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金童





  陈剑沉思不语。云天凤笑道:“你如见到南宫玉梅,就能证明我的判断完全正确。”
  陈剑点头叹道:“见到了,她告诉我南宫一雄与赵霆勾结一气,不过她不知道南宫一雄放过你们是她的原故,她还以为南宫一雄别有居心呢。”
  云天凤哈哈大笑道:“由此可见她的心计不行,南宫一雄既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一定是想暗算我们,怎会临时改计呢?她没和南宫一雄见过面吧?”
  陈剑摇摇头道:“没有,她不愿再见他的父亲。”
  云天凤微笑道:“她就是愿意,南宫一雄也不敢跟她见面的。”
  陈剑道:“对了,她要我转告诉……”
  云天凤一怔道:“有话对我说?”
  陈剑一皱眉道:“天凤,她叫我转告的话很奇怪,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难解的仇怨?”
  云天凤笑笑道:“你先把她的话说出来吧?”
  陈剑道:“她要你小心点,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不要参加三天后的居庸关大会。”
  云天凤默然片刻道:“她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也许她是恨我先嫁给你,使她遗憾终身。”
  陈剑又是一皱眉。
  云天凤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令她恨的理由呢?”
  接着,云天凤似乎有意打岔道:“阴长者,你可以把玄功秘录拿出来了,我还没想到它会有那么大的妙用,难怪别人眼红了。”
  阴海棠郑重在袖中取出一幅绸绢,递给陈剑道:“帮主!这是玄功拓本,幸而未落别人之后……”
  云天凤道:“当初雷天化大哥在黄山传授我时,我选练内功,结果一无所成,想不到李长老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那等的成就。”
  陈剑一言不发,也不打开绸绢,径自扔进炉下火堆中。
  一阵火花,一阵轻烟,玄功秘录化成灰尘。云天凤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林子久拼了性命才保住它,你怎么将它毁了?”
  陈剑庄然道:“为了这秘录,丐帮中,林子久、管不死、言必中及那引进叛逆弟子,还有李飞虹长老都死于非命,丐帮若想从此平安无事,最好毁了它。”
  云天凤废然抽回手。
  陈剑举目回现,朗声道:“你们是否觉得我所做不当?”
  岳镇江屈膝道:“帮主所为正是属下想为而不敢为之事,帮主此举的阔怀魄力,实非属下所不能及。”
  阴海棠也跪下道:“属下衷心支持帮主之明智之举。”
  陈剑轻叹道:“我很高兴自己没做错事,否则我自绝以谢。”
  接着,陈剑又道:“我想派两人到驸马府将李长老和林子久的遗骸取回来,其余的人居庸关赴约……”
  岳镇江恭身应命,与阴海棠调派人选。
  阴海棠想派水水蜜桃去收拾遗骸,可找了半天,也不见她的行踪。
  查大妈道:“也许她走远了去巡视了。”
  阴海棠立刻派人搜索,却在旷地里找到了一堆白骨和一袭衣衫,正是水蜜桃的。
  陈剑看到恻然长叹道:“这与李长老死状一样,定然是那个宫间纪子干的”
  阴海棠愤然道:“这个东洋婆娘,我非将她碎尸万段。”
  岳镇江却叹息道:“若不是帮主将古功秘录毁去,只怕死的还不只水蜜桃一人。”
  陈剑庄容遣:“好,居庸关会上,未得我同意,任何人不准私自出门。”
  阴海棠等人齐声道:“属下遵命。”
  陈剑回头望着云天凤道:“天凤,你……”
  云天凤象是从梦中醒来,大声道:“我当然去,你到那里,我也到那里。”
  陈剑轻轻一叹,默默无语。
  浩大的行列象一条长蛇,顺着长城向居庸关进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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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陈剑与云天凤是第二天晚到达居庸关的,打头的岳镇江已在凌晨抵达了,因此当他们走进会场时,各大剑派的掌门及与会代表都已在场恭迎了。
  大家都是仙霞岭论剑的旧识,只是陈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他身为天下最浩大的丐帮的掌门人,兼剑会盟主,不管他如何谦虚,那帐正中的椅子铁定是他坐了。
  对于众人受逼离开仙霞岭的事,他已知道了,所以只是向点苍掌门略略询及宗仪的近况。
  徐晓翠感慨道:“宗大侠自从苦果师太去世后,有时哭,有时笑,整整失常了三天,突然在一个晚上失踪了,只在苦果师大的坟上留下一簇白发,一首诗……”
  云天凤问道:“他的诗句是怎么说的?”
