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蒲敖两眼一翻,道:“这还用你说?”
“我还未说完。”余凤叟道:“这是什么秘密帮派,舵主从未见过他们瓢把子,有事时,总瓢把子即指令某一堂主至一处召集所需人手,事前事後均无迹可循。”
“这我也知道。”蒲敖微微一笑道:“但天下无不破之秘密!”
“不错!”余凤叟道:“据符老弟说,他大都落足通都大邑,住在气派甚大的客栈,吃喝玩乐手面大方,有用不完的银钱,去过钱庄三次,看来他身怀庄票不少,要查出他的来历,必须在银票上着手。”
蒲敖笑道:“你又手痒了么?”
余凤叟微微一笑,解开包袱,呈现一匹匹的丝绸花布,花色精美,召来肆主,笑言帮忙通知左邻右舍,布匹价格公道,卖出之後还有好处。
枣树坡茶棚後面枣树林内,住有百数十户人家,若做得成生意,销售必然不恶。
肆主唯唯应允唤小童回村。
余凤叟拿起两匹走向洪梦鹤那家茶棚,先找上那小姑娘。说可先送一身花绸布料,说得天花乱坠,当即剪下一块花绸送与小姑娘,继又穿走茶座间叫喝布色如何精美,特从山东曹州府选购一批,与贡品不逊上下。
喧嚷了半天,就是未卖出一尺半寸。
余凤叟意甚懊丧,走回原棚坐下。
蒲敖笑道:“老哥,偷鸡不到蚀把米吧,省点力气,送至府城陈大户家内包可抢买一空。”
余凤叟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头回生二回熟,再来枣树坡时,情况便大不相同了。”
蒲敖哈哈一笑,低声道:“得手了么?”
余凤叟面泛得意笑容道:“怎能空手而回,厚厚的一叠,我以偷天换日手法换了一叠草纸!”
蒲敖瞄了邻棚洪梦鹤一眼,道:“吃饱了,喝足了,也该走了!”
果然,洪梦鹤离座而起,问明前给的银两尚有多余,迳自登骑而去。
这时小童奔了入来,说天气炎热,要卖布的请入村中祠堂内去卖吧。
蒲敖余凤叟两人相觑而笑,付了茶钱,随着小童入村而去。
口 口 口
徐州府东大街云龙客栈内,两跨院内住了四个怪杰,正是七手伽蓝余凤叟、千面佛蒲敖,御风乘龙符韶,神枪谷鸣。
神枪谷鸣笑道:“余老偷儿,你虽偷得一叠银票,却不该换以一叠草纸,无形中已告诉他银票被偷,下手的人自是举世高绝的空空妙手,不难料测除了七手伽蓝外还有谁来?”
余凤叟双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我那叠草纸已淬有药物在上,为汗水一浸,便逐渐化去,现在洪姓老鬼还不知是被窃还是失落咧!”
谷鸣道:“练武人能寒暑不侵,滴汗不出!”
余凤叟哈哈大笑道:“他要装着平常人一般,便不可露出破绽,枣树坡见着他时,衣上汗水仍湿透咧!”说着取出偷自洪梦鹤怀内一叠银票,一一展示,少说也有十来张。
最大的票面是杭州益丰钱庄六仟两。
其余的叁仟两,贰仟两、壹仟两、伍佰两、贰佰两、壹佰两、最少的伍拾两。
计叁仟两两张,伍佰两叁张,壹佰两有肆张,五拾两的最多有七张。
余凤叟哈哈一笑道:“老偷儿今儿个发了财啦,一共是壹万柒仟肆佰伍拾两纹银,路上吃的用的都包在老偷儿身上。”
票面不一,出票的钱庄也不是同一处。
余凤叟又道:“做坏事的人无论他掩饰得如何天衣无缝,总有破绽可寻,六仟两的庄票是杭州益丰钱庄出的,叁仟两乃杨州老顺兴钱庄出的,杭州杨州必有一处距他巢穴不远,票面数字一大,掌柜心腹内有一个印象,只在这两家钱庄着手,必可查出一丝端倪!”
蒲敖道:“如何着手,当面锣当面鼓拿着庄票去问么?”
余凤叟略一沉吟,道:“这到是一件棘手难办的事,要如何查问未必如此容易?”
符韶笑道:“这是徐州,距杭州尚远着咧。急什么?符某心想,一个堂主能身怀钜额银票,其总坛银钱必有来路,也许益丰钱庄就是总坛所在地。”
“嗯,有道理。”神枪谷鸣颔首道:“不知少侠这时已赶来了否?”
