,司徒白已一手横拦,三指虚点致命重穴,道:“阎兄,别让我司徒白食言背信!”接道:“二位速检视是否真假,就让阎令主作个人证!”
戈戎迅疾掀开玉匣。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千百灰白芒针扇形疾射如雨而出,戈戎厉喝道:“速退,中计了。”将手中玉匣掷向司徒白,与戈盾双双暴退了开去。
此际,司徒白右腕一翻一推,身形前送,把阎白枫亦带出三丈开外。
戈戎虽甩掉玉盒,但那来得及,但闻两声狠叫惨嗥,双魅倒在地上,除开身中灰白芒针不说,致命的就是戳入双眼的无数芒针痛彻心脾,掩目狂浪嗥叫凄厉。
阎白枫不禁眼都傻了,万未料到司徒白有此一着,施未曾想到他身怀有此辣毒暗器。
只见司徒白走前拾取那只玉盒,检视了一眼,又收置怀内,道:“远离是非之地,你我快走。”
双魅惨叫哀嗥仍隐隐可闻,两人身形远去。
阎白枫道:“如非司徒兄将阎某推出,阎某难免殃及,多谢了。”
司徒白冷冷答道:“兄弟并非救你阎兄,而是为救自己!”
阎白枫胸中有着太多的疑虑,但不知从何问起,神色之间极不自然。
司徒白察知他心意,道:“阎兄有话要问么?”
“不错,阎某胸中疑虑不解的是司徒兄何时怀中藏有如此辣毒暗器?”
“你我尚未共在一处之前便有了!”
“同处多年为何阎某始终未察觉?”
“兄弟藏在秘处,年初才放在身上!”
阎白枫恍然大悟,道:“看来,司徒兄早就处心积虑除去蓬莱双魅了?”
“那是当然了。”
“但不知盒中是何阴毒暗器?”
“与蝎尾针有异曲同工之妙,此针无坚不摧,细如牛毛,虽玄罡护体亦无用,若不事先有防,一着人体即顺毛孔渗入循血行刺入脑部无救!”
阎白枫不禁心神一颤,叹息一声道:“司徒兄委实算无遗策!”
“不,兄弟想法舆阎兄不同。”
“什么不同?”
“双魅也是武林顶尖高手,以你我两人之力仅能使他负伤落败,无法制他于死,所以才用暗算之法,以除无穷后患,如今双魅必已陈尸林中,有人发现也猜测不到死在兄弟手中!”
阎白枫暗暗惊骇道:“司徒白呀!你也太厉害了,阎某如能脱除拴梏,必先除去你司徒白!”
只听司徒白道:“阎兄不要认为双魅已死,一路便可畅然无阻,要知尚有更比双魅厉害的人物在后咧!”
闾白枫诧道:“司徒兄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么?”
“那倒不是。”司徒白摇摇首道:“只是心灵有此不吉之兆罢了!”
阎白枫略略忖思后道:“司徒兄,你看我俩能否安抵冷蔷宫?”
“只有四成希望!”
“如此说来,你我是无望生还冷蔷宫了?”
“也不尽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司徒白望了阁白枫一眼,淡然一笑道:“你我只有三成希望?不过也算死不为夭,死得其所!”
约莫走出十数里外,正有一座小镇集。镇街虽不大,却热闹异常,因今天正当赶场之期。
阁白枫与司徒白穿过拥挤来往的人群,进得一家饭庄。
小地方那有什么堂皂富丽的酒楼,黑旧像三四百年老屋,桌椅却已破损磨旧,然今日生意兴旺,食客大碗酒大口肉大快朵颐。
灶口就在门前,锅勺不停敲击。
两人走入选了一副座头坐下,唤了酒菜。
座上都是普通食客,在这时却走入一个独眼大汉。
独眼大汉,满面蛔花,一袭蓝布劲装,背佩一柄大砍刀神态狞恶。
小二目睹大汉,不禁打一哆嗦,却又不能不招呼,迎着向前引座。
大汉目光如电扫视了一眼,洪声道:“小二,俺等共有十数人,你赶紧拿桌子拚一拚。”随手掏出一锭银两递与小二,接道:“俺去唤他们来—快准备好酒好菜!”转身迈步走出。
阎白枫司徒白正在进食,似瞒不过他们锐利双眼。
司徒白笑道:“阎兄,你瞧见了么?”
“瞧见了,是冲着我俩而来么?”
“不错!”
阎白枫冷笑道:“在阎某眼中,此人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司徒白道:“此人不过是供人使唤小卒,厉害的还在后面咧!”
阎白枫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须臾,只见十二人鱼贯走入,一座热气腾腾的饭庄,立时弥漫了森冷的阴霾。
食客们纷纷离去走避。
显然畏忌十二人肩头兵刃及模样神情。
十二人中却未有方才那独眼大汉。
有人高叫道:“是独眼龙为我们留下的么?”电射目光盯着小二脸上。
小的蓦的想起方才那大汉确是瞎了一眼,忙哈腰笑道:“是,是,是方才那位大爷吩咐的?”
阁白枫轻笑一声道:“庄主,我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一群鼠辈!”
“别急,后面还有咧!喏,这不是来了么?”
阎白枫不禁一怔,凝眼望去,只见又是七人鱼贯进入。
这七人面色冷漠如冰,其中街有一老妪,阎白枫大都不识,却认出紫面韦护东方旭。
他们就在司徒白紧邻拉过两张桌面拚座。
接着进来的袁绶,背剑旧衫,面色凝肃。
这座饭庄本来是望嚣鼎沸,如今是鸦雀无声,仅小二问东问西及灶上锅勺敲打之声。
更有不同的是,入座之人都从怀中取出一锭纹银,示意小二取走。
紫面韦护东方旭共坐一席之人,却是无影刀薛瑜,神枪谷鸣,御风乘龙符韶,司徒老夫人,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蓝余凤叟。
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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