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娇
苏樱柔声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可是,就算你能想出个此以前更好的法子,又
有什么用呢?”
小鱼儿瞪眼道:“谁说没有用?”
苏樱叹道:“这是就算你还能拖下去,但事情迟早还是要解决的,移花宫主绝不会放过
你,你看,他们在那山洞里,对你好像已渐渐和善起来,可是一出了那山洞,她们的态度就
立刻变了。”
小鱼儿恨恨道:“其实我也早知道她们一定会过河拆桥的。”
苏樱道:“所以你迟早还是难免要和花无缺一战,除非……”苏樱温柔的凝注著他,缓
缓道:“除非我们现在就走得远远的,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再
也不理任何人。”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大声道:“不行,我绝不能逃走,若要我一辈子躲著不敢见人,还
不如死了算了,何况,还有燕大叔……我已答应了他!”
苏樱幽幽叹道:“我也知道你绝不肯这样做的,可是,你和花无缺只要一交上手,就势
必要分出死活!是吗?”
小鱼儿目光茫然凝注著远方,喃喃道:“不错,我们只要一交上手,就势必要分个你死
我活……”他忽然向苏樱一笑,道:“但我们其中只要有一个人死了,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是吗?”
苏樱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战栗,头声道:“你……你难道能狠下心来杀他?”
小鱼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苏樱黯然道:“我知道你们这一战的胜负,和武功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问题只在谁
能狠得下心来,谁就可以战胜……”他忽然紧紧握住小鱼儿的手,颤声道:“我只求你一件
事。”
小鱼儿笑了笑,道:“你求我娶你作老婆?”
苏樱咬著嘴唇,道:“我只求你答应我,莫要让花无缺杀死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
死!”小鱼儿道:“我若非死不可呢?”
苏樱身子又一震,道:“那么……那么我也只好陪你死……”她目中缓缓流下了两摘眼
泪,痴痴的望著小鱼儿道:“但我却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齐好好的活著,活一百年,一千
年,我想我们一定会活得非常非常开心的。”小鱼儿望著她,目中也露出了温柔之意!苏樱
道:“只要能让你活著,无论叫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小鱼儿道:“若是叫你死呢?”
苏樱道:“若是我死了就能救你,我立刻就去死……”她说得是那么坚决,想也不想就
说了出来,但还末说出,小鱼儿就将他拉了过去,柔声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我
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望著窗外的天色,忽又笑道:“我们至少还可以快活一天,为
什么要想到死呢?”
一天的时间虽短促,但对相爱的人们来说,这一天中的甜蜜,已足以令他们忘去无数痛
苦……深夜。
四山静寂,每个人都似已睡了,在这群山环抱中的庙宇里,人们往往分外能领略得静寂
的乐趣。但对花无缺来说,这静寂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来到这里,铁战和他们的朋友们,慕容姊妹和她们的夫婿,移花宫
主……花无缺只奇怪为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也许都不愿打扰花无缺,让他能好好的休
息,以应付明晨的恶战,但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他现在只希望有个人陪他说话,但又能去
找谁说话呢?他的心事又能向谁倾诉?风吹著窗纸,好像风也在哭泣。
花无缺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在想什么?是在想铁心兰?还是在想小鱼儿?无论他想的是
谁,都只有痛苦。
屋子里没有燃灯,桌上还摆著壶他没有喝完的酒,他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去拿酒杯,忽
然间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条致弱的人影幽灵般走了进来。是铁心兰!在黑暗中,她的脸看
来是那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就彷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烧著。她的手在颤
抖,看来又彷佛十分紧张。这是为了什么?她难道已下了决心要做一件可怕的事!花无缺吃
惊的望著她,久久说不出话来。铁心兰轻轻掩上了门,无言地凝注著他。她的眼睛为什么那
么亮,亮得那么可怕。
良久良久,花无缺才叹息了一声,道:“你……你有什么事?”铁心兰摇了摇头。
花无缺道:“那么你……你就不该来的。”铁心兰点了点头。
花无缺似已被她目中的火焰所震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刚拿起酒壶,又放下,拿
起酒杯来喝,却忘了杯中并没有酒。
突听铁心兰道:“我本来一直希望能将你当做自己的兄长,现在才知道错了,因为我对
你的情感,已不是兄妹之情,你我又何必再自己骗自己呢?”这些话她自己似已不知说过多
少次了,此刻既已下了决心要说,就一口气说了出来,全没有丝毫犹疑。
但花无缺听了她的话,连酒杯都拿不住了。他从末想到铁心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
来,虽然他对铁心兰的情意,和铁心兰对他的情意,两人都很清楚。可是,他认为这是他们
心底的秘密,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他认为直到他们死,这秘密都要被埋在他们心底深
处。
铁心兰凝注著他,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幽幽的接著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也绝不
是兄妹之情,是吗?”她的眼睛是那么亮,亮得可直照入他心里,花无缺连逃避都无法逃
避,只有垂下头道:“可是我……我……”铁心兰道:“你不是?还是不敢说?”
