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沈兄请说。”
“我想表演一点小功夫,证明我是沈神通而不是冒牌货。例如抬轿的两位朋友,两把刀根本是晃子,他们至少精练过十种暗器,如果有人想欺近轿子,很可能远在两丈之外全身已变成蜂窝了。”
连金算盘也不禁大露钦佩之色,连忙道:“不愧是沈神通,不愧是沈神通……”
沈神通淡淡一笑,又说:“我想表演的也是一种侦测功夫,大家都是看见那顶轿子的帘子深垂任何人都决不可能看见轿内有什么人,但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金算盘不禁露出大惊之色:“难道你看得见?”
沈神通说道:“我不是看见,而是知道。”
他指指脑袋:“用这个东面知道,如果要侦查一件案子,样样都要看见,请问我们能破什么案子呢?”
金算盘摇摇头道:“但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侦查推测得到的。”
“例如轿中人是谁?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是的,我认为没有可能。”
沈神通伸手入囊,拿出一件小小的东西捏在掌中,人人都能从刹那间看见是一件闪耀金光以及彩色宝光的小物事,但是什么东西却无法判别,无法知道。
“金兄,虽是武断了一些,但本来说得很对,谁能从看不透的轿子里认出那是什么人,很多受过严格训练的一流巨盗,能从蹄尘车辙看出装载的大约是什么东西,正如我看见轿杠起伏节奏以及弯度,就知道轿内的人身子很轻,已可以猜想不是小孩就是娇小的女人,在这种场合中小孩来干什么呢?”
金算盘颔首说道:“对,小孩来干什么!”
沈神通微微而笑,他又有所发现了,因为这句话金算盘根本不必答腔的,所以他为什么要答腔?
当然是一定有某种理由使他下意识地插上一句。
不过现在暂时不管这一点儿:“金兄,就算轿子里是个女人,但她是谁呢?当世恐怕只有两三个人有本事测得出,而我却是其中一个,所以我说刚才金兄的话武断了一点儿。”
金算盘摇摇头道:“沈兄,我不相信,可是话出于你口中,我又不敢不信。”
沈神通右手捏住那件物事,左手向那个比较高大的身材健美的侍女招几下,道:“你过来,快点。”
他显然要将右手掌心捏藏着的物事给她看或是交给她。
那侍女平板而稍嫌丑陋面孔,毫无表情,脚下迟疑一下才向沈神通走去,但她却不敢走得太近,距对方五尺就停住脚步。
沈神通向她摊开右掌,显示出掌心的物事,那是个小盒子,用黄金打造,四周雕着细致花纹和龙凤等,还镶嵌了几颗宝石,反射出耀眼宝光。
盒面是一片细磨透明水晶,所以眼光可以透过水晶而看见盒内有一棵珠子,很有规律地绕盒而滚动转圈。
别人由于各种角度及障碍,所以连盒子外型也看不清楚,只是那侍女看得真切。
但她显然也不知道也不明白,所以眼中出现迷惘之色。
沈神通声音很自信道:“拿去,给轿中人一瞧便知道了。”
那侍女虽然距他五尺之远,但沈神通伸出右手已达三尺,所以她只须伸手就可以拿到,同时由于沈神通已伸直手臂,所以也不怕他会有任何不轨阴谋。
因为人的四肢任何一肢若是伸得很直,就不能发力、不能迅速变化姿势伤害稍远的人。
她只能看见盒内珠子滴溜溜滚动,但那珠子是不是沿着轨道滚动,盒内还有什么秘密?
想知道这些,最好方法自然是把盒子拿过来。
可惜她永远都拿不到那个镶嵌宝石的黄金盒子,因沈神通五指一合,已把她的手掌抓住而动弹不得。
黄金盒子被她黄褐粗糙的掌背遮住,下面则是沈神通的手,所以黄金盒子夹在两掌之间,亦不会掉落地上。
别人伸直手臂之后,任何动作都必定是比平时慢些,但现在这个人是沈神通,他修练的天龙抓神功乃是中原数千年绝学,几乎连影子也能抓住,何况是一只人手?
