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只见奉祀官把灯笼放在椅上,搬过一架木梯倚定横梁爬上,伸手一摸,只觉空空如也不禁一怔。又爬了下来将木梯放还原处,在案前香炉中燃点了九支香後步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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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幽深宅院中前厅仍亮著灯火。
八仙大桌上聚坐著九人,正是那简松逸与之聚议密商。
庆嬷嬷也是武林高手她是满人,为何向著皇明义士,必有难以明言的隐衷,除此不说,最明确的原因是简松逸从婴儿起就是她哺大成人,而且身受玉鼎居士重托,不啻是她亲生爱子。
简松逸离京,庆嬷嬷与清莲格格精选了九名高手随行相护。
除了格格府中两名一等侍卫外,其余七人莫不是风尘侠客,武林奇士,在江湖中却是没没无闻。
如无影刀薛瑜,七手伽蓝余凤叟,乾坤醉客夏衡,御风乘龙符韶,摘星手房四海,神枪谷鸣,千面佛蒲敖。
这七人都有一身旷绝武学,而且机智异常,尤其各有一手奇特的专长。
如金凤叟一手偷天换日,空空绝技堪称首屈一指,举世无匹,摘星手房四海亦是空空妙手,唯金凤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善於摹仿别人笔迹,故争得七手伽蓝之名。
千面佛蒲敖精擅易容之术,御风乘龙符韶轻功身法武林独步,他乔装赶车的车把式,那还有人知其为身负绝技的风尘侠隐。
他们正聚商时,忽七手伽蓝余凤叟笑道:“房伦儿回来了。”
说时摘星手房四海已闪身入内,道:“少侠果然料事如神,传讯人却是华岳庙奉祀官周吉详!”递呈一封密函与简松逸。
简松逸拆开详阅了一遍,递向七手伽蓝余凤叟,含笑道:“烦请余老窜改数行,在下料定周吉详明晚三更必又去万寿阁,诸葛敬在未奉复音之前绝不敢离开华阴县邻近。”
千面佛蒲敖道:“周吉详以何物传讯,目的地又在何处?”
“江湖中人太多用飞鸽传讯,不过……”简松逸略一思忖道:“在下却料测,周吉详必不用飞鸽,却是猛禽,瞬息千里,目的地定是燕京无疑,显然急於侦破诸葛敬来历之谜,非得蒲老夏老两位不可。”言下授计。
接着匡残彭纶双双掠入。
多臂魔神彭纶道:“华山已风平浪静,由三位长老暂摄掌门之位,依附西华子党羽均皆罚以面壁三年,西华子逃向川滇而去。”
“在下就要西华子逃走,易於循线一网打尽。”
匡残接道:“徐老爷子一听少侠折返京师,即决意离开华阴。”
薛瑜哈哈大笑道:“匡老儿不擅谎言,那不是徐老爷子,而是展陆两位姑娘,加上匡老儿又谎言一真神尼亦已望晋冀道上而去,更是芳心如焚了。”
匡残不禁噫了一声,说道:“莫非薛老也去了么?”
薛瑜摇首答道:“薛某具有千里眼顺风耳神通。”
匡残冷哼一声道:“那么薛老知道匡某昨晚住宿何处?”
薛瑜道:“昨晚匡老去住华阴县城批把门巷,左拥右抱,享尽销魂之乐。”
“胡说!”
群雄相与捧腹大笑不止。
这时,金凤叟已将信写妥。
简松逸接过一瞧,不禁赞不绝口,起身独自回房而去,群雄聚在一处慢酌浅饮,高谈如何找出长江镖局总镖头天魁星颜中铮的下落及最近江湖中传言。
片刻,简松逸走去,将信函交舆摘星手房四海,又嘱咐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几句,三人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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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晚三更已过,四更不到,一辆华丽套车驰出车门,车辕上御风乘龙符韶扮作车把式,意气飞扬,良鞭不时叭叭挥动,在夜静人寂的郊野上分外清脆响彻。
月华如水,被照四野,只见轮蹄飞驰过去,荡起一片滚滚烟尘,随风四散。
车内倚坐着简松遥,闭目假寐思潮纷涌,默策今後行止大计,右侧铁棂上却链着一只铁喙鹭鸶,毛片苍黄发亮,不时剔翎啄羽,喉中发出咕咕呜声,神态汀?br /> 此鸶产自大漠,为罕见之猛禽,翼张六尺,铁爪钢喙,力大无穷,可生裂牛羊,桀傲难驯,不知何故,却甚畏惧简松逸。
显出猛鸶日吃了简松逸不少苦头。
但,简松逸却似异常喜爱这只猛鸶,不时喂食一块鲜美牛肉,或手掌梳弄鸶羽。
表面上此行就是符韶驱车,车内仅简松逸与一鸶而已,其实薛瑜等人无不在前後左右暗护,宵小翦径之徒早就被他们打发趁风而逃,故而畅行无阻。
他们无人不是侠隐奇士,习性奇特僻异,谁也不服谁,却为简松逸气度才华折服,尤其是匡残彭纶两人更是心服得五体投地,终生不渝。
一路行来除了投宿打尖略事饮食歇息外,三日三夜便自赶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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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一只巨鸟由珊贝勒後园内冲起,展翼向清莲格格府内投下。
巨鸟之下还随有一条迅快的人影,腾椰如飞,先後投入清莲格格府内。
皓月当空,银光泻地,只见疏抑掩映下翠槛红栏水阁内立有两人,正是简松逸及泰亲王府内史孔廷芳。
槛上赫然系着那金喙猛鸾,神态甚是温驯。
一条身影如飞疾掠而入,却是御风乘龙符韶,抱拳一笑道:“少使,这鸶乃是珊贝勒豢养。”
孔廷芳不禁一怔,说道:“珊贝勒么?真料想不到。”
简松逸道:“在下却早想到了!”
