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山西巡抚无疑是东道主,延请宾客入席。
席间论及不料太行山匪寇竟妄与明逆勾结兴兵作乱,如非预为烛知,必荼毒生灵,震动京师,此次调赴铁骑精兵五万,迫使太行山寇不敢蠢动。
山西将军乃满清宗亲,持须长叹道:“这委实太难以使人相信,太行山寇若真图叛,娘子关总镇理应向京师告援,反飞檄晋省,实非舍近求远,本末倒置,其中道理始终使本爵想它不通!”
大内铁侍卫副分统领罗如皐道:“将军说得不错,其实太行山主暗中受命於内廷,就近监视五台,吕梁、终南各派,怎能与明逆勾结!”
正统领陶恭神色一变,说道:“罗贤弟,太行山主受命内廷怎么愚兄毫不知情。”
罗如皋面色一整,道:“这一消息小弟方才不久才得知,自冯柏源返京路经小弟舍下告知,长江镖局失镖现落在太行山主手中……”
“真的么?”举座闻言一惊,不约而同诧问出口。
“假的,”罗如皋道:“目的是诱使各门各派武林人物赶来索取暗镖,那些武林人物既不臣服大清,藉此一网打尽,罗某本不欲吐出此项隐秘叛获重罪,试问各位大人,太行山真要谋叛,实非自找死路么?”
山西巡抚道:“罗副统领之言虽是有理,但娘子关总镇如无真凭实据,怎敢谎报军情,幸太原一地尽调出五千精骑,其余在邻近太行各县调遣,下官已奏报圣上,事实真假,不久自明!”
陶恭疑云满腹,忖道:“冯柏源乃明珠大学士贴身一等侍卫,与自己亦是夙识,交情更非泛泛,为何不告知自己反将重大机密告与罗如皋,莫非罗如皋亦是明珠死党?”不禁嫉恨在心。
酒宴之间,无非商谈协饷问题。
午夜时分,各官纷纷辞离,尽山西巡抚与大内铁侍卫分统顿副分统领陶恭罗如皋继续饮商。
三人各怀有心事,表面上极为从容。
陶恭罗如皋实感力不胜酒,一阵头晕眼花,立知酒有异,面色一变,霍地欲待立起,只觉真力逆散,手脚猛生麻软失力感觉。
罗如皋脸色惨变道:“大人,这是何意?”
山西巡抚微笑道:“两位暂请委屈些时,本官接奉密书,两位不知那一位心怀不轨与太行山匪寇勾结,诬控无辜,不待天亮即可水落石出,两位何妨回房小睡。”
陶恭怒道:“陶某未做亏心事,何惧之有?”
罗如皋道:“大人行事狠绝,不留余地,日後恐相爷知悉恐官职不保!”
山西巡抚知罗如皋所说相爷即指明珠而言,不禁长叹一声道:“那是日後的事,本官只顾及眼前,否则性命立将不保,”话毕召来护卫送二人前往客室……
口 口 口
且说华丽套车缓缓没入亘宅後,两扇厚重乌漆大门未再闭合,仍自敞开着。
忽地三条身形捷如飞鸟般落在门前不远处,相顾错愕不已。
这三人都是平常人打扮,貌像扑实,手无寸铁,均身着兰布短装褂裤,年约五旬开外,与市井小民,庄稼村汉无异。
其中一老汉低声道:“糟了,格格安排行程中并无这所宅院,若出了差错,我等如何向格格交待?”
另一老者道:“小千岁是何等人物,薛老未免杷人忧天,大惊小怪,我等深知格格深爱著小千岁,不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派我等暗中护卫,又非监视小千岁行动,格格再三叮嘱,命我等奉命唯谨,不得违忤,其实是我等出了差错,并非小千岁。”
薛姓老者皱皱眉道:“你何变为妇人一般唠唠叨叨个不停,我是说如今之计将该如何?”
话声一落,巨宅门内送来密语传声道:“小千岁有命,传薛瑜你们三人晋见!”
薛姓老者三人面色微变,互望了一眼,薛瑜答道:“遵命!”
鱼贯走入
发现宅内布置不亚於格格府,气派非凡,随著一黑衫中年人穿入一间花厅。
只见简松逸含笑端坐在椅上,目光凝视著薛瑜三人,面色温和道:“你我不拘俗礼,三位请坐!”
薛瑜三人也不拘礼各人坐下。
简松逸微笑道:“在下已知三位均是草莾奇士,应格格之求暗中卫护在下,衷心不胜铭感,在下先在这里致谢了!”