侍女没有挣扎,原因不是沈神通扣住脉穴或使用独门指力,而是她感觉得出盒子上面有些尖刺,只要她一挣扎一用力,手掌非刺破不可。
何况沈神通浑身强绝的指力也使她知道挣扎是一件无聊而又无益之事。
沈神通把她拉近一点,声音很温和礼貌道:“你没有挣扎,可见得你很聪明,比任何女人都聪明,由此也知你比任何女人都美丽。”
金算盘走近数步,却不敢太近,因为现在的形势,一看而知就算天下第一高手,也没有可能救助那侍女脱出沈神通的掌握,除非根本不管她的安危。
可是既然不必关心她的安危,又何必拼命抢救她。
所以金算盘只说道:“有话慢慢说,沈神通,你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沈神通道:“我正在赞美她,你没有听见,你不同意么?”
金算盘叹口气:“沈神通,你别忘记这儿是我的地盘。”
沈神通道:“如果不是你的地盘,我也不会对你来这一手,金算盘,小心听着,躲在北城外某处地方,我有一个伙计彭璧,还有半身不遂的老人和女儿以及一个老仆人,你立刻下令派人保护他们。”
金算盘简简短短应一声:“好。”
沈神通说道:“其实只要你收回修理迫害他们的命令,他们就比任何人都安全了。”
金算盘大喝道:“邓威,还站着像个死人一样,快快把命令传出去,而且你带十个人在暗中保护照顾,不许有任何事发生。”
一个年轻轿夫朗应一声,拔脚飞奔出轩,霎时走得无影无踪。
沈神通左手大拇指一挑道:“果然不愧是名震武林大豪金算盘,沈某佩服。”
金算盘道:“如果你真的佩服,为何还不放手?”
沈神通道:“我不能放,因为有时候有些情况很难掌握,我的意思是说你老兄没有办法控制,虽然这儿是你势力范围。”
金算盘居然不作声不反驳。
“所以你先得问过这位绝代佳人,如果她同意,我才敢放手。”
沈神通不再瞧着金算盘,只望住那侍女,然后道:“我的眼睛曾经特别修练过,所以你面上的化妆并不能掩遮你的天香国色。”
他转头向金算盘道歉一声,表示只是说实话而不是轻薄占便宜。
然后又盯住侍女道:“你双手都套着火蝠翼膜精制的手套,可见得你不但擅长毒药暗器,还能空手人白刃,可惜我的金刚针可以轻易刺穿你的火蝠手套,你一来不舍得这付手套,二来如果我金钢针上也有毒又如何呢?故此你作了最明智决定,立刻不挣扎。”
侍女第一次开口,声音很娇软很悦耳道:“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吕惊鸿。”
“吕姑娘请恕沈某失礼之罪。”
话虽如此,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吕惊鸿可能会微笑,不过面上的化妆却遮掩住她的一切表情:“叫我名字就好。如果你要我不跟你捣乱,但我们却好像很陌生的人一样,我觉得没有理由帮你。”
沈神通有一种抓住一条毒蛇之感,不放手不行,但放手又怕她的毒牙。
幸而他一向滞洒得很,当下微笑道:“好,我叫你吕惊鸿,你叫我沈神通,吕惊鸿,你的玉手有没有被我抓痛呢?”
吕惊鸿眼中闪出令人不安的炽热光芒道:“有点痛,但我不在乎,以后只怕要你这样抓住我的手已很少机会了,至少云桥会呷醋的。”
沈神通当然知道云桥就是金算盘,他只好耸肩笑一下道:“对,除此之外,也只怕我很难再有机会威胁住他了。”
金算盘面色还算好,因为他不知何故感到沈神通绝不是轻薄好色之徒。
何况吕惊鸿落在别人手中还是第一次,这种经验很新鲜很新奇,而且也许有点报复或挫折吕惊鸿气焰的深意吧?
“沈神通,你真的能看透我的化妆?真的看得见我本来面目?”
“老实说只有一半真,看得出你有化妆那是绝无疑问,但本来面目还是要等你卸经妆才行的。”
“不过你的体态、动作、香味、智慧,后来又加上声音,却使我能判断出你必是天香国色这也是绝无疑问之事。”
“请问以你这种人物,却化妆为随轿的侍女,除了你就是正主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呢?”
