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一个石牢内传出雄壮震耳声音道:“我是鄂北袁越。”
“我早猜到了。”
沈神通的确早已猜到,故此声音很平静:“除了袁前辈之外,天下还有谁能将石墙擂出那么巨大声音。”‘
那鄂北袁越外号擂地有声,十二式插手拳力之重天下第一。
袁越重重叹口气:“秋老果然天下无双,连他的弟子也如此高明,谁能不佩服呢?”
他只短暂停歇一下:“除了胡说和尚、痴道人和我,你已知道之外,此外还有四人,一个是万里云雁吴潇潇,他是第一流的独行大盗,谅你必定知道他,所以不必多介绍了。”
沈神通的确惊讶地嗯了一声。
“第二个是割爱手顾慈悲,这个家伙邪得很,我也不必多说。”
当然谁不知道天下十六邪人之一的割爱手顾慈悲呢?
只不知轮到顾慈悲他自己之时,能不能像他对别人那样洒脱地使人割爱?
袁越雄壮震耳声音又道:“还有两位一是泰山怒汉冯当世,一是黄山女侠金花银蛇冉华,这两人的名字你听过么?”
“我听过。”
沈神通声音仍然很平静,虽然他心里其实很急,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慢慢地介绍?
“从前传说金花破铁胆,银蛇吞怒汉,看来泰山冯前辈的铁胆和石敢当神功,都在冉姑娘面前大大吃瘪了?”
泰山怒汉冯当世居然不怒,反而哈哈一笑。冉华声音仍然娇滴滴很悦耳:“沈神通,孟老还好么?”
“家师目下情况未卜,此事说来话长,反正跟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都有关连,但如果真有问题的话,祸患却绝对不是蒲严两人,所以我说这事很复杂需得慢慢解释,现在诸位前辈要不要离开此地。”
胡说和尚破铜锣声音先道:“废话,我们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呢?你担保会有地方给我们管食管住?”
痴道人声音含含糊糊而却偏又十分清晰:“我们出得去?”
冯当世声震屋瓦大叫:“小冉,我们出得去第一个地方就是到黄山去。”
吴潇潇很斯文很温和:“沈神通,如果你不要代价,我们一定会很感激,如果你要代价,我们一样也很感激,你为何迟疑?为何要多问我们?”
“吴前辈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我先请问你们,为何你们被囚十多年都很安份?为何每天三餐你们叫啸吆喝,但一吃饱就没有一点声息?”
没有人出声回答,所以沈神通只好自己接下去:“因为饭菜之中有毒,你们吃完之后,不得不运功对抗,所以你们不但没有余暇设法逃出石牢,而且每到吃饭前哪一点时间,正是你们功行圆满之际,于是你们或是啸吼,或是笑喝,还有撞门擂墙无所不至。你们只不过试验自己的功行而已,并非真要弄出许多声音。”
胡说和尚道:“放屁,我们又不是吃饱饭没事于(其实正是没事可于),你快快滚蛋,别惹恼了我大和尚。”
顾慈悲立刻接口道:“沈神通,这家伙就爱胡说八道,不过你分析这些情形有何用意?
严家向我们下毒也不算怪事。”
冉华悦耳声音升起来:“这种讲法也不妥。因为,血剑严北当年在墙壁留下击败我们每个人每一招的剑法图形,又在屋角留下一条红绸带,言明只要我们找得出破他剑法的招数,我们一扯动红绸带,他马上就会出现会面,既然如此,他何须下毒?”
冯当世厉声道:“对,严北明明要借我们之力,找出他刻法尚未圆满的地方,所以他怎会向我们下毒。”
他声音甚是响亮,故此沈神通实在不得不嘘两声,道:“诸位前辈照例饭后就寂静无声了,如果给人家听见我们许多声响又听见我们交谈内容,只怕非常非常不要。”
冉华低声呵斥道:“对,冯当世,你以为你声音大就什么都办得通?哼,笑话,我十几年食不饱睡不好,还有十几年都没有衣服可换,你怎不替我想想,怎不使我日子好过一些呢?”
