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雨太大,这人以手挡住头面。末带兵刃,穿村夫装,打扮与他们的暗桩差不多。脚下甚快,话未完,人已经进了庙门。 
  两个警卫连人也末看清,以为是自己人,因此并未留心,不及过问,两人仍谈论高翔的事。 
  大殿中,神机堡主与二十余名高手商谈。 
  殿门外,站着一名佩剑的警卫。 
  神机堡主坐在拜垫上,神色凝重地向众人说:“咱们在此地的临时垛子窑,已经落在仇家眼下、因此,必须立即撤走。好在船早巳准备停当,不必预先招呼,任何时候说走便走。现在,罗兄弟立即带第一批弟兄动身,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江边上船。上船后,不必等其他的人到达,火速放船扬州会合,随本堡主第二起向东撤的人,准备放火烧庙。” 
  罗兄弟是个面目阴沉的人,问道:“请堡主明示,仇家到底是些什么人?” 
  “兄弟,不必多问。” 
  “如果在路上碰头,咱们不知对方是谁……” 
  电光一闪,雷声震耳,殿门口一声长笑,出现了两个人影,语声震耳:“堡主的仇家是谁,确是应该告诉他们的,哈哈!”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全向门外集中。 
  来人是高翔,一手挽住形如痴呆的警卫,泰然步入殿堂,浑身是水。 
  一名中年人已看出他不是自己人,疾冲而上叫:“什么人?你……” 
  “啪啪!”耳光声清脆,高翔出其不意给了对方两耳光。 
  “哎……”中的人厉叫,向后猛退,“砰”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高翔拔出警卫的剑,将警卫推倒在地壁根下,笑道:“雷堡主,你认识我。何不告诉他们在下姓什名谁?要不要在下通名?” 
  一名花甲老人大喝一声,看出高翔来意不善,先下手为强,乘机发出了三枚透风镖,相距仅两丈左右,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以连珠手法发出,想躲谈何容易? 
  剑花乍起,“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透风镖翩然坠地,像是徐徐飘落。 
  高翔虎目大睁,叱道:“发镖的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人影急动,眨眼间便形成合围,刀剑纷纷。有人说:“老夫追魂三星安长江,你是谁?” 
  “南京高翔。”他冷冷地说,瞥了神机堡主一眼又道:“雷堡主,你们不必回淮阴了。” 
  众人大骇,脸色骤变。近来,高翔的大名已经在江湖上轰传,“南京高翔”四字、令人闻之大惊。尤其是黑道朋友,对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追魂三星一怔,沉着地问:“阁下,你一个人就敢来?” 
  “为何不敢来?”他反问。 
  “你好狂。” 
  “年轻人不狂,就是没出息,高某不是少年老成忠厚老实的材料。” 
  “你四面看看。” 
  “看过了。” 
  “二十四比一。” 
  “小意思。” 
  “二十四个人。全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在下也不弱。” 
  “打!”追魂三星沉叱,左手倏然又飞出三枚透风镖,镖先出手方发叱声,三颗寒星一闪即至。 
  这次高翔不用剑震,左手一扬一抄,三镖入手,接镖之前,一颗五花石已经先一刹那飞出。 
  他伸开掌,三枚透风镖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是在下所见到的手工最劣的镖,也是所见到的最不济事,最糟的发镖手法。啧啧!老前辈,你怎么配称追魂三星?” 
  追魂三星僵立在原地,左掌半伸,五指微张,可清晰地看到掌中有三颗径寸大的五星形镖。 
  一名中年人吃了一惊,急叫道:“安老,怎么啦?” 
