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头瞥了坐在门檐侧的高翔一眼,以为是自己人,仍然以手遮目埋头急奔。
高翔挺身而起,大声叫:“福老,不必进去了,堡主已经走啦!”
北溟老怪一怔,冲入门下打着脸上的水滴信口问:“走了?怎么回事?”
“撤走的,大事不妙。”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福老,一戟擎天尹元呢?”
“暂且寄下他的脑袋。”
“江南浪子……”
“老夫查出来了。”
“藏在何处?”
“在金陵冈下的山沟密林中,他们自己带了账幕,江边有船有不少人……咦!老夫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你是……”
“在下姓高。”
“姓高?你……”
“姓高名翔,南京高翔。”
北溟老怪大骇,反应奇快地苍木杖疾扫,右掌同时拍出,用上了摧枯掌绝学。
高翔有准备,右移一步.便闪开了苍木杖的急袭,左掌一拂笑道:“安静些,阁下。”
北溟老怪的摧枯掌,与勾魂使者的摧山掌性质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异是发掌是摧山掌风雷俱起,以威猛见称。摧枯掌则以阴柔见胜,发时随意控制真力,收发由心,刚柔随意而动,通常听不到掌风破空声。
高翔成竹在胸,不硬接而用引力术。
北溟老怪突然失足,向斜方冲出,冲入院中去了几乎跌倒。
“不必玩了,有正事待办呢。”高翔接着说。
北溟老怪许福虽不是江湖上声威远播的人物、但已经算是名头响亮的高手了,摧枯掌是武林一绝,今天却一掌无功,反而被引得随劲冲出,当堂出彩。
人的名,树的影,老怪先已被高翔的名号所镇,再被自己所发的劲道引出,只惊得心胆俱寒,火速丢了苍木杖,拔剑出鞘信手一剑挥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墙,森森剑气交织成无懈可击的剑网,护住了全身。
高翔并末追袭,背着手走近。
北溟老怪这才神智清醒,讶然问:“你……你不是那位在山神庙躲雨的人么?”
“不错,你总算记起来了。”
“你……你不是已被绑在后殿……”
“人总不能整天被绑,对不对?”
“被擒时你半未反抗……”
高翔笑笑道:“不反抗就能证明在下不是高翔么?”
“你……你真……真是高翔?”
“信不信由你。”
“你……”
“你与阴阳一掌牛哲有何渊源?他的摧枯掌火候,比你要差上三两分,而你的火候也不怎么精纯。”
“他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同门不同师。”
“哦!那么,你也是江南浪了的人了。”
“老夫不答复你的问话。”
“怪!你却替神机堡主卖命,与江南浪子为敌,兄弟相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哼!!”
“带在下去找江南浪子,走。”
“老夫不听你的。”
“你会听的。”高翔说,疾进两步。
北溟老怪一剑振出,剑气流转,剑网外张。阻止高翔接近。高翔身形乍闪,从侧方空隙中切入,以捷逾电闪的快速手法,向老怪的持剑手肘抓去。
“呔!”老怪沉叱,旋身招出“云封雾锁”,仍然采取守势剑虹急旋。
高翔身随剑转,如影附形贴上了老怪的胁背,扣住了老怪的臂儒穴,笑道:“你不行,丢剑。”
老怪正想反击,但晚了一步,咽喉已被锁住了,“嗯”一声惊叫,俯身扭体要将高翔背摔而去。
耳门一震,挨了一劈掌。
高翔下手有分寸,老怪吃足了苦头、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但并末昏厥。
高翔一指头压在老怪的左耳下的藏血穴上、笑道:“你只要说个不字,在下便制你的死命。”
再压片刻,人便会昏厥。老怪脸色如魔鬼,狂叫道:“我带你去,带……你去……”
高翔在老怪背后一掌按下,向下一抹,放手说:“带路,你的的督脉已被制住、见不到江南浪子,你就别想活了。”
“我……我带你去……去他的藏匿处。”老怪恐怕地说。
金陵冈在卢龙山与马鞍山之间,如果从城内前往,可出定淮门,经四望山直抵冈下。
卢龙、四望、马鞍三座山的西麓都滨江这一带不宜泊船,附近有许多石矶。
当他们赶到金陵冈时,江南浪子的人皆撤帐走掉了。大概是一戟擎天逃回后,说出情势凶险,不再等白羽箭与金环夺命,认为他俩人必定凶多吉少,神机堡主的人必会跟踪追来,因此急急撤走了。
高翔放了北溟老怪,循众人留下的足迹,直追至江滨,方失望而回。
他对江南浪子仍在人间的事存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是江南浪子的党羽拾出他的名号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这问题就简单了。
他曾亲自见江南浪子自杀,亲见他的爪牙死伤殆尽,亲自听见对方承认一切罪行。
最令他不解的是,白羽箭一口否认他是火焚南湖庄的凶手,拒绝向他报复,这是怎么回事?谁不知他高翔一而再扫除了牛头山的数处秘窟?