冯当世自是不敢哼声,他能够一头碰死自己,但花金银蛇冉华的要求却是无法达成的奢望。
擂地有声袁越道:“沈神通,你一定猜对了,怪不得十几年来每次食完饭,不论早午晚那一顿饭,食完总是真气溢散全身懒洋洋的,所以不得不全力运功对抗。也所以一吃完饭就无人弄出声响了。”
胡说和尚打个哈哈,道:“那时我只是跟着大伙儿不作声而已,要是只有一个人穷嚷嚷有什么意思呢。”
痴道人声音含含糊糊道:“别他听他胡言,沈神通,严家下的毒很不了起,我们十几年来虽然也想过这一点,也运功试过无数次,却没有人敢确定人家下毒,而且,如果严北要杀死我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何须用毒?”
万里云雁吴潇潇道:“只要一二十天不送食物食水,我们通通饿死,渴死。人家为何要使毒呢?”
胡说和尚抢着说道:“人家高兴行不行?”
好几人一齐骂出胡说、放屁等话,但沈神通接口时声音大而忧虑:“有时候某些情况不一定是按常规常理想得通的,胡说和尚前辈这话大有道理。”
袁越重重哼一声,道:“我看没有道理。”
黄山女侠冉华道:“有道理,我常常举想到,我们既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贪吃馋嘴之人,但何以每到快有饭菜送到时刻,个个都急得不得了,个个都垂涎等候。”
沈神通道:“我老早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人家饭菜中有某种奇异药物,迫使各位不得不全力运功消解,等到毒力去尽却也就是各位能够发出声音之时,咱们更可能假定由于各位运功之故,所以那时饥渴交集都十分急于得到饭菜食水,但天下有这种奇妙可怕的毒药么?”
割爱手顾慈悲缓缓道:“我只奇怪何以起初的一年多,严北对咱们人人礼遇非常,每天有人打扫,有人收拾床铺。每天有热水洗澡也有人洗衣服,饭菜也十分丰盛,但为何突然间完全变了样子?”
人人全都默然,大概除了同样感到迷惑之外,却不免怀念严北礼遇那段时光。
沈神通道:“各位前辈当必知道,再过一阵就有人进来收回碗盘,他们十几年来已做惯这些事,所以这也是各位离开这地牢的上佳机会,你们意下如何?”
胡说和尚道:“我不走。”
冯当世奇说道:“这里很舒服么?”
胡说和尚应道:“当然啦,天下还有哪一个地方管食,管住而没有有人向你噜嗦的?”
顾慈悲道:“沈神通,我们谁能破门而出?如果能够,老早就动手了。”
沈神通道:“各位若是出得此地,严家有两个人万万动不得,一个是哑女人,她行走之时连飘带滑十分好认,第二个也是个女子,很年轻也很美丽,叫做麻雀,她们都出了不少力量,我才能够帮忙各位。”
这些高手们绝对不会伤害女人和麻雀,这是沈神通现下唯一最有把握的了。
至于他们出去之后会怎样做,却无法猜测也无法管束。
要是你是当代一流高手,而又被囚禁十几年之久,你知不知道你脱困之后会做些什么事呢?你大概也不知道,也无法想像吧?
沈神通恨不得立刻背生双翅,立刻飞回大江边那个小小爱巢,只要能够再看见马玉仪再看见小儿子沈辛一眼.哪怕当场死了也没有遗憾。
因为他这条性命根本就是捡回来的.何况他已答应过严温,只要治好他放走他,以后不得出手报仇,还须奉上悲魔之刀!
