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简松逸道:“在下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姑娘可否取出令尊来函一阅,这蹊跷就出在这信上。”
“公子请坐,待小妹拿来。”司徒婵娟娉娉走向内室而去。
简松逸又用鼻孔嗅了嗅,站了起来。
这间厅堂有四扇窗尚未张开,平时凉爽已极,敞开着山风过处吹入残枝落叶,又嫌打扫费事,体子单薄的人难免寒凉侵肤,也就不开着了。
此刻,简松逸一一为之打开,拂袖张风。
司徒婵娟翩然而出,见状不禁暗感纳闷,道:“公子可是嫌屋内有点闷?”
简松逸道:“不是。”
司徒婵娟捧着其父缄函递送简松逸手中,道:“请公子过目。”
简松逸似未对函中内容重视,却对函笺纸张反覆观察,叹息一声道:“吴越委实阴险毒辣,果然不出在下所料,老夫人及姑娘等均罹受散功之毒了!”
司徒婵娟闻言不禁花容失色,诧道:“散功之毒?”
“不错。”简松逸正色道:“袋函上附有散功药粉,无色无味,细末如粉目力难辨。随着空气弥漫开来,吸入腹中而不自觉,若不妄用真力,根本无现有异,姑娘若不见信,不妨暂入内室与老夫人等气运周天,会知在下之言不虚!”
司徒婵娟心神一颤,忙道:“公子是否能解救散功之毒?”
“在下正为此思忖解救之法。”
司徒婵娟一言不发,疾望内室而去。
老夫人原就为司徒婵娟索取其父来函送与简松逸引起争执,但司徒婵娟仍称有知人之明,拗不过其女只得任其取去,偷觑简松逸形貌,暗道:“娟儿怎会结识如此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及昆司徒婵娟匆匆返回,道:“娟儿,此人之言可信么?”
“女儿信得过他。”司徒婵娟嗔道:“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妨一试。”
果然,老夫人暗运真元关头,只觉逆阻无力,武功逐渐散失,不禁大惊道:“吴越端的阴险辣毒,此人不除终生祸害,快去问问这位公子能否解救?”
司徒婵娟也觉有异,恍然悟出简松逸为何打开窗扉之故,拂风驱散残余飘净空中的散功毒粉,急急走出厅堂恳求简松逸相救。
简松逸颔首道:“一共有多少人罹遭散功之毒?”
“共是九人!”
“姑娘大嫂亦受散功之毒暗算么?”
“不错!她本未见吴越此贼,後向家母索阅家父来函,不知不觉亦受了暗算。”
简松逸逐从怀中取出两只药瓶,倾出九种墨黑丹药,另做出一颗黄色香味扑鼻丹丸,道:“黄色丹丸是姑娘大嫂服下安胎,一盏热茶後再服黑色丹药,绿药老夫人一一分服後,再由在下与老夫人施治。”
司徒婵娟接过谢了一声,正欲回转内室,忽闻谷中起了数声长啸,不禁一惊。
简松逸微笑道:“无妨,谅是另有凶邪侵扰翠云谷,在下带得还有人去,力可阻止侵入谷中。”
司徒婵娟忙道:“但家母尚有十数亲信伏守谷内,只怕难辨敌我遭受误伤。”
简松逸道:“姑娘只管放心就是。”
不知怎地,司徒婵娟信服简松逸得死心场地,大概这就叫做缘吧,急回室内而去,俟老夫人服下丹药後,即延请简松逸入内施治。
一顿饭光景过去,老夫人已毒去功复,简松逸使以驱毒之法,由老夫人为司徒婵娟施治,立起笑道:“明日吴越来时不妨将计就计,佯允婚事,但坚须他少令主亲自前来,老夫人亲相少令主人品是否雀屏中选,堪为东床快婿。”
司徒婵娟虽薄纱辽面,却也霞飞玉靥,莲足猛跺,娇嗔道:“公子你真是的。”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重要的是定守口如瓶,点风不露,即使少庄主也不能吐实,在下现在谷外察视敌踪,未必可返回府上,但明日吴越来时一定准时赶至。”说明身形一闪疾杳。
口 口 口
谷外来的却是百花抝少庄主司徒岳,他虽为人阴鸷刚愎,却事母至孝,身在百花抝时晨昏定省,供养无微不至。
老夫人外事不管,礼佛诵经,江湖中事充耳不闻,即或偶而规责司徒岳,司徒岳也阳奉阴违,自有他的主张,也就索性懒得管了。
司徒岳唯一畏的就是二妹婵娟,所幸其二妹与其母—般,过事装聋作哑,非不得已经不起司徒岳苦苦相求。
为此司徒岳对其二妹又敬又怕。
司徒岳一至一至谷内,即周乾坤醉客夏衡现身相阻,诧道:“尊驾何人,此谷乃在下家业,为何阴截在下?”
