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当然,不管他是不是主凶,都会让我进去,他已无所选择。他们来了,你退下去。”
“大哥,小心为重。”吕芸颤声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关切真情,与及流露在外的恐惧。
“谢谢你的关切,你走吧。”
吕芸依依不舍地退去,一步一回头。
“小姐,他真要往虎穴里闯?”
“是的,他是个有主见有胆识的人,没能阻止他,我无能为力。”
“天哪,小姐……”
“已无法挽回,只能靠苍天保佑他平安。小秋,沿途我们皆留下了暗记,为何至今仍不见爷爷到来?他老人家该在五天前到达南京的,按理他该来了,江宁镇的暗记,不可能尚未有人传信给他的。”
“小姐,老佛爷即使接到传去的讯息,也必须赶到江宁镇,再沿途循踪赶来,绕一个大圈子脚程近三百里……”
“一千三百里他老人家也可在一昼夜赶到。”
主仆俩低声谈论向下退走,一步一回头,目光始终紧吸住高翔的背影。
高翔屹立在桥头,无畏无惧屹立如山。
“小姐,高爷真了不起。”小秋无限感慨地说。
吕芸没来由地轻轻叹息,低声地说:“是的,他真了不起,如果他不幸……唉!我该怎办?怎办?”
她们站住了,砦门楼上已出现一群黑衣人。
白虎星君出现在垛口、困惑地打量着下面的年轻人,久久方沉声问:“你就是高翔?”
高翔抱拳向上行礼,笑道:“正是区区,阁下是……”
“陈仲先。”
“原来是陈砦主,失敬了。”
“废话少说,你带了龙尾山庄的人来,是何用意?”
“前来查案,南京盗宝案。”
“你欺人太甚。”
“正相反,区区如果存心欺人,早已下令进袭了。”
“呸!你们已经失败两次了……”
“砦主差矣!高某未下令进袭,而且阻止了双方的惨烈恶斗。玉郎君在贵砦出现,这件事总不能洗脱贵砦的嫌疑。”
“哼!你乱入人罪,血口喷人。”
“玉郎君的事……”
“他与本砦无关,朋友来往平常得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
“在下也怀疑这件事,因此希望与砦主商谈……”
“你我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砦主请三思而行,不可自误。如果贵砦是清白的,高某只消进砦走一圈,便可真相大白……”
“哼!你还想进来?”
“请砦主俯允。”
“哼!你如果敢进来,一切后果你自行负责,本砦主不负责你的安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进来必将九死一生。”白虎星厉声说。
他呵呵大笑,说:“即使是万死一生,高某也要进去,高某从不放弃那万分之一的一线希望,以免枉死多少无辜的人。”
白虎星君一怔,问道:“你真是为避免双方死伤而来冒险?”
“但愿砦主相信。”
“你真敢闯虎穴龙潭?”
“高某义无反顾。”
白虎星君呆了片刻,突然叫:“年轻人,你很有种。”
“谢谢夸奖。”
“本砦主成全你。”
“高某深感盛情。”
“高住,你的生死……”
“在下的生死,与砦主无关。”他抢着答。
白虎星君举手一挥,叫道:“放下吊桥。”
高翔植剑于地,含笑相候。
“你最好带上剑。”
“一把剑挡不住贵砦两百位黑道高手。”
“不带你便是希望微乎其微。”
“不久便可分晓。”
吊桥刚着地,他已大踏步而上。
吊桥升起,砦门方戛然而开。
门楼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险了开启沉重砦门的四个人外,全堡不见人影。
寨墙上内有防跌女墙,人伏在上面,下面根本无法看到,因此上面虽有不少防守的人,他却无法看到人影。
砦占地并不广,六七十间拥挤的瓦屋,全是平房,中间设了火巷,显得有点简陋,地势所限,空间不多,放眼前望,从砦北可看到砦南的寨墙根,寨墙房屋高出甚多。除了前面的一座六七亩大的广场外,显然全砦活动的地方有限。比起广阔恢宏的龙尾山庄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是天堂,一是地狱。这些黑道亡命,也知早晚要碰上霉运出事,对栖身巢穴并未抱有长住的希望,所以房舍皆因陋就间,能过一天算一天,倒是对防身保命的墙壕,下了不少工夫,建得比州县的城池还要坚固。
高翔之所以敢冒险入砦,并非是他不重视自己的生死、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有把握而来。他深信源山砦不是灵已会的秘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曾经与灵已会不少戴面具的高手拼博,只要对方人手袭击,他便可以捉摸对方的的身分了,况且大援在外,他不信陈砦主敢在这时放手一拼。
当然,在他的猜想中,如果陈砦主与灵已会有关,又当别论。但他仍然有把据脱身,凶险吓不倒他,他必须查证一些事,任何凶险也无法令他裹足不前。
他概略地打量四周的形势,方毫不迟疑地迈步向砦中心走去,义无反顾。
砦门重重地闭上了,万籁俱寂。
他嗅到了凶险的气息,危机像网般向他收扰。
静得可怕,只有他一个人,他感到好寂寞,心情逐渐紧张。手心,有汗水沁出,经风一吹,凉凉地。
寒意甚浓,脊梁凉飕飕地。
陈砦主并没有与他面对面商谈的诚意,这是什么意思?是为了他那句让他走一圈的话么?
