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金童





  二王子启齿欲有所言。
  陈剑又笑笑道:“在下也学过几年剑法,自然懂得厉害,不管怎么样,我总不会把帮中的弟子交出来的。”
  二王子脸色通红,长叹一声,垂手走过一边。
  阴海棠这才叫起来道:“原来你们是串通了演假戏,叫我们震慑于这老家伙的武功,把玄功秘录交出来……”
  二王子低声道:“我是为了息事宁人之计,再者也是实在爱惜陈兄的人才,不愿他平白牺牲。”
  陈剑朗声大笑道:“殿下盛情心领,只是殿下对江湖人的了解不够,江湖人并非不怕死,但绝不为屈辱而偷生,更不会为苟且偷生而出卖自己的弟兄。”
  二王子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佟尼却大怒道:“殿下对你们如此曲意成全,你们还是不识好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夫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不会知道厉害。”。
  说完一摆玉如意,朝陈剑当头击下,来势极猛。
  陈剑固然已经作了防备,但对方的动作太快,还未等他抬剑积迎,眼前已闪过一片光影,寒气森森。
  阴海棠与岳镇江都守伺在旁,见状大吃一惊,一个摆动青竹杖,一个撩开汗手,双双同时攻了上来。
  陈剑在百般无奈中,只有本能地将身子平仰下去,玉如意跟着追去,他必然难逃。
  可是岳镇江和阴海棠的攻式也已到了佟尼身上。
  佟尼对岳镇江的竹杖视若无睹,听任他点在胸前肋骨上,劲力反弹,岳镇江只觉得虎口一震,疼痛欲裂。
  然而佟尼可能听说过阻海棠指环的厉害,那骷髅口中的细针不仅含有剧毒,而且专破一切气功。
  因此他倒不敢轻敌,身形一切扭,硬将冲势拉退了数步,闪开了阴海棠的一江,陈剑也因此躲过了被击之危。
  当他直起腰时,脸色在羞债中带着恼怒,见岳镇江的竹杖已掌握不住,虎口裂缝处血迹盈然。
  阴海棠还想举拳施袭,佟尼的眼光中却含着杀机,陈剑心想这老贼的武功的确不容轻视。
  阴海棠单凭一枚指环,万难与他相抗,乃沉声道:“你们都退开。”
  陈剑庄容道:“阴长老,刚才你是侥幸逼他避过一招,这老头子武功诡异莫测,你讨不了好,还是让我来吧!”
  佟尼连番得利,骄狂之心顿生,哈哈大笑道:“江湖上捧英雄犹如朝廷点探花郎,徒重其表而妄顾其实,像你们这点功夫,居然也配称天下无敌。”
  陈剑凝凝神,剑抱满日,朗声道:“先生既以文事论武技,在下亦有一言奉告,浅水低吟而深水哑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天,山聚百石有积乃高,剑径白炼而锋利;文由百思而词乃工,老先生伴学东宫,自为天下文章泰斗,但数之武事,仍嫌过于浅薄。”
  佟尼愤然道:“小子!你敢情在教训老夫么?”
  陈剑庄容道:“在下不敢,可是武夫论兵啥名,师直为状曲为老,老先生挟技凌人,师名已曲,有所欲而搏,斗志必衰,予于小胜而沾沾自喜,是为养气之不足,在下尚未出手,即已知老先生之不足为敌矣。”
  佟尼心头微正,表面上却傲态更甚,一扬玉如意道:“小子!现在是性命之搏,并不是耍嘴皮的时候。”
  陈剑豪情万丈地一笑道:“在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均不屑于不告而诛,是以先为老先生言。”
  佟尼哼了一声道:“小子,看你说得那么有把握,好像稳能胜得老夫一般,刚才要不是那女娃子代你挡一下,你早已一命呜呼了。”
  陈剑笑笑道:“班定远曾以三十六从,傅匈奴使臣于千万军中,非其勇武过人,乃攻于不备耳,老先生出手之际,并未令在下有准备之机会,古成名之侠,取敌仅一击之间,一击不中,即飘然远去,老先生最有利的时机已经过去,为老先生之计,还是及早急流勇退的好。”
  佟尼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是被你几句话吓退了,这一把年纪就白活了。”
  陈剑也笑笑道:“白活总比活不下去的好,在下言尽于此,老先生执迷不悟,只怕欲梅已迟……”
  佟尼大喝一声,玉如意再度出手,欺身进击。
  陈剑长剑一翻,推出他的大四式的第二手。
  “风生树下,”剑气汹涌,攻守兼具。
