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简松逸一闪而出,凌空虚点了鲁宏达睡穴一指,道:“他如何知晓令兄现在何处?如果天鹰帮隐秘尽为他属下得知,我等何必如此费神摸索。”
司徒婵娟凄然答道:“若为家母知悉,定伤心欲绝,家兄虽不为家母所喜,但究竟是母子连心,小妹也有同胞手足之情。”
简松逸劝慰道:“在下料测鲁宏达必是谎言,但百花抝却经历了一场劫难,姑娘请暂宽心怀,也许令兄姐可因祸得福。”
司徒婵娟诧道:“公子,这话是怎么说?”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眼前在下无从解释,不过有此预感,待在下胸中疑结解开自然明白。”说时,轻声道:“姑娘,我们姑且隐身树梢,瞧瞧院外激搏情况,今天来的着实不少咧,你我也可大开眼界。”
司徒婵娟道:“小妹放心不下家母安危。”
“无妨,在下方才已布下奇门禁制,尚有暗中防护之人,姑娘大可放心。” 司徒婵娟臻首徽颔,道:“公子请!”
两人先后冲霄拔起,藉浓枝密叶隐身,只见陈锦洪剑指虬须大汉扬言三招之内必取他首级。
虬须汉子大怒,扬刀一式“九宫连环”劈了出去。
陈锦洪冷笑一声,出式“天女散花”泊出万点寒芒迎出,叮叮之声大作,火星迸冒。
虬须汉子只觉对方剑沉力猛,招术玄奥,雳得虎口发麻,*得退了开去。
陈锦洪大喝道:“这是第一招!”说时再出一剑,寒芒直刺虬须大汉咽喉刺去。
虬须汉子突身形一个疾旋,巧妙无比的脱过陈锦洪此一险招,手中钢刀更“顺水推舟”,“玉带团腰”、“秋风落叶”三式倏出寒飈猛厉攻向陈锦洪而去。
可见虬须汉子也非易与之辈,刀法迅厉奇诡,绝不容陈锦洪有缓手之机。
司徒婵娟忽轻噫了声,低声道:“陈锦洪与鲁宏达俱是天鹰帮护法,依小妹看他们两人武功不相伯仲间,鲁宏达怎的轻易败在小妹手中。”
简松逸微笑道:“那是姑娘剑法已臻化境,登峯造极之故!”
司徒婵娟闻言不由芳心甜甜的,嫣然一笑,佯嗔道:“公子真会说话,谬奖愧不敢当,小妹料测鲁宏达必是公子暗助,才轻而易举地为小妹所制。”
简松逸道:“在下方才布设奇门禁制,那有分身之术,何况在下与姑娘相比不啻雪泥之别。”
司徒婵娟又是嫣然一笑,虽薄纱蒙面,神态隐约可见,却是妩媚无比。
这时双方已是伤亡过半,只有寥寥十数人捉对儿,负伤浴血猛拼,唯陈锦洪与虬须汉子兔起鹘落,刀剑流飚狂闪,无分轩轾。
蓦地,杯木丛中突涌出一群身着葛衣劲装人,为数不下二三十之众,手挥兵刃,没头没脑的猛砍猛挥,天鹰帮及虬须汉子均在葛衣劲装人攻袭之下。
陈锦洪及虬须汉子大感惊愕,不得已转向迎敌。
司徒婵娟诧道:“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简松逸道:“谁管他是什么来历,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说也说不清。”
司徒婵娟几乎笑出声来,白了简松逸一眼,忽憬然悟出其中道理,娇声道:“迎江寺为安庆著名古刹,香火极盛,怎么如此冷落凄清,如此凶杀,连一个寺僧均未来窥探,定是公子预知凶邪来侵早就妥为安排。”
简松逸微笑不答。
葛衣劲装人数既众,以三敌一,出式狠辣歹毒。
一声惨叫腾起,陈锦洪一剑砍毙了一个葛衣劲装汉子,大暍道:“你们是何来路?”
一个葛衣劲装老者冷笑道:“你就是天鹰帮护法陈锦洪么?”
“不错,贫道正是陈锦洪。”
“那么你非死不可!”
