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匡残恍然大悟,诧道:“彭兄是指程乃恭实乃主谋劫掳一真老尼?”
“说他是又不是,说他不是又是,这正是他内心混乱之故。”
“这话怎说?”
“匡老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彭纶叹息一声道:“程乃恭也不识劫掳一真老尼这帮凶邪,而是这帮人拉上程乃恭的。”
“对极!”门外忽迈入千面佛蒲敖,道:“彭老儿推测得一点不错,非但少侠对程乃恭已起了疑心,而且大通客栈内,陆慧娥亦舆彭老儿一样猜测。”
“真是後生可畏!”匡残摇首苦笑了一整。道:“蒲老是何时来的?”
蒲敖笑道:“老朽闷得发慌,意欲出外溜溜,正好陆姑娘命人送信与少侠,就是为了心疑程乃恭之事,老朽交舆少侠後,即出外随兴而游,却无意在酒楼门前瞧见匡老兄送出程乃恭,因此
酒兴大发,意欲叨扰匡老一杯。”继又诧道:“为何与彭老儿隔邻而坐?”
匡残忙言其故。
千面佛蒲敖目中暴射怒芒,击掌一拍,冷笑道:“唐九渊也委实太胆大妄为了!”
彭纶隔邻答道:“此乃人之常情,唐九渊因屠灵罗如桌之死,又被迫订城下之盟,官军虽已撤走,却无异网中之鱼,随时都有陷身围圄之虞,明珠当然不愿失去此一得力臂助,除非拔去萨磊,金满堂两个眼中钉外,则无法明目张胆护着唐九渊。”
蒲敖略一沉吟,道:“蒲某现有借刀杀人之计,不知可行否?”
多臂魔神彭纶疾闪而入,道:“蒲老,借何人之刀?”
蒲敖道:“程乃恭!”继低声如何施展借刀杀人之计。
彭纶疾趋而出,命小二持帖前往邀宴。
蒲敖忽似察见有异,倏地穿窻如电掠下楼去。
只见鸿运酒楼内,神色勿徨走出一獐头鼠目,身着长衫汉子。
蒲敖迎上前去,伸手一拍獐头鼠目汉子肩头,哈哈大笑道:“老弟,咱们久未晤面,到何处去了?走!咱们好好喝上两盅。”
獐头鼠目汉子神色大变,却又无法出声,身难由主的被蒲敖带入鸿运酒楼内……
口 口 口
大红门外疏疏落落二十余家民户,由於傍官道很近,树荫下搭架张棚,壶酒及零食吃嘴,肩挑负贩行经该处,总要歇歇褪,生意倒也不恶。
这二十余家民户自成村落,村口上却有一家小客栈,多半是苦哈哈们投宿打尖,只门檐上悬
着一方木牌,想是年代久远,污黑陈旧,字迹模糊不堪辨认,反正熟人熟客,熟门熟路,招牌换新未免多此一举,将就将就用着吧!
夕阳西下,天边霞彩绚丽,清风徐来,暑气渐收。
蓦地,官道上传夹一阵奔马蹄声,带起黄尘滚滚,只见四人四骑风驰电掣奔向村口外客栈门前停下,叵紧在门前白杨树干上。
这四人未带兵刃,都一袭土布短装,四十左右年纪,宛如常人,却眼中不时露出阴狠之色,一笔而知并非良善之辈。走进客栈川堂,只见店中一张白木桌上,大刺刺地坐着一个方面大耳、肩披钢刀长髯老者正自酌自饮。
那老者一见四人走了入内,缓缓站起道:“四位回来了么?请坐!”
为首一人面色一变,道:“我等与阁下素不相识……”
老者不待话了,即抢口接道:“四位不是关东四狼么?如老朽料测不错,尊驾必是四狼之首飞天狼孙宏,老朽程乃恭!”
程乃恭之名已传遍武林,关东四狼焉有不知之理,孙宏面色一变,道:“原来是程副总镖头,失敬!但不知程副总镖头怎知我等在此?有何见教?”
程乃恭道:“程某是从黄鲤朱大宝口中得知!”
孙宏不禁面色大变,道:“朱大宝现在何处?”
“现在侍卫统领萨大人处作客。”
此言一出,关东四狼数都面面相觑。
孙宏诧道:“阁下是说朱大宝被萨统领擒走了么?”
“还不都是一样,作客比较好听一点。”程乃恭笑笑道:“朱大宝说四位来到京城,准备做一票大买卖夕意欲嫁祸於程某,还说四位与长江镖局失镖有关,至少参预了当日劫镖!”
“满嘴胡言,还不与我杀了!”