  追魂三星不言不动,像是个石人。 
  “他中风了。”高翔若无其事地说。 
  一名站在左侧的人叫:“安老中了暗器。” 
  追魂三星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失去了知觉。 
  “毙了他!”神机堡主大吼,挥创直上。 
  事实上不可能二十三个人同时冲上出招,恰好八方齐进,上来了八个人,五剑三刀,无法施展绝招.只能笨拙地同时冲进,用点字诀递招。 
  高翔一声长笑,左手的三枚透风镖向三方打出,剑虹倏张,人化龙腾,涌起了重重剑山,发出了阵阵剑浪,他用上了狠招“八方风雨”,身剑合一,八方飞旋。 
  刀山剑海齐聚,风吼雷鸣,剑山中突然飞起一道森森剑虹,从北面射出,飞上了供桌。 
  风雷乍隐,人影重现。 
  “啊……”惨号声震耳,三个中镖的人首先摔倒,每人皆是右肩井中镖,右臂废定了,深入穴道两寸,再深三分便是是呜呼哀哉。即使如此,如果最短期间无法获得高手名医治疗,死活尚难预料。 
  接着,又有三个人狂叫着退走。 
  北面也倒了两个合围但并未出手的人,右膝被剑击碎,右腿报废。 
  高翔高高站在供桌的大香炉上,单足踏在那丛香梗尖端,香梗并未下陷,像是一根鹅毛般轻柔,也像是没有体重的幽灵。 
  他淡淡一笑,轻拂着尖锋沾着血迹的剑,泰然地说:“你仍这些三流黑道蠢材,在下不忍心杀你们,快走!逃命去吧。” 
  谈笑自若,长剑拂动、但他的身形未动分毫,脚下插在浮灰上的香梗也向下沉落,这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令所有的人心中骇然。 
  当然,他一招突围,在对方连人也未看清的刹那间,击倒击伤八名高手的神奇艺业,更令众人心惊胆跳。 
  众人屏息着,目定口呆如同中魔,忘了逃命。 
  他脸色一沉,叱道:“还不逃命!想留下老命么?滚!高某网开一面。” 
  先是近殿门的二位好汉悄然开溜。 
  第四、第五…… 
  神机堡主如见鬼魅地向偏殿退,似乎呼吸已经停住了,脸色苍白,双目似要突出眶外。 
  高翔向他一指,喝道:“你,雷堡主。” 
  神机堡主如中雷殛,打一冷战,身不由已站住了。 
  “你是主人,你不能走。”高翔再叫。 
  神机堡主骇然抽口凉气,神魂入窍,目光向众人扫视,人已经快走光了。 
  “丢下剑谈谈再走。” 
  神机堡主打一冷战,扭头撒腿便跑。 
  高翔一声长笑、凌空飞舞天矫如龙。 
  两个中年人同声暴喝、从侧方截出,让过神机堡主,双剑乍合,同出“万笏朝天”,阻止扑下的高翔,森森剑气声如殷雷,剑吐千道虹影。 
  “铮铮铮……”三剑凶猛地接触,火星四溅。 
  人影倏分,高翔身形落地。 
  两个中年人并不敢拼死,剑相接便双双撤出。飞退丈余,脸色大变,举剑的手不住颤抖,但仍然阻住偏殿的廊门,采取暴虎冯河的态势,准备再接招。 
  高翔一步步迫近,冷冷地说:“你们既然想死,高某成全你们就是。” 
  右面的中年人颊肉可怕地抽搐。说:“咱们即使要死,死也更死得光荣些。” 
  这时。神机堡主已经不见了。 
  高翔冷哼一声问:“怎样死才叫死得光荣?” 
  “阻挡你追袭,掩护雷堡主逃生。” 
  “哦!你两人要以死来救他?” 
  “不错。”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不是他豢养的保镖打手?”高翔大感意外地问,对这两个为明友而舍命的举动,深为感动。 
  “不错,是朋友。咱们兄弟在淮安府犯案,落在公人手中、被判死罪秋后处决,只能在死囚牢中等死。雷堡主与咱们兄弟只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他亲自劫牢反狱,将咱们兄弟救出生天。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弟兄愿杀身以报,生死见交情,这是咱们兄弟的时辰到了,你来吧。” 
  高翔一声长笑,疾冲而上。 
  三剑再次接触,风雷骤发。高翔的剑影,像山洪倒泻般冲击着两人布下的重重剑网,在急剧吞吐的剑影中,蓦地响起两声金鸣,人影乍分。 
  两把长剑飞腾着,“当当”两声跌出三丈外去了。 
  两人脸色死灰,虎口鲜血进流。两人的胸衣,皆被划了一个十字,伤了皮肌,有血沁出。 
  高翔掷掉剑,冷笑道:“念你两条好汉,饶你们不死。你们已经尽了交情,尽了朋友的道义,可以走了。” 
  两人长叹一声说:“在下深领盛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高翔大踏步进入偏殿、首先便看到神机堡主留下来的靴痕水渍,低笑道:“你这厮往后面逃,荒野泥泞,足迹难灭,呵呵!你走不了的。” 
  神机堡主昏了头,他这一方之霸黑道老江湖,竟然心虚神智不清,不走庙前山峡随爪牙们逃命,却独自走后谷开溜。 
  一口气逃出两里外,到了一处怪石如林的山坡,坡下有四座已废弃了的石灰窑。他扭头回望不见有人追来,收了剑自语道:“运气不错,他并未追来。且到下面石在窑中躲躲雨,等他走了再动身。” 
  没有人追来,他心中一宽,一面调息,一面徐徐向下面走,狂奔了两里地,全力逃命使他感到有点发虚,真力耗过甚,危险期一过,心神一懈,便感到有力竭的疲倦现象发生啦! 
