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
动魄惊魂的群殴混战,一触即发。
坐地调息的峨嵋二老,一见疤面人腾空上跃的奇奥剑法,顿时大惊失色,知道接着下击
的一招,更是凌厉无比,武当三剑等人,决非敌手,定然难逃一死。
于是,两人倏然跃起,同时厉声大喝:“诸位道友快走……”
说着,两个老和尚,同时转身,僧袖一拂,当先向前飞驰。
峨媚二老一走,武当三剑,华山双绝七人,心头俱都一震,知道事态严重,同时暴喝一
声,纷纷转身狂驰飞去。
疤面人见这些正派人物,愈来愈露出他们的虚伪面目,不禁怒火倏升千丈,恨不得尽诛
几人。
升至空中,一挺腰身,正待挥剑下击,地面突然暴起一阵喝声。
定睛一看,只见九道人影,闪电飞驰,早在数丈以外。
疤面人愈发怒不可遏,他第一次与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动手,便遇到了这种围殴、
群斗、齐逃命的事。
于是,身在空中,一声厉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喝声中,衣袖疾挥,身剑合一,一招“天降寒龙”,直向飞逃的蛾嵋二老九人,电掣扑
去。
但见一道宽约八尺的刺目电光,宛如经天长虹,划空而过,直奔前面惶惶而逃的九道人
影。
倏然,蓝天丽凤一声尖锐惊极的厉叱:“疤面人回来,你想借机逃走吗?”
这声尖锐厉叱,充满了惶急、焦虑、关切。
疤面人听到这声厉叱,心猛地一震,立即震醒了杀机冲迷了的心智,因此,身形一慢。
就在这时,李沛然一声暴喝,抖手打出两支飞梭。
只见两个如拳银梭,挟着刺耳惊心的尖啸,宛如两道奔电,直向疤面入射去。
蓝天丽凤吓得再度发出一声惊叫。
疤面人身形刚刚下泻,两道流星般的银梭,掠顶飞过。
突然,仰卧地上的宋大憨,挺身跃起,扯开破锣似的沙哑嗓子,高声大喊:“老和尚,
慢点跑,武当山在正西方,你们跑的方向是李家集。”
前面飞驰的九人,对宋大憨的呼喊,理也不理,仍然惶惶急急,一味狂驰,不时频频回
头,看看疤面人是否追来。
虽然,九人看到疤面人被子母梭李沛然发梭由空中逼了下来,但九人狂驰的速度,依然
丝毫未减。
此刻,峨嵋二老、武当三剑、华山双绝、终南疯道人,衡山静尘,九人心中俱都暗暗庆
幸逃脱死神,同时,万分感激蓝凤帮李堂主的援手之恩。
这时,疤面人身形飞泻落地,两手一合,薄剑立即插在腰里,举目望了九道狂弛的人影
一眼,又转首对着十数丈外的蓝天丽凤朗声说:“蓝天丽凤,在下昨日已留柬在先,以往过
节,自此一刀两断,以后各大门派全力对付的已不是你们蓝凤帮,而是在下疤面人。”
说着一顿,仰首看天,天已发白,周围景物,已隐约可见,远处不断传来阵阵犬吠和鸡
啼,于是,继续说:“现在已是黎明,在下因有急事必须即刻离此,贵帮李堂主曾三次以梭
袭击在下,姑念他禀性淳厚,为人正直,这件事也就从此不再追究。”
说着,举手一指远处草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说:“这两个老道的尸体,就请帮主几人掩
埋一下罢,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期字方落,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掠,宛如一缕乌烟,直向松林射去。
蓝天丽凤柳眉舒展,面绽娇笑,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望着疤面人如烟的身形,清脆朗
声说:“疤面大侠一路保重,今后有机会,请至本帮总坛盘桓数日,以酬大侠盛情,不过今
后大侠,务要小心谨慎才好。”
但四野一片寂静,再听不到疤面人的声音。
蓝天丽凤一双凤目依然望着疤面人消失的方向,樱唇上仍挂着一丝欣慰的微笑。
三堂四坛李沛然等,俱都觉得有些茫然,觉得帮主今夜竟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已完全没
有了往日临战时的威凌果断。
有时对疤面人声言厉色,有时似乎又极关心疤面人的安危。
李沛然望了黄仲华一眼,黄仲华立即会意,于是恭声说:“帮主,现在我们可是返回总
坛?”