“这个老夫知道,你就是司徒岳么?”
“不错。”司徒岳答道:“司徒岳正是在下。”
夏衡道:“老夫是应令堂及令妹之邀而来防护外人侵入翠云谷,少庄主也不例外。”
司徒岳闻言不禁呆住,暗道:“事前我竟一无所闻,未必真有其事,难道娘等均陷身魔掌么?”一言及此心中大急,怒道:“在下并非外人,老丈说话大悖常理。”
乾坤醉客夏衡哈哈大笑道:“老夫人亲口嘱附,自当唯命是遵,再说老夫人在百花抝时少庄主晨昏定省,无日不见,为何老夫人迁隐翠云谷,不言而知是为了避祸及无谓烦扰,何况少庄主夫人分娩在即防遭惊动,此乃老夫人一番苦心,少庄主定能不知?”
司徒岳不禁语塞,和颜抱拳笑道:“在下实因身有急事,老丈请容在下一见家母可否?”
“不行!”夏衡摇首斩钉截铁答道:“少庄主还是请回百花抝吧。”
司徒岳眼珠一转,忖道:“我何必与他争执,择别的途径一样可以进入谷内。”遂一抱拳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何能达忤家母之命,就请老丈转告家母一声在下来过。”说着转身走去。
夏衡喝道:“站住!”
司徒岳转首笑道:“老丈可是回心转意,放在下入谷么?”
夏衡道:“既经决定,便无法更改,奉劝少庄主,别希冀由他途径入谷,别人不似老夫如此好说话咧!”
司徒岳朗笑一声道:“承教。”转面疾掠而去。
夏衡振吭发出一声激越长啸,这时四外鸣应。
接着谷内亦此起彼落疾传来应和啸声。
司徒岳绕向东南方一条幽秘险径投入,忽闻一个森冷彻骨语声传来道:“少庄主可以走回头路了。”
无影刀薛瑜疾现而出,易容成一张死人面庞,灰白惨淡,阴森恐怖。
司徒岳一见不禁为之毛骨悚然,抱拳道:“老丈也是受家母之请了?”
“既然知道,何必多问!”薛瑜冷笑道:“老夫不好说话,速请回去,以免老夫出手伤你。”
司徒岳纵声朗笑道:“天下那有如此不尽情理的事,我只有强闯了。”单掌一挥,身形前扑。
只听薛瑜冷笑出声,五指疾伸要害,奇幻无此一把扣住司徒岳腕脉要穴,一带一撩。
司徒岳只觉双眼一麻,身形不由自主地被抛向十数丈飘落在地,暗道:“母亲有这等高手相助戒护,安於泰山,自己大可放心了,无如自己非要见到二妹一面与她计议不可,看来除了强闯外别无良策。”再又掠扑向前。
无影刀薛瑜冷笑道:“少庄主,你胆敢违忤令堂之命?”
司徒岳抱拳躬身道:“在下不敢,却迫於事关重大,老丈是否可通报一声,或能让在下入见。”
薛瑜目光炯然沉注在司徒岳面上,久久不语,数响方颔首道:“好吧!如老夫不允通报,有悖人情,不过,少庄主须在此静候,不得妄念潜入,否则自招其辱。”
司徒岳闻言大喜,抱拳一揖道:“在下遵命!”
薛瑜一闪而去。
司徒岳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内心焦急不已,暗道:“此人之言是否是真,娘怎如此不通人情,子见其母,理所当然,分明内中必有蹊跷!”冷哼一声,身形一动欲往谷内奔去。
只听一声娇脆语声传来道:“大哥为何一定要来翠云谷?”
紫影一闪,司徒婵娟巳翩然现出,面色如罩严霜。
司徒岳大喜道:“娟妹。”迎上前去,附耳密语一阵。
司徒婵娟满面怒容,冷笑道:“大哥甚么法子不可想,怎能以妹子美色为饵?”
司徒岳玉面一红,道:“并非大哥所为,而是江湖辗转传闻,说得二妹绝代风华,人间少有,均欲慕名一见。”
司徒婵娟冷冷一笑道:“大哥就说小妹去四川了,一月之内必然赶回,这一月期中大哥又不是不拙於心计,自可从容应付,大哥回去吧,免得母亲气怒,大嫂在此甚好放心就是。”
“娘真个不愿与愚兄相见么?”
