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高翔扭身出掌,硬接硬拼,“啪啪”两声暴响,四掌接实,劲气四散。
“哎哟!”两个青袍人同声叫,踉跄而退,两人的右手皆举不起来了。
笑如来料定他不会发飞刀杀人,一咬牙,伸手急拔插在门上的柳叶刀,要起来反击。
晚了,左后肩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
笑如来心广体胖,但身手依然快捷轻灵,大喝一声,扭身出招自卫,右肘凶猛地后撞,力道千钧。
高翔早有准备,右掌接住了撞来的一肘,左手五指一紧,向下一按。
笑如来一声惊叫,庞大的身躯向下挫。
高翔一掌拍在他的背心上,抓住笑如来的发结向后拖。
捕役王老大已经溜之大吉,两名青衣壮汉肩井中镖,伤了要削,半躺在墙脚呻吟。
两个青袍人拖着右掌,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再上,其中一人愤怒地叫:“狂徒,你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你敢公然无法无天行凶……”
高翔大为光火,戟指叱道“闭上你的臭嘴,你知道这人是谁?”
“谁不知道他是双阙庄主冯五湖?”
“但你并不知道他是杀许二爷的帮凶?”
“什么?你……”
“在下姓高名翔。你是不是准备替他挡灾?”
在南京,高翔的大名已经不胫而走。他成了街头巷尾聊天的话题,把金陵三剑客的名头压下去了。
两个青衣人一怔,变色而遁。刚奔近厅门,一声佛号,迎门出现一位仙风道骨瘦竹竿似的老和尚,穿僧常服,显得瘦弱单薄,脸庞瘦削,眉已灰白,但一双老跟依然炯炯有神。一手扣念珠,一手打问讯,以宏亮的嗓音说:“佛门清净地.施主们幸勿有渎菩萨净土。”
高翔将飞刀插回靴统中,放下笑如来说:“大师如果认为小可有渎佛门清净土,那么,小可立即将人带走。”
“咦!施主为何要将本寺的檀越带走?”
“小可与这位冯庄主有不解之仇。”
“请冲老钠薄面,等冯檀越离寺之后,施主再平心静气地解决。冤家宜解不宜结,天下间不没有不解之仇。”老和尚一面说,一面走近,宝相庄严,言语从容。
“小可恐怕有负大师所望了。”
“施主之意……”
“今晚必须在此解决。”
“老衲恐怕不能答应,施主如果坚持,老衲只好报官了。”
“不劳大师担心,小可已经报官了,不久之后,金陵三剑客将率领五城兵马司的人赶来捉拿凶手归案。”
老和尚脸色一变,沉着地问:“施主已经报官了?”
“正是。”
“那么,老衲只好不加过问了。阿弥陀佛!老衲告辞。”老和尚缓缓地说,合掌施告退。高翔毫无戒心,也合掌回敬道:“打扰贵寺的清静,小可深感……嗯……”
最后一声嗯字叫出,他连退三步、身形一晃,再退了一步,方稳下身形,双手颓然下垂,玉面泛青。
空间里,有气流呼啸声传出。
老和尚袍袂与大袖无风自摇,似乎整套僧袍要向外涨大,老眼中厉光闪闪。当发现高翔并未倒下时,便毫不迟疑地急进四步,一掌拍出。
高翔口一张,一口鲜血激射而出,“噗”一声正中老和尚的眉心。
同一瞬间,“嘭”一声大震,高翔被一掌震飞退丈余,背部撞在墙上发出响声,壁柱摇摇。他支持不住了,向下滑倒。
老和尚“嗯”了一声、仰面便倒。
厅门一声虎吼,纵入六七名手执戒刀的和尚,两名雄健的僧人飞抢而入,扑向滑倒壁下的高翔。
高翔已浑身脱力,无力闪避了。
第一把戒刀疾落,生死间不容发。
绿影一闪,一个淡淡绿从东窗外射入,来势如电,来得正是时候。
戒刀疾落,却在高翔的顶门上空突然折向,危机间不容发,好险。
绿影扣住了和尚握刀的手,左掌同时反削,“噗”一声劈在和尚的鼻梁上,鼻梁内陷双目也被波及。和尚“哎”一声怪叫,仰面飞跌。
这绿影身手之矫捷,骇人听闻,举手投足逾电闪,宛若怒豹扑杀猎物。但见她身形一闪,便贴上了第二名扑上的僧人右胁侧,手一勾一搭,身躯一扭,这位僧人便大叫一声,连人带刀背翻而起,向后面冲上探视老和尚的五名僧人掼去。
五位大惊,呐喊一声,四面急散。
最右侧一多僧人刚看到绿影,刚想闪避,刚要举刀,绿影已近身,“噗噗”两声胸口便挨了两踹,凶猛地跌翻出丈外去了。
绿影踹倒这名僧人,一声娇叱,反手一掌劈在身侧一名僧人的肩颈上。
“哎……”僧人狂叫,砰然坐倒再向下躺。
说快真快、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四名僧人先后倒地失去抵抗力。
“谁敢再上?”娇比震耳。
人影候止,一个外穿绿披风,内穿绿色夜行衣的蒙面妇俏立厅中挡在高翔身前,一双星目神光四射,威风凛凛叉腰卓立。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两个青袍人不敢再看,悄然向厅门溜。
“不许走动。”蒙面妇郎冷叱。
两个青袍人撒腿便跑,厅门突然人影纷现,金陵三剑客到了,到了一大群人,摘星手首先抡入,大喝道:“站住!哪一位是笑面如来?”
