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英雄





倮湍忝欠研模 ?br />   小公主又惊又急,道:“虹儿姊姊。。”
  虹儿大吼道:“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虹儿在屋子里愤怒生气,沙滩上的裴玉却仍是跪在原地,又悔又恨,他不知道为甚么会一时情急,要拿这么粗的棍子,这么用力的打他。
  无论如何,他是虹儿的父亲,也是自己的长辈;无论如何,他是个受了外伤,神智不清的老人。。
  大家都来劝他,道:“起来吧,虹儿只是一时气愤,她不是真正要责怪你!”
  但是裴玉仍不言不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大乱当前,各人都有沉重的心事,各人也都有许多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去准备。
  他大约也只是一时的悔恨羞愧,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静一静也许会好些。
  各人都散去,胡平却抽空前来,嗫嚅了许久,欲言又止。
  谁知裴玉却仍自在苦恼悔恨中,根本未曾留注到胡平的情绪。
  胡平叹口气,裴玉竟也叹了口气。
  胡平伸手去拾起地上那根木棍道:“刚才你那一招。。”
  裴玉叹道:“我真该死,我实在不该打这么重的!”
  胡平道:“那一招,是不是‘麻衣人’用的一招?”
  裴玉又在自言自语,道:“为甚么?‘四明山庄’二十二人都一剑毙命,为甚么唯独他没有死?如果他能躲开这一招,为甚么这一次又躲不开?”
  胡平叹道:“如果你使的这一招,真的是那‘麻衣人’的致命一招,别说他躲不过,就连我都躲不过。。”
  裴玉喃喃道:“为甚么?为甚么。。”
  胡平叹道:“大概是因为我天资迟钝,又被关在书房里天天死读书。。”
  裴玉仍在苦恼,极力寻思:“为甚么?为甚么还是避不开这一招?”
  他踩著高一脚,低一脚的杂乱沙滩,往偏远的黑暗中走去,喃喃道:
  “难道那天他根本就没有遇到麻衣剑客?根本不知道有这一招?那么,他又是怎么受伤而失去记忆的?”
  裴玉消失在沙滩上黑暗的阴影里,胡平却在为自己的事在苦恼著,直到珠儿来到他身边,他才有所惊觉。
  珠儿挽著他的手臂,温柔体贴地道:“你的房间准备好了,早点睡吧。。”
  胡平长叹道:“我哪里睡得著?侯爷将书房的钥匙交给我,就是把抵抗‘麻衣人’的责任交给了我,我却又辜负了他的期望。。”
  珠儿暗惊,道:“你真的自知躲不过那一招?”
  胡平道:“我关在书房,废寝忘食地苦读,拚命把所有的武功秘笈都读完了,都记在脑子里;半年来,自以为进步很多,可以傲视群伦了,哪里知道,竟然连裴玉的这根木棍都躲不过。。过几天月圆之夜的‘麻衣人’来了,我又如何能躲得过他那真正的武士刀的致命一击?”
  珠儿听得胆战心惊,嗫嚅道:“侯爷将钥匙交给你,就是指明了要你出战那‘麻衣人’么?”
  胡平咬牙道:“侯爷当然没有指明了说出来,我当然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侯爷的意思,我当然也可以现在就把你带著,逃之夭夭,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可是。。”
  他突然抱住她痛哭:“可是,我能躲到哪里去?我能躲得了你温柔的眼光?躲得了孩子的追问?躲得了自己良心的遣责么?”
  珠儿抱著他,也在痛哭,只能低声道:“你先进来休息,自己好好想想,无论你做甚么决定,我都会百分之百的支持你!”
  ※ ※ ※ ※
  ※ ※ 
  上官谨深深地吸了口气,坐了起来。
  上官虹立刻过来扶住,道:“爹,你好些了么?”
  上官谨道:“水,我要喝水。。”
  虹儿立刻去倒了杯水来,给父亲喝下。
  阿玉本就与虹儿同住一屋,阿玉挨了骂,委委曲曲地缩到一旁去睡著了,听到声音,高兴地过来,高兴得不知说甚么好,只是道:“裴玉,裴玉。。”
  她正要往外走,却被虹儿喝住:“不许去找他!”
  阿玉一怔,又委曲得几乎落下泪来。
  上官谨叹道:“你还在生他的气么?”
  虹儿道:“生气?我怎么敢生他的气?我有资格生他的气么?他现在是‘紫衣侯’的驸马爷,是这紫衣堡的少主人,是抗倭灭寇的大英雄,是鼎鼎大名的‘落跑英雄’!”