世上很多事情看来一团糟,混乱得无法理出头绪,也无法解释。
但落在某种人手中,却又非常轻松容易地使复杂变为简单,使深奥变为显浅。
沈神通无疑正是具有这种特别本事的人,所以他不但一下子抓出了正主,同时也判定轿子是空的。
根据他说出来的推理过程,好像简单容易得有如喝一杯水,不过别人当然深知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吕惊鸿笑声忽高忽低,敏感的人可能听得出她心情波动变化,但沈神通却不止如此,他还听出好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容。
沈神通等到她笑声一收,突然放开了手,金盒子则回到他囊中。
所以别说金算盘等人,连吕惊鸿也终于弄不清楚金盒内还有什么古怪,亦因此沈神通增加了几分神秘魅力。
“吕惊鸿。”沈神通直呼她姓名,表示双方并非陌生人,“既然你已经想好已经有所决定,那就开始吧?”
从笑声中竟能听出对方寻思事情,又能知道作了决定,这当然是很奇怪很特殊本领了,但沈神通其实不止如此。
他甚至知道吕惊鸿修炼过一种心灵功夫,已有相当成就,不过其中又好像有点问题,这意思是说她很可能出了纰漏。
大凡是心灵方面的功夫,由于精深微妙无比,又由于每个人在一刹那间都会闪掠过二十个以上的妄念,所以极难控制而往往发生严重问题。
用一般人常常爱用的话来形容,就是走火入魔。
心灵方面的功夫若是走火入魔,小则免不了错乱疯狂,大则丧了性命。
但愿她还没有疯狂,沈神通暗暗苦笑一下,怪不得金算盘会做出一些奇怪不合理之事,如果是因她所致,也就不令人奇怪疑惑了。
吕惊鸿退人轿内,发出号令,那两个轿夫和余下一个侍女马上退出这明亮宽敞的轩堂,他们步声远去,显然奉命不得在近处逗留。
金算盘搔搔头皮,疑惑地摇摇头:“惊鸿,下人都走精光啦,为什么呢?”
轿内先传出一阵笑声:“因为我不想他们像快嘴小金一样。”
金算盘叹口气道:“其实你不必这样。”
沈神通微微而笑,声音既冷静而又自信的道:“金云桥你放心,我是沈神通而不是那快嘴小金。”
金算盘瞪他一眼,很多年以来已没有人敢连姓带名叫他,所以不觉有点愠怒。
但马上记起这个人是沈神通,沈神通当然有资格这样叫他。
不过,金算盘仍然含着苦笑:“你知不知道快嘴小金的下场?”
沈神通居然点头,还大言不惭道:“小金若是我的仆从,他就不会有今日这等下场了。”
连吕惊鸿禁不住惊讶大声问道:“吓,你自己以为真是天下无敌?你以为我们连我的仆从也杀不死?”
沈神通说道:“不是武功问题,而是脑袋问题,如果他是我的仆从,我老早传他一种脑袋里面能练的功夫。”
金算盘仰天大笑两声,才道:“真是有趣极了,脑袋里面能练什么功夫?”
吕惊鸿却冷冷道:“别笑,他不是开玩笑,他这话大有学问。”
金算盘略感尴尬连连摇头,只听沈神通道:“我会传授他一种过目即忘的功夫,不论他看见过什么东西什么景象,都能够永远忘记,连梦中也不会出现。”
这时金算盘变得一点都不滞洒。
因为他嘴巴张大得有如金鱼,眼睛突出程度也和金鱼一样!
如果快嘴小金有这门功夫,他当然不必死,虽然他看了吕惊鸿裸体,虽然那时大出了丑,但既然能永远忘记,岂不是跟没有见过一样。
金算盘最惊讶的不是这门功夫,而是沈神通怎能有如知道一切详情经过而说出破解之法?这种敌人多可怕!
这个人要不要继续跟他作对?抑是立刻变为朋友?
轿帘一掀,香风飘扬中吕惊鸿已走出来。
她的面貌已经恢复春水芙蓉那么美丽,艳光四射使轩堂顿时更为明亮。
自然她身上薄而透明的外衣,由于完全不能对那丰满雪白的胴体发生遮掩作用,反而更增加好几分诱惑,所以轩堂好像也忽然燥热起来。
沈神通拍拍额头,向金算盘道:“啊,老天爷,这样的美人你怎么受得了?”
金算盘用男人都能会心的语气回答:“我没练过你那种功夫,所以只好让她老是在脑袋里,除了你那种功夫,你可还有更好法子?”
“没有。”沈神通摊摊双手,“如果我年轻十岁,我可能舍不得忘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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