  到了第一座破窑,窑前的棚屋已坍,烧火间的地屋也垮了。 
  大雨倾盆,他只有钻入窑内方能避雨。 
  窑中幽暗,他往里面一钻,苦笑道:“倒霉,这小辈害得我好惨。” 
  暗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语声传到:“你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他一听便知道是高翔的嗓音,虽然光线幽暗看不清相貌,只惊得顶门走了真魂,双腿发软。 
  腿发软也得逃,他扭头便向窑外钻。 
  晚了,后脖子扣上了一只大手,像大铁钳般将他钳实,食、拇两指恰好扣住双耳后的经脉,浑身一软,狂叫道:“放手!放……手……” 
  手放开了,他也晕厥了。 
  不久,他突然苏醒,发觉自己躺在窑洞口,上半身在洞外,雨打在脸面上,凉冰冰地。 
  他正想翻身爬起,已被人拖进来了,眼前出现高翔蹲在一旁的身影,一手搭在他的顶门上。一手在他眼前轻轻动他的印堂,口中喃喃向他说:“你太疲倦了,太疲倦了,好好睡一觉吧,这儿正好睡……” 
  他不知怎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真的睡了。 
  高翔不管地上肮脏,坐在—旁淡淡一笑,问:“雷化及,你为何要与江南浪子谈判?” 
  “是他派人来找我的,他手下有人认识北溟老怪。” 
  他迷迷糊糊地答,又说道:“是在下有意引他出来谈判,要引他出来送死。” 
  “江南浪子末死?” 
  “没有。” 
  “怪!有人见过他的尸体。” 
  “在下只知他末死。” 
  “不是说要联手对付高翔么?” 
  “是的。先杀了高翔再杀他。” 
  “为何要杀高翔,为何又要利用他再杀他?” 
  “白衣龙女贾姑娘要我杀他们,在下义不容辞。” 
  “白衣龙女是谁?” 
  “她姓贾,名三春,是天香门的掌门人,一枝梅贾三娘董香君的女儿。” 
  “哦!我知道天香门,那是一群为祸江湖的女飞贼,专做伤天害理的勾当。但贾三春掌门住在何处,在下不知道。她与高翔有何仇怨?” 
  “天香门的香坛在湖广,设在贾三爷的农庄内,至于贾姑娘与高翔有何过节,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却替她效死。” 
  “她也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奉命行事?” 
  “是的,在下只听命于她。” 
  “见鬼!在南京你调查过往的江湖人,也是奉她之命?你害死了多少人?” 
  “确是奉她之命。但在下只负责调查,并未害人。” 
  “哦!消息送至何处?” 
  “送至汤山露池精舍前的枫林中,自有人前来取走。她派来的人有多少,在下不知道,想必是天香门的门人,都是些年轻貌美姑娘。” 
  “你这厮色迷心窃,糊涂透顶。江南浪子藏匿在何处?” 
  “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你故意放走一戟擎天,是希望他引北溟老怪找到江南浪子的藏身处么?”高翔思索一下,又问道:“如果北溟老怪找到了……” 
  “他会回来禀报的。” 
  高翔不再多问,站起说:“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时,你便记不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了。” 
  丢下神机堡主,他回到钟灵庙。除了两个老庙祝之外,所有的入皆走了个精光大吉。 
  他坐在庙门等候,不久,远处人影入目。他一看便知来人是北溟老怪,心中暗喜。 
  北溟老怪尚不知有变,进峡接近了钟灵庙,由于风狂雨暴,忘记了应该有警哨出面察看或盘查,径自埋头急赶,奔向庙门。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头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