  上官谨道:“就算如此,你又生甚么气呢?你早就知道他是‘紫衣侯’的驸马;是你把他塑造成‘落跑英雄’的。。”
  虹儿道:“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当众打我的父亲呀!这以后,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上官谨笑道:“他哪里有打我?他是在救我,如果不是他,我只怕现在还在失魂落魄,痴痴迷迷中。。”
  虹儿惊奇地抬起头来:“你说甚么?”
  上官谨道:“我说我应该感谢他,是他这一招才使我突然惊醒了过来!”
  虹儿又惊又喜道:“真的吗?以前的事你都记起来了吗?”
  上官谨慈爱地笑道:“也用不著全都记起来,有些事情应该赶快忘记,忘得愈干净愈好。。”
  这正是他往日的口气,虹儿立刻感到自己的父亲真的重新复活了!
  上官谨道:“可是,有些事情又绝对不可以忘记,例如说别人的好处,别人的恩情。。”
  虹儿抱住父亲,热泪盈眶,道:“爹,你真的好了,真的恢复了!”
  上官谨笑道:“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裴玉?是不是应该去跟他道歉?”
  阿玉瞪著又大又亮的眼睛,高高兴兴地道:“裴玉,裴玉!”
  她立时往外奔,大叫:“裴玉!裴玉。。”
  夜已深,人已静,她的叫声也惊醒了许多人,纷纷问道:“怎么回事?”
  虹儿在后面追出来,道:“我爹恢复了,我爹已经记起以前的事了,我爹要找裴玉!”
  众人听到这消息,大家都高兴不已,大家都分头去找裴玉。
  他不在小公主处,不在水天姬处,也不在侯爷或胡平处,他根本不在紫衣堡内!
  胡平道:“他自己一个人往沙滩上走过去了。。”
  众人立刻又在沙滩上散开,四处呼唤,四处找寻。。
  一直到天色大亮,这紫衣堡方圆十里之内都找遍了,竟然完全没有裴玉的影子!
  阿玉哭得最厉害,这世上她完全无亲无友,失去裴玉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虹儿哭得最是懊恼,裴玉是被她骂走的,而今全世界的人都似乎在背后指责她:这个无知,小气,泼辣的女人,把我们的英雄逼走了!
  众人当然是免不了要议论纷纷的,众人也都在尽全力要找裴玉,但是水天姬要求大家道:“找不到裴玉,我也很悲伤,但是大军压境,我们还是要以国家民族的存亡为第一优先!”
  于是众人又振作起精神来,各自按照分配的任务,分头准备迎接一场既将来临的生死大战!
  就连老弱妇孺也都投入了准备工作,他们将浸湿了火油的绵纱、碎布,缚在箭头上,准备当成攻敌的火药使用。
  年纪再轻一点的,就动手将收购来的鞭炮拆穿,成了黑色的火药粉末,再装入一截截锯好的竹筒里,用棉布塞住,做成土制炸弹!
  在敌人的压力之下,真是度日如年。
  但是准备工作千头万绪,这五天又转眼就过。
  终于是月圆之日了!
  还不到黄昏傍晚,紫衣堡的高塔瞭望哨上面就响起了号角与警钟。
  就连在岸上的人都看得到,倭寇的船舰开始往前逼近了!
  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已经逼近到了百丈开外,一个挨著一个地抛下锚,落下碇石!
  这一百多艘巨舰,黑鸦鸦地结成一片,远望有如一座海上长城,连绵数里,的确给人心里上极大的压力!
  天色渐渐黑了“紫衣侯”等人早已在岸上等候著了。
  身后是四大天王所率的各路英雄豪杰,手中各持火炬,将沙岸照得一片通明!
  结集在百丈外的敌艇上响声了号角声,又圆又亮的月亮洒下了银辉,照得海面上波光鳞鳞,灿烂耀眼。
  号角声停,敌舰处出现一艘扁舟,一人操桨,另一人昂然站在船头,正是半年前被逐回去的“麻衣人”!
  高傲、冷峻、挺立,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是多出了几条皱纹!
  珠儿回头望著胡平,只见他满脸坚毅之色,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心中暗叹。
  只听那“麻衣人”中气十足地高喊道:“半年之约,提前而至‘紫衣侯’可愿与我在海上放手一搏么?”
  胡平一跃上了早已备好的扁舟,扬声大叫道:“‘紫衣侯’已封剑归隐,待我胡平来会你!”
  斜刺里窜出一个人影,一跃上了小舟,大声道:“大头叔叔,我来为你操舟!”
