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藕中不至于有令人迷失本性的药物吧?”
“你猜猜看有没有?”
“大概没有,你这种大胆的打扮,已足以令人迷失本性了。”
“嘻嘻!真的?你已迷失本性了?”
“我?人非草木?食色本性,我不敢说我不会动情。以目下来说,在下尚可保持君子之风,能保持多久,完全控制在你手中。”他泰然就蕙儿手中咬了一口嫩藕,柱下说:“万一你放浪形骸,那就难说了。天下间真正能做到圣人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人。少之又少。当然,柳下惠的传说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在下百思莫解。柳下惠自己当然不会说出来,以免败人名节。而那位坐怀的女郎,又怎能说得出口?她再无耻,也不至于向外宣扬。假使传说是真的,一旁可能有人窥伺,甚至可能是有人故意试试这位圣人而这位圣人可能已知道对方的阴谋,坐怀不乱就不算稀罕了。”
“你的意思是说……”
“在下的意思极为明显,你不存心诱惑我,我不会对你生邪念。如果在下末被你们的药物所控制,在下会拂袖而去。”
“你认为我丑得难以令你动情么?”
“正相反,在下认为你国色天香,足以今天下间的青年疯狂,梦寐以求。”
“但你……”
“在下读圣贤书,明是非知贤肖善恶,家有兄弟姐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希望我的姐妹也受人侮辱。武林入对礼教尺度略宽,男女交友不伤大雅,互相倾慕非罪恶,但逾矩则不是大丈夫所应为。”
“喝!你倒是义正词严哩。”
“多承夸奖,其实在下不得不说。看姑娘骨格清奇。人间绝色,委决非低三下四的荡妇淫娃,竟以色相诱人。在下大感不解,委实替姑娘叫屈。”
蕙儿目不转瞬地盯着他,久久方说:“你这种人,少见。”
“好说好说,其实我这人平凡得很。”
“看你神定气闲,眸正神清必是正人君子。”
“不敢当,在下希望能做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为人在世无作无愧,于愿足矣!”
她取出一颗翠绿色的丹丸,说:“吞下。”
高翔毫不迟疑地吞下,他已别无抉择。
她放好果盘,取过清茶递上,又道:“喝下。”
高翔听命喝下,说声“谢谢。”
她一证,问道:“你知道药丸不是乱性药物?”
“在下信任姑娘不会害我。”他微笑着说。
蕙儿长叹一声,说:“碰上你这种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你走吧,家师快来了。”
“在下走?”
“是的,你已服下解药。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你是个奇男子大丈夫,不应死于妇人女子之手。我祝福你,快走吧,家师来了之后,你便走不掉了。”
“哎呀!你放我走,岂不连累你么?”
蕙儿噗嗤一笑,推了他一把说:“你倒会怜香惜玉呢,别管我的事。你呀,日后不知要害多少姑娘为你疯狂哪!走!”
“请教姑娘贵姓?”
“家师叫飞虹仙姑。我姓嵇,名蕙儿。”
高翔长揖到地,笑道:“嵇姑娘,大德不言谢,后会有期。”
“高公子,珍重。”蕙儿颤声道。
他说声珍重,跳窗走了。
蕙儿目送他去远,方长叹一声,坐在床的前手托香腮,心事重重地沉思。
不久,房门倏升,飞虹道姑入室,讶然叫:“咦!人呢?”
蕙儿屈身下拜,禀道:“恩师请恕蕙儿放肆,徒儿已将他放走了。”
“什么么?”
“徒儿擅专,已将他放走了。”
飞虹道姑大怒,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私自将他放走,你……”
“师父明鉴,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正人君子。”
“呸!你……”
“师父,徒儿已试出他的心地……”
“住口!”
“师父……”
“你可坑了我了。”飞虹跌脚叫苦。
“师父,怎么回事?”
“费福两个家伙,坐定了要人,你将人放走了,为师可就惨了。”
“给不给,大权在师父……”
“你知道什么利害?你……”
飞虹将费施主的话说了,最后说:“你看糟不糟?这一来,大势去矣!”
蕙儿也大惊失色,骇然说道:“哎呀!糟了,徒儿该死,这……”
“谁知你这丫头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将重要的人放走了,完了,天哪!”
