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弹指通神上前,抓起樵夫的左手,细察袖箭的箭简、再仔细察看樵夫的脸容,冷笑道:“这人我认识,他是扬州的名武师银箭葛起凤。”
金刚一怔,说:“在下听说过这号人物.他怎会失身从贼?”
“我来问他。”弹指通神说,将樵夫拖至桥西,放在一株大树下,冷冷地问:“葛起风,你是不是熬得过,我罗方的逆经搜脉手法的折磨?熬不过,你老兄还是光棍些,彼此合作从实招来。”
葛起凤久久方回过气来,脸色铁青大汗如雨地说:“在下与朋友们在此帧查一件罪案,交末招惹你们。你阁下既然是弹指通神罗方,算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义道人物,胡乱抓人迫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啊!你阁下还想反咬咱们一口?”
“不是反咬,而是向诸位位讨公道。你们与那跳水逃走了人有过节,与在下无关。”
“你心虚逃走……”
“咱们不愿卷入旋涡,所以只好及早趋避。”
弹指通神嘿嘿笑,食中两指不住伸屈,说:“你不够朋友、在下只好得罪你了。”
高翔摇手相阻,说:“罗兄。即使用刑迫他,他也会胡说八道的。依我看来,他不像是混江龙一伙的,放了他算了。”
“放他?”弹指通神惑然问。
“是的,放掉他。这些人以亡命自居,逼死了人没有用,何况咱们并未抓住确证,逼供反而显得咱们气量过小,有损咱们的声誉。”
弹指通神正待说明不能放的理由,却看到高翔眨眼示意。也就不再坚持,说:“好吧,便宜了这厮。给我快滚!”
银箭葛起凤吃力地站起,咬牙切齿地说:“姓罗的,咱们后会有期,逼供之赐,葛某记住了,请你也别健忘。”
“你在想在嘴皮子上占便宜,罗某敲掉你的满嘴大牙,你走不走?”弹指通神厉声问。
葛起凤撒腿便跑,沿河旁的小径向南溜之大吉。
“高老弟,为何要放他?”弹指通神不解地问。
高翔淡谈一笑,一面打开包裹将一些金银放入百宝囊,一面说:“这不是纵虎归山,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南京的江湖朋友,认识我高翔的人并不多,这几个人途中偷袭,大有可疑。我要利用这家伙带路,找到他们的主子巢穴。”
“大白天跟踪……”
“很困难。但我将一试。”
“你?这……”
“你们先到永安镖局等我、在玉狮的人前来会之前,你们可以可四出找寻线索,咱们要利用这半月工夫,小心查证,作充分准备。”
金刚李虹不同意、怪叫道:“我不到永安镖局.要跟你走。你上天、我跟你到灵霄殿:你入地。我伴你去见阎王爷。你—个公子少爷。路上需人照顾。”
“我会照顾自己。多一个人反而引人注意。”
“在下坏不了事,放心吧!”金刚拍拍胸膛说。
居天成也说:“高公子,江湖人恩怨分明、咱们跟定了你,并非全是为了照顾你。
老实说,咱们任何时候.也准备为你赴汤蹈火,也希望你在身旁获得安全。”
他摇摇头,坚决地说:“目下咱们正在危险中,可分而不可合,必须立刻化整为零,离开大路在永安镖局会合。这样好了,不必多说,我与李虹走一路,你与罗前辈同行。
李虹,走,不然就追不上姓葛的了。”
说走便走,沿小径急赶。李虹喜悦地背起包裹,大踏步后跟。居天成正待跟上,却被弹指通虹拉住了,说:“老弟,高公子的话有道理,你不能跟去。”
银箭葛起凤远走两里余,到了河右岸树林中的一座茅舍中,在柴门外鼓掌三下,里面传出两声干咳,方推门而入,顺手掩上柴门。草堂中;席地坐着一个灰衣老人,用那冷电四射的鹰目注视着他,冷冷地问:“怎样?他们呢?”
葛起风脸色仍然苍白,恐惧地说:“小畜生机警绝伦,混江龙失手,他们都及时跳水逃命,属下……”
“你被擒住了?”
“属下……不幸被小畜生擒住……”
“你怎么回来了?”