他知道,危机来了。真的,危机来了。
走就走吧,要来的终须要来,这时想退出,已经不可能了。
他铤挺胸膛,自语道:“马行狭道,船到江心,不用多想了。”
勇者无惧。但在情势末明郎化之前、即使是最勇敢的人,也会感到一些紧张,他也不例外。
广场对面,中一条四丈宽的道,长约十丈,通向砦中心唯一的一座像样些的大厦。
两侧、是一排排的瓦屋,家家门窗半闭,看不见半个人影。
到了广场中心,对面人影入目,一个黑衣中年人转出右面的屋角,到了路心.然后阴沉沉地举步向他迎来。
渐来渐近,七丈、六丈、五丈……
中年人穿黑劲装,黑凶头。背上系剑,腰下挂囊,身材高壮,脸色如古铜,粗眉鹰目,留了八字大胡,脸上有岁月留下的苍劲坚强线条,每一条肌肉皆充注坚韧的活力,眼中的冷电寒芒如同利镞,神色不怒而威,令人不敢正视。
四丈、三丈……
两丈了,高翔抱拳施礼道:“请领在下谒见砦主。”
对方听而不闻,仍然一步一顿欺近。
来意不善,他不再浪费口舌,也向前迈出一大步。
丈二、一丈……
一声沉喝,宛如半空里响起一声乍雷,黑衣中年人进击了。“金雕献爪”急似迅雷,双爪齐攻,上罩脑门下控胸膛要害,抢制机先进击,先下手为强。
高翔早有准备。并不为对方那声震耳欲聋的沉喝所掠。这一招只能接,不能闪,爪一分便可控制八尺空间,不易闪开,不然只有示怯后退。接,未摸清对方修为的深浅、相当冒险。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他双盘手上拂以“拨云见月”作势硬接,明实明虚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身形突然虚悬而起,来一记怪异的奇妙反招“懒虎伸腰”,真绝,完全违反技击常规,化不可能为可能。
“噗噗!”四只爪接实。
“砰噗!”异响同时发出。
“嗯……”中年人闷声叫,屈腰俯身踉跄急退,退了四五步突然仰面便倒。
肚腹被踹了两脚,怎能不倒?
高翔站正身躯,拍拍手说:“承让承让,得罪了。”
中年人脸色苍白地爬起,吃力地说:“你走吧,在下认……认栽。”
“在下抱歉……”
“哼!不要假惺惺。”中年人愤然地说,跟舱走了。
高翔淡淡一笑,举步迈进。
进入走道,他脚下一慢。
身后有声息,一座半掩的木门中,鬼魅似的掩出一个黑衣人。紧蹑在他身后。
他不动声色,从容举步迈进。
“转身!”身后沉叱震耳。
剑气压体,彻骨奇寒。
他旋身左转,又是反常身法,但见人化电闪,在剑尖前逸走了。
人影倏止,双方贴身而立,黑衣人的剑刺出仍末收势,他的左手已扣住了黑衣人的右肘,右手反扭住黑衣人的右手脉门,只消加上三分劲,黑衣人的双手皆可能折断报废,毫无反抗的机会。
黑衣人目定口呆,双手在发抖。
蓦地,身后传来了沙嘎的刺耳叱声:“你取下他的剑,老身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他夺了黑衣人的剑,徐徐转身。
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奇丑白发老女人,手中剑冷电四射,一双鬼眼厉光闪闪、缺了牙的瘪嘴显得相当阴狠刻毒,成为颊上无肉的人。
他轻拂着剑,含笑颔首呼道:“前辈定是飞天鬼母郭大嫂了,幸会幸会。”
“会无好会,你准备好了么?”飞天鬼母问。
“随时候教。”
“进招!”
