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
鹤发老人微微点头道:“我猜你定会做的!这是你所能唯一为自己赎罪的机会,你当然应该去做。”
苏拉在一阵狂喜之后,脸上又变成了苍白。
“可是,事隔了好几十年,那个地方云封雾锁,实在难找,我怕已经忘记了。”
“你不会忘记的。”
“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面说,他气馁地摇着头,苦笑道:“五年前,我曾经偷偷的……”摇摇头他又不想说下去了。
鹤发老人冷笑道:“原来你也动过这个念头?想私自侵吞?”
“你想错了。”
苏拉频频苦笑道:“我只是想找着那个地方,想看看那些东西被人家偷走了没有?”
“难道有人想去偷挖这批宝藏?谁又会知道那个地方?”
“哼,想这批宝藏的人多了,就这个布达拉宫,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作这个发财的梦,光我知道就有七八个了,可是这些人只有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鹤发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因为什么?”
苏拉冷笑了一声,说道:“第一,他们根本不知道准确的地方,第二,那个地方云雾封锁,就算是找着了地方,也危险得很。”
苦笑了一下,这个老喇嘛气馁地道:“刚才我说过,五年前我曾偷偷去过了一次,可是在那里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地方。”
“那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苏拉冷笑道:“好几十年了,当初挖的地方,全部长满了藤子,野草。
再说当初,我虽然亲身参加埋宝的工作,可是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至于宝物埋藏的洞穴,却有一张宝图记载,只有找到了那张宝图,才能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埋在哪里。”
“这么说来,外面传说的宝图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事。”苏拉回忆着道:“我记得先王收藏那张图时,我曾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图卷,一边是图,一边是文字的记载。”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说:“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张图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苏拉耸动了一下双肩:“你知道,我们西藏的文字很特别,而埋藏宝物的那张宝图,更是用经过特别设计的秘语文字所记载,大体上看来虽与一般藏文没有分别,只是到了重要的地方便不同了。”
“哦,”鹤发老人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起来,即或是有人能够得到了这张宝图,也是枉然了!就连你也不认识那些特有的字体了?”
苏拉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认得那些字的,只是,有什么用:要有图才行叶。”
鹤发老人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挑动了一下长眉,一颗心总算完全放了下来。他不愧老谋深算,总算拐弯抹角地把这个老喇嘛给引到了“死角”上去。微微笑了一下,他打量着这个老喇嘛道:“既然是特别设计的秘语,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哼!问得好。”
老喇嘛起先是不肯承认,现在一经谈开了,反倒是有如“鱼硬在喉”不吐不快了。
“先老王本来是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我的情形特殊,你知道我的工作是负责监督挖掘埋宝的,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告诉我。”
“我明白了!”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事隔数十年之久,你想你还会认识这些秘体的字么?”
“我……不会忘记的……”苏拉说:“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也不会忘记的,这些字,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哑然失笑道:“说了半天,有什么用?没有那张图,一切都是空的,废话!”
“不是废话。”
一面说着,鹤发老人已取出了一个黄绫包裹,打开来,取出了那卷秘藏的羊皮图卷。
苏拉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倏地站起来惊诧的道:“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先别管这些,只看看这卷图是不是真的?”
“嗯……好好……”
鹤发老人一面宁神驭气,使之聚集双手,一面故示大方地把手中图递向苏拉。他当然知道此图的重要,不可遗失,他也更是自信,这种情形下,眼前这个老喇嘛是无能逃开自己手掌心的,是以干脆放得大方一些。
老喇嘛苏拉用着一双抖颤的手,接过了羊皮图卷,先不打开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外面,特别注意到卷边的一颗小小玉坠。
他抖颤的手指,一面摸索着,一面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了一我记得,这是真的。”
鹤发老人点点头说道:“打开来再看看。”
苏拉听言行事,随即展开了图卷。
一时,一张图文毕现的完整画面,展现在二人眼前。
苏拉只看了一眼,已连连点头,他弯下腰来,仔细地辨认着一行字迹。
“嗯嗯,这是真的了。”
“好吧!”鹤发老人取出了早已备好的字笔,放向桌上道:“既是真的,现在就请你把它完全译为汉文,我知道,你的汉学根基很好。”
苏拉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脸上显现出多年难见的喜悦,到底是一件天大的隐秘,将要在自己的手指下揭露开来了。
“啊,不行……”就在他刚要写下去的一霎,忽然又停住了笔。
鹤发老人道:“怎么不写了?”
苏拉摇摇头放下了笔,把宝图卷好,重新送到鹤发老人的手上。
“这卷东西还给你,它在你手上,谁也抢不去,你保管着吧。”
鹤发老人道:“可是你还没有翻译成汉文。”
苏拉哑然一笑,指了一下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跑不了的。”
鹤发老人面色一沉道:“那没有用,我要你白纸黑字地写在纸上。”
“我不能答应你。”
苏拉的表情很是沉着、冷静。
鹤发老人有一股突然的激动,当然,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苏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贸然出手的。
“你难道变卦了?”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愤恨,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你是在动什么念头?”
苏拉呵呵低笑了两声,无惧地看向对方道:“我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是怕你说了不算,等我写好了那张东西,你拿着一走,我可就没有办法了,现在最好,东西在你手上,你既不必怕我,我也不必怕你,我们一起走,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情,这样不是很好么?”
