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





的身形使合倏分,怎想得到他们经过了一番性命交关的搏斗。 
  武学中有内功外功之分,一般来说,内功比较深奥难练,但若双方都已练到登峰造极之 
境,那也是各有千秋。沙铁山的“七步追魂掌”是内外兼修的功夫,周同的大摔碑手和金刚 
掌则是最上乘的外功。 
  若论掌法的精妙,运劲的奥幻,身手的矫捷等等,都是沙铁山较胜一筹。但周同的外功 
人俟却比沙铁山的内功火候深得多。沙铁山未到炉火纯青之境,对他这种“金刚猛扑”的打 
法,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不敢欺身进逼,尽展“七步追魂掌”的快。 
  狠、准、变之长了。 
  两人交换了一招,双方都是心怀戒俱,没有取胜的把握。再度交锋,沙铁山采取了绕身 
游斗的战术,周同则以大金刚掌力把敌人拒在离身八尺之外。双方游斗了数十回合,兀自旗 
鼓相当,不分胜负。周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觉那轰轰发发的涛声。恍如万马奔腾,千 
军赴敌。 
  周同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怎的似有许多艨艟巨舰鼓浪而来?”要知沙铁山这股水 
寇,船只的数量虽然不少,但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帆船而已,周同惊疑不定,沙铁山乘机进 
攻,周同险险给他点中穴道,只好凝神对付。无暇查究真情。 
  段克邪和司空猛的师兄西门旺斗,西门旺胜在功力稍深。但段克邪轻功超卓却是远非西 
门旺可及。段克邪采取了消耗对方气力的打法,避实击虚,一时间难以分出输赢。 
  南夏雷兄弟与司空猛交锋,却是稍稍吃亏。司空猛是雪山老怪的独子,尽得乃父真传, 
本领要比两个师兄都强得多,虽然受了点伤,南氏兄弟也还不易对付。 
  幸好段克邪轻功超卓,一面和南氏兄在一起,一见他们形势不妙,是倏的过去替他们解 
一两招,段克邪轻功超卓,一面和西门旺游斗,在必要之时还可以抽出身来,冷不防的突袭 
司空猛。 
  但司空猛与西门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段克邪只靠突袭和游斗的方法也是奈何不了他 
们,南氏兄弟处在下风的形势也是下能根本改变。段克邪不由得心中着急,暗暗嘀咕:“日 
头已经过午了。怎的大师兄还不见来?” 
  心念未已,忽听得冬冬的战鼓声,呜呜的号角声,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见许多艋艟巨 
舰在泊岸边,一大队官军正在杀上岸来! 
  周同大怒道:“好呀!窦元、沙铁山,你们竟然不顾绿林信义,勾结官军,这算那门子 
的好汉?”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两帮火并,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一方勾结官军。 
  窦元也不觉愕然正要分辨。西门旺忽地哈哈笑道:“窦大哥不必惊慌,来的是自己 
人!” 
  话犹未了,官军前锋已到,领头的是一个手拿独脚铜人的虬髯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西 
门旺的师弟、司空猛的师兄——在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手下当了将军的那个北宫横。 
  原来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和扬州节度使李元兴是儿女亲家,李元兴的境内有两带“大盗” 
横行,窦元这一帮只因打家劫舍,李元兴还可以稍为容忍,周同这一帮不劫百姓只劫富户官 
仓,李元兴更是把他们当作心腹大患。因此他们打听得两帮要火并的消息之后,就请田承嗣 
将他的精锐“牙兵”发来,希望能把两帮人马一网打尽。不过这个计划也还可以临时变通, 
分别对待,即是窦元这一帮的头目肯归顺的话,则他可以“纳降”。至于周同这一帮,则是 
要尽数“诛灭”的。 
  西门旺实际的身份是魏博与扬州之间的联络人,两帮比武的日期、地点都由他通风报讯 
的。他怕秘密泄漏出去,同时也不知窦元心意如何,故此是连窦元也瞒过了的。 
  北宫横带魏博的牙兵杀到,将独脚铜人一举,朗声说道:“窦舵主,今日我们是决心歼 
灭周同的江河帮来的。你愿意与我们作友还是作敌,请你立即一言!” 
  窦无心乱如麻,此时他与展褚二人正在舍命恶斗,他虽然心里也觉得给官军迫他订“城 
下之盟”极为可耻,但这生死关头,却又不禁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何苦与 
他们同归于尽?” 
