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简松逸笑道:“逸叔去了江南一趟,但想念雪儿,所以赶回来了,你看我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儿送给雪儿你。”
女童噘着一张嘴,嗔道:“我只要逸叔叔天天来陪雪儿玩,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有啦!”
中官赶紧向简松逸行礼。
简松逸道:“不必了,格格在家么?”
“在,容奴才通禀。”疾趋入去。
简松逸一路上不停地在雪儿耳旁轻声轻语,逗得雪儿格格娇笑不停……
邸内布设不亚於皇宫内院,长廊渔池,X字石栏,飞檐钩禄,沐金涂朱,华丽祟闳。
四个旗装女婢迎上前来向简松逸请安。
简松逸道:“罢了!”目注厅外一个约廿三四旗装丽人,唤道:“二姐,久违了!”
旗装丽人盈盈含笑,玉靥泛上薄薄红晕,亭亭而立,媚绝人寰,清艳脱俗,娇笑道:“逸弟,咱们屋内坐!”又道:“雪儿快去玩,娘要和逸叔说话!”
雪儿到是个听话乖孩子,道:“娘,可不准逸叔溜走了!”
简松逸笑道:“逸叔不走喏,这包东西拿去!”把雪儿放下轻轻亲了一下。
雪儿拿着一包东西,磨着侍婢带她到後园去。
清莲格格泯嘴轻笑道:“你也真会骗小孩子。”
简松逸道:“二姐,小弟几时骗过雪儿!”目光偷望了清莲格格鬓角缀着一朵雪白小花,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清莲格格似知简松逸心急,不禁玉靥霞生,嗔道:“你又想说什么?我可不许你说!”
“小弟是来请罪的。”简松逸道:“难道也不许小弟说!”
清莲格格闻言不禁一呆,倏又嫣然一笑道:“你有什么地方要向我请罪的,如今你是母后与威硕泰亲王螟蛤义子,赐额附爵兼领御前副侍卫统领大臣衔身怀‘如朕亲临’金牌及玉手墨鹰会,尤其肩头长剑不啻尚方,可先斩後奏,出入宫闱不禁,里里外外那个胆敢不称呼一声小千岁,权势之尊比我还大……”
“好啦。”简松逸苦笑一声道:“二姐别再损小弟,兹事体大,小弟也是投鼠忌器,才来向二姐告罪并恳求相助,不然可惹下滔天大祸了。”
清莲格格听简松逸说得如此严重,娇笑道:“不要吓唬我啦!你且说说看?”
简松逸便将情由原原本本细敍明白。
清莲格格一面倾听,星眸中不时进泛怒光。
俟简松逸说完,清莲格格道:“我说哩,凭易焕堂那有这狗胆诛杀宋远谋,原来是泰亲王应你之托命孔廷芳颁书,宋远谋确与明逆勾结么?”
“罪证确凿,二姐明知,小弟一向不管地方官府闲事。”
清莲格格道:“既然如此,杀之无愧,那两个奴才委实胆大妄为,任凭逸弟处是,至於察干喇听说与明逆盗党激战,众寡悬殊,不敌捐躯,从优议卹,另给一些银钱赏交察干喇遗属,命其远离京师置些田产安居渡日吧!”
“二姐主意委实高明,小弟自愧不如!”
“别夸我啦!”清莲格格星眸凝注简松逸面上,道:“这十三太保个个身负旷绝武功,近来明珠大学士自悖有托狐之功,威势日甚,朝中侧目,府中豢畜甚多奇人异土,遇有触忤明珠者,半夜失耳者时有所闻,是以鹤贝勒防明珠图谋不轨,不惜重金请来十三人,暗中防卫宫禁,知十三太保姓名来历的屈指可数。”
“鹤贝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简松逸道:“无非私心自用,争权固宠而已。”
“我知道,”清莲格格道:“逸弟,你说应该怎么办?”
“依小弟之见,二姐去见母后,这十三太保无论如何非得由圣上及太后节制不可,不能听命於鹤贝勒,这矫旨传命之罪,自有太后与二姐作主,小弟不敢越权。”
清莲格格娇笑道:“逸弟,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好,我就进宫一趟,不过你要等着,我尚须见识逸弟盖世旷绝的武学!”
他们姐弟二人叙说,宫监侍婢均须规避,俟格格进宫离府而去,一个年约六旬老媪走了入来向简松逸请安。
简松逸忙於手掺起,道:“庆嬷嬷,这如何敢当!”