蒲敖道:“计算时刻,也该到了。”
“早就到了,少侠请四位速去望月楼。”门外忽传来无影刀薛瑜语声道:“四位倘不愿错过一次精彩好戏,务请及早光临。”
符韶高声道:“薛老!”疾掠而出。
余、蒲、谷三人亦立即掠了出去。
口 口 口
望月楼座落在北大街。
简松逸与乾坤醉客夏衡、无影刀薛瑜、摘星手房四海,坐在凭窗临街一间雅房内。
紧邻的一间却是空着无人,而再过去一间又坐了匡残和多臂神魔彭纶,匡残只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去。
这岂非透着一点古怪,既然是同路人,而不共坐一房,更中间却空着无人,无疑地预有图谋。
北大街为徐州府最热闹的街衢,商肄林立,行人车马熙攘不绝,对街却是一座武馆,八字门墙,石狮分立,黑漆大门上两具兽环永远是黄澄澄地,光可监人。
门楣上横悬着一块黑底金字“威远武馆”,字体雄浑苍劲,二进门内也悬着一块横匾,同一手笔,四个大字却是“唯吾独尊”。
此不但是好大的口气,也表明了威远武馆馆主非同常人,然而馆主凌竹青却在武林中乃没没无名之辈,在徐州地面上,问起烕远武馆是无人不知,但一提及凌竹青反而大摇其首,非但无人见过凌竹青的面,更没有什么令人称道的英雄事迹,所收的弟子都是外乡人,管教极严,从不在外惹事生非,这岂非耐人寻味而又奇怪的事?
简松逸目光落在威远武馆牌区上久久不移,似在沉思。
这时——
干面佛蒲敖、七手伽蓝余凤叟、御风乘龙符韶、神枪谷鸣赶至望丹楼鱼贯入内,见简松逸目凝窗外沉思,也不惊动。相率入座。
符韶低笑道:“薛老,看来我这乘风御龙之称要让给你了。”
薛瑜道:“你等四人取长街而走,若展露轻功定惊世骇俗,故而慢了。”
余凤叟道:“少侠与薛兄等几时赶来徐州的?”
薛瑜道:“前天深夜。”
余凤叟不禁一怔,暗道:“早来一天一夜,这段期间想必又是为了洪姓老贼有所安排了,依我之见,不如乾脆把洪老贼擒来,逼供之下,何求不得?”
薛瑜似看穿余凤叟心意,冷冷一笑道:“事情未必尽如你老偷儿想得如此简单,万一打草惊蛇,误了一真老尼的性命,岂非弄巧成拙么?”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其实少侠盛赞老偷儿,你那一手俭天换日手法委实高明,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御风乘龙符韶、神枪谷鸣奉简松逸之命暗蹑洪梦鹤之後,打从铁佛寺起一直是头一站,余凤叟与蒲敖二人接应,虽说消息按时传递,但今日枣树坡少侠是如何知道的?
余凤叟翻着两眼,不禁大感惘惑。
乾坤醉客夏衡捋须含笑道:“吃惊的不该是余兄而是蒲老儿。”
蒲敖闻言不惊一呆。
夏衡道:“因为少侠也坐在枣树坡茶店内,亲眼目睹余兄施展空空妙手,如何?少侠的易容术是否可称青出於蓝胜於蓝么?”
蒲敖摇了摇首道:“长江後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真乃後生可畏。”
忽见简松逸掉过面来,笑道:“来了!”
须臾,只听店小二领著一人走进邻室。
薛瑜忙就着板缝觑望,但见洪梦鹤走入後,掀下遮阳斗笠坐下,将布囊放在桌上。
小二哈腰笑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洪梦鹤自妙峯山一路行来,未见有人追踪,平安无事,千里长途也可心情一松了,遂点了酒菜,俱是昂贵之物。
小二疾趋出房而去。
洪梦鹤意欲待送来酒菜後先付帐款,伸手一摸怀内,不禁面如土色,暗道:“糟了!”
他登骑来时还摸了摸,银票仍在,必是马匹跳跃时坠脱袋外,枣树坡相距徐州长达三十里,不知失落何处,寻回谈何容易。
奉命同行一共四十四人,携带贰万两庄票,往返需用一应在内,如今孑然一身,剩下将近一
万八千两,虽说江湖人物砚钱财如粪土,无故失落,也不禁心痛。
只见洪梦鹤目光望了望窗外对街的威远武馆一眼,略略沉吟後,伸手解开长囊捆结,摸出一锭重约壹两赤金。
片刻,店小二已送上酒菜。
洪梦鹤将壹两赤金交与小二道:“有劳到柜上兑一兑!”
