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出了镇,他向金刚李虹说:“显然。老妖已经知道咱们在后面追踪、他在故布疑阵,引咱们走上歧途,咱得小心了。”
金刚李虹粗中有细,颇为忧虑地说:“公子爷,咱们岂不是中计了么?不能再追了。”
他淡淡一笑,道:“正相反,咱们必须追。出乎老妖意料之外,咱们要真探虎穴。
这样吧,你到永安镖局等我……”
“公子爷,你这是什么话?”金刚正色叫。
“我一个人方便些……”
“公子爷,不可说这种话,上刀山下剑海,李虹跟定你了。”李虹拍着胸膛说。
“这……好吧,但你得听话。”高翔无可奈何地说、他确也不忍心拒绝这位恩怨分明的莽大汉。
“公子爷叫我往火里眺,我李虹如果敢皱眉,便不是父母养的。”金刚虬须怒张地说。
“奸、咱们找个地方把包裹藏起来,跟我走就是。”高翔只好同意。
“公子爷这一带熟么?”
“当然熟,这一带连一个兔子我也清楚。哼!这一带易于藏身的逃逋薮,我知道在何处。前面有一座小村,咱们去饱餐一顿,再去闯虎穴龙潭。”
北行十余里,有一座山叫吉山,山西麓面临大江。这一带林深茂,江边全是绵绵无尽的芦荻,而且其中颇多汉港,是水贼潜身的好地方。巡检司法对这一带最感头痛。严禁附近的渔民接近,抓住了一律以水贼法办,无形中反而成为水贼的安东窝。人藏身在内,除了飞在上空的鸟或可发现下面的人以外、进去右十官兵搜捕,简直白费劲。
水贼并不敢在此地盘据,只作为暂避风头的歇脚站而已,人数也不多,没有渔民村夫前来打扰,因此水禽在内繁殖得十分兴旺,所以也就成为府城附近的好猎手们,在此猎取乌雁水禽的好猎场。来此偷猎的人中,就有高翔在内。他总是独自前来,午后从府城动身,乘马一个半时辰内。他总是寄在附近的村落,晚间进入芦荻丛中守候。次晨在天明前的一个时辰内,必须一切就绪。就在破晓的半个时辰内,可射中三五十头水禽,颇富刺激。令他乐此不疲。因此对这一带的地势,他可说了如指掌。何处有流沙,何处有水贼的匿伏地,他一清二楚。
在近江滨的一座港汉内,岸畔建了一座芦棚。二更时分,棚烛火摇摇。芦叶为床,有几件破棉被。这是水贼们的临时哨所,水贼来时,这里经常有五六名贼哨歇宿。今晚却多了几位客人,那就是三脚老妖与混江龙,和另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后生。
六名水贼坐在一侧,老妖三人占了一面角落。水贼都是些满脸横肉的大汉,上身精赤,腰带上带了短巴首,分水刺与分水刀等兵刃,外衣挂在壁柱上。为首的人胸口的五六处疤痕,颇以疤痕自豪,瞪着一双大牛眼,向正在抓荷叶包的菜肴住口里送的三脚老妖说:“雄老既然已经将他引来了,那就把他引到汉洲上擒他,岂不甚好?”
“不行,这小畜生机警绝伦,引他到汉洲,恐怕正应了—名俗语:引狼入室、那就会鸡飞狗走,搞得你们灰头土脸……”
“笑话!你看我的好了。”
“老弟,这可不是好玩的,老朽不想连累你们,要在这一带湾港中擒他。”
“笑话,雄老把兄弟看得如此不……”
“老弟别生气,老朽确是不愿……”
“你就别提了,一切交给我办。混工龙关兄也不是外人,兄弟也不能不助他一臂之力。雄老,到底你与那小伙子有何过节?知道他的底细么?”
“本来老朽就不认识他,今早他到老朽的住处游玩,一言不合,彼此交手斗气,治好混江龙关老弟师徒前来找我盘桓,咱们三人也抵挡不住,被他追得好掺,不得已逃来此地找老弟帮忙……”
“呵呵!一句话,兄弟完全负责,他不来便罢,来了,哼!管叫他来得去不得。走罢,到兄弟的旱舵再说。”
“这个……”
“走啊!雄老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好吧,那就一切仰仗老弟台了。”老妖欣然地说。
首领挺身站起,取过衣衫搭上肩,说:“走时千万小心脚下,最好不发出水声。”
“是怕那小畜生循声追来么?”