薛瑜三人见简松逸如此谦让,着实感动,忙起立躬身抱拳道:“草民等不敢!”
“在下说过不拘俗礼,三位请快坐下也好说话!”简松逸微微叹息一声道:“阁下等此行共十二人,除了格格府内两名武师外,均是奇人异士,在下本不敢劳动大驾相随跋涉江湖受尽风霜之苦,无奈格格关心太过不得已勉子应允,愧疚的是,日後恐在下无以相报。”
薛瑜道:“小千岁说那里话来,老朽等俱受过庆嬷嬷救命宏恩,虽肝胆涂地无以答报於万一,这点风霜跋涉之苦算得了什么?”
“希望不要称呼在下什么小千岁,只须老弟相称就够了!”
简松逸道:“在下虽有官爵,却厌恶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性喜以闲云野鹤之身遨游名山胜地、五湖四海,不过在下也喜爱祛魔卫道,解危济困,我辈身入武林,见胸怀磊落,忠肝义胆之士就该视为正人君子,凡心怀叵测,笑里藏刀,阴险歹毒,在下则视为妖邪之流,”说著话音略略一顿,太息道:“在下虽官爵在身,不能不效命朝廷,那些谋叛乱党的话在下何以袖手不管,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乃千古名言,但却不能无视於明珠为非作歹,此後在下须借重大力仍多,但在下有一恳求,不知可否应允?”
薛瑜一二人抱拳道:“但请吩咐,老朽等敢不竭力以赴!”
简松逸微笑道:“敢求三位不可被格格知悉在下所行所为,”说著起身长施一揖。
薛瑜三人忙遑让恭礼,道:“老朽等遵命,庆嬷嬷说过,格格之言可以不听,但公子之言却不可以不听。”
简松逸低声与薛瑜商谈,接道:“治天下之道尽能以德服之,不可以杀止杀,始皇暴戾,此所以天下离叛,王莾无道,光武始态中兴,在下则得此处才获悉太行山主得手长江镖局暗局乃系诡计,诱使侠义道人物自投罗网,而且出自奸相明珠授意,此刻已不知多少侠义道人物业已潜入太行中计死伤多人,在下决意转头赶往太行相救!”
三人不禁大感钦服,但一听简松逸欲回程赶往太行,个个大惊失色,薛瑜道:“太行山广袤千里,峭壁晓崖,尤其………”
话尚未了,简松逸朗笑道:“薛老莫非不愿在下轻身涉险,往返费时,恐耽误了华山之行,其实在下并非此意,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如此这般细听如??行事!”
薛瑜三人答道:“老朽等听候差遣!”
简松逸微笑道:“外厢已准备得有酒菜,亦派得有人侍候,薛老请将其余之人则此候命!”
花厅外黑影人立时恭请薛瑜三人前往外厢。
片刻,
花厅外步履急促,只见一个短装挟住洪文龙进入,道:“禀公子,洪文龙擒到,身旁搜出一封罗如皋亲笔书函!”
洪文龙已受尽苦刑,此刻已胆战魂飞,面无人色,跪伏在地,眼见简松逸丰度翩翩,却又大感惊异。
短装汉子将洪文龙吐实之语详细禀出後递呈一函。
简松逸仔细看了函中内容,面色一变,喝道:“将他拖出乱刀分尸!”
洪文龙不禁吓得魂飞天外,连连顿首叩请饶命。
简松逸面寒如冰,沉声道:“你能与罗如阜面执,我可以饶你一命!”
时至如今,洪文龙惜命要紧,自是答允。
口 口 口
太行山主活丧门唐九渊坐在他那议事大厅豹皮交椅上狂笑声。
那份得意神情无法形容,笑声如雷,响震屋瓦。
两旁待立的堂舵首领却漠然如冰。
唐九渊得意武林高手纷纷潜入欲窃取长江镖局失镖,已有七个卓著声名高手陷身机关内惨死。
活丧门唐九渊发现属下了无欢愉神情,不禁大怒道:“这是他们自找死路,怨得了老夫么?何况此乃受了明珠相爷之命,死者同道欲登门寻仇,正好自投罗网!”
一瘦小老者抱拳躬身道:“属下等并非耽心这个。”
“为了什么?”
“属下耽忧的是娘子关吴亮舵主等人悬尸示众的事!”
唐九渊不禁哈哈狂笑道:“老夫还道是为了什么事?却是为了这个,嘿嘿,自有相爷代报此仇,稍安勿急,何妨拭目以待!”
忽见一喽罗奔入禀道:“山主,现有山西巡抚署罗大人遣来一双差官,说是有紧急大事求见!”
