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苍寅摇头说道:“姑娘,你要让我老要饭的这么待着,我可是待不住。”
聂小倩道:“可是,五老,咱们不能徒作无谓牺牲。”
苍寅道:“民哥儿要是就这么昏迷不醒,再有百个千个老要饭的也没有用,倘若牺牲几个丐帮弟子因而换得解药,那是很合算的。”
聂小倩决然道:“五老,我不能让您这么做。”
苍寅扬眉说道:“姑娘,你是为大局还是为区区数人?”
聂小倩道:“五老,我为大局,然而这该由……”
苍寅道:“姑娘,这该由谁去,不该由谁去?”
聂小倩道:“五老,真要说起来,该由……”
苍寅须发颤动,道:“姑娘,自当年至今,老要饭的从来没有自认外人,姑娘可不要太伤老要饭的心”
聂小倩一震,说不上话。
突然,美姑娘霍玉兰站了起来,她娇脸煞白,美目红肿,扬眉说道:“娘,让我去!”
聂小倩一怔忙道:“兰儿,你要到哪儿去?”
霍玉兰道:“毒既是和天仇施的,那邬飞燕不会没有解药,我找她要去。”
聂小倩摇头说道:“邬飞燕该有解药,可是兰儿,你不能去。”
霍玉兰道:“为什么,娘?”
聂小倩道:“兰儿,你想想看,她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霍玉兰悲笑说道:“娘,只要能救民哥,无碍大业,我不再奢求其他!”
聂小倩身形轻颤,哑声叫道:“姑娘,你……”
苍寅动容说道:“姑娘,你令我老要饭的敬佩,假如民哥儿他能听见你这句话,他就不该再固执己见了。”
霍玉兰淡淡一笑道:“五老,您夸奖,我既然这么做了,便一切都该为他,我既然决心跟了他,该跟他一条心。”
苍寅须发俱颤,将口数张,却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聂小倩倏地垂下粉首,两串热泪无声垂下。
霍玄与岑参愕然直视,最后转注苍寅,道:“五老,这是怎么回事?”
苍寅犹豫未言,端木少华说道:“我没来得及跟你两个说,这位就是德贝勒的掌珠,德郡主的侄女儿,德兰珠小郡主。”
霍玄与岑参脱口一声轻呼,四目凝注霍玉兰,怔住了。
霍玉兰泰然施礼,道:“兰珠见过两位叔叔,并代家父及家姑问好。”
’霍玄、岑参倏然惊醒,端木少华紧跟着又是一句:“小霍、小岑,这须独瞒汉民一人,你两个记住了。”
霍玄与岑参连忙点头答应,霍玄道:“正如五老所说,姑娘令人敬佩,姑娘只管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三个身上,他要再固执,我三个揍他。”
霍玉兰煞白的娇靥上微有红意,粉首半俯,道:“谢谢三位叔叔,侄女儿但求他平安!”
一句话听得大伙儿脸上的阴云复盛。
聂小倩突然摇头说道:“姑娘,坐下来。”
霍玉兰双眉微扬,道:“怎么,娘,您不让我去?”
聂小倩点头说道:“是的,姑娘,我不能让你去,绝对不能。”’霍玉兰有点出奇的平静,她道:“可是,娘,民哥为重。”
聂小倩道:“不错,姑娘,真要说起来,他比咱们在座的每个人都重要,然而,姑娘,你这一趟不仅徒劳往返大不智,而且冒着极大的风险,说不定会……”
霍玉兰截口说道:“娘,我不辞千里跋涉,也不怕徒劳往返,更不怕冒什么风险,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聂小倩道:“姑娘,难不怕,但咱们不能做那既冒风险又毫无一丝希望可言的事,我敢断定,邬飞燕,她绝不会给你解药的,她非但不会给你解药,更可能拿你回京,在弘历面前告德贝勒一个皇族亲贵通敌……”
霍玉兰淡然说道:“我明白了,娘,可是我深信我爹他能为民哥牺牲一切……”
聂小倩道:“我也明白,姑娘,无如德贝勒及郡主把姑娘交给了我,我不能让姑娘去冒这种风险,而站在我的立场来说,我却绝不能为着汉民而连累了贝勒。”
霍玉兰还待再说。
蓦地里,又是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大伙儿抬眼外望,只贝那八大护法中之一名,及门止步,躬下身躯,恭谨报道:“禀老夫人,门外有三位复姓司徒的姑娘求见!”
