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怪人一怔,怪叫道:“你是五指飞花俞泰的门人。”
“你呢?”他反问。
“你该死。”
“你未免言之过早。刚才是五星联珠,在下可以用七星联珠打你。”
两人逐渐迫近,双剑行将接触。
小径北面传来了脚步声。
草丛四周,接二连三站起了八名黑衣蒙面人。
先前与扬抡奇交手的蒙面人,举剑大叫道:“时光不早,九虎齐上,乱剑分了这小辈的尸。”
北面出现了人影,一个点拐杖穿博袍的老人进入草坪,呵呵怪笑道:“谁要分尸?见者有份,分我青城逸士一杯羹,我青城逸士嘴馋得紧。”一口川腔。
怪人大吃一惊,喝声“撤!”领先向侧一跃三丈,穿入林中加飞而遁。
九虎卫衔尾而逃,转瞬即形影俱杏。
高翔不敢追赶,吁出一口长气,说声“好险!”
青城逸士冉冉而至,高叫道:“龟儿子!怎么不分了?跑啦!”
高翔上前行礼,苦笑道:“谢谢你、老前辈……”
“呸!谁是你的前辈?”
“晚辈高……”
“谁不知你叫高翔?”
“这……”
“你记住了,哪一天人家要分你的尸,别忘了通知老夫一声,老夫也好分杯龚解馋,知道么?”
“老前辈……”
“滚!我老人家不认识你。”
“晚辈请……”
“哈哈!走也,走也!”
青城逸士走了,脚下如行云流水,缓缓而去,像在用缩地术只眨眼间,便消失在前面的密林中。
高翔摇摇头,自语道:“这位老人家真古怪,他就忘了龙湫亭传艺的恩德了,这种风尘怪杰,难伺候。”
杨抡奇收剑走近,讶然问:“老弟,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信口答。
“老弟认识青城逸士?”
他一惊,否认道:“不,在下还不知他是不是青城逸士其人呢。”
“如假包换,他那赶路的身法,天下间没有第二人可比。这老魔竞然在南京出现,有麻烦了。”
“有麻烦?他老人家又不管尘俗事。”
“但愿如此。走吧,松涛别墅。”
高翔收了剑,拾回五花石,苦笑着问:“大总管,咱们失去机会了。”
“什么机会?”
“这位戴鬼面具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凶。”
“别开玩笑。”
“冲霄鹤已招出,传金蛇令银蛇令的使者,都戴了鬼面具。”
“什么金蛇令银蛇令?”
他将冲霄鹤的口供说了。”杨抡奇讶然道:“怪!他会招供?”
“招供平常事,谁不怕死?”他信口说。
“其中有鬼。”
“怎么?大总管认为……”
“哦!他们的人极为顽强,宁死不招……”
“责庄所捉到的人,不是众口一词招出江南浪子是首领么?”
“这。·敝庄用药他们招供的,恕难见告是何种药物。”
“在下对江南浪子是首领的事,仍然不敢置信、除非刚才那人是江南浪子。”
“不久便可分晓,快走。”
高翔随后而行,说:“等会儿如果又碰上那怪人,大总管千万得召来贵庄的高手,免得被他们免脱,可好?”
“那是自然。”
“刚才大总管便该以啸声相召的。如果责庄主能赶来,那家伙怎逃得掉?”
他有点不满地说。
“哦·兄弟忘了。高手相搏,忘了召集人手赶来声援,抱歉得很,下次不会了。刚才那人是不是江南浪子,咱们无法证实。但如果不是,便不是在南京做下五大奇案的主凶。”
“已经是六大奇案了。”他恨恨地说。
“怎又多了一个?”
“哼!永安镖局丢了两枝镖,损失三万两银子。”
“咦!这……”
他将失镖的事说了,又道:“永安镖局陪得起这两枝镖,在下也有把握在对方的血腥钱中追偿这区区三万两银子,而对方所付出的代价,将十倍于此。”
“这……恐怕不易哩!即使捉住了江南浪子,他的党羽一哄而散,到何处去找他们?”杨抡奇我可奈何地说,颇表忧虑。
“不然,他们是逃不掉的,在下已握有七分胜算,谅他们也逃不出在下的紧迫追踪。”
正走间,前面树林下掠出一个青衣人,低叫道:“大总管庄主已到,速至松涛庄南端会合,快!”