“徒儿去向他们解释。”蕙儿硬着头皮说。
“如何解释?即使你舌底翻花,也不会取得他们的谅解,必定回去据实禀报的。”
“那……”
飞虹一咬牙,断然地说:“去,把他们送回姥姥家去。走掉了一个,大祸立至。一不做二不休,走!”
高翔在村中照应伤者,整整半月后,四个人方告痊愈。他已将南京所发生的事故告诉了他们,要他们留心近来江湖的变化。林长青不愿管闲事,独自告辞浪迹天涯去了。
金刚李虹是个血性人,认为高翔救了他的命,他愿追随高翔奔走天涯,为奴为仆甘心情愿,不管高翔肯是不肯,池跟定了高翔。
武当门人居天成也有同样表示,希望追随高翔闯荡江湖。
高翔情不可却,也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他们朋友相称,彼此有个照应。
弹指通神是个有心人,这天,他对高翔说:“高老弟,你如果想将这些事查个水落石出,在下认为你未免势孤力单。同时,这些事既然牵涉甚广,老弟不是江湖人,恐怕无从着手,必须找一位江湖人德高望重,位高辈尊的人出面相助,老弟以为然否?”
“依罗前辈之意,是不是去找武林三大门派出面?”他慎重地问。
“三大门派的门人子弟,并末卷入旋涡。同时,名门大派有他们的困难,不会因为一两个门人子弟有了困难而兴师动众。”
“那……罗前辈认为找谁妥当些?”
“在江宁府就可找到两个人。横望山最东的一座山峰称为东独山,山下距石血湖半里地,就是武林中颇负时誉的江南浪子吴坤的宅院。”
高翔摇摇头,冷笑道:“横望山山东与山西相跨两县,其实不算太远。这位江南浪子居住山东麓,却任令山西麓窝藏匪徒,即使与这些歹徒无关,至少他的臣塌之旁任人鼾睡,这入靠不住,浪得虚名。”
“第二位是茅山的龙尾山庄主人,已息隐三年的江湖大豪玉狮冯海冯大侠。这人早些年行道江湖,侠名四播,知交满天下,艺臻化境宇内无双,声誉极隆,与三大门派,颇有渊源,三大门派的掌门,对此人也备极推崇。不但为人慷慨重义,而且一身侠骨,极少与人冲突,排难解纷,以天下为己任。他的艺业深不可测,那些黑道巨孽与邪道妖魔.见了他闻风远避。这人进入江湖来得突然,身世如谜,行道江湖十六年间,声望之隆,武林无出其右。最近方于三年前息隐茅山大茅峰东面的龙尾山,闭门谢客不问外事,壮年息隐,是江湖一大损失,如得此人出面,大事定矣!可惜他已宣告息隐,而且如不请几位辈高位尊德高望重的人前住促请,恐怕徒劳往返。”
“小可在永安镖局曾听说过冯大侠的名号,只是不知他隐居在茅山,既然罗前辈知道他的住处,妙极了,咱们这就走。”
“但……到何处去找德高望重的名宿……”
“小可自有办法。”
“你……”
“茅山属江宁府管辖,南京出了事,他可说是东道主之一,难道他能袖手旁观不成?小可要凭三寸不烂之舌,劝他重出江湖管这档子大事。”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劝说不成,小可便请将不如激将,我不信他是个槁木死灰的人明天咱们动身,前辈可否一面前住?”