孔廷芳愕然望着简松逸,道:“少侠是否请道其详?”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稍时在下必相告诸位。”说着将鸶体上系附信袋内藏信函取出,接道:“咱们去前厅细敍,有烦符老师将鸶藏起,明晨再放出任其飞回华阴。”
符韶点点头,架起苍鹫望外走去。
简松逸舆孔廷芳走向前厅。
厅内灯火明亮,照耀如画,人影幢幢,摆下了两席盛宴,喧笑宏语声溢於外。
简松逸孔廷芳及御风乘龙符韶先後进入前厅入席坐下。
只见简松逸举杯敬了在座群雄一杯,道:“在下於滇途中已是料中八九,诸葛敬当是珊贝勒府中一手调教出来。”
群雄相顾愕然惊诧,无影刀薛瑜道:“珊贝勒每日只藏身府内饮酒作乐,不问外事,其府中之人也从不惹事生非,驭下甚严,若有故犯决不饶恕,老朽无论如何也不会疑心到他头上。”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若非格格与庆嬷嬷偶而谈及,在下也不会疑心到珊贝勒头上,此乃宫闱秘章,内廷以外甚少知之,当年顺治皇上眷恋董鄂妃,祖太后却心存广玄易储,这位储君就是珊贝勒……”
一语惊四座,??雄不禁惊啊出声。
只听简松逸说下去:“易储之谋却为当今太后知悉,立即力谋对策担心易储之事,祖太后无能为力只有作罢,当今康熙乃得於皇上顺治出家後冲龄即位,不过珊贝勒却耿耿于心。”
七手伽蓝金凤叟颔首道:“这就难怪了,论说珊贝勒早应赐爵亲王了,为何迄至如今依然旧爵贝勒?”
孔廷芳道:“也许太后仍对珊贝勒深怀戒心。”
“不错!”简松逸道:“珊贝勒不足畏惧,可怕的是他们府中藏有甚多能人,诸葛敬绝非由一人调教出来的,但珊贝勒觐觎九鼎之尊显然犹未死心,我等设法翦除其党羽,使其野心收敛,保其首领。”
清莲格格携着一儿一女及庆嬷嬷进宫朝觐太后,至今未回,可言而知留宿宫内。
洗尘之宴欢欣之情融洽异常,谈了许多,喝了也不少,尽兴各自安歇。
简松逸睡意朦胧之际,忽觉有人抚摸他的面颊兰麝微闻,心知必是清莲格格,故意装作熟睡。
清莲格格娇笑道:“弟弟别装了,一个武林绝顶高手,十丈以内飞花落叶无不立而分辨,那有如此熟睡如泥的。”
简松逸伸手一拉,清莲格格情不自禁地倒向简松逸怀中……
清莲格格羞红着脸,道:“逸弟,你回来也没稍个口信给姐姐。”
“倘小弟来事都为姐姐知悉,就不能说鬼神莫测了。”简松逸道:“好了,小弟正有一事与莲姐商量。”遂将诸葛敬来历前後经过详情说出。
清莲格格不禁花容失色道:“母后对珊贝勒深怀戒心,果然母后所料不差,这事委实棘手,逸弟你说应如何处理?”