假使那些秘窟的主持人,并非是江南浪子,那……
是谁?究竟是谁?
那自杀的了的江南浪子,是不是真的?
他惑然自问:“你认识江南浪子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玉狮冯海该知道,该认识江南浪子,怎会有假?
他愈想愈觉狐疑,突然跌脚道:“糟!放走了神机堡主,我失策了。”
再去找神机堡主,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死心,回头重奔幕府山。
山神庙与钟灵庙,皆找不到神机堡主的人。
他在虎跑泉的路旁树林中,找到了神机堡主。但这位堡主已死去多时,背部挨了一掌,震断心脉尸体己僵,死状安详,似乎死前并末受到折磨。
他感到疑云重生,失望地返回兵器店、将今天所发生地的事向居天成说了。表示要在最近期间,追寻江南浪子死活的线索,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居天成并末表示意见、劝他再跑一趟龙尾山庄,请玉狮出面追查,人多手众办事方便些。但他拒绝了,他不愿再去打扰玉狮的安静,这种杀人追凶的事,找一个退隐的名宿一而再出面不像话嘛!
次日巳牌左右,他正准备到隔邻永安镖局找王局主打听消息,一名青衣人大踏步进入店堂,向刚欲出门的居天成抱拳一礼。问道:“兄弟请了,请问哪位是高公子高翔?”
居天成剑眉一挑,反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找高公子有事么?”
“在下替朋友捎口信,怒不通名。”青衣人汉含笑,目光不住向居天成打量。
“阁下替何人捎口信?”
“须面见高公子转达,兄台是……”
高翔缓步上前,笑道:“区区高翔,兄台请里面坐,高某侯教。”
青衣大汉不住向他打量,惑然道:“阁下不像是练武的人,别开玩笑误事,在下必须面见高公子。”
高翔突然伸手,搭住了大汉的肩膀、笑道:“在下确是高翔,请至内间待荼。”
青衣大汉脸色骤变,艰难地随他走了两步,额上汗珠大量沁出,毗牙咧嘴地说:“请……请放手,在……在下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他放了手,若无其事地说:“好说好说。店中缺乏人手,恐怕接待不周,兄台海涵,请到内间喝杯荼。”
大汉拭掉汗水、手仍在发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吁出一口长气说:“不了,在下必须早些回报。”
“兄台有何口信……”
“公子认识白羽箭么?”
“哦!你是说曹大爷世绝?昨天午间在幕府……”
“那就对了,阁下真是高公子。在下奉曹爷所差,是代致昨日幕府山援手之德。”
“不敢当。一戟擎天尹元兄是否无恙?”
“他逃脱了北溟老怪的追踪,平安无事。二是面致曹大爷的敬意,请公子明日午间,致落星山落星湾江神祠一会,务请公子爷赏光。”
“哦!只有曹兄一人么?”
“有好几位朋友。”
“在下冒昧请教,江南浪子是否健在?”
“白羽箭曹爷方能回答公子这件事。”
“哦!明日午正,在下准时到达。”
“谢谢,在下告辞。”
居天成哼了一声,说:“高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留下了,他会告诉咱们所要知道的消息。”
他摇摇头,笑道:“居兄,你似乎最近对任何人皆不放心、是不是心中烦恼?”