  佟尼的玉如意只攻到一半,即为剑上的劲气荡开,剑光漫涌过来。
  佟尼骤感寒光迫体,连忙偏身避开,身后烈烈作响,他的袍角已为剑气切割了一片下来。
  二王子在旁看得大为叹服,高声叫道:“陈兄这一剑果真有万夫莫敌之感,剑帝之誉,当之无愧矣。”
  佟尼却十分诧异,他简直不相信这年轻的小伙子功力能高深到如此程度,宫庭好手如云,而且都是使剑的名家,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
  自己早年就开娘从亭内功心治的修炼,得到了玄功秘录后,更解悟了不少从前无法超越的难关,虽未窥全貌。
  可是他相信举世之间,已经没有可以之为敌了,尤其是自己的护身真气,运用充沛后,不仅身如铁石。就是他附身的衣襟也坚逾精钢,不畏剑刃,万没有想到陈剑一剑居然能割袭下他的一片衣襟。
  一面心惊,一面暗叹,一面也在诧异。
  心惊是陈剑的剑气太厉,殊难应付,追索玄功秘录之事,不会象想象中那么如意,庆幸的是亏得自己没太大意。否则那一剑很可能会将自己腰斩两截;诧异的是陈剑既有此等功力,何以自己第一次攻他时,表现得那么狼狈呢?
  这许多念头在心中七七八下的起落,他的表情也随着变化,阴晴不定,眼珠骨溜溜直在眶里打转。
  陈剑挟十二成功力攻出一招后,只削下对方一片衣襟,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抱剑作势,凝神待发,却不肯再他先了,他已经为了那一剑化了无数的心思,结果只得那点成绩,深知今日的局面充满危险。
  因为他知道佟尼能为二王子如此重视,必然非问小可。
  二王子与他假攻两手,虽未尽全力,却也用上了八成功力,要不是他深明剑术之变化,绝对看不到其中有假。
  佟尼轻而易举地阻遏了二王子的攻势,对他凌厉的剑气视同无物,必他的护身真气必已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所以陈剑在出手之前,说了那番话,虽然不足以吓退佟尼,至少在他的心理上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威胁。
  所以陈剑在出手之前,道家炼气之诀,气之为物,无念为钢,无形为刃,任何一点影响都可以杀减其势,道家炼气时必须闭关炼气,就是为了养成不为外物所惑,以求气凝志佟尼的内劲虽具十成火候,对于那个道理可能还不十分了解,所以他先用言词影响对方的心理,再以手中那一柄前古名刃,辅以十二成功力,意图做孤注一掷之搏,结果只伤到佟尼一片衣襟。
  不过由于这一点衣襟的断裂,在佟尼的心理上可产生更大的影响,一则以怒,遭遇以惧。
  这两种情绪都足以减消对方的气势,也才知道自己还可挺得住几招,这几招的空隙若善加利用,至少可以保全一两个人的性命。
  因此他一面监视对方的动作,一面沉声道:“阴岳二长老速离此地。”
  那两人俱是一怔,陈剑又沉声道:“对方武功虽高,我还可以一搏,你们留在这里,反会影响我的斗志,而且一点都帮不上忙。”
  阴海棠犹在沉吟。
  岳镇江却道:“阴长老,帮主之言极是,我们留在此地也帮不上忙厂反而牵制帮主无法脱身,以帮主之能,或许能在力敌之余,抽身退却,可是帮主为人义重如山,绝不能弃下我们一人独逃,这样我们岂不是成了他的累赘。”
  阴海棠见陈剑一剑挫敌之威,想想倒是实情,乃点头道:“好吧!帮主!属下先走一步,以后在……”
  陈剑忙道:“你们不必说出所去方向,假如我今天不被杀死,你们总会找到我的,反之你们就尽量约束门下,收敛形迹,等待天风出头来重整旗鼓。”
  阴海棠征了征,突然走到他的身边,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江。“帮主珍重……”
  说完飞快离开,以免妨碍他的动作。
  陈剑只觉得手上一动,多了样东西,举手斜视,切见阴海棠把那银骷髅的指套在他的指上。
  佟尼本欲抢上前乘隙进招的,见那枚指环,又征然地停止动作,他怕陈剑在出剑之际,再加上拳式,拳不足惧,指环上的毒针却不可不防。
  乃用眼色向二王子示意,叫他阻那二人离去,二王子虽然明白暗示的意思,却仍在考虑是否该有所动作。
  佟尼大声道:“殿下!玄功秘录并非老臣一人性命所关,与殿下未来大计亦举足轻重。”
  二王子为他危言所动。
  陈剑却慨然先将指环脱下丢给二王子道:“殿下,陈某屡承盛情赐顾,无以为报,这一枚指环给你留个纪念吧!”