聂小倩一震站起,霍玄、端木少华、岑参三人立刻大为紧张。
聂小倩道:“五老,会是……”
苍寅点头说道:“姑娘,该是,只是这时候她三位来干什么,莫非……”
聂小倩道:“见面后自然知道,五老跟玉兰留在此地照顾着汉民,大弟,二弟,三弟,跟我出去迎客!”
说着,当先行出净室。
霍玄、端木少华、岑参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好不窘迫,三个都迟疑着未动。
苍寅瞪目说道:“又不是十八九的娃儿,难道还怕难为情,这般脸皮儿嫩,总是要见面的,快走吧!别等我要饭的赶!”
这几句,听得三人红了脸。
岑参道:“小霍,你先走。”
霍玄红着脸推托道:“老二,你先走,你一向……”
“一向什么?”端木少华道:“少废话,你是老大。”
抬手一掌把霍玄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跟岑参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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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用心良苦
万寿宫大门外,并肩儿站着司徒琼华、司徒霜华、司徒婉华姐妹,那风华绝代的三位姑娘。
聂小倩一出门,首先深深打量,三位姑娘难免女儿家的本性羞怯,但不失落落大方。
聂小倩脸上堆起了笑意,含笑说道:“二弟,为我介绍三位姑娘!”
端木少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窘迫地道:“三位,这是我大嫂夏夫人!”
三位姑娘连忙上前见礼:“愚姐妹见过大嫂!”
那大嫂二字,说得特别轻。
聂小倩还了一礼,回头道:“大弟,三弟,别不通礼数!”
霍玄与岑参也红着脸走上前来,拱手为礼。
三位姑娘粉首半俯,大方地还了礼。
见礼毕,聂小倩走前数步,出双手抓起三只玉手,含笑说道:“我一听他们三个说起三位妹妹,便知道三位妹妹冰清玉洁,慧质兰心,今天证明,他们说的不够,我的想象也差了很多。”
司徒霜华与司徒婉华低着头,但两只玉手却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司徒琼华则略带三分羞怯地笑道:“那是大嫂夸奖,得能与大嫂亲近,那是我姐妹前生修来的福!”
聂小倩道:“福是他三个前生修来的,我还没有向三位妹妹致谢哩!”
司徒琼华道:“我姐妹不敢当,大嫂,我姐妹知道,能得他三位……”
聂小倩截口说道:“三位妹妹,有话请里边说,别让我第一次见面就礼数欠周!”
说着,拉着三位姑娘进了万寿宫。
那三位,窘迫不安地跟在后面。
来到后院,聂小倩要往客堂请客。
司徒琼华却道:“大嫂,让我三个先看看汉民。”
聂小倩道:“三位妹妹知道了?”
司徒琼华点了点头,道:“听他们说了,我三个好不悬心,所以来看看,另外,大嫂,我三个还带来了灭清教主的口信!”
聂小倩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他知道我们在这儿了?”
司徒琼华道:“灭清教徙眼线遍布,所以对大嫂们的动静,他们了若指掌,不过大嫂放心,他们暂时没有再动的意思,也没有把大嫂的行踪透露给满虏鹰犬的打算。”
聂小倩扬眉说道:“他们认为十拿九稳了。”
司徒琼华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他们所礼聘的两个护法尚未赶到,他们估计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聂小倩道:“三位妹妹仍不知他们所礼聘的那两个护法是谁?”
司徒琼华摇头说道:“他们口风甚紧,从没有透露过!”
说话间已到了净室门口,聂小倩举手让客先行。
入室,聂小倩先为她三位介绍了苍寅与霍玉兰。
对苍五老,她三个有说不出的感激。
对美姑娘霍玉兰,她三个则是一见就喜爱得不得了!
看过了云床上的朱汉民,她三位神色凝重,都红了眼圈儿。
坐定,相对黯然半晌,司徒玉华才开了口:“大嫂可知汉民受的什么伤?”
聂小倩道:“我猜想十有八九是毒,不知对也不对?”