蓝天丽凤一定神,立即说:“不,先把两个老道掩埋好再走!”
蓝旗坛主贺熊立即由腰间抽出两柄大板斧,向着立在一旁傻笑的宋大憨,毫不客气地说:
“给你一个!”
说着,伸手递出一柄板斧。
宋大憨一眨鹅卵眼,大嘴咧了几咧,一句话没说,霍地接过斧来。
这时,黄旗坛主冯桂泰,白旗坛主郑少巨,两人已将两具尸体抬了过来,放在正挥斧如
飞,掘土挖坑的宋大憨和贺熊两人身边。
蓝天丽凤遥望天际,一直沉默,似乎怀着满腹心事,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绽唇微
笑。
李沛然等不时偷瞧,对帮主今夜反常的现象,只觉得莫名其妙,即是蒲翠萍,也有些茫
然不解帮主究竟有何心事。
但他们怎知道,他们的帮主,正想着如何才能让麟弟弟永远属于她自己,如何把蓝凤帮
的基业让麟弟弟来发扬光大。
可是,当她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她又有些苦恼了。
她不知道麟弟弟今年究竟几岁,她不想去问,她也不敢去问,她只希望麟弟弟像他现在
的体貌一样,看来已经二十一二岁了。
最后,她决定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一定要把麟弟弟从任何女人手里夺过来,他永远是属
于自己一个人的丈夫。
想到高兴处,她竟不自觉地笑了,显得娇美已极,动人无比。
这时,三丈外已增添了两堆新土,两个老道就在这座松林前边,永远安息了。
黄仲华见事已毕,又恭声问:“帮主,现在我们是否回去?”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计算一下时刻,疤面人可能已脱开众人的视线了。
于是,转首看了两堆新土一眼,立即点头说:“好吧!现在我们回去!”
说着,身形微动,腾空飞上林顶,展开登枝渡叶轻功,向着大荆山闪电飞去。
李沛然等飞身紧跟,只苦了宋大憨和贺熊,两人只得穿过乌黑的松林。
天已大亮,东边天际,已射出一片红光,照在草上,枝上的露珠,一闪一闪,晶莹发亮。
蓝天丽凤一直沉默,李沛然等也都不发一语。
片刻来至山前,蓝天丽凤转身对执事堂主黄仲华,说:“今日午后,在观武厅召集五坛
大头目以上首领,我要宣告这次各派高手前来犯山的经过。”
说着一顿,又看了一下眼前山势,又说:“我先走了,你们沿入山大道回去吧!”
话落身起,直向一片怪石竹林间,闪电掠去。
接着,发出一声悠扬悦耳的长啸。
啸声,随着蓝天丽凤闪电飞驰的身形前进,划破大荆山寂静的晨空,群峰空谷之间,立
即响起了回应。
啸声,清幽昂扬,愈啸愈高,如梵铃,似凤吟,声入霄汉,直上云端。
李沛然等俱都发觉他们帮主的神情有异,但却没一人出言置评,八人展开轻功身法,沿
着入山大道,默默飞驰前进。
这时,啸声已停,但那声清幽如凤吟的余音,仍飘荡晨空,游绕于松竹怪石之间。
蓝天丽凤一声啸毕,身形已到了半山。
天上蔚蓝如洗,晨雾缭绕谷中,野花遍山怒放,吐着芬芳,彩羽小鸟齐唱,飞跃枝头,
山中空气,新鲜中带有一丝潮意,深深一吸,倦意尽消。
蓝天丽凤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的美好晨景,她心中一直急着飞回总坛,飞到麟弟弟的身边,
她要不顾羞耻地抱他,热情地吻他。
这时,蓝天丽凤的心智,被热爱冲迷糊了,热爱给了她无比的勇气。
蓝天丽凤疯狂飞驰,一道隐约亮影,登岭过涧,径奔四座绝峰之间,一直飞进总坛石堡
中。
蓝天丽凤掠空而下,一两个闪电飘身,已进入麟弟弟的厢房里。
但她完全呆了。
她看到卫天麟盥漱已毕,调息已完,长衫儒巾,手持折扇,容光焕发地立在室内。她有
一个不祥的预兆——麟弟弟要走了。
这时的蓝天丽凤除了芳心战栗,再没有抱麟弟弟的力量,吻麟弟弟的勇气,她直觉地感
到,麟弟弟将再不属于她了。
卫天麟见蓝天丽凤闪电扑进室来,心头也不禁一怔,再看了她的神色,立即茫然不解地
问:“姊姊你……”
蓝天丽凤也急急颤声问:“弟弟你要做什么?”
