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
功夫,今朝机会终于来了,一经出手,焉会再丝毫留情。
李银川一拳捣空之下,陡然感觉到由对方身上霍地传来一阵气机,初一接触之下,似乎只有些儿微热,并无奇特之处。然而,那只是极短的一瞬,紧接着那阵子气机立即变得极其刚韧,倏地向外一边,足足把李银川撞出了三尺开外。
原来凡是武功练到了自成一家相当境界之后,都有一门属于自己本身的护体内功。
桑老夫人所练的这种内功名叫“无敌罡气”,已有近二十年的功力,一经施展出来,李银川如何当受得住。
然而,既然身为不乐帮四大管事之一,李银川当然绝非无能之辈。他显然有放手一博的勇气,只是却更警觉到眼前情势对他的不利。
不可否认,眼前三个人,姑且不论海无颜身手如何了得,就只是桑氏母子二人来说,只出其一,自己已非其敌,更遑论以三敌一了。
李银川心念及此,哪里还敢在此再作逗留。
当时随着他后退的势子,霍地就地一个疾滚,左手挥处发出了一掌暗器“黑狗钉”。
那是一种短粗尖锐,由生铁打制而成的暗器,出手一片,和“铁莲子”“菩提珠”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较前二者更具有杀伤之力。
李银川由于对一直未曾出手的海无颜心存顾虑,是以这一掌暗器,除了对付桑老太太之外,也照顾到了一旁的海无颜。
暗器一经出手,他身子由船板上一个“鲤鱼打挺”霍地弹身而起,却是快如箭矢地直向窗外纵出。窗外即是大海,李银川一身水功,前文亦曾表过,如果容得他纵身入水,无论如何再想擒拿他可就是妄想了。
桑老太一惊之下,拱身如怒鹰般地扑了过去,足下一经着地,右手倏地抡出,待向李银川背上抓去。
可是斜刺里却飞来了小小一枚物件,其势竟然远较她更快。
“突”的一声,正好打在了李银川背后“志堂穴”上,由于所施展的是武林罕见的“暗器打穴”手法,李银川身子方自纵起一半,顿时血路闭塞,身上一麻,一个发软,“碰!”
一声栽了下来。
桑老夫人微微一愕,就势用脚把倒在地上的李银川身子踢得翻转过来,却见一枚“黑狗钉”紧紧嵌在他背后“志堂穴”上,显然手劲奇大,二寸钉身,已几乎全身没入肉里。
李银川非但是被点了穴道,看样子这条命八成儿也是活不了啦。
发暗器的绝非是桑平,他没有这个手劲儿,也没有这手隔空暗器打穴的能耐,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桑老太回过身子,向着倚窗闲坐,手端香茗的海无颜点了点头,算是承了他的情,当然她心里也难免有几分不自在。
桑平匆匆赶向李银川尸体旁边,看了一眼,才算明白过来,心里着实钦佩。
当下他向着海无颜抱了一下拳道:“佩服,佩服!”
海无颜放下了手上茶碗,微微一笑,目注向桑老太道:“老夫人对于眼前突发之事,当有所澄清,你我才好说话!”
桑老夫人嘿嘿一笑道:“海少侠你以为呢?”
海无颜定了一下,道:“贤母子既属不乐帮门下,又何以向自己人出手,这一点尚见明示!”
桑平正要说话,却为桑老夫人一串冷笑之声打断,只见她干枯的脸上兴起了一片悲切忿怒之色,说道:“这话说起来,可就远了。”
桑老夫人用手指了一下一旁的桑平:“要问起这件事,怎么和不乐帮结下的仇,可就要从平儿他爹身上说起,哼!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海无颜正在凝神静听,忽然侧窗似有异动。
这番情景自是难以逃开桑氏母子观察之中。
桑老夫人话声一停,右手翻处,“扑”地打出一物,随听得窗外一人“喔”了一声,一条人影猝间由船篷翻落,“扑通!”一声,落向水里。
与此同时,桑平霍地拉开舱门。
舱门乍开,一个人正在作状窃听,还来不及闪开,即为桑平快出一剑,正中前胸。
这个人“哇呀!”大叫一声,身子一翻,“扑通!”倒卧地上,转了个身,顿时了账。
连同李、薛二人在内,不过是片刻之间,已解决了四条人命。
桑老夫人看向海无颜,冷笑道:“怎么样,海少侠,这一次总可以信得过我母子吧?”