  激战中窦无险些中了展伯承的一剑,心意立决,便即说道:“好,北宫将军,既然你肯 
把我姓窦的当着自己人,你怎么说我们遵命就是!但这两个小子却不劳你们动手,我要亲自 
打发他们。”窦元向官军屈服,自己也觉得可耻,因此多少要表示一点“英雄气概”,他自 
忖可以胜得展褚。 
  北宫横哈哈笑道:“好。窦大哥这边的朋友,碰上我们的人请打个招呼,以免误伤。” 
舞起独脚铜人,横冲直闯。打翻了江河帮的几个头领,把眼一望,看见他的大师兄正在和段 
克邪激战,便向段克邪这边杀来。 
  北宫横是雪山老怪司空图的二弟子,本领比不上师弟,但却胜于师兄,段克邪单打独斗 
也是打不过他的。此刻给他和西门旺夹攻,虽有超卓的轻功,亦是难以应付。北宜横的铜人 
舞得呼呼风响,将他的退路封住,圈子越缩越小,迫得段克邪险象环生。 
  辛芷姑大怒道:“铮侄,你和剑虹替我打发这个胡狗。”铁铮与华剑虹齐上,敌住泰 
洛。辛芷站抽出身,几个起伏,赶到了北宫横背后,刷的就是一剑。 
  北宫横听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心头一凛,独脚铜人反手扫出,辛芷姑剑招奇诡之极,不 
待他的铜人碰着,又已立即变招,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扫来,北宫横连遇几次险招,无可奈 
何,只好转过身来。全神对付辛芷姑。段克邪这才松了口气。 
  北官横的独脚铜人是件重兵器,但却又能利用铜人的手指点穴,兼有轻兵器判官笔之 
长。辛芷姑的长剑不能让他碰上,当下挥舞拂压,掩护奇诡辛辣的剑招,见隙即攻,和北宫 
横杀得难分难解。 
  但辛芷姑抽身去应付它横之后,铁铮、华剑虹二人联手斗那泰洛,可就颇感吃力。泰洛 
是仅次于空空儿、华宗岱司空猛等人的高手,虽然不是顶尖儿的角色,但在武林中有他这样 
本领的却也不多。最厉害的是他还练有“腐骨掌”的邪派毒功,铁铮与华剑虹必须步步提 
防,不能让他的毒掌沾上。 
  宇文虹霓和丘必大本来是旗鼓相当,但她受伤初愈,时间一长,也就有点感到力不从, 
难于应付了。官军四面合围,周同这边的人处处吃紧。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下唯有展伯承与 
褚葆龄二人,对周围的混乱和情势却似而不见,听而不闻,全副心神,都用来对付窦元。 
  窦元的铁牌舞得虎虎生风,似在四周围堆起了铁壁铜墙,遮拦得风雨不透。他决意“斩 
草除根”,左手的铁牌用以护身,右手的虎头钩则在铁牌掩护之下,伸出来攻敌,战到紧 
处,钧光闪闪,化作了一道银蛇,绞着两道剑光,盘旋飞舞,几乎招招都是杀手。展伯承与 
褚葆龄二人用尽方法,也攻不破他的防御,迫得只有招架的份儿。展伯承准备好了的那招杀 
手,亦因无隙可乘,始终没有机会施展。 
  官军已把江河帮的人重重围住,眼看江河帮就要一败涂地,忽听得有人怪声笑道:“好 
呀,好热闹的场面!总算我赶上了! 
  嘿,嘿哈!哈!你们打大架,想撇下我空空儿这可不成!” 
  窦元听得空空儿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不但是空空儿来了,和空空儿 
一同来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楚平原,一个是铁摩勒的副寨主盖天豪,还有一个江河帮的 
刑堂香主石敢当。 
  原来空空儿早已打听得他们两帮主要在今日决战,只因他与华宗岱谈论武功,谈得高 
兴,所以直到今朝,才舍得与华宗岱分手,匆匆赶来的。 
  盖天豪则是从科达泌草原,奚族酋长那儿探亲回来的。扬州将有两帮绿林火并之事,他 
在路上已听到风声,是以他不回转山寨,而先到扬州。石敢当则是周同派他负责留守的。盖 
天豪到长江口江河帮临时所设的留守处,恰巧碰上了空空儿和楚平原。楚平原是来探听于文 
虹霓的消息的,正好也是此时走到。 
  石敢当负责留守,本来不该擅离防地。但此时由扬州节度的舰只送来魏博牙兵,加上扬 
州本地的水师,已把窦元与周同两帮的船队全都在海上包围了。空空儿来的时候,石敢当刚 
好接到战报,于是亲自驾船将他们三人送来。 
  他们两帮的船队即使同心合力,也是敌不过官军的艨艟巨舰,何况他们又是内部纷争, 
一场海战的结果,窦元这边的船只,一半投降,一半击沉,周同这边的船只,因坚决不肯投 
降,却是十九被击沉了。 
  石敢当、益天豪二人精通水性,善会驭船,加上空空儿与楚平原两大高手在船头拒敌, 
官军的船只不敢迫近,终于给他们这只快船在混战中到达了这个荒岛。 
  空空儿楚平原是名震江湖的两大高手,盖天豪昔年也曾经是当过长江十三家总寨主的人 
物。他们三人忽地到来,虽不能扭转局势,亦已足令敌方胆战心惊! 