四人离开小径,钻入密林。不久,松涛声入耳,到了一处松林绵豆的山坡下。
杨抡奇领先急走,入林里余,前面传来一声哨,人影出现。
玉狮穿了一袭绿底云图案罩袍,内穿水湖绿劲装,剑系在背上,显得高大雄健,气字不凡。身后,是四名穿黑绿劲装的少女与八名雄壮如狮,人才出众的中年人,每人都佩了剑神色肃穆。
杨抡奇上前行礼,笑道:“庄主万安,属下已安排好了,刚到么?”
“刚到,前庄由谁负责?”玉狮问。
“前庄管事皮兄。”
“哦!他可以胜任。”
高翔上前行礼,笑道:“庄主亲自出马,晚辈有幸追随骥尾深以为荣,恭候庄主差遣。”
玉狮客气地回了一礼,豪笑道:“有老弟台相助,区区深感荣幸。敝庄已有万全准备,如无必要,不敢劳动老弟台的大驾。”
“晚辈理该为前驱,前辈幸勿见拒……”
“这样好了,你我一同前往,如何?”
“敢不从命?前辈但请吩咐。这件事晚辈是当事人,如果袖手旁观,那就不像话了。
前辈打算何时发动?”
“江南浪子即将来,咱们先一步取得松涛别墅,以逸待劳。”
高翔心中嘀咕,忖道:“怪事,如果想先期取得松涛别墅,何必等到现在才下手?”
但他不好出口笑道:“那就该早些进行,是否立即前往?”
玉狮呵呵笑,说:“不能太早,万一有一人逃脱,咱们便前功尽弃了。因此,进入时切记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高翔摇头说:“晚辈希望把夜叉康亮留下,由晚辈对付他。”
“你是说……”
“晚辈要从他口中取口供。”
“好,人留给你全权处理。”玉狮慷慨地说。
“谢谢庄主了。”
“这就走。”
松林深处,近山崖上建了松涛别墅,只是一座环境幽静的避暑小庄,只有一座听涛楼与四栋平房,前两栋是客室,后两栋是男女仆妇的住处。前面建了一座木牌坊,上面挂了一块刻了“松涛别墅”四字的大匠,格局不大,也不见得宏丽,外面没建栅,内部不建亭台花树,无数苍松团团围绕,整天可听到阵阵松涛声。
北面不远,便是颇有名气的献花岩名胜。
别墅内一切如恒,人影罕见,仅不时可看到三两各仆役家奴在树荫下悠闲地徜徉。
三五条黄犬,在屋角绻伏而卧。
龙尾山庄的人在半里外包围别墅。每两人为一组,伏地监视并未惊动别墅内的人畜。
玉狮带了手下,通过了包围困。杨抡奇举手一挥,埋伏包围的人也就缓缓籍草木掩身向前推进。
别墅中的黄犬,开始狂吠了。
十六个人走向别墅的大院门,仍然声息毫无。
应门的是一名老苍头,带了一群疯狂吠叫的黄石,拉开院门讶然问:“诸位爷有何见教?请问……”
“这里是万员外的家么?”杨抡奇抢着问。
“是的,诸位客官……”
“茅山龙尾山庄冯庄主,要见万员外。”
老苍头一怔,讶然道:“家主人不认识你们,你们……”
“咱们却认识你们的万员外,快去通报。”
老苍头已听出口气不对,再看到这些人全带了剑,不由自主打一冷战,赶快说:“诸位请进,先至客厅待荼。”
“打扰了。”
至楼下的花径,两侧全是合抱大的苍松,路面全是大青石条所铺设,古朴苍劲,颇费匠心。
远远地,便看到堵上站着九个人,为首的人戴四平巾,粗眉大眼,脸上怪肉横生,大嘴虬须,天生一张不是善类的凶暴怪脸。
大总管杨抡奇距堵下尚二三十步,便大笑道:“夜叉康亮,不远出迎客,是不是太没礼貌?哈哈!你想不到咱们会来罢?”