故此沈神通空自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藏身在大树上。
而且由于场面之盛大,所以一时也不肯走不愿走。
马玉仪以及小儿子,也只好等一等再说了。
能够吸引沈神通的场面当然不会寻常,严温便化成灰也认得出。
而大江堂的高手如虎头香主李宽人,凤尾香主罗翠衣,有死无生包无恙,燕人张慕飞等等,沈神通也都认得,此外还有几十个箭手剑手,声势颇为浩大。
但对方人数虽然不多,声势却丝毫不弱,沈神通自然也通通认得或猜得出来。
第一个就是武当派的司马无影。
此人剑术之精妙当世恐怕只有血剑严北才接得住(意思即是赢得他)。此外还有一个铁塔似的提刀大汉,就是猛将朱慎。
虽然天色已经昏暮,但四下灯火通明,把庭院一片平坦地照得纤毫毕现。
沈神通眼光落在第三个人身上,这个人高高瘦瘦大约五十余岁,身穿青袍,面色也有如衣服一样青得骇人。
由于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加上唇角两道下垂的深纹,使人禁不住泛起他不是人的奇异感觉。
司马无影、朱镇站在一边,青袍人却离开他们远达两丈,但三个人却一齐对着大江堂严温等一些人。
可见得他们都是大江堂的敌人,同时又可见得这三人志同而道不合,所以并不站在一块儿。
第四章 脱开金网走蛟龙
“看来大江堂形势很不妙。”沈神通心中自言自语,“青袍人显然就是名列恶人谱,而且又是天下十大邪人之一的青蝇吊客乐未央,事实上只要司马无影和朱慎两人就足以使大江堂很难应付,何况又加上青蝇吊客乐未央这个恶魔?如果我是严温的话应该怎么办?我想只好不露痕迹地赶快溜之大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不管形势多么紧张,玉篮翠带罗翠衣仍然是最惹人瞩目的一个,因为她又已露出那种摄魂夺目的冷艳光彩。
她似乎每逢遇到艰险遇到强敌,就会呈现直迫人心的冷艳光芒。
猛将朱慎集中在注意力观察罗翠衣好一会儿,忽然大大叹口气:“唉,如果我早生二十年就好了,我可能会很伤心,我却不会遗憾。”
若是时光倒流二十年,那朱慎遇到邀游江湖的罗翠衣,彼此年龄相当,自然可以有非份之想了。
由此推论,朱慎因为很可能得不到芳心获不到青睐而伤心,却没有今日全无指望的遗憾。
人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目光一时都集中罗翠衣面上。
罗翠衣的表情越发冰冷得如霜似雪,但也美丽冷艳得更为眩目更有魅力。
她修习的一定是一种奇异内功,人人都这样想,因为她平时看来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人。
可是一旦临阵对敌(对敌时当然要运功获体以及准备出手),便突然呈露无限奇异冷艳,变成光芒熠熠的明星。
朱慎一点也不在乎她不悦的反应,还耸耸宽厚的肩头,又道:“我的话虽然听来近于亵渎,也近于不自量力,但我说的是实话,所以问心无愧,别人不过只把话藏在心里而已,这儿可有谁敢说我讲得不对?”
当然没有人肯独持异议,就算真的不同意,也绝对不会讲出口。
李宽人踏前五步,笑容声音都十分和气说:“诸位如果是为了海龙王雷傲候而来,我李宽人的回答是雷傲候既没有来到严府,也没有来过敝堂任何地方。”
司马无影道:“雷傲候亲笔用当铺特殊字体写的一封信,藏在他家大厅主梁上,这封信是留给他儿子雷不群的,信内写得明明白白,若然发生巨变,他会躲到严家。”
“这封信当然不是事情发生后才写的,可见得他十分慎密,事前连儿子都不透露不让他知道的,可惜百密一疏,他差遣人送信给管家于忠时,这一封信却被人截获,所以找到梁上那封密函了。”
严温以致李宽人等为之目瞪口呆,既然雷傲候留下亲笔,当然举世之人都绝不相信大江堂方面的话了。
司马无影又道:“我们在码头别后,我查了两天,只知道那陈归农,还有长春藤常逢、醉猫周四平、镜里移花赵五、拨云踏雪李逍遥等正邪五位高手死在大江堂手中,虽然你们大江堂也折损了三位舵主,但如果雷傲候实在不在此地,你们何以全力以赴杀死那些人?你们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天下的人消释疑惑?真的没有其他方法解释误会,还你们清白?”
大江堂的人你望我,我望你,竟没有一人能够开口反驳。
如果只有一个司马无影,哪怕他剑术精妙绝世,大江堂仍然不须多所顾虑,道理讲不通干脆就动武,但现在还有朱慎和青蝇吊客乐未央,问题就不但不简单,简直是严重之极了。
李宽人笑嘻嘻(他外表一团和气,就算刀子搁在脖子上也是如此)说道:“虽然雷傲候的确没有来过,但根据司马兄的话,看来雷傲候却又一定躲到严府来了,如果这是一个圈套,我李宽人第一个佩服得五体投地,天下谁能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呢?”
这个问题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回答,这个人就是藏在十丈外一棵大树上的沈神通,只不过沈神通就算打死也不会现身回答,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所以沈神通听到严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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