“属下推得干干净净,所以……”
“你招了些什么?”老人阴森森地问。
“属下不曾招供,不曾招……”葛起凤急急分辩。
“哼!你倒真是推得干干净净呢。”
“属下确是末招出任何事……”
蓦地柴门候开,奔入了浑身是水的混江龙,掩上门急叫道:“小畜生已经跟来了,即将掩至屋后,快走。”
“咦!你……”
“属下躲在河岸抄道赶来,没想到仍然比葛兄慢了一步。快走,小畜生的艺业可怕极了。”混江龙急急地说。
老人一蹦而起,原来是个装了一条木制左腿的人,拐杖猛地出其不意扫出,“噗”一声响,葛起凤的小腹挨了致命的一击,身躯向后飞退,“嘭”一声撞在泥壁上,一声未出便已寂然不却了。
老人正待上前验尸,混江龙低声道:“来了,屋后。”
“走!”老人低叫,从壁角的一个大洞中钻出屋外去了。混江龙随后钻出,溜之大吉。
高翔接近了屋后,金刚要虹在后面三丈左右紧跟。绕至屋左的小窗,一听屋内声息毫无,他向金刚示意把住后门,然后到了门前轻轻推门而入。
首先,他看到了仍有水迹的脚印。其次,他看到了倒毙在壁下尸体,不由跌脚自语道:“来晚了些,这家伙已被党羽们杀之灭口了。”
他抢近一按葛起凤的脉,赶忙叫道:“李虹,快取碗水来。”
金刚李虹一脚踢倒后门抡入,丢下包裹下厨取来了一碗,奔到叫:“公子爷,怎么了?”
“葛起凤被人打昏了,奄奄一息。”他一面说,一面接过水灌入葛起凤的口中,方用冷水浇在葛起凤的脸上。
葛起凤脸色死灰,吁出一口长气,接着一阵呻吟,终于渐渐苏醒。
葛起凤眼中涌起恐惧的神色,虚脱地问:“你……你是……”
“在下高翔。”
“你……”
“在下救不了你,你得快找郎中医治。”
“我……我不……不行了,你……你为何救我?我……”
“你受伤甚重。即使你是在下的死对头,在下也不能见死不救。伤在何处?”
“我腹腔内腑已……已裂,六腑……”
“你忍着点,在下做一个担架抬人去就医。”
“不必了。”葛起凤语声突转稳定地说,脸上开始逐渐有了血色,吸入一口长气往下说:“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内腑崩裂的人高兄,听我说。”
高翔并不因为葛起凤神色上有了转机而欣慰.反而感到心中一凉,这是所谓回光返照,这片刻的好气色,正是人留在世间的刹那间清明,到了这种境界的人,命运已经决定,任何灵丹妙药也无能为力了。
他摇摇头苦笑,叹口气说道:“葛兄你有后事需要在下相助么?”
“我?在孤家寡人一个,一个江湖亡命,一死百了,还有什么后事可百?高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听在下的劝告,不要再追查笑如来的事了。”
“笑如来的家小藏在何处?”他问。
葛起风避免回答他的话,白顾自地说:“笑如来也与我一样,是个供奔走驱的人而已,真正的主人是谁,世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老实说,如果我不是从直接指挥我的人三脚老妖无意中透出的消息,知道笑如来是咱们的人,即使见了面,也不知彼此是同道呢,可知我们这些人的主人,是如何精明了。主人传了口信,限令所有人的明暗下手,全力擒你置于死地,最好是活的,擒获的人将有重赏。高兄,走远些,愈远愈好,最好远出万里外,不然……”
葛起凤开始干咳、抽气,脸上的血色开始消退、眼神渐散,吸入一口气又道:“在下一时意志薄弱,贪生怕死,最后仍然死在他们手中,我……我好恨!好……恨……”
说守,气息渐弱,身躯开始痉挛。
“三脚老妖在何处藏身?”高翔高声问。
“在……在……”
蓦地,金刚一声怒吼,拔出了降魔杵,“叮”一声响,震飞了一枚棱透风镖,正持抢出。
“守住门。”高翔叫。
“在……在……”葛起凤微弱地说。
门外一声怒吼,“嘭”一声响,柴门倒下了。
金刚仗杵而立,屹立如山在旁戒备,并不抢出,他沉着替高翔护卫,不理会柴门的动静。
没有人随门冲入,接着“啪”一声响,一个人影撞破了小窗,随破窗滚入。
高翔反手扔出了一颗五花石,附耳向葛起凤叫:“葛兄,三脚老妖藏在何处?”
