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她娇声说道:“像无嗔以及阎晓雅小郑这些人恐怕都靠不住了吧?”
阎晓雅居然不作声。
陶正直盯她一眼,道:“她虽然绝不会出卖你,严星雨,你却得小心些。因为她已经动摇了,至少不会全心全意为你卖命。”
严星雨眼光如箭射向阎晓雅,道:“告诉我,你绝对靠得住,愿意为我卖命。”
阎晓雅像愧周又像学舌鹦鹉,道:“我绝对靠得住,愿意为你卖命。”
严星雨欣然道:“很好,这样才是我的女人。”
陶正直忽然道:“严星雨,你先带他们两个回去,也替他们掩饰一下。然后把花解语绿野放入渺茫断肠刀兵大阵中。我到时就会露面商量一些细节。”
严星雨颔首道:“如此甚好。”一手牵住李碧天,另一手勾住阎晓雅细腰。但走到房门口,陶正直又道:“小辛现在怎样了?”
人人都聚精会神等候答案。
严星雨停步叹口气,道:“小辛真了不起。连他的名字都有符咒具有惊人魔力。”
陶正直笑道:“你放心,他的魔力快要消失了。”
严星雨道:“小辛已闯过老二尤吉祥和老三梁松柏那一关。他本应一直向这里来的。但却忽然在镇上出现,敲开一间酒肆的门,正在饮酒。”
陶正直道:“这厮的确狡猾得很。他明知满头满身都有萤光粉,在黑夜中对他很不利,所以干脆先去喝酒休息,等到白天才出手。”
严星雨道:“他一定不是这个用意。”
陶正直道:“若非此意,八成是他亦已负伤,必须拖延时间休养伤势。”
严星雨道:“也不是。”
陶正直道:“难道他等援兵?”
此人随口对答。不但显示出思想快捷无比,而又有算无遗策那种可怕的力量。
严星雨道:“清对了。有一个人正在陪他喝酒。”
陶正直道:“谁?”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人人却都感到他是装出来的。
严星雨道:“不知道。小辛敲开酒肆要了酒菜,等了不久那人就来了。”
陶正直道:“连四身负重伤,决不是他。”
莫怜卿忽然缩起身体,变成一团虾米一样,怯怯道:“敢是飞天鹞子吴不忍?”
严星雨摇头道:“恐怕不可能吧?”
陶正直道:“就算是他。他能发生什么作用?还不是赶来送死么?”他又笑一声,道:
“怜卿你不必怕他。如果他不是有利用价值,我老早就取他性命了。有一次他躲在水底三日三夜,靠一根芦苇透出水面换气。我根本有意放过他,否则他老早尸骨无存了。”
莫怜脚发出欢欣笑声,身子四肢又舒展成刺激男人眼睛的大字形。她道:“唉,你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事。你真坏,你还时时吓我说很害怕吴不忍会找上门来………”
陶正直眼睛盯住她小腹那一带,笑道:“我如果不这样说,你的戏就不会演得那么逼真了。”
阎晓雅、李碧天都不认识飞天鹞子吴不忍,所以对于有关整治他的阴谋诡计,既不感兴趣亦不关心。
陶正直又道:“那人很可能就是吴不忍。”
严星雨吃吃笑道:“不会,一定不会。我老早在吴不忍身边布了一着棋子。如果是他,我定会收到飞鸽传书。”
陶正直道:“吴不忍有过比飞鸽还快的纪录,你难道忘记了?”
严星雨道:“他怎能每次都比飞鸽快?我绝对不信。”
飞鸽传书不但在古代是最快速的方法。就算现代亦已可能有恢复使用的价值。因为已有医院证明利用飞鸽传送血液样本(一根小小管子而已),同样的距离飞鸽只花五分钟而汽车则要二十分钟(当然交通挤塞因素包括在内)。而且比用任何工具运送都便宜。
不过较长距离的话,飞鸽的成功效率就有点问题了。换言之就是不够安全。所以最好是沿途设立很多的站,使每一只飞鸽只限于很安全的较短距离。但这一来又不免使速度拖慢了。
当严星雨终于拥着阎晓雅走出房间时。她忽然感到茫然和麻木。当然她仍然记得答应为严星雨做任何事甚至付出性命。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种允诺简直全然意义。既不能令她兴奋,亦不能令她惊慌或后悔。
她心中只剩下一片麻木和迷惘……
都已经就快天亮了。可是还喝酒的两个人却全无丝毫停止的意思。
这两个人一是小辛。破刀横搁桌角。显示情势不寻常,随时都会动用。
另一个人五官清秀,虽有倦容,但两眼炯炯有神,显示他仍能随时随地应付任何情势变化。他就是飞天鹞子吴不忍。
吴不忍干了满满一大杯,舒服地摸摸肚子,才道:“你大破梁邪尤毒险关,这番精采经过比天下任何下酒菜都有味道得多。”
小辛道:“吴哥,你兼程急赶数百里路来此见面,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
吴不忍叹口气,眼睛从敞开的肆门望出黑暗街上。说道:“我没有打算瞒你。”
小辛道:“有谁知道你的行踪?”