  徐晓翠激动地念道:“一别尘世四十春,欲将湖海寄此身,只道仙霞春未远,安知梦里别有人,倚罗业中埋剑影,黄土地上葬情魂,只须心头有佛意,何必袈裟话空门。”
  徐晓翠摇头叹道:“他追求四十年的梦境,正以为找到的归宿,却忽然发现是一个虚无的幻影,他还有什么可说呢?”
  云天凤轻叹道:“宗老头终于在迷失中找到自己,很多人将一生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至死还不知那是多么的空虚。”
  陈剑眉头微皱道:“天凤!好好的你怎么想到这来了。”
  云天凤叹道:“你不了解女人的心,当她手中掌握着幸福时却不知享受它,当失去它时……”
  陈剑不解其情,可是云台剑客谢三变的两个女儿却十分感兴趣。
  谢初英忍不住问道:“陈夫人,你能说得更透彻点吗?”
  云天凤抬起头,见华山的孙新眼睁睁望着谢初英,点仓门下江水寒望着谢次英,逐知在仙霞练剑时,这些年青人已有了感情,送点点头郑重知道:“你们小时候,多半有一两件心爱之物,你们对它爱的程度,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唯恐失去它,结果它反而毁在你手里,你有过这个经验吗?”
  谢初英道:“有!家父曾从景德镇带给我们一对瓷娃娃,是仿造我们的形貌制成的,我们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也不肯放开,结果睡梦中不小心,反将它们压碎了。”
  云天凤凄然道:“对了,感情也是一样,你越珍惜它,越容易毁了它,我并不是叫你们漠视感情,只是劝你们别太斤斤于得失,感情本身有它的坚贞之处,不易被人夺去,只有你拚命想保护它时,才会做出错事,结果反而失去它,只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
  陈剑觉得这种场会讲这些话太无聊了,忍不住温和地望了她一眼,叫她停止。
  云天凤苦笑一声道:“我不说了,这两年来我的所做所为,一无是处,这是我唯一收获的经验,所以来劝劝小妹妹们,免得她们重蹈覆辙。”
  陈剑忍不住道:“天凤!你……”
  云天凤起身道:“我很累,想休息一下,明天你就知道这话的用意。”
  说着走了。
  陈剑虽感意外,却无法拉她,只得由她去了。
  这时,青城剑院的院主柳含烟兴奋地起立道:“陈大侠,我们过去对南宫一雄可以误会了。仙霞岭之会后,承他指出我们的缺点,大家改进后,威力大增,尤其是谢兄的一对令媛,和点苍江世兄及西狱孙世兄的四象阵,威力更为难当。”
  徐晓翠笑道:“令娃女与天山蕾仁兄的令郎合手两仪剑阵也不逊色。”
  陈剑得意地笑道:“这好啊!两仪四象,六合俱在包容之中,这当真是无暇可击了,明天的剑会,各位可以大展雄风了。”
  天山掌门蕾狄立刻道:“什么话,小辈们也许有进步,可七绝剑门约期邀斗,显然胸有成竹,我想请陈大侠将敌情说出来,使我们有个了解,也好先作准备。”
  陈剑默思片刻道:“七绝剑门的掌门人易娇容残废之后,将帮务交给更名易七海的七王子处理,不过她本身是否有再战的能力却不得而知,然而明日之约可惧者不是七绝剑门。”
  众入一惊。
  陈剑道:“明天看起来虽是江湖私斗,其实却牵涉到诸王的继统之争,据我所知,明天还有一些人要插足,这些人的实力之强,远非我们所想。”
  徐晓翠急道:“究竟是那方面人?”