卫天麟一定神,微微笑了,淡淡地说:“小弟尚有许多急事待办,不能在此久留,现在
等姐姐回来,小弟便要告辞了。”
蓝天丽凤心如刀刺,头如雷击,粉面苍白,凤目含泪,娇躯猛烈一战,立即颤声问:
“你……你你说什么?”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神色,心头不觉一震,立即茫然急声问:“姊姊,你怎么了?”
蓝天丽凤正值热情如火,爱得疯狂的时候,怎能经得起如此骤然打击。
一阵沉默之后,蓝天丽凤突然粉面如纸,扑身如电,倏伸玉臂,已将天麟抱住,神情如
痴如狂地嚷着说:“不,不,我不能够让你走,我不能让你走,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在我
身边!”
蓝天丽凤娇躯颤抖,神智昏迷,越说声越高,愈抱愈有力。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相距咫尺,伸手可及,加之这是卫天麟做梦都没想到的
事,整个身体竟然被她抱进柔怀酥胸里。
卫天麟一阵心惊肉跳,只闹了个手忙脚乱,立即收敛心神,挺指轻轻点了一下蓝天丽凤
的黑憩穴。
蓝天丽凤嘤咛一声,秀目一闭,睡着了。
这时,门外已立了不少侍女,看了室内情形,俱都神色茫然,瞪着一双晶亮眸子,不解
地望着天麟。
卫天麟俊面通红,立即尴尬地微微一笑,向着门外几个侍女,和声说:“请快扶帮主到
床上去!”
三个侍女急步走了进来,立将蓝天丽凤扶住,三女一阵忙乱,解佩剑,脱披风,然后送
到内室床上。
卫天麟呆坐椅上,心中紊乱已极。星目望着床上的蓝天丽凤,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件突
发的事情。
他一直问着自己,走,抑或是再住些时日?
最后,他依然决定走,因为急待他办的事太多了。
他想悄悄下山,又觉得情礼不合,那样对蓝天丽凤太难堪了,那会伤尽她的自尊和威严。
尤其,对深爱自己的人,更不该如此残酷。
但等她醒来,能走得了吗?
卫天麟由椅上立起来,缓步在室内徘徊着,想着方才蓝天丽凤的疯狂举动,令他身不由
己地打了一个冷战。
不知过了多久。
卫天麟忽然停住徘徊脚步,星目一直盯着床上的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黛眉紧蹙,双目微闭,在她长而黑的睫毛中,正缓缓流着晶莹泪水,一直流到
鬓间耳际。
鼓膨膨的酥胸,正不断地剧烈起伏。
蓝天丽凤醒了,但她黯然仰面伏在床上,作着痛心的暗泣。
卫天麟心中极感不安,立即走了过去,轻声亲切地问:“姊姊,你醒了吗?”
蓝天丽凤没有回答,她的胸部起伏得更烈,泪水,流得更疾了。
卫天麟不觉间,轻轻坐在床边,两掌合捧着蓝天丽凤的一只玉手,低声说:“姊姊,我
现在离开你,将来我还会回来……”
蓝天丽凤突然一翻身,伏在天麟的怀里哭了,同时抽噎着连声说:“不,我不要你离开
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卫天麟一手轻轻抚着蓝天丽凤的秀发,一手揽着她富有弹性的娇躯,轻声说:“姊姊,
冷静点,你应该知道,需要我办的事太多了……”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哭着问:“你要办些什么事?”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很多,很多!”
蓝天丽凤立即停止哭泣,问;“你什么时候走?”
卫天麟剑眉一动,嘴角一阵牵动,终于说:“我想现在就走!”
蓝天丽凤突然由天麟怀里坐起来,急声说:“好,我同你一起走。”
卫天麟全身一战,大吃一惊,倏然由床上立起来,惶声说:“这怎么可以,全帮帮务何
人掌理?”
蓝天丽凤飘身下床,翠袖一拭眼泪,倔强地说:“管它谁来掌理,我一定要跟你走,我
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我……”
说着,立将宝剑佩在腰间,呼的一声,锦衣大氅已披在肩上。
卫天麟傻了,他确没想到蓝天丽凤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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