“礼不可废,”庆嬷嬷笑道:“只要你一来,府内就变得生趣盎然,连格格难得一见的笑容也呈现了,这也难怪,谁叫你从小就是格格带大的,比之格格子女尤为亲密!”说着忽长叹一声道:“自老爷前年远征康藏边乱,亲冒矢石,虽获大胜,不幸捐躯殉国後,格格就郁郁寡欢,难得一见笑容,每日不是练武习字,就是琴箫自娱,太后曾劝格格改嫁,格格就是不允,你们姐弟二人无异同胞手足,格格又听你的,你得劝劝她。”
简松逸倾听不语,良久才答道:“庆嬷嬷放心,我会遇机劝说二姐。”
庆嬷嬷道:“方才格格进宫之前吩咐准备你最喜欢吃的,现在厨下正在忙碌哩!”
说时雪儿在厅外奔入,搂着简松逸不放。
简松逸将雪儿抱起,笑语低声逗弄。
庆嬷嬷也告辞退出。一百数十年後当可发扬光大。”
简松逸道:“愿天下有如父老,国事可为矣,在下五日後离京赶往西岳,未能舆父老瞿兄饯别,甚感歉疚!”
一向少言的瞿大刚哈哈大笑道:“日後江湖道上尚有相见之日,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为惜别伤感。”
简松逸朗笑道:“这到是在下的不是了!”
忽见王府戈什哈掀帘趋入,向简松逸附耳密言。
简松逸面色微变,道:“我这就去!”
俟戈什哈退出後,简松逸忖思须臾,向文士超三人低声说了一阵,道:“如不出在下所料,必是如此,望三位暗中相助,在下这就去了!”
一出厅室倏地拔起登上屋角疾如淡烟而去,不到片刻已至玉狮子抚衍,翻墙入屋。
格格府内戒备森严,简松逸尚未落地,即见刀光剑影纷纷劈来。
简松逸大暍道:“退下,是我!”
刀光倏敛,只听一苍老语声道:“原来是小千岁,闪开!”
简松逸也不理会,望内掠去,直奔清莲格格寝居之处。
清莲格格端坐杨旁,星眸红肿,榻上睡着一雪白可爱三岁稚童,双靥红胀,昏睡不醒。
简松逸疾掠入室,直趋榻前,伸手一摸,只—触指火烫,肩头剑匣忽然一震,竟脱鞘冲起三寸左右,声如龙吟,寒光森森,侵肤若割。
只见幼童竟发出一声呓语:“娘……我要喝水。”
清莲格格自简松逸入室,即掠在简松逸身侧,听幼童出声呼唤,不由笑靥呈绽,忙取水以银匙一瓢一瓢喂服。
简松逸则在室内步星踏斗,口中念念有词。
清莲格格见状,暗道:“逸弟不知又在何处习来茅山道法。”
她知简松逸习性,为简松逸作事时不喜有人惊扰,默默无言不时注视着简松逸举动。
只见简松逸步星踏斗已毕,目光扫视了室内一眼,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趋在书案前坐下,执起朱笔绘就三道符录。一道贴在幼童胸前,一道贴在门楣上,另一道就在烛火焚化,但闻轻微之声响起。
清莲格格虽在愁急之际,也目睹简松逸情状忍不住靥泛笑意,暗道:“我这逸弟花样明堂着实不少。”
忽见简松逸目注壁角,口中又念念有词,右手一晃,剑已出鞘,一道寒芒迳望壁角刺去。
蓦闻一声枭叫怪鸣腾起,一团宛如狸奴黑影啪的声响穿破窗纸遁去。
简松逸疾如电闪追了出去。
那团捷似狸奴黑影望後院墙外射出。
墙外突闻三声大暍,那团黑影似受重剑,停了一停又自疾飞返去。
暗中闪出文士超瞿大刚孔廷芳三人。
文士超道:“幸不辱命,老朽三人遵少侠之嘱,以桃木作针染以狗血,重创此魅。”
“有劳,”简松逸抱拳一揖道:“此妖定然暴毙无疑!”
孔廷芳诧道:“此妖藏身巢穴何处?”
“皇宫西外嘛喇宫,”简松逸似想起一事,急急抱拳道:“在下告辞。”掠回清莲格格居室。只见幼童已如常人般,在清莲格格怀中问东问西。简松逸忙向清莲格格低语。
清莲格格星眸中顿萌杀机,怒道:“有这等事,明珠忒也可恶了,我这就二次进宫!”