只见一狼迅窜在门角取出一袋,袋内四项兵刃一一抛向其余三人接住。
程乃恭微笑道:“四位最好不要动手,店外满布大内高手,听程某之劝,不如束手就擒,实话实说,还有一条生路。”
忽闻门外传来冷笑声:“程副总镖头,咱们大人说要活的,不要死人。”
关东四狼闻声知已被围,气势为之一挫,孙宏道:“程副总镖头,寃有头,债有主,不能含血喷人,咱们四人与长江镖局毫无牵连,再说准备在京城作上一票大买卖,更是无稽之谈,捉贼要赃,随便安上一个罪名,便可胡乱抓人。”
“朱大宝是这么说的,程某也是将信将疑,故先礼後兵,四位请吧!”
孙宏阴恻恻一笑道:“朱大宝在此大洪门地面上是条混混,根本不知咱们四人来历姓名,只拿钱办事而已!”
程乃恭显然不愿将话题扯得太远,问朱大宝办什么事,笑笑道:“四位谅不知朱大宝虽是地面混混,却是衙门内眼线!”
关东四狼忽回刀齐挥,猛向程乃恭劈去。刀势猛厉已极。
程乃恭肩上钢刀亦脱鞘而出,一招“栏江截斗”迎向四刀,只听当啷啷一声,将攻来刀势悉数震得飞了开去,自身刀势仍自挥下。
惨噑连声中,关东四狼斗大头颅个个离腔飞起,血涌如泉,倒地毙命。
程乃恭不禁猛然呆住,暗道:“关东四狼在江湖中卓著凶名,武功未必如此不堪一击,自己一个收势不住也不能均毙命刀下,分明动手之间遭了暗算!”
一念及此,连想到九尾蝎姜翰林蝎尾针,不禁面色变得苍白无神。
忽见店外掠入一条身影,见状亦不禁怔住。
程乃恭认出来人是萨磊手下铁含光,道:“铁大人……”
铁含光皱了皱眉道:“程副总镖头,萨督使要他们活口,怎么竟把他们杀了?”
程乃恭面泛苦笑道:“程某也不明就里,心疑四狼在死前已遭了暗算!”
铁含光面色陡地一冷,沉声道:“店内仅有程副总镖头一人,为免殃及无辜事前均已遣离,店外已布满得有十八名大内高手,无异天罗地网,即使一只苍蝇也难飞入,莫非程副总镖头是杀人灭口?”
程乃恭闻言不禁面色一变,冷笑道:“铁大人说得未免太严重了点,程某要灭什么口?”
铁含光笑笑道:“眼前四人死在程副总镖头刀下,总不能诿过於铁某吧!咱们萨大人要活口不要死人,言犹在耳,程副总镖头该不会说未曾听见吧!”
说时又有大内侍卫进入店内。
程乃恭宛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中,澈??奋寒使其血凝髓冻,面无人色,暗道:“这是一极为毒辣的圈计!”不禁心生懊悔,但後悔莫及。
他自鸿运酒楼辞别匡残後,纵骑直奔大通客栈,席未暇暖,又是侍卫统领衙门一名差官说奉了萨磊之命求见。
差官言说萨督使方才得自密报,有夥江湖人物潜藏城郊客栈内,窥听他们谈话,似参预长江
镖局劫镖,萨督使意欲将江湖人物擒拿审询,问程乃恭是否同往。
程乃恭一闻此询,不禁欣喜若狂,但察觉徐三泰目光似有异,当时尚不为意,如今才知群雄大不以为然。
这时,程乃恭仅在那里,做声不得。
铁含光道:“程副总镖头,我等也不敢为难你,不过在事实未察明真象之前暂请屈留,萨大人全大人会立即赶来。”
程乃恭再一次又栽到简松逸的手中,不禁惨然若丧,他又何尝知道他犯了大错,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赶至妙峰山引起疑窦?
他始终不明白关东四狼为何不堪一击就此送了性命,自然更不知中了千面佛蒲敖借刀杀人之计。
萨磊也不知道其中究竟,即使知道程乃恭误中借刀杀人之计,也不愿为了一个程乃恭开罪简
松逸。
整个事情只有简松逸、薛瑜、蒲敖、匡残,彭纶五人知情罢了。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终於萨磊赶来了。
程乃恭好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年,目睹萨磊进入,不由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不论要杀要刮,总此在此面对血淋淋的四具尸体来得好些!
萨磊一见四具尸体,不由跌足愤恨道:“怎么不留一个活口,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么?”
“什么传言?”
“说你程乃恭为觊觎长江镖局财富,不甘为副,故此不惜与囚邪勾结劫镖。”
“那有这等事?”程乃恭又气又急,道:“程某如有此心,定遭天打雷劈!”