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也许我只是不能说。”
铁心兰道:“为什么不能?迟早总是要说的,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也免得彼此痛
苦。”她用力咬著颤抖的嘴唇,已咬得泌出了血丝。
花无缺道:“有些事永远不说出来,也许此说出来好。”
铁心兰凄然一笑,道:“不错,我本来也不想说出的,可是现在却已到非说不可的时
候,因为现在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的时候了。”
花无缺的心已绞起,他痛苦的责备自己,为什么还不及铁心兰有勇气?这些话,本该是
由他说出来的。
铁心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鱼儿,我本来也觉得我们这样做,就对不起他,可是现
在我已经明白了,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何况,我根本不欠他什么。”
花无缺黯然点了点头,道:“你没有错……”铁心兰道:“你也没有错,老天并没有规
定谁一定要爱谁的。”花无缺忽然抬起头望著她,他发现她的眸子比海还深,他的身子也开
始颤抖,已渐渐无法控制自己。
铁心兰道:“明天,你就要和他作生死的决战了,我考虑了很久很久,决心要将我的心
事告诉你,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别的事就全都没有关系了。”
花无缺忍不住握起了她的手,颤声道:“我……我……我很感激你,你本来不必对我这
么好的。”
铁心兰忽然展颜一笑,道:“我本就应该对你好的,你莫忘了,我们已成了亲,我已是
你的妻子。”
花无缺痴痴的望著她,她的手已悄悄移到他的脸上,温柔的抚摸著他那已日渐瘦削的
颊……一滴眼泪,滴在她手上,宛如一粒晶莹的珍珠。
然后,泪珠又碎了……风仍在吹著窗纸,但听来已不再像是哭泣了。
花无缺和铁心兰静静的依偎著,这无边的黑暗与静寂,岂非正是上天对情人们的恩赐?
爱情是一种奇异的花朵,它并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露,在黑暗中,它反而开放得更美
丽。
但窗纸终于渐渐发白,长夜终于已将逝去。
花无缺望著窗外的曙色,黯然无语。他知道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段幸福时光,已随著曙色
的来临而结东了T光明,虽然带给别人无穷希望,但现在带给他的,却只有痛苦。
花无缺却凄然笑道:“明天早上,太阳依旧会升起,所有的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铁心兰道:“可是我们呢?”她忽然紧紧抱著花无缺,柔声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总还
在一起,比起他来,我们还是幸福的,能活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是不
是?”
花无缺心里一阵刺痛,长叹道:“不错,我们实在比他幸福多了,他……”铁心兰道;
“他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他这一生中,简直没有享受过丝毫快乐,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到处破人冷淡,被人笑骂,他死了之后,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为他流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
是个坏人……”她语声渐渐哽咽,几乎连话都说不下去。
花无缺垂下头望著铁心兰,小鱼儿这一生中本来至少还有铁心兰全心全意爱他的,但现
在铁心兰也垂下了头,道:“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花无缺勉强一笑:“我怎么会不答应?”
铁心兰目光茫然凝注著远方,道:“我觉得他现在若死了,实是死难瞑目,所以……”
她忽然收回了目光,深深的凝注著花无缺,一字字道:“我只求你莫要杀死他,无论如何也
莫要杀死他?”
在这一刹那间,花无缺全身的血液都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他想放声呼喊:“你求我莫
要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若不杀他,就要被他杀死!你为了要他活著,难道不惜让我死?你
今天晚上到这里,难道只不过是为了要求我做这件事?”
但花无缺是永远也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伤害别人,更不愿伤
害他心爱的人。
他只是苦涩的一笑,道:“你纵然不求我,我也不会杀他的。”
铁心兰凝注著他,目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同情和悲痛,甚至还带著一种自心底发出
的崇敬。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太阳还末升起,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和山峦,晨风中带著种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小鱼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喃喃道:“今天,看来一定是好天,在这种天气里,谁
会想死呢?”
苏樱依偎在他身边,见到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目中又不禁露出了怜惜之意,轻轻抚
摸著他的头发,正想找几句话来安慰他。
突听一人沉声道:“高手相争,心乱必败,你既然明白这道理,就该定下心来,要知这
一战关系实在太大,你是只许胜,不许败的。”
小鱼儿用不著去看,已知道燕南天来了,只有垂著头道:“是。”
燕南天魁伟的身形,在迷蒙的雾色里看就宛如群山之神,自天而降,他目光灼灼,瞪著
小鱼儿道:“你的恩怨都已了结了么?”
小鱼儿道:“是。”他忽又抬起头来,道:“但还有一个人的大恩,我至今末报。”
燕南天道:“谁?”
“就是那位万春流万老伯。”燕南天严厉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道:“你能有这番心
意,已不负他对你的恩情了,但雨露滋润万物,并不是希望万物对他报恩的,只要万物生长
繁荣,他已经很满意了。”
小鱼兄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老人家在那里?身子是否安好?”
“你想见他!”
小鱼儿道:“是。”
燕南天淡淡一笑,道:“很好,他也正在等著想看看你……”小鱼儿大喜道:“他老人
家就在附近么?”
燕南天道:“他昨天才到的。”
”苏樱也早就想见见这位仁心仁术的一代神医了,只见一个长袍黄冠的道人负手站在一
株古松下,羽衣瓢瓢,潇然出尘,神情看来说不出的和平宁静。小鱼儿又惊又喜,早已扑了
过去,他本有许许多多话想说的,但一时之间,只觉喉头彷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句话
都说不出来。
万春流宁静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激动之色,两人一别经年,居然还能在此重见,当真有
隔世之悲喜。
燕南天也不禁为之唏嘘良久,忽然道:“已将日出,我得走了。”
小鱼儿道:“我……”燕南天道:“你暂时留在这里无妨。”
他沈著脸接著道:“只因你心情还末平静,此时还不适于和人交手。”
万春流道:“但等得太久也不好,等久了也会心乱的。”
燕南天道:“那么我就和他们约定在午时三刻吧!”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已消失在白
云飞絮间。
万春流望了望小鱼儿,又望了望苏樱,微笑道:“其实我本也该走开的,但你们以后说
话的机会还长,而我……”小鱼儿皱眉道:“你老人家要怎样?”
万春流唏嘘叹道:“除了想看看你之外,红尘间也别无我可留恋之处。”
小鱼儿默然半晌,忽然向苏樱板著脸道:“两个男人在一齐说话,你难道非要在旁边厅
著不可?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