陈锦洪狂笑道:“大言不惭,贫道今日要大开杀戒了。”长剑忙飞电卷起处,又是一个葛衣劲装人拦腰分成两截。
怎奈葛衣劲装人来数众多,一个被杀,又是一个补上。
那边虬须绿衣汉子刀法猛厉凶悍,一连砍伤了四个相继扑来的四个葛衣劲装汉子。
但好汉敌不过人多,陈锦洪与虬须汉子亦肩股等处受创,汨汨流出殷红鲜血,他们带来的杀手及属下更是强弩之未,守多攻少,岌岌可危,惨噑起处,又倒毙了三人。
陈锦洪暗暗焦急,忖道:“这些人是何来历?招术之奇似专为尅制杀手武功!为何鲁宏达三人尚未见返转,莫非凶多吉少。”心有旁骛,剑法稍缓,为对方看出破绽,身上又添了两处刀创,不由胸中怒火沸腾,剑飚过处,只见一颗头颅离腔冲起,血喷泉涌。
隐身树上的简松逸似瞧出葛衣劲装人来历,喃喃自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其人可诛,其情之悯!”
司徒婵娟闻言,如浇一头雾水,茫然不解诧道:“公子,你说什么?”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照理来说,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血腥双手,杀之无愧,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须放下屠刀,改过迁善,未始不能善终,但我们不能制止,也帮不上忙,这些人今天不死,明天也无法苟全一命!”
忽地,只见两个蒙面老叟身形逾空掠至,掌挥腿踢,攻向葛衣劲装人。
简松逸惊噫了声道:“蓬莱双魅!”
司徒婵娟诧道:“真是戈戎、戈盾一双老怪物么?”
“不错!”简松逸道:“正是他们,料不到他们竟会袖中飞刃!”
司徒婵娟闻言这才瞧清葛衣劲装人当者披靡,纷纷倒毙,死者致命伤痕均为一条血槽,似为锋利双口所伤。
“这么一来稍时有得好戏瞧了!”简松逸笑道:“灵霄赶来,他那真气驭斧与蓬莱双魅袖中飞刃,孰高孰低尚不得而知了。”
“公子是说那些身着葛衣劲装人是斧魔灵霄的手下?”
“未必!”
倏忽之间,那些葛衣劲装人已在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人联手下诛杀殆尽。
陈锦洪与虬须葛衣汉子业已真力用竭,身形一阵摇晃,轰的倒在地下,喘息不止。
戈戎忽指向陈锦洪厉声道:“你就是天鹰帮护法陈锦洪么?”
陈锦洪瞑目不答。
戈戎阴侧侧,笑道:“你不说,老夫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戟指飞落,点了陈锦洪三处穴道。
戈盾望着虬须汉子道:“老夫两人一步来迟,枉死多人极感不怨,你也尽了力了。”说着取出一粒丹药喂服虬须汉子口中。
移时,虬须汉子一跃而起。
戈戎道:“吴越等人就潜匿在此么?”说着手指向月洞门内。
虬须汉子答道:“属下赶至,正欲入内遇阻展开搏杀,亲眼目睹还有一位鲁宏达护法率领一双杀手掠入院落久久未出,想是吴越闻风逃去。”
戈戎望了戈盾一眼,道:“我们进去瞧瞧!”
只听一声暴雷似地大喝道:“且慢!”
寺内苍松翠柏,古干参天,蓊郁密翳,只见林木丛中纷纷掠出多人。
为首者正是斧魔灵霄。
后随者中竟有双月剑诸葛敬,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及平西王府锦衣卫副统领褚国钧等人。
他们并非同路,途中各受人挪瑜戏弄,却不期而遇。
戈戎厉声道:“灵老师为何喝阻?”
灵霄冷笑道:“二位知道么?我等均受愚弄,中了他人借刀杀人之计,其实吴越早就离此逃向贵池鲤鱼口十九舵去了。”
“灵老师为何知道?”
“灵某也是方才闻得属下回报方知。”
戈盾道:“灵老师说我等中了他人借刀杀人之计,他人是谁?”
灵霄沉声道:“吴越!”
“那么灵老师如何不急急返踪吴越,反赶来寺内为何?”
灵霄冷冷一笑道:“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两位可知吴越身为天鹰帮首席护法,位尊权重,如何能轻言叛帮,扬言捕杀,分明是一辣毒诡计,如我等不联手同心,必被天鹰帮逐个击破,所以灵某这才赶来。”
戈戎只觉有理,点了点头,手指地面陈锦洪道:“陈锦洪身为天鹰帮护法,他必知贵池鲤鱼口十九舵在何处。”说着指点解开陈锦洪穴道。
但陈锦洪竟然一动不动。
戈戎不禁一怔。
灵霄笑笑道:“人已死了,问他也是白问。”
果然,陈锦洪已然气息冰冷,僵硬多时。
原来陈锦洪在戈戎点他穴道之前,自思既落双魅之手,活着无用,遂自行闭气自绝而死。
蓬莱双魅似脸上挂不住,但蒙住面目别人无法瞥见,戈盾忽道:“我们去院中瞧瞧又有何妨?”