绿衣蒙面妇郎哼了一声、大声说:“你神气什么?摘星手。这里没有你的事。”
摘星手一怔,讶然问:“姑娘是哪一边的人?”
“高公子一面的人。”
“哦!那么,不是外人,在下是奉高公子之命,前来捉拿笑如来的。”
绿衣蒙面女郎向后退,退抵高翔身旁.蹲下先将一粒丹九塞在他口内,低声道:“老秃贼练的是太阴掌。真糟,我来晚了一步,好险,快吞下这粒灵丹。”
高翔顺从地吞下,有气无力地说:“你……你是芙蓉峰前那位,小……小姑娘,你不……不是双阙庄的人?”
“我家在城内,但外婆家在芙蓉峰西麓。”
“谢谢,小姑娘。”他感激地说,挣扎而起。
“我……我要带……带你离开,扶你走好不?”
“不,我要交代一些事。”
“唉!你不该冒险独自前来的,老秃贼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夺魂魔君洪芳,也是夷陵州阴阳判官童亮的师兄,你怎接得下他的太阴掌?”
“在下怎知他出其不意出手暗算?”
“什么?他一个武林名宿,竟出手暗算?”
“是的……”他将老和尚乘行礼告退而发掌的事说了.最后说:“人心叵测,委实令人心寒,我做梦也没料到这位高僧会在行礼中发掌暗算,如果不是你及时现身援手,我岂不是含恨九泉?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总算受益非浅。姑娘,谢谢你。”
厅中,风雷剑客与摘星手,分别将僧人与两名青衣人加以看管。五城兵马司的人,则分别把守全寺各处出口,封锁各处殿堂严禁僧人走动。
笑如来被上了铐链。老和尚已经绝气,高翔喷出的那口血,像刀尖一般击入脑骨深处,怎能不死?
笑如来嘿嘿一笑、顽强地叫:“摘星手,称做得好,咱们公堂上见。”
摘星手也嘿嘿笑,冷冷地说:“五城兵马司的将爷都来了,你还怕不上公堂?”
“在下犯了何罪?哼!你总不能说在下杀了你的兄弟吧?拿证据来。”
“你放心,会有证据的。不过,这次逮捕你与在下的兄弟无关,而是阁下涉嫌私通黄天荡的水贼,与谋杀戌山槐园主人的罪嫌。老兄,有你受的了。”
“你……你怎能栽赃嫁祸?你……”
“哈哈!黄天荡有四名水贼落网,招出你老兄,槐园的宋兄有数名男女仆人、已经前来投诉,全都指证你老兄……”
“该死!宋成梁不是我杀的……”
“是谁?”
