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华姑娘……”
“我并没要求你们替他报仇,但却有权要求你们不要替天台堡的人请命,你们这样做,会令泉下的人不安,难道你们就不介意?”
楚狂耸耸肩,苦笑道:“我们且一同前往,再见机行事好不好?老朽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当然要替高哥儿报仇……”
“那就走吧?”
“高哥儿的尸体……”
“我要先找地方藏好,如果有可能,我要将他的尸体带回南京。”
“走吧,尸体交给老朽……”
“不必了,我背着他。”
四人向南觅路,吕芸走在小绿身侧,脸色阴沉地说:“小绿姐,等会儿你我双剑合璧。”
“为什么?”
“杀他个落花流水,以慰高大哥在天之灵。”
“好,谢谢你。”小绿铁青着脸说。
他们走后不久,另一批巡山的人赶到,把吊在树上那位末死的人救走,讯息立即传出了。
天台堡风声鹤唳,山下的人全部撤上,留下了宾馆几座空屋。
楚狂四人赶到,最后撤上的人已升上半山。
小绿恨重如山,首先抡登,但上面滚下了十余根雷木,攀登的绳梯已经拽上,无法飞渡。
她一怒之下,正要火焚宾馆,楚狂却及时阻止,沉静地说:“华姑娘,如果放火焚屋,他们便永远不会下来送死了,不可鲁莽。”
“老前辈之意……”
“我们在宾馆安顿。他们会派人下来探虚实的。”
“假如他们不来……”
“晚间再设法爬峭壁。”
“时早两天,我与翔哥已看清了地势,从西北角的绝崖,可用木桩攀登,但白天恐怕不能如意,晚间却又危险,万一失足便不堪设想。”小绿忧形于色地说。
“危险也得试,对不对?”吕芸问。
“对,可先准备打入石缝的木桩与挂索。”小绿斩钉截铁地说,开始在宾馆内搜集爬崖的用具、意志坚决。
近午时分、山上一无动静。
楚狂从山下匆匆返回,突然地说:“快走、后山一带崖壁草木丛生,我们去放火。”
“放火?”小绿反而大惑不解。
“是的,放火。那一带的草木,逼近他们的后堡墙。我们只有四个人。天台堡为了保全他们的声誉;怎肯轻易甘休?任何人也受不了被人火焚后门而无动于衷,他们必会下来与我们当面解决。”楚狂颇为自信地说。
小绿正希望如此。四人立即动身赴后山。果然不错,这一带的峭壁石缝间,长了不少草木与藤萝,一直伸展至依峭壁而筑的堡墙上。堡墙高仅八尺,可看到里面伸出墙外的树枝。虽则放火焚烧,对堡内并无任何威胁,但在心理上,确可收到激怒对方的效果。
四人找来了大批枯枝与干草,沿崖根一带堆起。
崖上有警哨,起初一无动静,不久,大批高手纷纷下山、向东北角一座山谷飞掠。
有三个人则绕向后山,向四人急急接近。
小绿刚将一把枯枝扛上肩,“嚓”一声响,一枝五尺长的猎豹挥铁标枪划空而至,从枯枝后面贯入,透前面而出。要不是枯枝甚大,她的脑袋向左歪,那么这一枪将恰好贯透她的脑袋瓜。
她丢下枯枝,火束这拔剑旋身。
百步外,人影一闪,隐没在树后,是个青衣人。
她发出一声低啸,知会附近的楚狂师徒,展开轻功飞掠而处,向百步外藏身树后的人扑去。
第二枝标枪破空而至,啸声刺耳。穿透树枝其声响亮,声势极雄。
她左跃八尺,仍向前急掠。
青衣人扭头便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楚狂也飞掠而来,吕芸主婢随后紧跟。
八十步、七十步……双方逐渐拉近。但视界反而不良.树林渐浓渐高,只能遁声追赶,看不见人影了。
响声渐近,但已追入一座山谷。小绿一看山势,便知入至绝魂岭的路上来了。
楚狂师徒仍未追上,相距尚在四五十步后。
追至早些天徐婆婆现身的山谷,青衣人已失了踪。她站在山坡上迟疑不进,等楚狂师徒赶到后,方说:“这附近有恶贼们早年掘好的地道与秘室,不易搜索他们了。”
楚狂略向四周打量,说:“你放心,他们会有人出现的。刚才此我们追赶的人,用意是引我们前来决一死战,还怕没有人出面?不信且拭目以待。现在,我们快隐起身形,切记不可鲁莽冲动,一切由我应付。”
三人钻入峰右的树林,隐起身形静候变化。
久久,似乎声息毫无。
楚狂抬头看看日色,低声道:“快正午了,忍耐些,他们快出来搜索我们了。”
小绿居然沉得注气,蛰伏不动出乎意外地冷静。
第一个出现在谷口的人,是个灰衣老者,手点一根大型山藤杖,一步步走向四人先前隐没处的树林,并末带有兵刃、除了手上那根粗大的山藤杖外,身无长物。