  其中最最吃惊的又是沙铁山与窦元。沙铁山怕空空儿来找他算账,报那日在长江上弄沉 
他的船只之仇。窦元则因犯了绿林的大戒,怕空空儿向他问罪。 
  展伯承切志报仇,全神对敌,对周围的一切。浑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这样舍死忘 
生的恶斗之中,有一方心神略分,另一方就有了可乘之机了。 
  就在窦元骤吃一惊之际,展伯承突然发觉他露出一个破绽,心头大喜,不顾一切,立即 
施展他早已准备好了的那招杀手,平剑向铁牌一拍,倏的绕到窦元背后,伸手就抓窦元的琵 
琶骨。琵琶骨若给抓住,多好的武功也是无能为力,那时褚葆龄在他正面进攻,便可以不费 
吹灰之力杀了窦元。 
  这一招用得险到极点,褚葆龄一直担心的也是展伯承不顾性命,用这一招,在最后关键 
的时刻,褚葆龄不由得也是蓦地一惊,虽然她立即记得和展伯承配合,但却不由自主的手指 
微颤,一剑刺出,竟然刺歪两寸,没有刺着窦元的要害,只是剑尖划破了他一点皮肉。 
  窦元何等厉害,发觉不妙,陡地一声大吼,反手弯过了虎头钩,钧失也朝着展伯承的肋 
下“愈气穴”刺去。 
  此时形势,双方的招数若都用实,窦元的琵琶骨要给展伯承抓着,展伯承也将丧在窦元 
钩下。但他丧命之前,是决不会放松窦元的,褚葆龄一剑没有刺着要害,第二剑也必将杀了 
窦元。所以这是一个窦元与展伯承两败俱亡,同归于尽的局面!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空空儿一声呼喝,声到人到,衣袖一拂,卷了窦元的虎头 
钩,掌心一按,文把展伯承推开了三步。他用的乃是一股巧劲,就在展伯承的五指刚刚要抓 
着窦元的琵琶骨之时将他推开,对两人都毫无伤害。 
  窦元惊魂未定。只听得空空儿冷笑道:“我只是不想你们一同到阎王爷那里报到,我可 
没有帮那一边。你们两家的冤仇是一盘算不清的账,以后你们要怎样我管不着,今日有我在 
此,却不许你们再打了。”说罢,把虎头钩还给窦元。 
  空空儿一生好勇斗狠,给别人作调人,这次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你知道他何故如 
此?原来窦元与展伯承的结仇,追溯起来,空空儿也有很大的关系。他一来是为了爱惜展伯 
承的性命,二来对少年的一段往事,也觉得有点抱愧之故。 
  当年王、窦两家争夺绿林霸权,王伯通请来了空空儿帮忙,窦家五虎则请来了妹婿段圭 
璋助阵(事详“大唐游侠传”)空空儿出头邀请段圭璋,说好了他们之间单打独斗,谁赢谁 
输都不愿插手两家的纷争的,段圭璋是当时著名的游侠,本来也是不愿插手这种只是为了争 
权夺利的绿林之争的,不过为了亲戚情份,不得不敷衍窦家五虎而已。 
  空空儿提出的条件,得到段圭璋答应,结果空空儿赢了一招,段圭璋依约退出,窦元失 
了最得力的帮手,王伯通的女儿王燕羽遂施展她从慧寂神尼新学成的剑法,把窦家五虎全都 
杀掉。王燕羽就是后来展元修的妻子,展伯承的母亲。而窦元则是窦家五虎中窦令符的小儿 
子,当时饶幸漏网。两家冤冤相报,惨烈之极,追究起来,就是由飞虎山这一战造成的。 
  窦家固然是在绿林中作恶多端,但王家代为盟主也只是以暴易暴,所以在飞虎山事件过 
后,空空儿也是不禁有点后悔的。 
  正是空空儿有着为了当年之事抱咎的心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