“不是,入暮时分,来了两们年轻人,身手极为高明,箭术极为可怕。这两个年青人每月要来三两次猎水鸭,算是熟人。如果发声被他们误认是水禽,一箭中心那才叫冤枉呢。走!诸位请随我来。”
所谓旱舵,是这一带沼泽内部的一座长洲。洲外是大江。洲内是沼泽,洲外有半里宽阔的芦荻丛,有两条水道便利小舟出入,是水贼们建于陆上的巢穴。水贼们习贯上称首领的巢穴为舵,巢穴也定在船上,船以舵为控制方向的主要工具,以舵称道须颇收名符其实之效、因此有大舵主小舵主之分,也就是大贼首。大江一带,舵主的称谓颇为吃香,建于陆上的旱舵。按规矩须距江三里以内,不然将会引起纠纷,旱路的三山五岳好汉,可能会找麻烦。光棍不挡财路,水旱的财原不能混淆,水上朋友不可吃陆地,旱路英雄也不得过问水上财源。谁想一口咬两块肉,必将引起无穷风波。
洲上的旱舵今晚来了不少人、原来这天是南京上下游百里内,重要贼首聚会的一天,大小贼首有二十名以上,也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夏汛未退,水势也不太凶险,大小船只往来方便,确是聚会好季节。
三脚老妖一面走,一面信口问:“老弟把老朽带至旱舵藏身,其他的舵主是否同意老弟的举措呢?”
“雄老大可放心,在这一带,我拼命五郎贺五不但是地主。也在十二舱主颇有声望的舵主,包庇三五个人,兄弟还担当得起。”水贼首领拍着胸膛颇为处豪地说。
“当然,在南京上下游,谁不知老弟是个名号响亮,神出鬼没的好汉?哦!我想起来了,听说年初江淮的黑道大豪神枪太保陆玑,在南京南上了仇家,清凉山夜斗,神枪太保身受生伤,下落不明,听说是老弟收容了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拼命五郎淡淡一笑,说:“这件事不是空谷来风,但恕兄弟不能明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神主保陆兄手上有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不知怎地竟被本地的一位神秘人物所侦悉,限令他交出这批宝物并迫他投效.派来了几名艺来奇高的好手,在清凉山谈判、一言不合谈判破裂,双手交手拼死活。陆兄身受重伤。逃出了清凉山,前来投奔兄弟托庇。不到三天,有人送来了一封莫其妙的信,请兄弟前往芙蓉峰下会面。”
“芙蓉蜂,不是牛头山南面祖堂山的主峰么?”
“正是,也是吉山的近邻,此至芙蓉峰仅余里。”
“老弟去了么?”
“去了,早一天到达。对方竟在那儿设伏,恰好被我看出破绽,在他们人手尚未到齐,埋伏尚未停当的紧要关头,兄弟出其不意杀他个落花流水。”
“哦!老朽听说过这件事,只是传说的人语焉不详,也不知是老大闹芙蓉蜂。老弟,那些人是何来路,后来怎样了?”
“对方的底细,兄弟至今尚未查。这半年来,先后来了三批人侵入,共有三十余人埋骨沼泽中。最近南京城许老二在慈姥山中伏毙命,闹了个满城风雨,很久没发现有人前来勘探了。依兄弟看来、杀许老二的人,也就是向兄弟挑衅的舵主,出面侦查这些人的底细,然后连络水陆群豪,把他们赶走,或者干脆把他们连根拔掉。他们在南京闹和太不橡话,做了好几笔大案,官府查得紧,几乎完全断绝了咱们水上英雄的财路。以兄弟来说,一年来,就没做过一笔橡样的买卖。许老二的窃案发,咱们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水军不住沿江盘查,咱们只好跟着倒霉,买卖做不成,只能在家吃老本。此贼不除,水陆群豪谁也休想混饭吃。咱们对这种要钱又要命,大小一口吃的败类,已无法容忍了。”
“听说笑如来已经认罪……”
“哼!笑如来自命是白道英雄,他这件事已激起了公愤。咱们水上朋友决不自命英雄,是贼就是贼,遵守十大戒律,三不劫五不抢,要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决不象笑如来那种人明里英雄豪杰,暗地里男盗女娼。哼!笑如来只上走狗而已,咱们会查出这件事的。听说那位少年人高翔已经动身外出缉凶,兄弟希望和他连络上,供给他一些消息。”
“哦!但不知老弟得到些什么消息?”
