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她把当日如何与小郑配合施展大拼盘手法,一直到昨天杀死韦达,以及破去牵机勾魂等经过详细说出。在这个过程中,她曾被剥光衣服之事亦没有隐蔽遗漏。
最后她又道:“小辛很君子,昨夜他躺在板凳上,没有趁机占我便宜,但小郑之死,他仍然要负责。”
连四没有评论,阎晓雅讶道:“我的想法难道不对?”
达四道:“你的想法不要紧,重要的是小辛对你想法如何。”
阎晓雅不觉气结,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连四根本不瞧她,心中却想道:“小李显然对她印象深刻和特别,否则不会让她跟到如此清幽地方隐居,又更不会天不亮就逃跑。”
连四以男人的立场来想,所以认为小辛突然离开,根本就是躲避阎晓雅。因为这个女孩子清丽脱俗的气韵,的确能教任何男人掉下去,久处之下,终必被情网缚得动弹不得。
如果我是小辛,如果我不想被女人绊阻,我也会匆匆逃跑,连四心中作成结论。注意力便回到牵机勾魂这具毒针发射器。
他把这件暗杀利器丢回屋内,说道:“此人既要暗杀小辛,一定小止牵机勾魂一种手法,现在他一定跟踪看小羊,只要找到他,就可以找到小辛。”
阎晓雅道:“道理很对,但找得到这个刺客么?”
连四道:“你说得是,不过凑巧我认得他们。再见啦,阎姑娘。”
阎晓雅道:“我跟你去找小辛好吗?抑或是在这儿等他的好?”
连四径自转身大步行去,但只走出六步,突然停脚。
他并不是等候阎晓雅,而是看见七八文远的野径上,有两块狭窄但高达五尺的长形盾牌,宽度仅能遮住遁牌后的人体。但当中却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洞中露出光芒闪闪的箭镞。
连四运足眼力望去,那支箭从洞口突出数寸,镞尖发出锋锐光芒,稳定之极,竟不随箭手的呼吸而有丝毫移动。
只要是修过上乘武功的人,立刻可以从这些细微的特征,看出盾牌后面的箭手非同小可,尤其是这个距离,几乎等于剑手用长剑抵住你的咽喉要害一样危险可怕。
正对面是两块盾牌,而在左右两边每隔三丈,各有两块长盾,一共是六面盾牌,却只有五支劲箭,因为当中两面盾牌其一没有箭,只有一层薄纱,阻隔了外人想要透过洞口的目光。
别人虽是看不透洞口薄纱,但却可以肯定那后面必有一对眼睛望出来。
左右两边四面盾牌突然向前推进,眨眼变成马蹄铁形阵势,连四阎晓雅都陷身其中。除了背后,即是屋子那边没有盾牌箭手威胁之外,其余三面都有硬箭瞄准。
从箭盾牌后传来娇美语声,道:“都不许动,否则别怪我箭下无情。”
阎晓雅本想退回屋子,但那些不露面箭手们的凶锋杀气却使她不敢妄动,她绝对不想以自己性命测试硬箭的威力。
那娇美口音又道:“我是汪婆婆,你们叫汪大娘也可以,现在我问你,连四,你是小辛的朋友?”
连四道:“我是,汪大娘,你怎知我是连四?”
汪大娘不答又问,道:“阎晓雅,你已是小辛的女人?”
阎晓雅沉默一会,才道:“我是。”
连四立刻感到不妥,说道:“但小辛认为如何呢?”
汪大娘立刻斥道:“连四你不懂得女人,如果她还未成为小辛的女人,她决不肯当众承认。”
连四道:“但是我懂得男人。”
阎晓雅玉容失色,心中感到好恨好恨连四,这个家伙太伤人家的自尊心和感情,他凭什么这样做?
连四居然仍不停止,又道:“小辛根本就是逃走的,凡是美丽年轻可爱的女孩子,他见了都逃走,我的话有凭有据,绝非乱说。”
阎晓雅缓缓垂首,连四的话似乎很有理,小辛一直没有侵犯她甚至连话都不跟她说,冷漠得好象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后来忽然离开,到哪儿去?他都不允透露一丝口风。
连四又道:“阎姑娘,你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汪大娘那边没有反应,看来大概不反对阎晓雅走开。
阎晓雅轻轻叹息一声,点头道:“好,我走。”
她的声音不高,但远在七八丈外的汪大娘居然听得见,插口道:“不行,阎晓雅你不准动。”
阎晓雅果然停止跨步的动作,惊讶愤怒地望去。但她没有法子看见汪大娘,敌方虽然一共有六人之多,根本一个也看不见。而汪大娘的声音娇美年轻,与她自称汪婆婆或汪大娘这种年龄全不相配。
汪大娘又道:“阎晓雅,算你有点眼力,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否则我五行神箭一发,大限难逃。”
五行即是金术水火土,俱是象征式抽象名词,用来表示宇宙间错综复杂及繁衍的现象。
汪大娘的五名箭手既是以五行命名,可知五箭手必定互相配合变化产生难以测度的威力。
汪大娘又道:“连四,你太不懂女人了,你没想到身为女人,可以清楚感到你暗中维护阎晓雅的心意。所以你想她快点走开,我偏不许。小辛若是在此,想必同样会想法子支开她。”
连四颔首道:“你是很聪明的女人,只不知你对我连四以往之事知道多少?查过没有?”