小二应命而退,不久又自走入送上一包散碎银锭,哈腰笑道:“客官请数一下。”说时频将眼望对街的威远武馆。
洪梦鹤点数了数,并无减少,见小二神色不禁诧道:“小二,你瞧什么?”
小二笑笑道:“没什么,客官还要什么,只管唤叫小的就是。”躬身退出房外而去。
洪梦鹤长呼一声,举杯一饮而尽,伸箸大嚼。
这时,无影刀薛瑜已回过身来,向简松逸低语所见,笑道:“请快用酒菜吧,吃饱了还要办事咧!”
薛瑜最先用饱,匆匆出室而去。
天色渐暗,暮薯深垂。
望月楼上下已举好了灯,光辉如昼。
北大街行人麕集如蚁,就在威远武馆之前围观如绪,几乎遮断了半片街。
洪梦鹤正吃得津津有味之际,忽闻街上人声如潮,回面凭窗外望不禁一怔,忙击掌唤来小二询问其故。
小二忙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家威远武馆虽与小店望衡对宇,七八年来大
门常闭,馆内徒众也不出外闹事,但总觉有点神秘,门下弟子要吃喝玩乐,宁可远赴扬州,也不愿在徐州府露面……”
说了半天,洪梦鹤冷笑道:“小二,我又没唤你讲故事,只问你出了什么事?”
“好,小的长话短说,昨天午後威远武馆有四个武师从後门策马出去,听说要远赴扬州寻乐子,不料途中马匹突发狂性,竟冲下道旁一栋民房内,结果屋毁人伤,一家七口奄奄一息。那四个武师自知闯了大祸,准备一逃了之。巧得很,竟遇上过路的侠客打抱不平,将四武师打得头破血流,问明来自威远武馆,即扣下三名为人质,纵一人回到武馆,索赔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修建房屋及治伤费用,并须馆主亲自列场致歉慰问,如伤者不治身亡,还要威远武馆上下身着孝服送葬,如不应允,那位侠士就在今日傍晚登门问罪!”
洪梦鹤面色微变道:“这馆主应允了么?”
小二答道:“听说馆主言一天之间怎能够筹措到五万两现银?又非纵马行凶,只是过失,罪在马匹,竟讨价还价,更糟的是,一家七口俱已伤重不治身死!”
忽闻人潮纷纷叫道:“来啦……来啦……”
不觉探首外望,只见人潮纷纷让出一条通道,丧家戚友均披蔴带孝,有十数人聚集在武馆门前。
为首者是一年约五旬开外蓝布短装老者,貌像烕猛严肃,神烕凛凛。
洪梦鹤暗道:“要糟,怎么凌竹青竟遇上了这等祸事。”
敢情他也认得凌竹青。
小二见洪梦鹤别面窗外不问,一溜烟似地趋出房外而去。
洪梦鹤只见那老者面对威远武馆两扇漆黑乌亮的大门举掌虚空一推。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立现碎裂,惊天似地往内倒下,木质尘土飞腾弥漫。
尘宵方定,武馆内立时掠出一个瘦高面目阴冷中年长衫汉子,一见丧家戚友带孝,面色不禁一变,抱拳躬身道:“罗老前辈,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馆主已应允了二万两银子,十天内即可凑齐送去,如此做岂非逼人太甚!”
老者大喝道:“人命关天,岂是两万两银子能抵偿的,如今伤者已故,你们馆主仍讨价还价,无耻之尤,老夫如不折毁这座武馆,难消心头之恨!”昂然迈步意欲跨入武馆内面。
瘦高汉子伸手一拦,冷笑道:“罗老前辈请止步,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老者右臂疾翻,迅如电光石火般扣住了瘦长汉子腕脉要穴,冷冷一笑道:“你还知道有王法么?老夫已查明你们馆主凌竹青有徐州将军在後撑腰,但这档子事徐州将军未必敢作得了主!”继又回面向丧家亲友道:“老夫独自一人入内,如馆主不允,那你们可抬棺停灵在武馆大厅上。”言毕牵着瘦高汉子跨入馆内而去。
瘦高漠子只觉被扣上一道铁砸,痛彻心脾,行血逆攻而上,一丝真力均使不出来,不禁面色大变,身不由主地被老者带了入去。
石板衙道内雁翅般站立着甚多武馆武师及弟子,石堦站著一青衫儒叟,看来此人必是威远武馆馆主凌竹青。
凌竹青皱了皱眉,抱拳道:“罗老英雄何不放了凌某手下张总管,也好说话。”
老者哈哈大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