海无颜微微一笑,略含歉意地道:“老夫人不必见责,既是同舟之人,往后尚多彼此关照,海无颜失礼了!”
桑老夫人呵呵笑道:“言重了,言重了,老实跟你说吧,我老婆子含辛茹苦,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到来,这一次前往不乐岛,早已抱定必死之心,打算先以本帮同僚身分混进岛上,然后再联系岛上的无忧公主,伺机发作,想不到中途遇见了你,也就没办法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只好提前发作了!”
海无颜肃然起敬道:“这么说,诚是在下莽撞,坏了贤母子大计了!”
桑老夫人又是一声大笑:“什么话,什么话!”
桑平纵身舱外,观看了一下,随即转回,冷笑道:“这些贼子都已发觉,眼下怕要有一场大战了!”
老夫人狞笑道:“怕他们什么?李银川跟薛涛已死,那个劳什子‘海星阵’八成是施展不开了,我们正好以逸待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施展?”
海无颜微异道:“什么海星阵?”
桑平插嘴道:“海兄有所不知,不乐帮为了对付外敌入侵,特别演排了一些厉害船阵,这个海星阵又叫‘铁梅花”当于适当时机,在大雾中展开,他们有意要用这个阵势将海兄困于海上,然后火焚大船,你说毒也不毒?”
海无颜倒是没有想到对方还有此一招,猝听之下,却也不禁吃惊。
桑老太道:“你的本事刚才我们见识了,确是高明之至,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怕你艺高胆大,着了他们的道儿,所以迫不及待地赶来这里,想暗中助你一臂之力。我这么一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海无颜抱拳道:“承情,承情!”
话声方住,即见他坐在位子上的身子猝然向上一挺,“嗖”地掠身而出。几乎与他身形不差先后,“嗖”的一支火箭,亦向着这边射来,却被海无颜纵出的身子迎了个正着,探手一抄已接在了手中。
桑氏母子见状亦迫不及待地双双由舱内赶出,三个人分三个方向站定。
“老家伙!”桑老夫人大声叫着:“说到火,可他娘地真的就来了!”
说话之间,“嗖嗖!”一连又射过来了两支火箭,一支正好被桑平用剑劈落海水,另一支却又被海无颜巧妙地接在了他的手中。
这才见四条快船,作等距离地已把桑老夫人等座舟困在中间。
四船船尾,各有一人手持弯弓,正在一支支向这边放着火箭,只是在三人严防之下,却是没有一支射中。
先时在海无颜手下几乎丧命的侯腾与秦大力、卓英等三人,又复神气活现地在船上督战,四条船上总共有二三十名水手,各人身着油绸子水衣靠,手持分水刀,摆出一副准备要水战的样子。
秦大力手持独脚铜人独立在船头大声喝道:“姓桑的母子给我好好听着,你母子要是知道时务进退,还不赶紧把姓海的擒下来,也好将功赎罪,要不然火攻之下,烧得你们片甲不留!”
话声方住,只见一条人影忽悠悠直由对面船上飘起,敢情是快到了极点。
双方距离少说也在五丈开外,况乎船上运功比不得陆地。对方如无绝对的把握,岂能如此施展。
来者正是桑老夫人,那个难缠的老女人。
像是一只硕大无比的海鸟,顺着一阵海风,陡然间来到了秦大力所乘坐的这条船上。秦大力一惊之下,才忽然明白过来。
桑老夫人手下可是更不含糊,身子方一上船,两只手已陡地探出,各自抓着一只长及尺许的铁棒锤,抡施之下,“碰!碰”两声,已把站在船边的一双汉子打落水中。
敢情她手劲儿奇大,而且出手奇准,每一棒都击中对方头上要害,被击者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秦大力大惊之下,足下连着几个垫步,已经窜到了她近前:“老东西,去你的吧!”
