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霜





  冷寒月道:“每人加发恤银两万两,以我的名义向冷家庄支取!”
  许老大又代表致谢了,由于在船上摈硷不便,只有就地水葬了,这是他们必须接受的命运。
  回到舱中,冷寒月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水文青道:“我告诉他们的,这些人虽是我私人所建的班底,但却是在国家的建制之内,我们必须告诉他们保护的是什么人,才能要他们出死力拼命!”
  “那也罢了,不过我实在不想让人知道我这个身份!”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手下的人对保密与忠贞是绝对可信任的,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冷寒月想了一下道:“文青,你在对字文兰时,表现得很差劲,我相信她不可能强过你!”
  “是的,我自己也能除得了她,不过还是让她死在你刀下的好,我不想让诸葛龙知道我的实力有多高深,这样子才便于以后行事,你反正已闯出名气了,多记一个也没关系!”
  冷寒月一笑道:“当然没关系,只不过他们以后再来找我时,会把我的武功估计得很高,一定会派出绝顶高手来对付我了!”
  水文青笑笑道:“你本来也不弱,以往所派出的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经今天一战后,他们更提高了戒心,我想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绝顶高手可派了!”
  “那可不见得,你没听见宇文兰说吗?天府已经非杀死我不可了!”
  “这也要看情形,他们必须衡量一下,是否有此必要,天府的目的在一个远大的目标而不是徒逞意气,天府犯不着化费全部的力量来对付一个无关重要的人!”
  他看见冷寒月的脸上有着不服气的神色。笑笑又道:“目前他们只以为你是冷家庄中一个较为重要的人物,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们自然不惜全力以赴的!”
  冷寒月笑了起来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就算他们知道我是三公主,也不会对我那么重视的!”
  “怎么不会呢,你是公主,是密探圈子里最具有权力的人,他们如果想掌握大权,你是第一个要除去的人!”
  “我只是一个虚悬的负责人,实际的权力却是掌握在你和玉琳表哥的手中!”
  “不能这么说,你可以撤换或处决我们中任何一人!”
  “我敢吗?我连你们的一个手下都动不了!”
  “寒月!你这是在抬杠了,密探圈里,最重要的就是分层负责,我们的手下不认识你。
  你管不了他们,可是你要处决那一个人,只须—个口头命令,我们连原因都可以不问,立刻付之执行,在手续上,你能处分的人只有两个,但实际上,却是整个组织都在你的辖制之下!”
  冷寒月一笑道:“算了,我也不想争权,我根本也不懂得这些,文青,你说天府的目的在争权,他们背后只有一个有力的人物,这个推测正确吗?”
  “我只是随便地诈他们一下,但是看宇文兰的态度倒是颇像有这回事!”
  冷寒月道:“会是谁呢,我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待机而起的,要不然就是玉琳表哥!”
  水文青笑道:“他最没嫌疑,因为他手中已经执掌了很大的兵权,不必要再扩充了,你父亲对他又信任有加,他没有理由再有异图,再说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知道你的身份而避免惹上你的!”
  “总不会是曹正琳和司徒平吧!”
  “也不可能,他们执掌厂卫,自以为权倾于天,一心只怕人家去争他们的权,那还有精神来忙这些!”
  “那究竟会是谁呢?”
  “我就是这点想不透,不过从几方面去推测,相信可以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那些方面呢?”
  “这个人的地位必须不低,热衷权势,手头很有钱,在朝中颇有影响力,必属皇亲国戚之内,颇具心机……”
  冷寒月笑道:“照这些条件看,至少有十几个人够资格,总不能每一个人都去调查的!”
  “淘沙砾金,慢慢总能找出来的,那倒不必心急,现在不去管它了,幸好的是经过今日一战后,对方的胆已寒,此去!”
  苏,相信不会有问题了,以后再小心应付吧!”