“咦!你们是谁?”对方讶然问。
“龙尾山庄冯海。”玉狮一面接近一面说。
“咦!你们……”
“还有南京高翔。”
夜叉康亮脸色一变,举手一挥,八名仆人向后退。
“南京五大奇案,阁下做得好机密。”
杨抡奇哈哈一笑,接口道:“是六大奇案,永安镖局失了镖银三万两……”
老苍头大吼一声,猛地旋身就是一掌,罡风如潮,掌影如电劈向玉狮的胸膛。只“噗”一声响,一掌劈实。
玉狮纹丝不动,伸左手以两个指头,拈住老苍头的右肘曲池向侧一抖,笑道:“带上,这位老门子有来历。”
旁立的高翔心中一懔忖道:“一代名宿,果然不同凡响。”
他与玉狮相距距不足三尺,凶猛的掌风直迫肌肤,劲气将人向外迫,这一掌如果击实,足以裂石开碑。但玉狮竟然承受下这一掌,而且纹丝不动,两个指头便将对方擒住.信手一抖,便将对方摔倒了。这份功力,在他看来,委实令人悚然,修为之深厚,可说傲视武林无人匹敌,形容不算过份。
一名青衣手下一脚将老门子踏住,双手一分,便将老门子的肩骨拉脱臼,点了穴道挟在胁下退回原位。
阶上,八庄汉向两郭下急撤。
夜叉康亮飞退入厅,大厅门急掩。
高翔终于相信对方是夜叉康亮了,一声低啸,飞掠上阶,向尚未闭拢的厅门纵去。
急功心切的人,会碰钉子的。“嘭”一声大震,厅门被他撞开了,随势冲入厅中,便看到夜叉正向内厅门窜走。
“站住!”他大喝,向前一窜。
身后突传来玉狮的大叫:“老弟不可贸然……”
语声余音袅袅,他已听不到下文了。楼面向下疾沉,地面了突然下陷。
槐园的故事重演,他又成为地底之囚。
他只感到双足落空,人向下疾沉,百忙中用大豹展翅身法向上提升,却无能为力,脚下踏虚,惜力无望,想提升势比登天还难。
楼面已向下沉,盖住了上方,即使能提升,也无法出困了。他感到眼前发黑,身躯下坠。“噗”一声脚落实地,下坠了四丈左右,深得令人胆落。
他跌得有点发晕,但仍然受得了,伸手四面摸索,原来是丈余见主的一座陷坑,石壁光滑,不易攀登。从上面的板缝中、隐隐传来了喝叱声与交击,可知上面已在动手了。
他并不着急,至少还有被救的希望。但他并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要自己找出路。
他用上了游龙术,三四丈高的石壁,难他不倒。他立即向上爬,到了坑口。盖板厚实,他向上模索片刻,当机立断,拔飞刀摸索到石缝,运神功硬将两把飞刀插入石经中,找到了立足点,他松了一口气。
上面怎么没有声息了?大概恶斗已经结束了,有玉狮亲自出马,谁能挡得住这位宇闻名的高手名宿?
推推盖板,糟!太沉重了,很难顶开。
“且等等看。”他想。
不久,他听到了脚步声,终于听到上面有人说:“先放毒烟将他薰倒,再钩他上来。”
“遵命,放毒烟。”另一人答。
糟了,先放毒烟,岂不是要命?大事不妙。他必须跳下去,不然被薰倒时再掉下去,岂不要跌死?
正待下去,突听上面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将盖板升起。”
他心中大喜,是华小绿的声音。
“你……你们……”有人大叫。
“啊……”狂叫声震耳,动魄惊心。
“升起盖板,不然我们都得死。”又是华小绿的声音、语音甚厉。
盖板被拉起尺余,他便滚出坑口。大厅中,除了华小绿之外,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地面有六具尸体,之外是六名丢了刀剑脸无人色的健仆。
他抱拳一礼,笑道:“谢谢你,华姑娘。这位定是令堂了,华伯母,你好,我叫高翔,援手之德,不敢或忘。”
小绿兴奋万分,欣然道:“谢天谢地!你没受伤。我知道你有事,所以回家将家母请来了,刚好赶上。”
华氏不住含笑向他打量,额首答礼,笑道:“大概我们不来你也会出来的,四丈深坑无奈你何,你已经到了坑口了,哥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陷身在内?”
“小侄抢先进入,一时大意便着了道儿。”
“你们的人已到了东院,哥儿是否仍要赶去?”
“是的,小侄有要事待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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