“没有,不是兄弟不放心……”
“好了好了,兄弟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他笑着说。
大汉告辞出门,站在门外突然正色问:“高公于,你可知道你信口答允赴约的后果么?”
他泰然含笑问:“兄台是否另有见教?”
“昨日铁鹰爪曾经来过。”
“神机堡的人已经说过了、可惜在下未遇上他。”
“接着是鬼影子兄弟街中传信。”
“在下接信即前往幕府山。”
“公于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高翔笑着说:“如不信任人,任何事也办不了。”
“那太危险。”
“世间任何事都带有三分危险。”
“公子不怕在下设圈套?”
“我信任你。”
“但敝友江南浪子似乎与公子势不两立、外界流传着不少可怕的谣言。”
“白羽箭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好,公子爷果然豪气干云、在下佩服。明日落星山候教.再见。”
送走了大汉,居天成忧心仲仲地问:“高兄,明天你决定前往赴约?”
“正是此意。”他坚定地答。
“万一他们设下埋伏……”
“白天,即使他们设伏,我也不在乎。”
“不反对你独自涉险,咱们必须去找大批人手一同前往。以免中了江南浪子的诡计。”
“哦!居兄认为江南浪子仍在人世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翔呵呵一笑、说:“居兄,这么说来,你对玉狮冯庄主的能力存疑了。想想看,玉狮朋友众多、消息灵通,好不容易方将浪子迫死于祖堂山,而今天咱们却说江南浪子仍在人间,去请他前相助,那该有多糟?算了吧,居兄不必小题大作,大惊小怪,等我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免得闹笑。目下那位仁兄并未承认江南浪子仍然健在,岂能胡乱猜疑神疑鬼?”
“兄弟仍然认为你我两人前往太过冒险,人孤势单,如果翻脸动手……”
“你不能去,你要照顾此地,等候咱们的朋友前来联络,我一人前往要方便些。”高翔断然地说。
午后不久,门外一阵乱,八名家将带了十余名从人,包围了兵器店、来势汹汹。
接着,有人传呼:“陶大人驾到。”
高翔与居天成高坐店堂,冷然静观其变。
四名家将拥簇着相貌威猛的陶大人踏入店堂。陶大人身后另有两个人,一主一仆,这两人令高翔吃了一惊。他赶快离座,不理睬陶大人,向那位脸色不悦的紫袍人长揖为礼,他笑道:“老伯玉趾光临,小侄深感荣幸,请内堂待茶。”来人是华小绿娘的父亲华冠英,脸上已没有雍容和蔼的笑容,一片肃杀阴沉神色流露在外,不回礼,也不招呼。
陶大人冷冷一笑。问:“你就是高翔么?”
“正是区区,陶大人有何指教?你们到底谁是陶大人?”高翔神色冷峻地问。
他当然认识陶大人,也知道陶大人的是陶蕙姑娘的父亲,只是见对方神色不友好,因此也就不加理会,连客套的话也免了。
令他不解的是,华冠英今天纳态度为何变了,变得高傲冷峻,与那天会唔时的神态判若两人,是河缘故?
陶大人是武官出身,言谈直率,哼了一声说:“你是读书知礼的人,对本官的说话岂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冒火,冷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在下曾是国子监的生员,算是地方名流缙绅,并非卑微庶民。不怕官,只怕管。陶大人并不是管辖高某的父母官,你敢如此不法擅闯民宅作威作福,在下就敢不尊敬你这位大人。陶大人带了家将仆从,声势汹汹闯入高某的住宅,不知有何见教?”
陶大人一怔,没料到高翔的态度如此强硬,鬼怕恶人蛇怕赶,大人反而凶不起来了、说:“你认识宏举兄,知道他是谁么?”
“华老伯是聚珍斋的东主。”他泰然地答。
华冠英字宏举,因此陶大人称他为宏举兄。
陶大人冷冷一笑,说:“宏举兄曾经在京师任京官,并非商人。”
“在下不问身份,只尊敬值得尊敬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