“亏你们还是武林顶尖的人物。”灵霄冷笑道:“不想想看整个事情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似地,一步一步向陷阱掉下,再不悬崖勒马,你我死了也无法明白因何为死!”
双魅心神一颤,戈盾怒道:“灵老师说话请说得明白点,我俩不喜打哑谜。”
灵霄哈哈大笑道:“其他不说,眼前就是一个陷阱,想这迎江寺乃十方胜地,与省城近在咫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湖人物在此凶搏,积尸如丘,血流成渠,难道官府真个惧怕我等,来个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么?”
忽闻随风传来宏亮语声道:“不错,这话到被你说对了!”
群邪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森森林内慢慢踱出一人,赫然正是大内侍卫管带正使萨磊。
接着又现出副使金满堂及赣抚署大内侍卫管带日月双环易焕堂。
斧魔灵霄沉声道:“原来是萨督使,敢莫是意欲将我等一网打尽么?”
萨磊嘿嘿一笑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萨某既非江湖中人、焉能伸手揽管,不过也不能轻易言离。”
灵霄面色勃然一变,怒道:“萨督使,你欲待如何?”
萨磊自中威棱*射,厉声道:“本座打开窗子说亮话,奉命来此制止诸位以后不得在人烟稠密处凶杀,最好不要牵涉官府,否则江湖之大,你等恐无容身之地!”
灵霄眼皮微抬,道:“承蒙指点,不胜感激,我等可以走了么?”
“慢着!”
灵霄怔得一怔,道:“萨督使还有何吩咐?”
萨磊手指满地血污狼藉尸体,道:“烦劳诸位将尸体移去埋葬,尚须献纳三千两纹银与迎江寺住持,醮坛三日超荐亡魂。”
灵霄冷笑道:“这些人并非灵某所杀。”
“谁?”
灵霄手指双魅道:“萨督使何妨问问这一双武林高人?”
其实萨磊早知是蓬莱双魅,不由哈哈大笑道:“世上怎有藏头龟缩的武林高人?”
戈盾已按耐不住,怒道:“萨督使敢是恃势欺人?”
“这倒不敢,”萨磊笑道:“阁下请赐知尊姓大名!”
“老朽戈盾!”
“原来是蓬莱二位。”萨磊淡淡一笑道:“萨某要求之事,并无半点苛求之处,应允与否悉听尊便,不过不要後悔莫及,常言道得好,好汉做事好汉当,两位武林高人,该不会不敢承认人是你们杀的?”
双魅互望了一眼,不出一声,他们一再受挫,未见胆寒心惊。
萨磊笑笑道:“两位幸好没跨入这小院一步,不然两位将丢尽颜面,可知院中何人在内么?”
戈戎道:“什么人!”
“佛陀!”
群邪一听不禁心神猛震。
萨磊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忽目注褚国钧道:“褚大人,请随萨某前往抚署一行,褚大人同行均去抚署恭候大驾。”
褚国钧早在萨磊现身,就知有异,闻言面色变得惨白无神,疾步趋出,抱拳道:“国钧遵命。”
萨磊抱拳向群邪略拱道:“诸位珍重,”转身率领金满堂、易焕堂、褚国钧三人快步走向前寺而去。
斧魔灵霄道:“两位意下如何?萨督使已留了两位颜面,先行离去,有道是破财治灾,如一走了之恐我等出不了这迎江寺。”这话是向蓬莱双魅说的。
蓬莱双魅还未作答,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已自朗声道:“程某有一折衷之法,谅两位身上必不仅五千两银票,由在下去见住持,除开醮坛存护化用条数请另外雇工清理。”
原来程乃恭自褚国钧一走,顿失护符,不由惴惴不安,趁此借故离去。
双魅互望了一眼,戈戎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掷向程乃恭,道:“有劳程老师了。”手法高绝,一张银票宛如暗器,疾如脱弦之弩,只见一道白影飞向程乃恭而去。 ·
程乃恭一把捉住,回身离地拔起掠入苍松翠柏内林间小径。
蓬莱双魅倏地身形冲霄拔起,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斧魔灵霄知双魅震於佛陀之名,更惮忌大内高手为敌,无颜再留,当下亦道:“我等速离!”
群邪立时走了一干二净,仅剩下双月剑诸葛敬,目光注视月洞门内久云,暗暗自语道:“佛陀上人真卓锡在此么?莫非萨磊危言恫吓,真实是吴越与司徒母女在内,我不见装做游客人内探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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