  众人惊怔,齐声发喊:“裴玉?”
  果然正是裴玉,失踪五天之后竟然出现;只见他握起木桨,用力一划,扁舟就如箭一般地疾窜而去!
  转眼已接近敌人,胡平长剑出鞘,一如当年的“紫衣侯”一般,昂立船首,长剑也如当年“紫衣侯”一样地斜指向前!
  他眼见这“麻衣人”仍是双手握住武士刀平举,仍是那致命的必杀一招,胡平脑中立时转过他所读过的千百种招式,突然发觉除了当年“紫衣侯”的那一招,几乎没有任何一招能逃得过他的必杀之剑!
  念头还未转完,双舟已经相遇“麻衣人”的武士刀已经劈出,胡平的长剑也已挥动,裴玉才赫然发觉胡平还是避不过他这一刀!
  一个念头还没有闪完,他手上的木桨就猛力一拨,扁舟蓦地扭转方向,突地撞向了对方的船首!
  只这瞬间的角度与力道的改变,就足已使双方的刀剑都失去了准头,胡平一个踉跄,惊叫一声跌入水中。
  “麻衣人”也是脚步一踬,跌坐到自己的船上,怒吼著一跃而起,长刀指著裴玉骂道:“八格野鹿,你是怎么划船的?”
  裴玉一跃而起,站在船首,握起木桨大骂道:“你这混帐王八旦,有种就来跟我拚一下!”
  “麻衣人”大怒起身站上船头,回首向操舟的倭寇道:“马鹿,马鹿!”
  也不知那是甚么意思?只见那倭寇划著桨,将扁舟对著裴玉撞来!
  “麻衣人”的长刀袭来,裴玉举起长长的木桨全力一击,只听“喀嚓”一声,木桨被锋利的武士刀削去半截,刀锋上所带的锐利剑气,割得他肌肤生痛!
  就在两舟又交错而过之时,被削断的半截木桨,正巧飞落在那操舟倭寇的脑袋瓜上。
  这一下力道极大,木桨划水部分本就扁平,又被削成了尖楔形“噗”
  地插入脑袋,鲜血四溅,惨叫一声翻落水中!
  倭寇船上瞧得真切,齐声发喊尖叫!
  裴玉心中也正在惶然,无意间却瞧见紫衣堡的了望高塔上,燃起了火光!
  他暗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麻衣人”武功果然高强,自己只怕有极大的危险;喜的是水天姬已下达突袭的暗号,自己只要拚命缠住这“麻衣人”引得倭寇注意这里,以便让突袭之计成功,消灭这些倭寇,那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想到这里,他振作起精神来,举起半截木桨当武器,高举过头,口中学著倭寇那种语气声调,叽哩咕噜,伊哦啊呀地乱说乱吼,听起来像是在以极恶毒的语气骂人一般!
  他的内力强,中气足,声音传得很远,简直就震得人耳朵发麻!
  突然他的扁舟一晃,是胡平爬了上来,大声道:“让我来!”
  裴玉大叫道:“你操舟,让我来!”
  船上还有一根桨,胡平握在手中,用力划去!裴玉大叫:“对正他冲过去,我一定要把他活活砍死!”
  胡平划桨猛冲,迎面向“麻衣人”撞去!
  但是对方手持武士刀,又是那必杀一刀,迎面斩来,裴玉虽然武功大进,眼明手快,但是他手中只是半截木桨,完全不足以抵抗他那雷霆一击!
  眼看又要被他劈顶而刀,危急中脑海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上官谨为甚么会往地上一仆。
  原来他是突然改变了自己的高度,让敌人的这一击失去了准头!
  心念动处裴玉突地脚下用力,一股真力蓦地发出,将脚下的扁舟震成粉碎,他自己就蓦地下沉到了海水的高度!
  只这间不容发的那一刹那“麻衣人”的武士刀从他头顶上划过,刀锋上所带的尖气劈开了他的发钗,满头长发就披散了开来!
  裴玉已在他膝弯的高度,半截木桨挥出“砰”地击在他的胫骨之上!
  他的腿竟练得比铁还要坚硬?木桨四散碎裂,他却仍是动也不动,伫立如山!
  这一下变化惊人,船上岸上,全都惊叫出声!
  他的扁舟碎了,胡平又跌入水中,裴玉双脚却各踏住一块破碎的船板,凭著那一点点浮力,提气轻身,竟能踏波而不沉!
  水上飘浮著一具尸体,是那个为“麻衣人”操舟的倭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