鹤发老人倒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个老喇嘛,敢情还是粗中有细,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愁他会闹什么玄虚。
“很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一面说,鹤发老人已把羊皮图卷收进了怀里,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日出之前,我在宫外八角山下等你。”
苏拉道:“你也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嘻嘻,你知道埋藏的金银财宝一共有多少?只我们两个人就能搬动得完么?再说一定有别的人……”
鹤发老人冷笑道:“这件事就更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你跟我一起来,你的一切安危当然由我负责。”
苏拉拱了一下手道:“多谢。”
接着他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鹤发老人道:“这些年来,我也听见了一些外面关于你的传说,你可是来自不乐岛上的白鹤高立?”
鹤发老人微微一呆,随即笑道:“原来你一点也不傻,竟然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不错,我就是高立,从不乐岛上来的。”
苏拉怔了一下,冷冷地道:“你在中原的名声不大好,贪财是出了名的。”
白鹤高立冷笑道:“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苏拉神色一变。
高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笑道:“你不必多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变的,这批宝藏出土之后,我们两个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只要我的一半,至于你的那一半做什么用,那是你的事情,做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反正我们互不相问。”
苏拉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觉得倒也人情合理。他内心确是对过往所做所为,充满了愧恨,一心想着要做些补偿的善功,自然有了这些钱,即使是只有一半的数目,也是够他拿来应用行好为善了。这么一想,苏拉也就乐于从事。正如高立所说,他也并不是傻子,当年宝藏是他亲手埋的,由于他对某些特殊地形的了解,使他在与白鹤高立合作过程里,感觉到一些安全保障。
高立精锐的眼睛望着他,神秘地一笑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日落前后,我在八角山下等你。”
说完不待苏拉答话,身形轻纵,如同一缕轻烟般地已自飘身而出。
老喇嘛愕了一会,这才熄灯就寝。
四十
大雪茫茫,一眼看去只是那么耀眼刺目的白。
塔克马干山高近千仞,站在山脚上仰首上望,一片银白,几与天齐,雪花飞舞里,简直让人分不清何者为山,何者为天,真真称得上“天地朦胧”。
站立在底峰峰头,仰首上望。老喇嘛苏拉呼气成雾的喘息着道:“早着哪,这不过刚上路,往后还远着哩。”
高立一身雪白的长衣,大冷的天,他甚至于只是一袭单衣,眸子里精光闪闪,显示着此人果然有异于常人的功力,无限精神抖擞。
平伸而出的一截岩石,正好挡住了落雪,在一段长行之后,二人暂时在此处落脚。
“好冷的天,”老喇嘛一面往手心里哈着气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山上更冷。”
高立只是注意着附近的山势,探手入怀,摸出了那羊皮图卷打开来看了看,又收起来。
苏拉一面吃着藏粑,一面道:“这是塔克马干山东路山口,我们要绕向西边去,光这个绕头就得两天的路程。”
高立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从西面上去,不省事得多么?”
苏拉摇摇头冷冷地道:“你说得轻松,西面山口岂是好登的?那里正当风口,终年结着寒冰,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敢从那边入山的,不要说入了,连飞鸟都不敢由那里进出。”
说着,他把一根杏黄色的丝绦,紧紧在腰里盘了盘,由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老喇嘛道:“走吧,要是入夜以前不能到‘二羊分角’,那么今夜我们可就得在雪里过夜了。”
一面说,刚要起步,就见高立忽然站住道:“慢着。”
苏拉道:“怎么?”
高立凝神倾听了一下,十分肯定地道:“有人来了。”
二人凝神以待,果然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即见脚下山洼子里转出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敢情是个糟老头儿,背着一个大竹篓子,穿着羊皮大袄,腰上插着旱烟袋杆子,足下是高腰的白布袜子,一双长毛的“扒地虎”鞋子,可真够窝囊的!
这个小老头儿,可就这个样一步步地往山上走过来。
苏拉似乎有点惊异了,这种天,竟然会有人往这般大雪封闭的高山里跑,不能不说是怪事了。
小老头儿一只手拿着一根看似铁签的玩意儿,每走几步就往地上拄上一拄,像是在探测什么物什似的。渐渐地,他们双方的距离,可就接近了。
“哟!”
乍然发觉到顶上的二人,小老头儿禁不住吃了一惊,先用西藏话说了几句,发现二人没有答,随即又改口说汉语道:“两位老哥早来啦。”
苏拉看高立一眼道:“你们认识?”
高立摇摇头,没有答声,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向着对方小老头逼视着。
苏拉好奇地向对方答腔道:“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来?”
“从哪儿来?远啦!”
一面说,这个老头几手上铁签还是不停地拄着,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嘴里嘻道:“对了,这就是了。”
铁签子扎在冰地上,铮锵乱响。随即见他手腕子翻处,却由雪地里挑出了一根红色的山藤一类,又像是什么植物根类的东西。老头儿一只手抓着这根东西,眉开眼笑地说道:“总算找对了地方,可找着你啦。”
老喇嘛苏拉看得奇怪,跃身而前,就着对方手上看了看那根东西,不过是生满了须茎的一截树根罢了。
“这是什么?”
“宝贝!”小老头儿咧着嘴笑道:“认识它的都管它叫‘地龙’,不认识它的人叫它‘老蜈蚣’。”
“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小老头儿睁大了他那一双小眼:“用途可大了,驱寒、生津、活血、补筋,样样都行,就差不能起死回生了。”
一面说,他反手揭开了背后所背竹篓的盖子,把这根“老蜈蚣”的“宝贝”给装了进去。
苏拉注意到他背后的竹篓内,除了根“老蜈蚣”之外,空无一物,想是专为采摘此物而来。
小老头儿笑向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一路继续向山道上攀行自去。
苏拉打量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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