简松逸道:“若令珊贝勒暴毙易如反掌,如此将引发轩然大波,不如逼迫其日暮途穷,自甘终老,小弟已有对策,不到傍晚便有消息到来。”
忽闻门外婢女道:“鹤贝勒与内宫言侍卫请见小千岁。”
简松逸一跃而起,道:“他们来得正好。”整衣步出门外而去。
庆嬷嬷穿了入来,道:“格格,薛老要见您。”
清莲格格嫣然一笑,同着庆嬷嬷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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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贝勒府中几乎闹翻了天,人心惶惶。
红日西斜,珊贝勒於书房内杯酒自饮,正舆一个亲信西席谈话。
蓦地,珊贝勒面色大变,当啷一声,酒杯忽脱手坠地粉碎。
西席大惊道:“贝勒,您是怎么了?”
珊贝勒四十不到,才不过卅五六岁,面圆圆的蓄有短须,气度威严,此刻却面色苍白,说道:“不知怎地,两手麻得厉害。”
西席忙将珊贝勒扶往榻上躺下,急召大夫诊视。
大夫只觉穴脉平和,并无病徵,不敢下药
珊贝勒不但两手发麻,而且双足亦自脚趾渐麻蔓延两腿,神智说话却特为清朗,又非中风现象,大夫更不敢下药,这一风声立时喧腾内外。
宫廷御医亦纷纷到来,亦诊其不出是何病,不禁束手无策。
除开离奇怪症不说,连想到珊贝勒也许中了邪异,或武林高手施展暗标,用了特异的手法无人能解。
因此,珊贝勒府出入的不绝于缕,不外江湖术士,佛道医及喇嘛,有的是自告奋勇,有的是奉钦命於此,但均败兴而返。
最後的原因也许是中了独特的手法暗算,但珊贝勒府内蓄有三位高人,真是找不出原因。
第三日清晨,鹤贝勒舆言晓岚联袂造访珊贝勒。
珊贝勒手足麻痹外,每日子午二时气喘胸窒发作时甚为短暂,饮食如常,神智说话竟是清朗异常,闻得鹤贝勒与言晓岚来访,便在床上待客。
鹤贝勒见得珊贝勒气色甚佳,大笑道:“五哥,咱们哥儿们常说你天生富厚之相,一生享尽清福,不像小弟劳碌烦忙,怎么得了如此离奇异症。”
珊贝勒苦笑了笑,长叹一声道:“七弟别取笑愚兄了,看来愚兄命不长久,危在旦夕,说走就走。”
鹤贝勒正色道:“五哥为何说此丧气话,只是运气流年不佳而已,过此即时来运转,勿药而愈。”
珊贝勒摇首道:“七弟有所不知,愚兄每晚梦魇,寃魂索命,可见大限将临。”
“小弟不信,”鹤贝勒沉声道:“五哥向未害人,焉有寃魂丧命之事。”
“征战干戈,逼非得已,难免殃及无辜。”
珊贝勒目光一望言晓岚,道:“言大人,依你看来是否有此可能?”
言晓岚摇首道:“珊贝勒之病决非偶然,是否容在下察视珊贝勒脉象。”
珊贝勒此刻心情宛如饥不择食,病急乱投医,只求病魔脱体,不计其他,何况言晓岚在内廷中堪称第一高手,当即欣然言谢。
只见言晓岚反覆扶视珊贝勒脉象,眉头浓皱,察视良久,才缓缓松开五指。
珊贝勒目睹言晓岚神情凝重,不发一声,心头暗惊。
鹤贝勒见状问道:“如何?”
言晓岚与鹤贝勒附耳密语良久。
鹤贝勒一面倾听,面色频频变异惊愕,目中逼泛怒光。
珊贝勒见此愈更瞻战心惊。
言晓岚语毕,向珊贝勒微笑道:“贝勒爷尽管放心,在下已找出病因,但需对症下药却相当棘手,切勿张扬出去,最好守口如瓶,在下立即赶回宫内,稍时再来。”抱拳一揖告辞而去。
珊贝勒瞪着双眼望看鹤贝勒,问道:“言侍卫说些什么?”
鹤贝勒太息一声道:“五哥,是否你想病好?不过……不过……”
“这还用说。”珊贝勒急道:“七弟,你一向乾脆爽快,为何今天吞吞吐吐,不过甚么?”
鹤贝勒道:“兹事重大,小弟是为五哥好,不过要五哥作个决定,既拿定主意,便无法更改,否则五哥必白白送了性命。”
珊贝勒张大着眼,,急道:“七弟,快说。”
“方才言侍卫说五哥似中了奇特手法暗算,手法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日积月累,所以五哥事前毫无知觉,事後更难查明病因。”
珊贝勒不禁面色苍白,说道:“言侍卫是说下手的人是愚兄身旁最亲信的人,这语殊难令人相信。”
“人心难测,”鹤贝勒笑道:“言侍卫也说五哥不会置信,但性命可是五哥自己的,他人难以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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