小绿正想跃出,楚狂却摇手相阻,低声道:“再等一等,这是个诱饵。”
灰衣人只进入林中两丈左右,即不再深入,改而沿林缘绕走,不久便接近他们隐伏的地方。
楚狂老眉深锁,锐利的目光不断向四周搜视,哼了一声说:“记住,不可出林,他们要将我们诱出,可能是用弓箭来对付我们。”
说完,拾起一段尺长的枯枝,向相距三四十步外的灰衣人上空一抛。
“唰!”枯枝下坠,穿林而降。
灰衣人不假思索地向林外一窜,撒腿狂奔,奔出短草坪三五十步,扭头回望,鬼影俱无。
“咦!”灰衣人讶然低叫,揉揉眼睛,最后拭探着往回走,脸色不正常,一面走一面嘀咕:“可能是听错了根本没有人。”
楚狂向两位姑娘低声道:“这家伙胆小如鼠做诱饵不称职。从他的行径看来,他们确有七八分畏惧,华姑娘残杀八凶手的手段,确把他们吓坏了。”
“师父,他为何向外逃?”吕芸问。
“最少有二十张强弓,控制住山下的半里地矮草坪,只要我们追出,箭便会同时集中攒射。”
“那……我们……”
“等会我们从前面绕过,抄他们的后路。”
“这个灰衣人……”
“芸儿,你负责擒他,要活的。”
“老前辈,交给我。”小绿阴森森地说。
灰衣人还不知已落在别人计算中,重新向前搜来,蓦地,前面大树下站起楚狂的身影,叫道:“阁下,过来谈谈。”
他一声长笑,向林外飞退。
林外丈余的草丛中,升起小绿的身形,冷峻地叫:“退回去,此路不通。”
他骇然变色,山藤杖当胸便点。
小绿左手作势拔杖,揉身直上。
杖突然脱手射出,直射胸前。
就在她举手欲拨的刹那间,她看到白光一闪,冷锋跟踪及体,原来山藤杖内暗藏锋刃,是一把狭锋剑。
她反应超人,扭身便倒,杖套间不容发地擦身而过,跟来的剑锋也就落空。
灰衣人一剑落空,顺势一剑下拂,为了急于脱身,一拂之下夺路前奔。
小绿的身形着他的刹那间,反向对方身下一滚,便避过一拂伸脚一绞。
“哎……”灰衣人叫,向前一仆。
小绿翻身虎扑,一掌便劈在灰衣人的右膝上。
灰衣人一剑挥出,小绿恰好将对方的腿向上一掀。“嚓”一声灰衣人将自己的膝盖削下了。
“毙了他们!”灰衣人厉叫。
在箭雨到达之前,小绿已拖了灰衣人。飞跃入林,直入林木深处。
楚狂一拉吕芸的衣袖,急叫道:“糟,快撤。”
第二阵箭雨划空而过,但听异啸刺耳,破空而至的箭有异,着地火焰飞腾,不片刻林上下到处升起火苗,枝叶爆裂声震耳。
林四周皆火势冲霄,这场大火可能把这一带山林烧光,天台山亦将波及,损失之重,可想而知,狄堡主被迫出此下策。可知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将宇内第一狂侠楚狂置于死地,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楚狂心中叫苦。向山下冲,必将受到箭雨的袭击,九死一生凶险可知。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向谷内闯,走一步算一步。”他叫。
小绿一剑将灰衣人劈了,四人沿烟火弥漫的林缘向谷内急走,狼狈万分。
谷中段怪石如林,正、左、右三方一箭之遥、山坡上各站了二十余名高手,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一袋箭,虎视眈眈,在恭候他们进入乱石散布的空坪。后面大火冲霄、热浪迫人。
他们被迫入死境了,死路一条。
正前方的山坡上。二十余名高手雁翅排开,箭上弦严阵已待,每个人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堡主神鞭狄奇站在中间。掀须大笑道:“哈哈哈哈!楚狂,早些天你死里逃生,便该乖乖离开的。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果然不错。乖乖扔下兵刃出来投降。也许本堡主大发慈悲饶你的老命。哈哈!给你片刻工夫权衡利害,本堡主等候你的答复。”
四人进入乱石丛,一座座大石皆高不足三尺、仅可爬伏在地挡箭,而且也只能躲一方的箭,无地躲避三方集聚的箭雨。
至少,火烧不到乱石丛,这一带野草稀少,没有干草不易燃烧。
四人奔入,楚狂即看出形势不利,急叫道:“荟儿,你搬一方大石挡住左面,快!”