司徒琼华点头说道:“大嫂没猜错,汉民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种极为歹毒霸道的毒,听他们说,那叫‘断肠拘魂散’!”
聂小倩神情一震,脸色倏变,道:“原来是三日断肠拘魂散!”
司徒琼华道:“怎么,大嫂知道?”
聂小倩脸色煞白,身形连颤地点头说道:“不知三位妹妹听他们说过没有,我以前也是千毒门中之人,跟那灭清教主的母亲姐妹相称……”
司徒琼华道:“听我义父说过,大嫂,这种毒……”
聂小倩截口说道:“这种毒假当年南荒七毒之手炼成,不过当年未及使用,千毒门便瓦解了,这种毒歹毒霸道的很,如果没有那独门解药,便是大罗金仙三日限期到了也难幸免!”
大伙儿同是一惊,一颗心顿时沉得更低。
司徒琼华脱口一声惊呼,道:“那么,大嫂,汉民他……”
聂小倩淡淡说道:“如果没有那独门解药,汉民便要无救。”
大伙儿又惊又急更悲愤,苍寅与霍玄等四人神色怕人,霍玉兰娇躯一晃要倒,却被岑参闪电出手扶住。
聂小倩接着说道:“不过,我由来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大妹妹,你可知道那灭清教主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司徒琼华摇头说道:“没听说,不知道!”
苍寅突然说道:“司徒大姑娘,灭清教那班兔崽子现在何处?”
司徒琼华摇头说道:“已不在南昌,不知往何处去了。”
聂小倩道:“怎么,连大妹妹也不知道?”
司徒琼华道:“我三个跟义父母仍住在佑民寺,他们有事自会派人跟我义父母联络,像今天一早,他们便派人来通知义父,要义父派我三个到这儿来……”
“对了!”聂小倩道:“大妹妹带来了口信,怎么说的?”
司徒琼华迟疑了一下,未开口。
聂小倩道:“彼此已不是外人,大妹妹不必有任何顾忌。”
司徒琼华扬了扬眉,道:“谢谢大嫂,灭清教主要大嫂以他三位及各门派掌教的项上人头去换取他那独门解药……”
苍寅脸色一变,叫道:“好兔崽子!”
聂小倩淡淡笑道:“我就料到他们会有这种条件。”
苍寅道:“姑娘,你看怎么办?”
霍玄突然说道:“怎么办?真要没办法,只有给他……”
聂小倩叱道:“大弟,你胡说些什么?”
霍玄正色说道广大嫂,我不是胡说,汉民重于一切,此毒三日断肠,难道说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
聂小倩沉声说道:“你有没有为你夏大哥、我跟汉民想想,这一辈子你让我三个怎么过?又怎么活得下去?”
霍玄抗声说道:“大嫂,一切为匡复大业!”
聂小倩道:“我知道,但设若到时候他毁诺失信呢?汉民不是仍然无救。”
霍玄一怔,默然不语。
苍寅须发俱动,颤声说道:“姑娘,无论怎么说,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出来啊?”
聂小倩沉吟了一下,目中异采飞闪,喜呼道:“我有办法了,咱们无须他那独门解药了!”
大伙儿跟着一喜,忙问所以。
聂小倩笑了,笑得很爽朗:“我要对症下药,以毒攻毒,我记得当年雷惊龙对我说过,他有一种最为歹毒霸道的毒药即将炼成,而这种毒药的解药,却只须一样东西炼制就行了……”
大伙儿异口同声急问道:“那样东西是什么?”
聂小倩道:“鲑鱼(河豚)肝!”
众人脸色一变,苍寅大叫说道:“河豚肝,姑娘,你这是……”
聂小倩摇头说道:“五老,鲑鱼之肝有毒,四五月间产卵之时,其肝尤毒,食之无救,但却是唯一可解汉民所中之毒的东西。”
端木少华道:“大嫂,鲑鱼栖近海,每年四五月间始逆河而上产卵,此处距海太远,虽正值鲑鱼产卵期,它却到不了这里,而如今距汉民毒发期限已只有两天多……”
聂小倩笑道:“要是没有地方找,我就不说了,我听说每年这一带总有人误食鲑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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