“是……不是我。”
“你到公堂上与苦主分辩好了,在下不管这些事。你很走运,阁下。刚才那位姑娘说,这位住持方丈竟是江湖上心黑手辣的夺魂魔君洪芳,贼秃如果不死,你阁下与杀我兄弟的血案就连上了。当然,你仍然脱不了身的。”
高翔轻咳了两声,接口道:“许大爷,有关小可随笑如来至戌山的事,你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用小可多说。劳驾。请让我问问他江湖游神的下落好不好。”
“这个……”摘星和颇感为难地说,目光发向厅门的几名兵勇身上,表示有公人在,不便拷问口供。,
绿衣蒙面女郎噗嗤一笑,说:“摘星手,你何不带人至各处搜查嫌疑犯?我帮你看守笑如来这位罪嫌,保证他插翅难飞。”
摘星手呵呵笑,说:“姑娘的话有道理,那就劳驾姑娘了。”
笑如来大惊.叫道:“摘星手,你……你不能将我留下,你……”
绿衣蒙面女郎走近,笑道:“你会留下的,你知道逆经搜穴手法是如何歹毒么?我相信你是个英雄好汉,不在乎逆经搜穴雕虫小技。”
笑如来大骇,打一冷战叫:“我说,我说、敝师弟目下在江西广信府。”
“高公子,我们走。”绿衣蒙面妇郎扶住高翔说。
五
江宁府的囚室中,整整忙至五更初,由五城兵马司派来会审的人,与本府的推官连夜开侦查庭,讯问笑如来的口供。这位仁兄面对六七名证人,居然不理不睬,既不认罪,也没有任何口供。
直至天色将明,审讯的人方疲惫地离开,准备明早府大人升堂问案。
笑如来熬刑的本领十分高明,一上刑便昏厥,醒来只有两个字口供:“冤枉”。
监牢的过道皆是以巨石建造的,狱卒行走时、可听到清晰的脚步声。牢分三室.一是嫌疑犯囚房,二是已决犯的囚室,三是死囚牢。每一室皆分为两段,男女分另囚禁。
嫌疑犯囚房的重嫌室十分坚固,粗大的铁栅门,任何人也休想越狱。
在室门向里瞧,虽则灯光明亮,但仍令人感到阴森森鬼气冲天。门上的狴犴浮雕图案也令人心寒,张牙舞爪似要扑人而噬。
有两名狱卒往来巡视各囚房,另有警卫把守门廊要道,戒备森严。今晚,嫌疑犯囚牢特地多另了一名警卫。
黑影向外举手一挥、第二黑影到了。那是一个身材修伟,身穿黑袍,头戴一个鬼头面具,掩起本来面目的怪人、佩剑挂囊,整个人笼罩在神秘莫测的气氛中。飘掠的身法轻灵得像无形质的魅影,也像是一团飘浮不定的黑雾。
先进入制狱卒的黑影,是个穿夜行衣的蒙面人。等戴面具的黑影到达,即掠向囚禁笑如来的囚室,看清被囚的人确是笑如来,方举手向同伴示意,然后退至狱门把风。
戴鬼头面具的黑影站在栅外,发出一声低而锐的叫唤声。
上了手铐脚镣的笑如来一惊而醒,定神看清了栅外的人,大喜欲狂,急趋铁栅低叫道:“先把百合钥给我。”
“不必了。”黑影阴森森地说。
“那就快砍开栅锁……”
“不必了。”
“咦!这……”
“本座特前来宣示上谕。”
“什么?”
“要你不用出来了。”
笑如来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中涌起了恐惧的光芒,肌肉突然发僵,脸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逝。
黑影取出一颗灰色丹丸,默默递出。
“就是这件事么?”笑如来僵硬地问。
“还有。”
“为何不救我出去?”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
“他们将锲而不舍地追查,后果堪虑。”
笑如来额上冒汗,脸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丹丸,用近乎虚脱的声音说:“我明白了,主人已不需要我了。”
“你的家小已经迁出双阙庄,大嫂一切均安。”
“谢谢。”
“主人要你招出几件事。”
“这……”
“药力在十二时辰后方可发作,在这十二时辰内,主人要你必需高法让他们相信你。”
“好。”笑如来僵硬地答。
“其一,许老二是夺魂魔君杀的,当然是你的指使。其二,龙涎香与三颗宝珠,已在运至扬州出售时,船沉于瓜洲,宝物漂没。”
“还有么?”
“其他的事,可由你作主。”
“霸王丐的事呢?”
“已查遍扬州,不知下落。这件事你也可揽上身。”
“那高翔小畜生……”
“等风声过后,主人即追取他的性命。”
“兄弟这就放心了。”
“你还有什么话交代么?”
“请转告主人,善待拙荆。”
“这你可以放心。该服药了。”
笑如来略一迟疑,终于吞下手中的丹丸,说:“请回禀主人,因兄弟一时大意,不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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