“一句话,在下愿为前驱。”弹指通神断然地说。
句容,是辽宁府最东的一县,东面与镇江府丹阳县交界,东南与金坛县接壤。茅山位于句容东南五十里。地跨两县。
茅山,道家十大洞天之一,称为金坛华阳之天。这里是三茅君得道的名山,有说不完的神话,有极荒唐无稽的传说。
中茅峰侧方的第一圣地积金峰的元符宫,那是第八洞天的香火道场。这些茅山道土据说可以驱神役鬼,会告诉游山的香客说:茅山五洞仍然通行无阻,五洞东通王屋山小有凌虚之天;西达峨嵋;南接罗浮朱明骊真之天,北连泰山伤岳。谁有胆量,可以裹粮入洞游历一番;当然必须不怕死,不然寸步难行。
大茅山东面的峰头是龙尾山,山东麓草林葱笼清溪如带的胜境内,三年前建了一座清雅出尘的龙尾山庄,那就是江湖一代大豪息隐的去处。
玉狮冯海二十余岁出道,身世来历如谜。行道十六年即行息隐,壮年引退,声誉之隆,如日中天。息隐三年来,闭门谢客不问外事,除了往昔的知交好友之外,概不接见外客,山庄有不少经受过他的恩惠的人,追随在他左右,为免受到登门拜望的人的骚扰,这些从人严密把守,站禁木严。上门寻仇的人,自然难越雷池一步。
庄中的从人中,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十,屈居下人之列,三年来,上门寻仇的人为数极多,但没人能侵入内庄半步。
庄分内外两庄,占地约两里见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外面建了土寨墙。墙不高,只有一丈尺、上面共建了八座碉楼,与南北两座神气的门楼。
内庄只有全庄的一半大少,也建了丈八高的寨墙,墙头没建钟楼,却种了两丈高密密麻麻的有刺酸枣,密得连鸟也钻不过去。只留了两座门出入,出入的人全是心腹,未获传召,任何人也休想进入。
玉狮当年行道江湖,少不了结了少仇家,庄中戒备森严,是极为正常的事,无可厚非。内庄只有十余间楼阁,可以说、这是一座大花园,花木扶疏,幽雅出尘,奇花异草遍地,亭台楼榭假山无不臻备。花树栽培得颇富匠心,隔一丛花树,就无法看到另一面的人,行走其中像是进了八阵图。
天上,翱翔着仙鹤,皆有专人负责饲养。进了内庄,可以看到禽兽,罕见人迹,寂静无哗,香风阵阵。
不要说养人,就算养这些禽兽,也是是一大笔可观的开支。这位当年江湖侠义英雄,财力之雄厚可想而知。
近午时分,高翔一行四人。浩浩荡荡走上了进山庄的大路。沿途山青水秀,并非如传说中的满山都是茅草。
远远地,便看到了宏伟的南寨门楼,上面一块大匾,刻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尾山庄”。
寨门是闭上的,楼上的堞口站着两名青衣人。门外两侧,有两座土屋,那是门子的居所。
有—名老苍头迎出。高翔上前行礼,呈上大红拜贴,欠身笑道:“武林后学南京高翔,特前来拜会庄主冯大侠,相烦老伯通抱。”
老门子年约花甲,有一双明朗的眼睛,看了看手中的拜贴,扭头向门楼上叫:“冯孝,南京高翔前来拜会主人,可请他们至丰馆待茶。”
青衣大汉身材高大,人才一表,扶着堞口向下问:“阁下与家主人有何渊源?据在下所知,家主人没有你这位姓高的朋友。”
“在下慕名拜会的。”高翔高声答。
“家主人不在家,改天再来好了。”
“什么?这……”
“家主人不在家。这样好了,拜贴留下,诸位可到元符宫或祟禧宫等候消息。如嫌山居不便,可到延陵镇等候。等家主人返庄里,再通知阁下前来相会。”
“在下于贵庄等候……”
“不行,本庄不留宿外人。”
高翔大为不耐烦,叫道:“玉狮冯大侠侠名满天下,该是气度恢宏平易近人的英雄豪侠。但你们这些人狐假虎威、岂不有玷冯大侠的英名么?”
冯孝冷笑一声,怒叫道:“家主人息隐江湖、闭门谢客。不许任何不相关的人前来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天下江湖人多如过江之鲫,谁不知家主人的名号?阿猫阿狗也前来看看风色,本庄岂不成了寺庙,门庭若市么?五伯,把拜贴掷回。”
老门子五伯耸耸肩,将拜贴递回说:“公子爷,今天你碰上了好说话的冯孝,不然你那些不逊的话,将会引起纠纷。你们请吧。”
高翔接过拜贴,三把两把撕得粉碎,冷笑道:“在下不信邪,我不信冯大侠会听任你们这些人得罪宾客。冯孝,你准不准进去?”
“咦!你这厮耳聋了不成?”冯孝讶然问。
“在下要进去。”
“什么?”
“你也聋了不成?”
冯孝大怒,吼道:“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高翔向金刚虹举手一挥,叫道:“李虹兄,上前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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