唐九渊不禁一怔,诧道:“来人不是洪文龙?”
“不是!”
唐九渊稍一沉吟,道:“就说老夫出迎!”手掌一摆,命属下撤去,独自一人迈步出得议事大厅。
崖口立着薛瑜及简松逸两人。
薛瑜还是一身村夫打扮,蓝布大褂,手持一杆竹烟管,简松逸也换了土布长衫,颜面手臂衣履均满布黄尘,肩头长剑业用麻线裹扎,本来金镶玉嵌,名贵珍异之色尽皆掩去。
活丧门唐九渊飞掠而奎,目睹薛瑜简松逸两人呆得一呆,抱拳道:“两位真是山西抚署罗大
人遣来的么?”
薛瑜道:“山主莫非不信?”
唐九渊道:“并非老夫不信,老夫往常与罗大人联系均由洪文龙专司其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薛瑜冷冷答道:“洪文龙三天前缉捕一名要犯不幸身死,老夫两人经不起罗大人苦苦相求,情面难却,是以来此一行。”
唐九渊闻得洪文龙不幸身亡,面色微惊,後听薛瑜自称老夫,心头不悦面露愠色,道:“荒山野岭,不值枉驾!”
简松逸冷笑道:“覆巢之祸迫在眉捷,尚敢如此倨傲。”
唐九渊闻言悚然一惊,忙抱拳道:“两位请,老朽带路!”
带着两人进入秘室落坐後,薛瑜即道:“老朽两人供职相府,路经太原返京之际,罗副统领相求顺道带信山主,请山主一阅便知内情,”说时已在怀中取出一封缄函递与唐九渊手中。
这信并非洪文龙身带原函,而是摹仿笔迹,厚厚一叠信箴,少说也有五六张之多。
唐九渊详阅来信後,大惊失色道:“此老朽始不及料,吴亮竟会惹下如此大祸。”
简松逸冷笑道:“吴亮不该无事生非,山主谅也探听吴亮生事原委。”
唐九渊轻声太息道:“这也是老朽宽於待人之过,老朽确曾命人去顺德客栈探听,说是吴亮独占一席,正值六名身着官服之人命他让坐,吴亮口出不逊竟遭断臂之祸,焉知吴亮竟奔返山寨邀弟兄多人找去寻仇,此事老朽丝毫不知,遂招来悬尸示众无穷之灾。”
简松逸冷笑道:“娘子关究竟是军防重镇,有王法之处,吴亮既知对方身着官服,就该避让不及,何能口出不逊,更不该邀众寻仇,无异不将总兵官放在眼内,贵山也太骄妄了!”
此话说得极重,唐九渊不禁面红耳赤。
简松逸又道:“这不过是因吴亮滋事引发而已,其实错在山主,那长江镖局失镖落在山主手中,确为相爷所托,明明是假的,因何山主口风不慎,把明珠相爷托付泄露,如此一来,山主已大祸临头,相爷怎会承认其事,否则,相爷岂非与山主同谋规取长江镖局暗镖,犯了欺君大罪,如今太原发兵七路,封住贵山阳口,山主应如何处理,那是山主的事。”
唐九渊不禁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来。
薛瑜微微一笑道:“不料因吴亮之骄妄,贵山弄巧成拙,武林人物闻风而来者不绝於途,此本一网打尽妙计,反贻人口实,武林人物恐扬言山主谋叛,除此大恶不惜与官军联手,”言毕双双立起,抱拳笑道:“老朽两人尚须赶回相府,无法久留,依老朽之劝,不如先与赶来贵山的武林人物虚与委蛇,赔个不是,全力以谋退兵之计,山主何妨书函派人星夜赶至山西抚署与罗如皋副统领研商,”言毕告辞。
唐九渊不敢任留,面浮苦笑道:“此实咎在老朽,怨不了谁?还望二位回京後在相爷面前多加美言!”
薛瑜冷冷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偕同简松逸望外走去,活丧门唐九渊恭送至崖口。
忽见一喽罗疾奔而来,禀知不知来历可疑武林人物猝袭本山。
因来人形迹飘忽,武功高绝,连伤本山高手十数人,二位堂主重伤不治身亡。
唐九渊闻言面色大变。
薛瑜道:“山主应知如何处理,为祸为福端在一念方寸之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噩耗接踵而来。
“银凤营火起!”
“东南二处隘口发现山外尘土高涌,安答扎寨,官兵铁骑约有万人!”
薛瑜忙道:“老朽等再不走,恐走不了啦!”双双振臂拔起,宛如飞鸟展翅般泻下崖去,没人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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