嘴里嚷着,独脚铜人忽悠悠荡起了一阵狂风,直向着桑老夫人身上挥了过去。
他满心以为桑老太太必将会以手上一双铁棒锤去迎接,那可就着了他的道儿,非把她给震飞了不可。
哪里知道这个老婆婆机灵得很,随着对方独脚铜人力挥之下,全身滴溜溜一阵子打转,秦大力由于用力过猛,临时想收住势子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得“咔嚓!”一声,船板上打了个大洞,木屑纷飞里,这条船霍地向前一伏,继而高高窜起,溅起了大片浪花,简直都快要翻了。
桑老太太脸上现着不屑的怒容,一任这条船颠沛起伏得多么厉害,她的两只脚,就像是钉在了船上一样结实,丝毫也不见移动。
秦大力霍地自船板上提起了“独脚铜人”,却见桑老夫人单足点地,目注自己,由其神态器宇观来,俨然大家之风,敢情这个老婆婆具有非常身手,自己今天遇见了她,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形势既已如此,除了一拼之外,别无善策。
秦大力嘴里喝叱一声,身子第二次扑过来,独脚铜人改直为横,直向桑老夫人腰上扫去。
“王八羔子!”
一开口就是刺耳的粗话,话声出口,只听见“当”的一声,手里的铁棒锤架在了对方的独脚铜人上,借着这一架之势,桑老夫人整个身子“呼”地直窜而起,像是一片云也似地已落在了秦大力的背后。
秦大力原已三分心虚,自知不是对方对手,这时见状哪里再敢留片刻?
手里的独脚铜人往船上一丢,足下用力一点,“嗖!”地纵身而起,直向着大海里纵去。打不赢就溜,倒也有他一手,可是偏偏这个十拿九稳的一手,这一次竟然会失了灵。秦大力身子已纵了出去,所施展的是“燕子抄水”一式,眼看着一头已经扎进了水里,以为他进了水里,可就无可奈何他了。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直向海面上抄了过来,姿态之美,简直美妙绝伦。
秦大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背上一紧,像是着了一把钢钩似的,已被对方一只手凌空抓住。随着这人“海燕掠波”般的一个起势,秦大力跳是跳出去了,却又被人家戏剧性地给带了回来。
来人正是那个可怕的、年轻的主儿海无颜。
其实在他来此之前,先已在邻船上施展了一番手脚,六七个汉子,连同那位巡海第七小队的令主卓英在内,不过是转眼的工夫,竟然全部被他摆平在船,一个个像是活死人似的,直直地站在船上。
完成了以上任务之后,他才有余兴又管了这边的闲事,秦大力已经纵出去的身子,竟然又被他自空中给提了回来。
随着他落下的身子,右手抖处,秦大力偌大的身子忽悠悠给摔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船板上,顿时就像一具尸体般地直挺着不再动了。
桑老夫人呵呵笑道:“真有你的,趁热打铁,还有几个点子就一并解决了他算了!”
说话之间,这个老婆子霍地振臂拔起,直扑上五六丈开外处的来时座舟,紧接着第二次腾身,却扑向另一艘快船之上。
桑平直挥动一口长剑,在那条船上力战数人,他母亲的猝然加入,自是如虎添翼。母子二人联手之下,区区几名小盗又算得了什么,转眼之间俱已被纷纷制服,点穴在船。
四条快船,转瞬间已去其三,剩下的一艘,在巡海第九小队令主侯腾暂时指挥之下,发觉路数不对,哪里再敢多作逗留?掉头就走。
双方距离已经远拉十丈,偏偏海无颜竟是放他不过,眼看着他纵出的身子,在水面上一连点了三次,轻如鸿鸟也似地已扑上了那艘快船,快船上起了一阵大乱。
海无颜一只脚方自踏向船边,弓弦一响,一支箭弩已迎面射到。
然而这支箭来得快去得亦快,在海无颜力封之下,倏地反弹了回来,“噗”地一声正中发箭入前胸,当场仰身倒毙而亡。
侯腾早已是惊弓之鸟,意欲不战而退,又恐落下一个罪名,将来遭受帮规处置,打吧,实在等于送死,少不得应付一二招再说。一念之兴,当下顺手由地上操起了一根长篙,当下一个箭步,抖起兵器,照着海无颜身上就扎。
四十九
海无颜一声冷笑,右手轻起,“噗”一声,已抄住了长篙的尖端。
双方力挤之下,这根竹篙顿时有如弯弓一般地弹了起来,侯腾哪里挺得住这等力道?一下被弹起了半天之上,在空中他身子一个倒仰,成了头下脚上之势,原想将错就计,就势抛进水里,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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