吴不忍道:“没有,连郝问都不知道,你敢是忘记了我这样做法完全是你的要求?”
小辛面孔表情藏在迷雾中。
他一定遭遇到某种困难,才在朋友面前隐藏起表情,他遭遇到什么困难呢?何以不敢被真正的朋友窥见内心情绪呢?
吴不忍沉默一会,才道:“如果是你的事情,我可以为你拼命,如果是我的事情,你放大胆子说出来,我一定支持得住。”
所谓你的我的事情,当然是说困难。
小辛那么决断有魄力的人,却也考虑了好一会,才道:“是你的事情。”
吴不忍慢慢垂下头,轻轻道:“是关于莫怜卿么?”
小辛道:“对,在这世上我最关心的人是她,所以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吴不忍道:“她怎样了?”
小辛用力道:“她已经死了。”
吴不忍闭上眼睛,眼角却沁出泪水。
小辛又道:“是梁松柏亲口招供的,我还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秘密,这就是我为你不取他性命之故,你支持得住么?”
吴不忍深深叹口气,没有作声。
小辛道:“你为她负冤含屈多年,你为她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杀死不少人,所以我本希望你能与她过一段快乐日子。”
吴不忍声音有点粗哑,道:“我明白你的好意,我绝对不会怪你多管闲事。”
他作深呼吸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很慷慨大方流血的男人事实上不多,但轻易掉泪的男人亦确很少。
所以听到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句话的男人切莫沾沾自喜,以为不流泪就是大丈夫。其实还差十万八千里。因为不流泪并非就表示能够为理想为正义而流血。如果只能够不流泪而不能流血岂能算是大丈夫?
吴不忍已表示过他可以为小辛流血,所以他虽然也流泪,却仍然不失大丈夫本色。
小辛道:“莫怜卿一定是很好也很聪明美丽的女孩子,她在世间短短一生中,居然有你这样一个知己,虽是彩云易逝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却已不枉此生。”
吴不忍甩甩头,好象用这个动作就可以甩掉悲伤甩掉回忆。他面色变得十分严肃,道:
“我的感伤可以留到空闲之时才拿出来,所以现在我们谈正事,谈你的问题。”
小辛道:“我的事非常简单,当然也非常危险,当今天下,也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才办得成,吴哥,别的话我不必多说了,是么?”
吴哥仰天一笑,突然豪气迫人,道:“你当然知道,别的我可能会害怕,但唯有危险我绝对不怕。”
他们一齐举起斟得满满的酒杯,一齐一仰而干,四目相投,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寒冷秋风吹入来,含有无限悲凉壮烈味道,易水萧萧西岗冷,只不知几千年前荆轲揖别燕太子丹之时,是不是这般心情?
花解语觉得很冷很冷,虽然在飘渺朦胧的无边迷雾中,不但见到了小辛,而且还被他强壮有力的双臂拥抱着,可是何以还是这么寒冷?何以哪样的飘忽迷蒙?
她轻轻道:“小辛,你知不知道我想什么?”
她听见小辛问道:“想什么?”