翌晨
朝臣早朝散班,驱车返家,相互传闻康熙昨日晚上龙体不适,头目沉重,四肢酸痛,却清醒异常。
昨晚,喇嘛宫内完颜克呼楞克活佛暴毙,体内现出多处溃口,脓血溢流不止而死,临终之时狂叫不绝,痛苦万分。
完颜克呼楞克 檀呼魂魇命邪法,乃明珠大学士所荐,礼遇极隆。
在完颜克呼楞克暴毙时,康熙亦霍然而愈。
清莲格格入宫禀明太后,太后正在宫内照拂康熙之侧,闻得清莲格格之言,玄命侍卫召见完颜克呼楞克。
侍卫返宫奏知完颜克呼楞克暴毙,康熙亦霍然而愈。
自此以後康熙心甚厌恶明珠,种下明珠伏法被诛之因。
喇嘛宫仍在,康熙格格祖宗家法不予废弃,仅聊备一格而已。
清莲格格回府後,只见房内庆嬷嬷及侍婢多人在喂食幼童,却不见简松逸身影。
幼童一见清莲格格入内,即呼唤道:“娘,抱抱虎儿!”
清莲格格抱起虎儿,问知简松逸已入睡,不禁笑道:“他那里有这么早睡,不知又在搞什么花样?”把虎儿塞在庆嬷嬷怀中,柳腰一扯,迳往简松逸居室而去。
但室内竟阒无一人,简松逸又不知何往……
自晚到清晨,一直到日正中午,清莲格格嘱守护府中武师,见简松逸返回立即飞报。
但,始终未获报讯,清莲格格芳心焦急如焚。
庆嬷嬷见状摇了摇首,暗暗叹气,向外走去,路经简松逸居室,有意无意从帘隙内望。
那不是简松逸是谁?简松逸平躺在榻上,鼻息甚浓,忙转身三步变作两步报知青莲格格。
清莲格格不由一怔,诧道:“他是何时回来的?又从何处进来的?”
“老婆子怎么知道,反正他已回来了合了格格你的心意就是,”庆嬷嬷笑道:“格格,这该吃饭了吧!茶不思饭不想的,郁郁寡欢,这其中道理老婆子我始终想不明白。”
“不,我不饿,要去问问不可,他是如何回来的?你想不明白的事多著咧,你就永远想下去。”
“哼,别认我老婆子胡涂,其实心中最明白,”庆嬷嬷道:“反正他本事此格格你大着哩!他处处都让着你,真有那么一天,我老婆子就算服了格格你!”
清莲格格不禁一呆,诧道:“什么样那么样一天?”庆嬷嬷只说了几句。
清莲格格陡地霞飞玉靥,嗔道:“庆嬷嬷你……”
庆嬷嬷一阵风似地逃出房外而去。
清莲格格靥上羞意未敛,仍自盈盈向简松逸居室走去,
说真的,清莲格格风华绝代,俏丽无双,一身所学,文武兼资,可惜红颜天妬,庆嬷嬷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但自己又能说什么?
简松逸一面逗弄着雪儿,不觉前尘往事一一涌现在眼帘,情不由主暗暗叹息一声,目中一热,两滴晶莹泪珠竟夺眶而出。
雪儿发现不胜惊异道:“逸叔叔,怎么你哭了。”
简松逸忙道:“逸叔怎么会哭,是灰尘飞入眼内故而如此,”说时抱着雪儿走出厅外,道:“雪儿,逸叔最近学会了一件本事‘空手抓鱼’,让雪儿瞧瞧逸叔空手抓鱼好玩不好玩。”
雪儿真乐得拍着一双小手,娇笑连声……
口 口 口
鹿鸣春後有间独院,一明两暗
厅内灯烛烨煊,简松逸文士超瞿大刚孔廷芳四人在座,酒兴甚浓,言笑甚欢。
文士超含笑道:“幸亏皇天鹿佑,新近延平郑王在台闽沿海捷报频传,京师震动,皇上大怒,朝臣怎敢以他事触忤,如此一来,明珠与鹤贝勒皆噤若寒蝉,其他之人均遑不足论矣。”
简松逸冷笑一声道:“清廷欲藉长江镖局失镖掀起江湖腥风血雨,以免与延平郑王立为犄角,一面大兴文字狱图泯灭民族浩然之气,我等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制造事端,使满清鹰犬人人自危,宋远谋易焕堂就是最好的实例。”
文士超三人颔首称善。
简松逸又道:“此间的事就相烦孔兄了,如有必要,孔兄可恳求清莲格格之助。”
孔廷芳道:“学生遵命!”
文土超长叹一声道:“少侠说得不错,令师尝夜观天象谓满人气数正旺,老朽亦咯擅二一,推翻满清应在百数十年后,发祥地亦应在两广,老朽愿有生之年将一身所学择人而继,世代传衍
简松逸一觉醒来,发现清莲格格坐在榻沿,一双翦水双眸凝注在自己脸上,靥泛笑意,不禁哦了一声道:“二姐!”欲待坐起。
清莲格格一把按住,嗔道:“逸弟,昨晚你到何处去了”
“二姐还说哩?小弟在鹿鸣春宴客,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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