“娘为何避居翠云谷?像大哥来往频频,不防引来无穷祸患么?”言毕转面疾掠入谷而去。
司徒岳不由怔住,默然良久,回面向百花抝而去。
口 口 口
翌日,吴越果然准时到了翠云谷外,却带来了十名党羽,个个一身绝学,内外双修。
只见吴越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道:“你们入内搜寻,瞧瞧是否有百花抝人手布伏,若有之即暗中点住穴道,不可伤害性命。”
十人应命纷纷穿入林中。
吴越手持摺扇,一袭白衫,身若行云流水,飘然入得谷内,只觉一路无阻,身至精舍外停住,朗声道:“在下吴越求见!”
但闻传来娇脆语声道:“有请!”
吴越飘然走入厅堂,只见老夫人端坐厅堂中。身旁侍立 正是紫凤司徒婵娟,仍以薄纱覆面,欠身一揖至地,含笑道:“在下吴越拜见老夫人及司徒姑娘。”
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吴先生少礼,请坐。”
吴越落坐後,女婢立即献上香茗。
老夫人道:“老身有一事不明,敢请吴先生赐告!”
吴越答道:“在下如有所知,无不竭诚相告。”
“这就好。”老夫人道:“当年外子司徒白与蓬莱双魅结怨,在辽东悬天崖上印证高下作个生死了断,不幸寡不敌众,陈尸崖谷,老身亲自看他殓葬,怎有起死回生之理?”
吴越道:“老夫人当时可亲眼目睹司徒大侠的面目么?”
老夫人不禁一怔,道:“外子被双魅掌力震裂面骨,失足坠崖已是面目全非,但衣衫袜履均不假!”
吴越颔首道:“老夫人赶到时已逾七日,双方凶搏不禁约请人手相助,蓬莱双魅约请的均是身手高绝,而且人数众多,敞舍主接信过迟,赶至时司徒大侠已岌岌可危,约来人数亦伤亡过半,敝令主暗中忖思良久,权衡厉害,遂以传声司徒大侠如何脱身保命之策,司徒大侠依言失足坠崖。”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敝命主已在崖下接住,迅疾将另一尸体换着换易司徒大侠衫履,击碎尸体面骨鱼目换珠,果然,双魅尚不放心司徒大侠生死,绕道下深谷亲探视,这才离去,故我家令主故意扬言司徒大侠已死殡葬为真,将老夫人全家迁至百花抝……”
老夫人诧道:“你家令主盛情隆谊可感,但外子这么些年来尚活在人世,为何不稽个信息透露老身。”
“老夫人有所不知。”吴越正色道:“司徒大侠虽然保全了性命,但伤势沉重,脏腑移位,经络有数处断枯,真元大亏,行动维艰,日夕靠灵药维持生机,又蓬莱双魅若得知司徒大侠未死,非但百花抝从此难有安宁,而且必迁怒令主,为防患未然计,不如瞒住的好!”
老夫人知其言有不尽不实之处,遂沉吟不语。
吴越说了这么多话,口中微感烦渴,取出身旁香茗掀盖一饮而尽。
只听老夫人道:“吴先生,既然外子仍在人世,婚事似可应允,但惟须应允老身两个条件。”
“那两个条件,请道其详。”
“第一,你家少令主必须来此让老身瞧瞧,若老身相中则可应允婚事,其次,外子司徒白也要劳驾护送来此翠云谷!”
“照理来说,老夫人之言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怎能说是条件,不过……”吴越淡淡一笑道:“敝少令主去关外了,十天半月恐无法返回总坛,至於司徒大侠也不能来到翠云谷,但只能扶椅勉强行动十数步,怎经得起长途跋涉?”
老夫人长长哦了一声道:“那就等你家少令主返回总坛後再说么?”
吴越冷笑道:“其实敝令主所请之事无一不是为了司徒全家安危着想,绝无挟思索报之意,老夫人知道么?蓬莱双魅不知从何处得知风声,知司徒大侠仍活在人世,如令郎司徒岳又刚愎自用,不能拘束,约来甚多黑道隐名已久高手,以令嫒美色为饵,焉知其中就有双魅党羽在内,可惜令郎却不知他已引狼入室,作法自毙罢了。”
老夫人神色一变,道:“真的么?”继又冷笑道:“这个畜生委实太胆大妄为了,但既知有双魅党羽,何不借机歼除!”
“打草惊蛇,恐弄巧成拙,反正贼党也不知司徒大侠藏身何处,不如仍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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