  二王子接住指环,有点莫名其妙,佟尼也颇愕然,不明白陈剑何以放弃这项有力的利器。
  陈剑豪然一笑道:“在下生为剑人,除剑以外,绝不伏他物取敌。”
  二王子为他豪情所动,肃然起敬道:“陈兄高义千古。实足为剑之范。”
  陈剑笑笑道:“既蒙谬许,尚清殿下接受一个卑微的请求。”
  二王子立刻道:“国土无双!兄弟无不尽力以报。”
  陈剑朗笑道:“谢谢殿下以国土视陈某,陈某亦以知已视殿下,今日之战,陈兄自知凶多青少,“但求殿下留此为陈某送个终。”
  言中之意很明显的是请二王子放过阴海棠和岳镇江,二王子呆了一呆,才把指环郑重地套在手上道:“兄弟深以结识陈兄为荣,所请敢不从命。”
  陈剑大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那二人突然警觉,相偕过桥,朝另一个方向西去,佟尼大喝一声,玉如意又摆攻上去,陈剑横剑架迎,可佟尼这一攻只是虚招,他利用招攻之势,拔起身形,飘过陈剑的头顶,向那二人追去。
  陈剑没想到佟尼会利用这个方法摆脱自己的,看佟尼身法之速,那二人万难逃过他的追击。
  一急之下,他将手中的长剑径直掷了出去,剑去如虹,带着一缕青色光华,刺向佟尼的后心。
  佟尼募觉背后寒气泛肌,急忙回手用玉如意一移,呛然一声,火星四冒,因为陈剑在情急之下,出手劲道更足,而这招脱后飞剑,乃是南宫一雄叫他在秘谷中背人偷练的最精招术之一——“白虹贯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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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促尼仗着精纯的内力,虽然将这一招挡开了,可是他手中的玉如意却因一击之势,被剑锋扫了一个大缺口。
  这使他更为心惊了,因为这个玉如意乃是安南进贡来的珍品,玉质光滑无垢,握在手中,冬温夏凉,更兼质地坚硬,刀剑难伤,那进贡的使臣曾经为了表现其坚硬,特命一名执斧的力土,举斧猛砍,结果斧口被砍得倒卷,如意上却丝毫无损。
  佟尼使用短刀器很趁手,干方百计,唆使太子向皇上将这天如意要了过来,弄到他手中,爱逾性命,时刻都不离身,今天被陈剑毁了,叫他如何不心痛呢?
  因此他股色一变,最快的速度,一脚踏住陈剑的长剑,厉声叫道:“该死的贼徒,你有几个脑袋,居然敢毁坏老大手中宝器,你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吗?”
  陈剑淡淡地道:“我知道它是什么来历,但是老先生用它来作杀人的武器,我想毁了它不会有多大关系。”
  佟尼不禁一怔,本来想利用这个藉口,使陈剑担上一个毁御赐重宝的罪名,被陈剑这一说,他自己先要担上一个罪名,既是御赐重宝,便该珍惜而藏,如何能用来作为武器呢?
  他为人深沉,立刻止口不谈下去;以免为二王子觉察了,多增加他一个威胁自己的把柄。
  所以他很快将如意收回袖中,用脚将陈剑的长剑挑起来,握在手中,反身朝陈剑逼去。
  此刻他已放弃追那两人的意图,一心只想先将陈剑杀死,这个年青人活在世上一日,他就无法取得玄功秘录,而照目前的情势论,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陈剑倒呆了,他心知老怪物的轻功远比他高明。逃不了几步,立刻会被他追上的,仍免不了一死,而且在他一生中,从未做过临阵脱逃的丢人事情。
  佟尼将长剑抵住陈剑胸前,脸上现出一片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小子!这下子你总该去认命了吧。”
  陈剑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脸上现出一片不屑之色心种冷漠的态度使得怪尼更为激怒。
  他只要手腕上再加一点劲,立刻可以使陈剑穿胸而死,可是他接触到陈剑目中湛然神光与那一股视死如归的威严后。不知怎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