  果然他们在赴姑苏途中,平平安安,再也没有任何的阻难,船泊苏州河,水文青凭着他的关系,找到了那位名医,经过半个月的悉心治疗,治好了冷寒月身上的灼伤,不仅没留一个疤,而且更显得容光焕发。
  这不仅是药物之功,也由于心理的因素,他们两个人虽然情意早通,但由于彼此的身份与工作环境,还需要避忌一些人,尤其是冷寒月,在未嫁之前,总不能整天地腻着水文青,而水文青的工作也很忙,没空能整天陪着她,三五天见不着面是常事。
  这一次出来,两个人倒是自由多了,双宿双游,片刻不离,道不尽的郎情妾意,使得冷寒月如醉如痴,连一刻都离不开水文青了。
  可是水文青毕竟是个大忙人,他的人在姑苏,工作却没有停止,他要透过他缜密的通讯网,搜集各种的动态消息,再下达各种的指示,尤其是有关天府的动态,他更是密切的注意。
  由于宇文兰的出现,已经知道是玄冰宫在主其事,然而出动了水文青手下的全部班底,竞然查不到天府的一丝消息,从诸葛龙的口中,虽然听到了天府这个名称,知道它是一个权力的组合,却无法知道天府是在什么地方。
  知道玄冰宫主是两个女人,玄冰宫中弟子也全是女子,但由于她们从不与外人接触,也没人见过她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们,甚至于连姓名也无人知晓。
  江上一战后,诸葛龙也不见了。水文青整天忙着要整理各地传来的零星消息,总要忙到晚上才有空,这些眼线是不能让冷寒月过目的,所以冷寒月只有一个人渡过那漫漫长日,前一阵子养伤,她还忍得住,渐渐伤好了,她就感到气闷了。
  水文青倒是很能体谅她的这种闲中之苦,派了个叫小云的女孩子给她当向导,去畅游姑苏,小云才十五岁,是本地人,长得很讨人喜欢,也很顽皮,她是一个镖客的女儿,学了十年的武功,拳脚兵刃都还来得,更难得的是人情通达,人头熟,到那儿都有熟人。
  她是个很称职的向导,带了冷寒月,遍游姑苏的名胜古迹,倒是打发了不少寂寞时日。
  这天她们玩腻了郊外,想到市镇里去溜溜,小云就更起劲了,她遍数了市中热闹的地方,冷寒月都摇头否决了,小云苦着脸道:“冷姑姑,我认识的地方都报出来了,您都不满意,云儿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冷寒月笑道:“我要到一个只有男人去的地方2”
  “那只有澡堂了,冷姑姑,您喜欢看男人洗澡!”
  冷寒月脸上一红道:“小鬼,满口胡说八道,我又不发花痴,上那儿去干吗?”
  “我要到风月场所去,姑苏多美女,那个地方一定是美女集中的地方,我想去领略一下!”
  “我的天,冷姑娘,您怎么想到那儿去,水叔叔不准的,给他知道了,不打扁我才怪!”
  “不去管他,凡事我自己负责,你认不认识?”
  “地方我是认识,不过没去过,那儿也没熟人!”
  “要熟人于嘛?我们又不是去攀亲家!”
  “冷姑姑!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要是没个熟悉的人带着,很可能会叫人坑了,您一定要去,我就找到刘叔叔带路好了,他是此地的地头蛇!”“刘叔叔又是什么人?”
  “他叫刘志远,是通达镖行的镜头,也是我爹的把兄弟,人很靠得住!”
  冷寒月笑道:“靠不住也没关系,我倒不怕他把我们给卖了,不过有个识途老马带着也好,你去通知他一声,可别给水叔叔知道!”
  小云很快把刘志远找来了。他二十来岁年纪,一付精明的样子,冷寒月已经化装成个少年男子,刘志远很识趣,拱手笑道:“冷兄!兄弟刘志远,听说吾兄有兴作风月小戏,兄弟敬为前导!”
  冷寒月装成男人后,居然很潇洒,抱拳一揖道:“兄弟冷梅,有劳刘兄了!”
  这是打个招呼,告诉对方自己改了名字。刘志远何等精明,早知其意一笑道:“到那种地方,用真姓名的很少冷兄既不愿透露身份,干脆将姓名额倒,改为梅冷的好!”
  冷寒月知摇头道:“不!兄弟并不是真心要去玩,而是想去探查一些事情,用冷这个姓,较易引人注意,所以不想更换,请刘兄见谅!”
  刘志远笑道:“原来如此,那兄弟冒昧了,我们要上那一类的书寓去,冷兄有腹底了吗?”
  “兄弟不知道书寓还分几种?”