“且慢!”
“有何废话?”
“如果在下胜了,大嫂否作主,免了这些无谓的拼搏,让在下与陈砦主面对面商谈?”
“老身答应你、可惜你已活不到那时候了。”
“答应就好,在下是否能活并不重要。”
“进招!”
“有僭了。”
声落,他点出一剑,虽是虚招,但虚点实至。飞天鬼母不敢大意,挥剑便搭以便争取中宫。
双方搭上手,便是一场空前猛烈的可怖恶斗,剑影漫天,进发撕裂的彻骨剑气直迫丈外,两人急进急退兔起鹘落各显神威,各抢机先互不相让。
“铮铮铮……”双方开始硬接了,因为双方都快速绝伦,争取中宫雷霆一击,非硬接不可,谁的剑被震偏暴露中宫,谁便注定了失败死亡的命运。
显然,飞天鬼母被主翔的艺业所惊,狂攻了六七十招后,已有点心神不定。她先是轻视,然后是诧异,最后是惊愕,等到攻了八十招,她吃惊了。
高翔经过大风浪,他先是有点紧张,然后是镇定,最后是胆气大壮。
八十招后,他已完全摸清鬼母的剑路与内力修为的火候。胜算在握。但他并不急于取胜,事先已知道鬼母是源山肇事实上的首领,又猜出源山砦的人不是灵已会的凶犯,他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开始采守势,不管对方如何迫攻、他皆以不变应万变,从容挥剑,化解了对方暴雨狂风似的剑势、逐渐取得了主宰全局的契机。
飞天鬼母女开始奋不顾身的狂攻,八方旋动剑皆用了全力。
这是回光返照似的攻势、依然猛烈万分,高翔却不再感到重压,他从容接招化招、不再让出空隙,见招化招见式破式,紧守即得的地盘,不肯退让寸土,在一阵近乎疯狂的袭击下,他毫不退让,反而把飞天鬼母迫得步步后退,剑挥动开,像是撤出了千重天罗,万张地网,把对对方迫得左冲右突,难越雷池半步。
天罗地网在逐步收紧,逐步汇聚。
“铮铮铮……嘎……”震剑错剑的啸鸣,比往昔更为急骤,更为猛烈。
飞天鬼母开始恐惧了。她已浑身大汗,逐渐脱力,勇气与体力在急剧下降、消失。
她所攻出的剑招,皆被对方以雄浑绵厚的剑闷一一封死,而且在剑网中不时飞出一两道诡奇绝伦的剑虹,直迫她要害迫她闪退,而又恰到好处地停止追袭,让她有缓过一口气来重行进攻的余地。
终于,她看出这是一场绝望的拼搏,对方只守不攻存心相让,她已经支持不住,如果对方反击……
她不敢想,只感脊梁上发冷,尽管她已大汗彻体浑身火热。但她仍然感到寒意甚浓。
一声低啸,她攻出最后三剑,之后便精神涣散,真力难以以为继了。
“铮铮铮!”三剑皆被震出偏门。
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她看到神奇莫测的剑芒,曾经在她的眼前诧异地急闪数次。同时,今她心胆俱寒的剑气,迫向她的眉心、咽喉、胸口三处要害。
人影乍分,恶斗终于结束了。
飞天鬼母飞退丈外,只感到浑身发虚,脱力的感觉无情地袭到,她的双脚在可怕的颤抖,人要向下挫,眼前发晕,心头发呕。
她的剑无力地支在地上,支持着她力竭欲倒的身躯,吃力地举左袖拭抹流入眼中的的汗水,和在死盯着眼前这位青年人。她仍然难以相信,这位年青人凭什么迫垮了她?剑术并不出奇,内力修为也平常得很,既无惊世的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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