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半晌端木云道:“四弟,你往常智计最多,怎么今晚竟一筹莫展,难道想不出远祸趋吉之计
么?”
端木风苦笑了笑,摇首答道:“不待天亮,我等俱已变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叫做江湖虽大,却无地容身,小弟无计可施!”言毕长长叹息一声。
端木云双眉一扬,冷笑道:“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星夜撤回沧浪山庄!”
“未必走得了!”庄主端木长春已从外走了入来。
端木云道:“白堡主来此何事?他走了么?”
“走了,”端木长春目汪端木风道:“风儿,你不是遇上了杜秋藻老鬼么?”
端木风诧道:“遇是遇上了,白云弥漫,无法出手,反白白断送了数条性命。”
端木长春道:“白堡主见告,杜秋藻老鬼与危肃沆瀣一气,诬攀沧浪山庄与丐中双恶同谋行刺赣抚就是他之谋,现藏身天池峯上,为白堡主探出行踪,如不及时擒获恐逃之夭夭了,”说着叹息一声道:“白堡主已知三儿强掳黎丽珠胁迫易焕堂释放你二哥之事,劝说早点释放黎丽珠,不然易焕堂必迁怒你二哥,为父怎能说出你三哥惨遭杀害,黎丽珠为人救走,唉,为父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风霍地立起,道:“走,眼前只此一策,赶向天池峯擒来危肃杜秋藻一双老鬼,洗涤不白之寃,咱们站在理上,谁叫易焕堂不明是非,强入人罪,三哥与黎丽珠之事因易焕堂而起,何况三哥衣履未脱即遭惨死,可见黎丽珠并未遭羞辱,至於为何人劫走尚无法查明,一拖再拖,时日一久,虽不能说不了了之,情势定转缓和。”
“好,”端木长春宏声道:“死马权作活马医,就这么办!”传命下去,留下数人守住客栈,悉数赶往天池峯……
口 口 口
夏日画长夜短,四更方过,东方已见曙光。
山中霞染碧翠,像水洗了一般,一片清新,令人神爽悦目。
杜秋藻率领手下自遇上端木风後,一直寻觅危肃下落,他与危肃两人经常留足之处无不找到,但危肃形影竟杳失踪如石沉大海般,不由跌足骂道:“他这么胡涂,误了大事怎好!”
途中忽遇一砍柴回家的樵夫,望着杜秋藻道:“尊驾可是姓杜么?”
杜秋藻诧道:“你如何知道我姓杜?”
樵夫道:“小的砍柴时遇上一姓危的老丈,命小的倘与尊驾相遇,就说四更天可去天池峯上找他!”
杜秋藻问明危肃穿着形貌。
樵夫想了一想,答得颇为明白,果是危肃无疑,又道:“小的说归途并不见得一定可以遇上尊驾,危老丈说不要紧,尊驾如不找他,反正他也要找你。”
杜秋藻谢了一声。
樵夫迳自走去,接着又是一群樵夫采药人结伴而归。
杜秋藻率众下山觅一酒店进食果腹,四更天不到,已自登上天池峯。
峯顶那有危肃影踪,不禁满腹狐疑。
蓦地,只听一声大暍道:“姓杜的,咱们又在此见面了!”
人影纷纷闪出,也不打话,即扬刃如电杀来。
杜秋藻察觉竟是沧浪山庄庄主端木长春率众围袭,冷笑一声,腾身向端木长春进扑。
端木长春喝道:“杜秋藻你我无怨无仇,为何指使丐中双恶诬攀?危肃老鬼何在?”
杜秋藻哈哈大笑道:“你沧浪山庄作恶多端,枉死在你那狂群狗党手下的不计其数,怎么?丐中双恶明明是受你沧浪山庄所指使,不然你那二子为何千里迢迢远来豫章?”