萨磊淡淡一笑,道:“官府定罪,只重证据确凿,誓言无用,眼前之事,岂非明白表示程副镖头杀人灭口。”
程乃恭道:“程某怎会做下欲盖弥彰蠢举?”
“萨某是个明白人,不愿妄自定罪,更不信你杀人灭口,不过……”说著语声一沉,接道:“程副总镖头必须具结,全力查明劫镖真凶是谁?只要程副总镖头有一丝牵连律当同坐,萨某也不惧你一走了之,还有你满门家小!”
程乃恭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道:“萨大人圣明,程某敢不遵命!”
萨磊哈哈大笑道:“程副总镖头,倘证据确凿,萨某再大胆子也不敢有所徧袒於你。”说着又道:“方才闻听属下来报,关东四狼之死,你谓四狼先中了暗算,才会被你一刀毙命,这话萨某不信真有其事,不妨察视尸体上有无暗器致命之伤。”
“程某只是猜测罢了!”
萨磊催促之下,程乃恭只得从命细心检视。
除了一刀毙命外,那有半点暗器伤痕。
萨磊冷笑一声,吩咐尸体抬走,扬长迈出屋外。
程乃恭暗咳一声,随着萨磊身後走了出去……
口 口 口
龙吟虎啸帝王州,旧是东南最上游;
青潭四围迎面起,黄河千折挟城流;
炊烟历乱人蹄市,杯洒苍茫客倚楼;
多少英雄谈笑尽,树头一片夕阳红。”
上为昔人咏徐州诗。
徐州古曰彭城,地处南北要冲,自古郎为兵家所必争之地,历代史迹,斑斑可考。
炙阳正烈,黄澄澄土道上冒着腾腾热气,行人几乎绝迹;一骑黄马忽自官道远处现出,荡起一片漫天黄尘。
道旁浓荫碧绿,树下塔有三四座竹棚,乡民卖茶卖酒,不少行旅在此歇脚乘凉,喝上两盅,泡碗香茗,快我朵颐,风生两腋,倒也是人生乐事。
来骑迅快如飞,一至茶棚临道,却勒缰缓行停了下来,骑上人头戴一顶遮阳斗笠,把脸几乎掩覆了一半,却可瞧见颔下虬须花白,便知骑上人年岁必在五旬开外。
此人尚未跨入竹棚,掀除斗笠,显出豹眼狮鼻,而肤黎黑粗糙,烕猛慑人,行走之间右足微跛,但不是留神观察,却不易发现,手提着一束布袋。
一个年方十二、三岁,身着碎花布衣褂裤小姑娘走了过来,道:“客官,要点什么?”
老者大刺刺地坐下,道:“壹壶酒,有什么现成吃的只管送上。”说着取出一方布巾,拭去满头汗水。
小姑娘送来一壶酒,并切上几盘卤菜,鸡鸭牛鱼菜等。
老者取出一块故碎白银,道:“钱先惠,稍时一并结账,此处可是名叫枣树坡么?”
“是啦!”小姑娘接过白银,谢了一声道:“客官是头一次来到徐州么?北外枣树坡是无人不知的地方。”
别看她小小年岁,说话却是老腔老调。
老者笑道:“当然来过,可是却时隔二十多年了,岁月易逝,人物已非,老朽耄矣!”
小姑娘不觉一笑,也不作答,转面离去。
老者自酌自饮,心头却回溯往事,忖道:“人算不如天算,令主一再严嘱不可伤人,掳擒华山一真老尼志在逼颜中铮现踪,实料竟引出武功高不可测的杀星,全军尽墨,仅以身免,更不料·大内高手及官府的插手过问!”不禁暗叹一声,又暗暗忖道:“我洪梦鹤真是老来运悖,又何面目去见令主?一路迂回绕道,避开对方跟踪,根本就未发现可疑,看来非得改弦易辙不可!”
来路上忽现出两个布贩,肩上各袱着沉重布匹,约莫四十左右年岁,汗流浃背,走入邻棚坐下,看样子是一双布贩,叫酒唤茶。
这一双布贩正是千面佛蒲敖及七手伽蓝余凤叟易容装扮,装得极像,不露一丝破绽。
余凤叟低声道:“蒲老儿,余某发现了一事,他虽未察觉有人追踪,却有意防着这点,尽量不使百密一疏!”
蒲敖两眼一翻,道:“这还用你说?”
“我还未说完。”余凤叟道:“这是什么秘密帮派,舵主从未见过他们瓢把子,有事时,总瓢把子即指令某一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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