她回答道:“我好希望现在马上死掉,永远离开这个可怕、冷酷、坎坷的人世。”
对于小辛这个人,花解语不论是对别人说或自己悄然沉思,都承认不了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奇怪的是在她最隐秘、最深密意议中(佛家称为独影意识即系潜意识),却感到并非如此。
她觉得可以跟小辛谈论任何一切心事,可以依靠他,可以让他帮忙而不必说多谢。
但花解语又感到非常忧惧。所以不敢接近他,根本亦不敢诉说任何心事。
因为有一个道理非常显浅——如果从未得到过,就永远不会有失去的忧惧。
可是四下如此阴暗凄冷,眼中景色迷迷蒙蒙。她既不知身在何处,亦居然想不到要弄清楚这一点。
总之,她软弱得好象十二、二岁的小女孩。所以她不但对小辛说各种话,亦害怕他忽然跑掉或者忽然不理她。
她那张面庞,一向美丽温柔得有如春水。现在却平添楚楚凄艳,随便任何男人都能够一望而知花解语已经是柔肠寸断。已知道她正陷于飘渺迷茫的情况中……
梁宅隐贤阁楼上大厅内,气温竟比郊野还寒冷得多。
七盏吊灯好象天上的北斗星飘浮于茫茫夜空中,灯光说明不明,说暗亦不暗。
地上纵横竖立好多支麻幡,每一支幡旗都无风自动,显示必有一种超自然力量控制支配着这一切。
麻幡中心点,亦正是七盏吊灯中心位置,花解语和绿野两人伏着不动。
她们是在李碧天阎晓雅以及严星雨回到房间时,听到他们讲了几句话,李碧天袍袖一拂,她们就失去知觉,接着被送到此处。但至今她们尚未像平时样清醒过。她们身体能感觉,思想能活动。”却不像平时那样能完全清醒能控制自己。
绿野正如花解语一样,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亦不知道身侧伸手可及之处有个花解语。
她最先看见的人居然不是小辛不是连四,而是她常常故意闹别扭捣蛋的老祖父雷傲侯。
绿野知道祖父已紧紧拥抱着她,因为她拼命告诉他说很冷。她知道祖父非常疼爱自己,虽然他从不说出口,亦没有特别的态度,但她却知道。
所以她专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使祖父心疼心伤。
如果祖父不关心不疼爱她的话,绿野就算把身上的肉一块块切下来,祖父也决不会为她心疼心伤。
世上无数的孩子们,总是喜欢用这种自我伤害、自我虐待方法,去伤宠爱他们的父母。
绿野忽然看见小辛。
她虽然冷得籁籁发抖,但心头却泛起阵阵温暖以及毫无拘束顾忌的欢畅。
“小辛,我想你好苦,你为何总是不声不响跑来跑去?”
小辛给她一个看不真切的微笑。那是小辛拿手好戏,好象有回答有反应,但其实你所得到只是个无法抓住无法解释的印象而已。
绿野大声道:“快抱住我,我冷死啦。这儿是什么鬼地方?”
小辛似乎告诉她说因为连四已来了,所以不便抱她。
绿野道:“也好,连四呢?”她忽也看见连四,并且看见他伸展开强壮臂膀。
绿野咕哝道:“我想我应该让你抱,但一定没有被小辛抱住那么自然和舒服。”
她停一下又道:“但不妨试试。连四,这是第一次让你抱,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当然没有人抱她,因为连四重伤垂危远在南京,拿八人大轿抬他来也不行。
小辛呢?他在何处?
悬崖上有一块平坦宽敞地方。在悬崖边缘你只要听听夜风呼啸声音就知道这片悬崖很高峭。
小辛就站在这片广宽崖顶平地上。
天已黎明,所以他满头满身的萤光粉已经失去作用。因为既然已有足够的光线看得见他身形,当然就不须要萤光粉指示目标了。
这个地方虽然距安居镇不及两里路,但连安居镇的居民也罕有来过的。所以这座悬崖究有多高?底下是怎样的情形?四围环境如何?一百个人恐怕找不出一个能够回答。
不过小辛却可以如数家珍流俐答复这些问题。
悬崖边缘距底下的乱石峡谷大约一百二十丈。
对面还有峻峭的崖壁,比这边还高。所以这个峡谷简直就是同一座山劈开一道裂缝而已。对面的峭壁距这边只有四十余丈左右。
上次小辛一夜之间来回奔骣了三百里路,为的就是来此察看地形。那一夜月色皎洁,以小辛的目光不啻是大白天了。所以他查看得很清楚很仔细。而来此查看的动机却是因为九幽使者金阳提到这个地方。
现在他只是旧地重游而已。所以他看见靠近悬崖边搭着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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