端木长春听他含血喷人,更怒火高涨,掌势沈厉攻向杜秋藻要害。
一场难得一见的激烈凶搏,杜秋藻同来的却是一身所学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出手迅辣,却众寡悬殊,沧浪山庄有三倍之众。
片刻时分过去,沧浪山庄手下多人负伤,却奋不顾身舍死亡拼,杜秋藻手下两人丧命倒地。
端木长春父子三人联手猛攻杜秋藻,兔起鹊落,出招狠毒。
杜秋藻武功委实了得,以一敌三,招式诡异,端木长春父子三人各挨了两记重的。
突闻杜秋藻哈哈发出一声长笑,身影倏地拔起,凌空疾翻,双掌一式“九转金轮”挟着一片迅猛如涛的劲风当头压下。
端木长春父子三人立感不妙,那掌风沉如山势猛倒,令人窒息,欲待避闪开去,但已不及。
闷哼声起,端木长春父子三人喷出一朵鲜血,身形撞跌倒地。
杜秋藻飘身落地,狞笑道:“端木长春,这是你自找,怨不得老朽心黑手辣,”忽感肩後一麻,不由脸色大变,颤声道:“姜……”
只吐字一字,飞麻攻心,眼前一黑,天晕地转倒了下来。
沧浪山庄庄众先见庄主父子三人负伤倒地,不由心惊胆寒,倏见杜秋藻倒地不起,精神为之一振。
可叹杜秋藻带来武林高手见状不禁气馁,经不起沧浪山庄合力围攻,在歹毒暗器云袭下纷纷
倒地被杀身死,悉数毙命。
显然端木长春父子伤得不轻,嘴角淌血,但杜秋藻死得可疑,甚感茫然。
端木风一眼瞧清杜秋藻面肤发黑,与在永福客栈内英元德之死状一般无二,大惊道:“那是蝎尾针致命。”
不言而知,姜翰林必在近处,心内猛泛寒意,低声道:“爹,我们快走!”
端木长春也警觉有异,传命率众撤回客栈。
甫抵客栈门外,即见一名庄丁守候,目睹端木长春等返转,即躬身道:“禀老爷子,易大人现在客厅。”
端木长春不由心神一震,低声道:“他是单独一人么?他是否知三少庄主遇害之事?”
庄丁答道:“易大人什么也没说,仅登门求老爷子,小的答言老爷子去天池峯擒捕杜秋藻去了,易大人只嗯了一声坐於客厅守候老爷子返回!”
端木长春望着端木云端木风,道:“要如何应付?”
端木风略一沉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临机应话,见话答话就是。”
日月双环易焕堂寒沉着一张脸,大模大样踞坐在太师椅上,眼见端木长春父子三人人来竟然不动,厉声道:“端木长春,你知罪么?”
端木长春躬身施礼,赔笑道:“草民知罪,愿代孽子领责?”
“知罪就好!”易焕堂沉声道:“速将黎丽珠释出,你那三子端木雷绑交官府论罪。”
端木风趋前两步,跪下禀道:“小民三哥做事胡涂,将黎姑娘带回後,备受家父小民等责斥,意欲今晨恭送黎姑娘去易大人处领罪,怎奈三更时分危肃老贼潜入,非但将黎姑娘劫走,而且
三哥端木雷亦遭惨死。”
“什么?”易焕堂霍地立起,冷笑道:“黎姑娘被劫去了,易某不信。”
端木风道:“小民三哥端木雷尚停尸在厉,大人不信请移驾察看便知小民所言不虚。”
“真的么?”易焕堂缓缓立起,道:“易某到要去瞧瞧!”
端木风道:“小民带路?”
易焕堂随在端木风身後走入,只见端木雷死状厥惨,暗暗心惊道:“此人剑法出神入化,可见这柄剑也锋利无比,黎丽珠回来时坚称施救的人不知是谁?胡姥姥亦守口如瓶,天下那有是理,莫非系小千岁所杀?”
此刻,易焕堂视简松逸犹若神祗,感觉简松逸仅杀死端木雷必有其中道理,胸中忽生出一个计较,长叹一声道:“端木老爷子……”
端木长春忙道:“不敢,大人有何吩咐?”
易焕堂正色道:“令郎端木雷既遭不幸,易某也不为己甚,危肃老鬼终必落网伏法,但黎丽珠一天不回,这笔账永远落在你父子三人头上,易某可以法外施仁,但贵父子愿否立下切结?”说时双目炯炯若电注视端木父子三人脸上。
端木父子三人明知易焕堂此举必然是一圈套,但无法拒绝,错在自己,怨得了谁。
端木长春忙道:“易大人法外施恩,草民父子焉敢不遵。”
易焕堂颔首道:“易某话可要说在前面,除非黎丽珠自己脱险返回,限期壹月,否则,端木杰性命不保,老爷子还要惹上灭门抄家重罪咧!”说着哈哈大笑又道:“你们快随易某去县衙立下切结吧!”
端木长春唯唯称是。
口 口 口
五月十五晚,月涌银空,三更巳逾,含鄱口後山静荡荡地并无动静,只有程乃恭只身屹立,衣袂飘飞。
程乃恭暗暗叹息道:“这岂非怪事,江湖各门各派无不涌集匡庐而至,怎么一夕之间竟又风吹云散,纷纷赋归,其中原因始终无法明白,他们都说同一句话,恐误了颜总镖头性命是以不宜涉身其中,难道徐三泰等也临时改变主意,置身室外?”