  陈剑一叹道:“这批人以当朝驸马赵霆为首,拥有众多高手,连南宫一雄也为其网罗……”
  徐晓翠怔道:“他怎么也投到人家府上去了。我们的剑阵出自他手,岂不是……”
  陈剑摆摆手道:“各位不必担心,南宫一雄的意象未明,而且他也不敢公然现身,我叫大家注意一个叫宫间纪子的东洋女人,此人剑法奇特,而且剑上淬毒,假如她出场,各位千万不要随便应战。”
  各家掌门人都七嘴八舌地问起各种问题,然后大家各自归寝安息,以备明日之战。
  陈剑回到自己的帐中,见云天凤倚榻假寝睫上泪光犹显,他不禁对她今夜的奇怪言行表示不解,乃轻唤两声。
  可云天凤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怜惜地扯起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歪在她身旁,闭目养神,谁知这几天心力交瘁,这一闭眼却真的睡了。
  他身旁的云天凤轻轻坐起来,呆呆注视着他,这个近三十岁的豪杰,睡相竟如一个天真的儿童,喃喃吃语,时而皱眉作态,时而裂唇微笑。
  云天凤倾耳静吸,才听出陈剑口中的吃语,竟全是她的名字。
  一阵泪珠涌起滴湿了她的前襟,她幌然不觉,直等远处传来鸡啼,帐中传来一阵朝寒。
  陈剑身子微抖一下。
  云天凤连忙掀开身上的毛毯给他盖上,并吻吻他宽阔的前额,然后以梦似的声音道:
  “剑!你知道我多爱你,我知道南宫玉梅绝不会放过我,可我不怕,你是我的,她永夺不去。”
  黎明,朝阳把血红的光照射在居庸关的城墙上。
  这古城经过无数的兵灾,一代霸主秦始皇将它与万里长城接连起来后,它阻止了匈奴铁骑南进,城下黄沙不知饮了多少鲜血,埋葬多少白骨。
  现在朝廷的势力也达到这里,促成一次空前的江湖盛会。
  广阔的沙原上清出了一片平地,当朝阳的红光变成金黄的时候。
  陈剑率领一列年轻的剑手到达了决斗的会场,丐帮的弟子四处守望,迎接聚会的人。
  但七绝到门却一个人都没出现,既不知什么时候来,更不知从何处来。
  陈剑有点担心起来,他们为何不爽约呢?
  假如七绝剑门不来,能避免这一战,是他最希望的事,但他也期待这一战,因为他知道如不尽快解决这些事,尽早退出江湖,那烦恼将永远跟着他。
  云天凤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与机智,呆呆地一言不发。
  卯辰之交,太阳已很高,丐帮的弟子才匆匆来报告消息,七绝剑门的人未到,京师的人却先到了。
  陈剑眉一皱,问林立鹤道:“是那一路人马?”
  林玄鹤恭身道:“京师前后共三拨人。”
  陈剑微愕道:“哪三拨?”
  林立鹤道:“四王子与南宫少雄打头。赵霆与佟尼居中,最后是二王子与赵绿漪。”
  陈剑更奇了,道:“四王子与南宫来干什么?”
  林去鹤摇头道:“不清楚,他们人数最多,又是车,又是马,二王子那儿人最少,只有他与赵公主母女三人,第一拨入距此只有五六里路了,请帮主示下。”
  点在掌门徐晓翠立刻道:“七绝剑门呢?”
  林玄鹤道:“没消息。”
  徐晓翠道:“这是我江湖大聚会,不让大内诸王进场。”
  陈剑一叹道:“我们没权阻止人家前来,由他们来好了,只要我们守稳立场就行了。”
  林玄鹤点头退了出去,徐晓翠世也不便多说了,片刻后,尘土大起,一列车马飞驰而至,四王子与南宫少雄二人骑马,后面六八辆绿呢官车,重廉深垂,不知这什么人物,只有南宫少雄淡淡和陈剑打了个招呼,径自向预留给七绝剑门的位置而去。
  岳镇江立刻赶去道:“各位,这地方不是给各位留的,请各位挪挪。”
  南宫少雄冷笑道:“我们的位置在那里?”
  岳镇江道:“今日乃江湖聚会,并未给官方留下席位。”
  南宫少雄道:“谁说我们是官方人物?”
  陈剑为息事宁人,就招呼岳镇江道:“岳长老,让他们在那里好了,你叫人把七绝剑门的位置移到南边去。”
  岳镇江听陈剑交代了,只得依命而去,将席位移了个地方,可南宫少雄指挥车马又跟了过去。
  陈剑忍不住道:“南宫兄,你这是干吗?”
  南宫少雄哈哈一笑道:“刚才你说那是七绝剑门的席位,我自然就听从主人的调度。”
  南宫少雄傲然道:“家目易娇容是七绝剑门的创始人,我自然就是七海剑的一份子。”
  陈剑知他已知自己的身世,乃笑道:“话虽不错,但今日之会,乃由令堂主邀……”
  南宫少雄淡淡道:“到时家母自然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