“在……在秦淮畔格村的……大树将……将军……唉!”
最后一声叹息徐徐而止,浑身一松、气息已绝。
高翔扭头一声叱喝,剑已挥出,“铮”一声震偏了袭来的一剑,挺身而起剑顺势点出,“嗤”一声贯入那位偷袭大汉的右肩。
“啊……”大汉扔掉剑向后飞退,“砰”一声撞在窗下,伤太重爬不起来了。
门附近金刚李虹像一关疯虎,降魔杵风雷俱发,把两大汉退得手忙脚乱向外退。
高翔一脚拨开先前撞毁小窗,冲入想杀葛起凤灭口,却被五花石击中昏穴的大汉身躯,纵至窗下。
右肩乍挨了一剑的大汉正挣扎向窗下爬,见他纵来便回身拼命,咬牙切齿一脚踢出。
他伸左手一拨,大汉应手而倒。他的剑尖抵住了对方的咽喉,冷笑道:“你是跳水逃走的四樵夫之一,换了衣服来了,好啊!送死来了。”
大汉张口伸舌,“咱”一声响、舌头往外掉,鲜血喷出,双眼一翻,痛昏了。
他吃了一惊,大出意外,措手不及,收剑自语道:“这家伙真够狠的,可能是这四人的首领,可惜,无法向他要口供了。”
他不能见死不救,弄醒对方冷笑道:“阁下,快去找郎中,也许还有救,在下放过你。”
门外,金刚李虹出了窄小的堂屋,获得施展的机会,沉重的降魔杵大发神威,在高翔奔出的时候,有一名大汉右肩已被击碎,已经断了气。另一名大汉像出柙之虎,疯狂的左冲右突,想杀出一条生路逃命,成了降魔出下的游魂,险象横生,危机间不容发,眼看要许下断魂。
“要活的。”高翔及时大叫。
金刚在千钧一发中撤招,“铮”一声击飞对方长创,一声沉喝,“噗”一声出压在大汉的左肩上,喝道:“跪下!”
大汉支持不住,龇牙咧嘴地跪倒,上体既已躺下,也无法前仆,除了跪坐之外,别无他途。
“问口供,问他的主了是谁。”高翔走近叫。
金刚一手抓住大汉的发结。一脚将大汉踹倒,杵横压在大汉的喉下,虬须怒张地问:“小子,你听情了么?”
“我……”大汉心胆俱裂地叫,语不成声。
“你不招,太爷拆散你的骨头。”
“我……我招,主子是……是袁雄。”
“袁雄?咦!是不是二十年前。被五指飞花打断一条左脚后来绰号叫三脚老妖的人?”
“正……下是他。”
“还有其他的人,快招。”
“在下只……只知雄老一个人,只听命于……”
高翔哼了一声,问道:“三脚老妖是不是住在洛村?”
“是的,从这里向西南行、再沿秦淮河往上走。距华山约二十余里便是洛村。”
“在大树将军……说!葛起凤把你们的事情招清了。”
“大树将军庙在村西,那是雄公的居所。”
高翔点了大汉的睡穴,说:“李虹,让家伙睡十二时辰、醒来让他去散布谣言,让那些狗东西以为咱们得到了口供。走!去洛村。”
一个时辰后,两人赶到了洛村的大树将军庙,已是人去庙空,三脚老妖已经不见了。
两人在村中打听,有一名牧牛童表示曾看见老妖与两名大汉,向西北的小径走了,约走了半个时辰。
两人沿小径急赶,总算不错,这一条路面的泥土软,可清晰地看到木脚留下的痕迹,便知道追对了方向。
华山是秦淮河的南源头,秦淮河向西北流入南京城。洛村四通八达,沿河下行至府城。西北的小径,则通向江宁府三镇之一的江宁镇巡检司。
日暮时分,足迹就难以发觉、两人只好沿途打听,耽误了不少时光。江宁巡检司是南北大道的要津,东北至府城是六十里。两人一打听,果然打听老妖三个人向北走了,像是赶向府城,走的是至府城的官道。
高翔不相信老妖会赶向府城,走府城用不着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心中暗自警惕。
出了镇,他向金刚李虹说:“显然。老妖已经知道咱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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