又等了半个时辰,那里有半个复仇者人影。
银样月华映在程乃恭脸上,苍白无神,喃喃自语道:“一番苦心图谋,看来尽付流水。”油然泛起一股得不偿失之感。
蓦闻传来徐三泰哈哈大笑道:“程兄,回去吧,没有什么复仇者,这是一桩巧妙的诡计,意在整个江湖骚动,我等徒劳跋涉了。”
程乃恭默默无言良久,才高声道:“徐老,程某遵命!”
附近林木中人影纷纷掠出……
口 口 口
江湖,难得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暗涛汹涌。
长江镖局失镖,就此告一个段落么?不,绝不,官府、文内、武林各门各派无不在暗中侦查颜中铮的下落。
铁瞻孟尝徐三泰自含鄱口回来差不多半月了,足不出户,与友朋饮酒谈笑,绝口不提长江镖
局之事。
但,长江镖局副总镖头程乃恭却风尘仆仆奔波江湖,亟亟於查出失镖下落,他无须再相求徐三泰伸手劝义,因为他自己也找不到一丝线索。
三月期限,不算短,也不算长,弹指之间,已过去一月了。
其实铁胆孟尝徐三泰也帮不上忙,因群雄陆续辞离散去,先是辣手罗刹展飞虹与擒龙手陆慧乾陆慧娥辞别,结伴同行。
展飞虹不知何处得来稍息,其师一真师太染病沉重,故心急如焚赶往华山琼花崖探望其师。
一真师太是否染疾只有陆慧娥心中明白,陆家须路行华山,故结伴同行。
其後又是紫面韦护东方旭、通臂猿倪凤子两人告辞。
再又是小达摩江上云,徐府中仅一字慧剑丁源留下。
小达摩江上云才出得徐府转过巷角,忽闻传来语声道:“江大侠请留步!”
抬头一瞧,见是简松逸,不禁心头大喜,疾迎上前,拉着简松逸道:“少侠,半个月了,你迄未见影踪,大夥儿都想煞少侠念念不忘。”
简松逸微笑道:“在下性善寻幽揽胜,十数天来足迹踏遍匡庐,江大侠如今意欲何往?”
江上云道:“老朽飘萍寄迹,处处为家,有什么定处,少侠可是去拜往徐老麽?展女侠因其师病重,已赶往华山琼花崖去了,陆大侠兄妹结伴同行。”
简松逸愕然诧道:“展女侠与陆大侠兄妹竟离去了么?”
江上云望着简松逸正色道:“老朽有句不当之言,倘少侠不以为忤老朽方敢启齿。”
“江大侠武林前辈,在下不过後辈未学,理当听从教诲,有话只管赐告。” ·
江上云微笑道:“展飞虹深情一往,还有陆慧娥情有独钟,老朽话中含意少侠心中明白。”
简松逸俊脸不禁一红,太息一声道:“人非太上,岂能忘情,无如国破家亡,胡蹄处处,有生之年岂可忍令上国衣冠沦於夷敌,即使力不足以挽狂澜於既倒,也当尽一己之力略效棉薄,怎能为儿女私情稍泯了一腔雄心壮志。”
江上云点点头道:“尝闻徐老言说简少侠乃非常人物,行事莫测高深,但光明磊落,守正不阿,今日一见,果然不虑。”
“大侠过奖了,”简松逸忙笑道:“在下向大侠打听一个人,不知大侠与此人是否相识?”
“但不知所指何人?”
“多臂魔神彭纶!”
江上云不由一愕,渐泛怒容,冷笑道:“老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少侠是否与彭纶大有渊源?”
简松逸含笑道:“在下知彭纶在虎溪禅寺暗算大侠,彭纶在寺内逃出却被在下制住,本欲为江湖除此凶恶,後来一想与其杀之不如收归己用,为此在下斗胆求一个人情,双方恩怨从此一笔勾消,彭纶日後亦不敢向大侠无事生非。”
江上云大感惊愕道:“彭纶老贼无耻卑鄙,反覆无常,如此鼠辈,岂能收归己用?”
简松逸道:“无妨,在下自有制他之策,大侠以为华山琼花崖一真师太真的身患重病么?”
江上云一听,知简松逸话中有话,忙惊问其故。
简松逸低声相告一真师太有杀身之祸,西岳华山亦有累卵之危。
江上云不禁脸色大变,道:“如此老朽也要赶去!”
“事不在急,在下已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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