  “一种是高级而知名的,往来都是达官员臣富商王孙,一种是高级而不太知名的,往来都是些斯文中人,还有一种是中级的,一般寻芳客都爱上那儿去,至于那些贩夫走座之流去的地方,则是真正的流驾,品流最杂,冷兄要找怎么样的人,就到那儿去!”“都是在一起吗?”
  “是的,在一个地区内,不过分成几个区而已!”
  冷寒月想了一下道:“那就先到斯文一点的地方上。我想找两个身价奇昂,架子特别大,不轻易见得着。而生意又不错的粉头,个知可有这样的人?”
  刘志远怔一怔道:“冷兄这个条件倒是开得怪,身价高,架子大的粉头,生意就不会好,谁会花钱去买白眼!”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人?”
  刘志远笑道:“冷只还真说着了,两年前来了一对姐妹,寄寓寒芳阁,姐姐叫冷冷,妹妹叫冰冰,这两姐妹年纪都已二十七八了,长得不过是中上之姿,可是对人却冷冰冰,全如其名,索价可真高,找个茶围就是几十两银子。据说她们是书香出身的大家小姐,因为家道中落才落迹风尘,所以架子特别大,客人对她们言语礼貌稍欠,立刻就拂袖而退!”
  冷寒月目光一亮道:“刘兄去过吗?”
  “兄弟是为了好奇,化了五十两去打了次茶围,结果只谈了一会儿工夫,换了几个白眼,以后再也没兴趣了!”
  “她们那样子做生意,还有人登门吗?
  “生意勉强可维持,去的都是老头子听说她们的文才不错,论诗谈文颇有两下子,兄弟不善此道!”
  “好!我们就拜访这两姐妹去!”
  “冷兄,你要探听的是江湖上的消息,就别上那儿去白化钱了,那儿探不出什么新闻的!”
  “各有所求不同,也许这两姐妹本身就是大新闻!”
  刘志远只管带路,自然是以冷寒月的意思为主。小云也装成书童的模样,跟着去侍候了。
  风月场所,集中在教坊里,倒是很热闹,除了林立的书寓之外,还有着许多附设的行业和小贩,他们三人乘了辆华美的轻车,由刘志远执留驾车,小云跨辕,冷寒月一个人坐在车上,颇有贵家公子之风!
  车子到了冷芳阁前,竟是一家颇大的宅院,驾车直进庭院,在内堂前才下车,居然已经有一辆车子在了。
  毛伙过来招呼,因为刘志远是教坊中的常客,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毛伙陪笑道:“刘爷!可真难得,今天又盼到您的大驾了,去年您老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光临了,两位姑娘可一直盼您呢!”
  刘志远笑道:“你别说鬼话了,两位姑娘一直给我尝白眼,还会盼我吗?”
  “这可是天地良心,那要怪您刘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两位姑娘可不比这儿一般的姑娘,她们是大户小姐出身,相当自尊,您拿她们当粉头儿取乐,她们自然要还您白眼了,这还是敬您是位大英雄,要是别的客人,她们早就摔袖子走人了!”
  刘志远道:“这么说倒是我唐突佳人了,今儿个我带了位朋友来,这位冷公子可是斯文中人,不会像我这个老粗那么唐突,你告诉两位姑狼可别再乱加白眼了!”
  “那怎么会呢!姑娘们自有分寸的,二位请上西厢房用茶,小的即时通知二位姑娘去!”
  把他们引到西厢,陈设倒是十分典雅,悬的字画,居然有一半是前人真迹,一半也是当代名家手泽。
  冷寒月很注意,尤其是那些当代名家,无论是书法或画,却是真正有功力的,绝非官大或浪得虚名之辈,乃一笑道:“此二妹不俗,倒是值得深交一下!”
  小婢奉上了两杯香茶,小云接了过来,放在冷寒月面前;冷寒月道:“云儿,你出去跟两位小妹妹玩玩吧!这儿可不用你侍候了!”
  小云答应了一声,那个小丫头过来牵着她的手出去了,两个人都是十四五岁,长得也都很俊俏,小云还装着有点不好意思,冷寒月道:“去吧!别装出这份假正经了,在家里你还不是跟那些丫头们整天鬼混,还偷吃人家的胭脂呢!这会儿又来做出这付假道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