吕芸奔出大喝一声。搬起一座数百斤的大石,堆放在一座大石的左侧。
楚狂也弄来一座大石挡在右面,形成一座三面有掩蔽的栖身处,四人向下一伏,隐起身。
狄堡主发出一阵震天狂笑、笑完说:“老匹夫,你以为这样合可以躲得住吗?等会咱们用狼烟毒箭来熏你,你能挡得住狼烟么?与其乱箭穿心,不如投降免死。”
楚狂也哈哈狂笑,大声说:“巧得很,恰好老夫有避狼烟的药物。”
“哈哈!你倒会骗人,药只能排毒,不可能排烟,任何人也受不了。瞧、狼烟箭来了。”
有三名箭手搭上了特制的大头箭,先用火摺子点燃。着火处升起一阵青黑色凝而不散的毒烟。弦声震耳,三枝箭分别散布在三块大石旁,毒烟袅袅升起,刺鼻的腥臭令人感到肺部刺激,猛烈呛咳,头晕目眩。
小绿一跃而出,厉叫道:“姓狄的老猪狗,你敢和本姑娘公平一决么?”
狄堡主哈哈狂笑道:“天下间没有公平二字,小贼人你必须死了,残忍地分了八人的尸,你还想活?射死她!”弓弦狂鸣,箭雨光临。
楚狂一跃而上,将她拖下说:“不可逞匹夫之勇!”
箭射在石上,火星直冒,筋杆乱飞,势如狂风暴雨。
吕芸叹口气苦笑道:“我们被陷死在此地了,支持不了多久的。”
“只有死中求生,冲上去。”小绿咬牙切齿地说。
楚狂取出几颗丹丸,分递给三女说:“解下腰带包住药丸,遮在口鼻捱个一时三刻该无困难。这时冲出去,万无生理。”
“一刻以后呢?”小绿问。
“老朽要设法冲出去。”
“老前辈……”
“我的护体神功,可支持五十步左右。五十步外如不被射中要害,或可侥幸冲到与他们一拼。”
“太危险了。”
“这是咱们唯一的生路。”
“芸儿也去。”吕芸愤然地说。
楚狂摇摇头,沉声道:“你不能去,你的护体神功只能支持三十步。”
“但在此等死……”
“他们不会久等,也不信我们能支持一刻时辰。如果我失败了,他们更会提前冲下看个究竞,你们便可和他们放手一拼了,弓箭近身无奈你们何。”
“那么,师父何不一同等候?”
楚狂苦笑,笑得极为苍凉,说;“如果我不出去,他们必定以为我真有解狼烟的药物,便不会早早下来察看,岂不是同归于尽么?”
上面,狄堡主又在发话了,先是狂笑,笑完说:“楚狂老匹夫,你拿定主意了么?”
“你少做梦。”楚狂答。
“本堡主接受你师徒三人的投降。”
“老夫会毙了你的,你不如乖乖将独眼灵官交出来,老夫带了人立即离山。”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梦呓?”
“老夫已说得够明白了。”
“哈哈!你狂得未免太离谱了,阁下。给你十数决定,数尽箭离弦,决不宽限。”
楚狂着手准备,将袍袂掖在腰带上,拔剑出鞘,作势跃出,向三女沉声道:“数尽箭到,狼烟一起我便冲出,你们好自为之,切记不可妄动。”
“师父……”吕芸凄然叫。
“为师将尽力而为,不必为我担心。”
“但……”
“势在必行,各自保重。”
狄堡主已叫出四呼,叫声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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