“许老二慈姥山中伏那天,兄弟有两们弟兄人太平府回来,路上碰到几个江湖邪魔,此事……噤声,前面有人。”
前面有拨动芦荻的声响传出,四人向下一伏。
三脚老妖的眼中,掠过一道阴厉的光芒。
久久,不见有动静。三脚老妖在拼命五郎身侧,迫不及待地说:“风吹草动而已,没有人。老弟,你那几位弟兄,碰上了些什么人?”
拼命五郎却不急于回答,低声说:“跟我来、绕过去,先看看是人是鬼。”
三脚老妖扭头向混江龙附耳道:“记住,不能让高翔有通名号的机会,这些水贼已经有与高翔搭线的准备了。如果咱们不能及早预防,借刀杀人的大计不但落空,反而会促成他们的合作,你我如何交代?”
“这……恐怕不易哩。”
“为防万一,你留下。”
“我留下?”
“是的,我必须将水贼的阴谋传给主人,以便早作准备。而且须在高翔到来这前离开将消息传出。”
“你能出去?”
“必须出去。”三脚老妖坚决地说。
“不行的,你这一走……恐怕弄巧成础,反而引起他们的疑心,这样吧,我走,从水中脱身要方便些,可以避开他们的暗桩。”
“你不能走,一是你与这些人交情深厚,二是万一有事脱身容易……”
“万一与高翔照面,兄弟岂不是完了?”
这时,拼命五郎已经远出三丈外了。蛇行鹭伏向前搜进,注意力全放在刚才发出声息的地方。
三脚老妖眼中凶光一闪。说:“葛起凤已经招了供,老夫留下更是危险,因此,你留下比较易于脱身。同时,你由于逞能,已经失败了一次,功效垂成,你已经……”
话未完,右手一拍混江龙的背心。混江龙身躯一晃,昏厥了。
老妖将他挟住,拔出一把飞刀,毫无感情地狠狠插入他的背心,自语道:“你留在世间,反而是一大累赘,所以你得留下,老夫不得不改变计划见机行事了。别怨我,老弟。”
混江龙一声末出,气息渐绝。
天宇中黑沉沉,云屋低,星月无光。前面已听到水声,已到了江边了。
拼命五郎搜了一周,扭头惑然地说:“这里分明听到有人举步的声响,怎么一无所见?两位且守住这一面,我再绕过去看看。”
“老弟,附近有你们的入么?”三脚老妖问。他挟持着混江龙的尸体蹲在两丈外,拼命五郎无法看出混江龙的死活。
“三方都有,但皆在百十丈外,此地只有水上的哨船,陆上不会有人。雄老小心了,兄弟要赶他出来。”
三脚老妖大喜,说:“老朽与关老弟堵住临江一面,替老弟折后并负责截击。”
“好,小心了。”拼命五郎,向北一窜,进入了芦荻丛。
三脚老妖疾趋西面,穿芦而走,三丈外便看到了水影。夏日水涨,五六丈外仍是芦荻,皆生长在水中。他猛地一声狂叫,推倒混汇龙,撒腿狂奔,冲入水中拨芦疾走,水声与拨擦芦荻声大起。
远处,拼命五郎骇然奔来,大叫道:“雄老,怎么回事?”
三脚老妖已飞冲出五丈外,水已及腰,发出一声厉叫,向下一伏。然后徐徐向游,像一头水獭般悄然溜了。
拼命五郎看到了上体栽在水中的混江龙,摸到了混江龙背部所中的飞刀,不由大骇,急忙拔出巴首闪在一旁戒备,叫道:“雄老、你可无羔?”
三脚老妖袁雄已经走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回音。他心中一懔,立即发出了警啸。
三阴老妖行摸清江岸的形势,然后向此潜入,悄然隐伏在芦荻中,手上共有四把飞刀,像一颗伺伏的豹,候机猎食。
不久、两名暗桩急急赶来,距他潜伏的地方不足两丈。他等两人匆匆奔过,悄然掷出了两把飞刀。老妖的飞刀术十分高明,相距又近,刀贯心坎尖透前胸,两名暗桩仅了嗯了一声,便砰然倒地。
他仍在等,心中冷笑道:“多杀几个激起公愤。让那小子前来杀个落花流水。不管哪一方的人死光,都可除去心腹之患。如果两败俱伤,主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不久,第二批暗桩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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