汪大娘道:“当然查过,其实不必费心访查,因为海龙王雷傲侯为你一怒复出,小辛和严星雨为你交恶,早晚有一场决战。这些事江湖上无人不知,你的声名响亮得很。”
连四苦笑一声,道:“可惜我连四仍然是从前的连四。”
汪大娘道:“这个我管不着,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这就是最后的劝告。”
她停歇一下,才又缓缓道:“阎晓雅,转面向着屋子,就算有箭射到你身上,也不准动,我担保你会好好的活着。”
连四立刻道:“阎姑娘,你的一身武功不比等闲,能逃则逃,千万莫落在她手中。”
阎晓雅慢慢转身,一面说道:“我知道逃不过五行神箭的威毒,我仍想活下去,所以我不打算逃走。”
连四道:“既然你自知躲不过五行神箭,那就只好听她的。不过以我来想,五行神箭必有破绽可寻,只可惜小辛不在此地!”
“飕”一声劲箭破空声起处,阎晓雅应弦跌倒。射跌她的是一支钝头而又包裹几层布的羽箭,虽然没有负创流血,穴道却已被封闭。
连四回头观查清楚,才道:“汪大娘,此箭劲道恰到好处,有如初写黄庭,佩服佩服!”
汪大娘道:“你想负隅顽抗呢,抑是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连四道:“看来只好做俊杰了!”
汪大娘发出嘿嘿冷笑声,道:“好得很,转身对着屋子,我的箭不会射死你。”
连四却没有动弹,凝眸寻思。
汪大娘不悦地哼一声,大声喝道:“连四,你敢违抗命令么?”
她并非虚张声势,因为连四被忽然加强森寒箭气裹住,压得呼吸艰难。
事实上每支箭距他远达七八丈,因此箭上的杀气不可能到达他身体。他只不过具备足够侦测能力,那五名箭手无声拽满劲弓准备发射,动作虽是隐藏在盾牌后,连四却侦查出来。
所谓箭气压力,便是由此而来。那些武功较差的人,则非等到劲箭离弦方能发觉,只是为时已晚无从扭转被杀的局势。
连四大声道:“汪大娘,你们的五行神箭威势非同小可,我正在想你们出道以来可曾失手过?”
汪大娘道:“从无此事。”
连四道:“那一定是从未遇到高手。”
汪大娘冷笑道:“你是不是高手?”
连四道:“我不知道,但如果过得你这一关当然就是了,你敢不敢让我试一试?”
汪大娘道:“你忘了反面的结果么?如若过了这一关,你就是死人。”
连四迟疑一下,才道:“我知道,谁能够忘记死亡呢?我只要求一件事,给我一把刀。”
汪大娘笑道:“你为何不要求多加一面盾牌?”当然她只是讥嘲揶揄连四,决不是真心建议他作此要求。
连四道:“我要一把刀的要求绝不过分,汪大娘,难道你会不明白?”
汪大娘笑声忽然中断,像被人扼住咽喉那么突然。要是世上有人决定凭仗一把刀抵挡五行神箭,这场决斗根本不公平。当然要求一把刀决不过分。
她沉默一会,才道:“加一面盾牌,我说真的。”
连四抱拳道:“多谢,但一把刀就够了。”
她从盾牌后扔出一把刀,掉在连四脚前数尺之处。
连四并不立刻捡起来,说道:“奇怪,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人准备一把刀给我。”
汪大娘讶然问道:“你说什么?”
连四摇摇头,先紧一紧腰带,然后踏前俯身拾刀,但当他直起身子时,双脚已回到原位,并没有改变位置。
汪大娘道:“这一手很漂亮,看来你真有点资格可以试一试我神箭的威力。”
连四将刀很随便地插在腰带上,说道:“我闽南连家拔刀诀世代相传,讲究拔刀如闪电,刀劈似毒龙。但近二十年来已绝迹江湖,恐怕你们都不晓得。”
汪大娘道:“谢啦,我的确从未听过闽南连家拔刀诀之名,只希望你不要刀劈似死蛇就好了。”
大地一片寂静,一切风摇树动蝉嘶鸟鸣的声音都从这七个人耳中消失,因为现在他们只听得见有关这场拼斗的声音,其他的都摒诸耳外。
连四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拔刀对垒,赌注是他一个人的性命,但他却能够冷静得有如冷冰川,既不惊惧,亦无怀疑。
现在他没有功夫没有闲情寻究何以自己能冷静之故。世上往往如此,当你忽然发觉已经面对着可怕情势时,反正逃避不了或者不想逃避,你会像局外人一样冷静注视情势发展,你会尽力去做,完全不似在事前考虑之时那么多顾虑和恐惧。
汪大娘那块盾牌后面传出一低沉的鼓声,开始时一下一下咚咚而响,突然变得繁密如骤雨,一轮急鼓之后,节奏又缓慢下来。
纵然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感到鼓声好像是哀悼的挽歌,又像是严肃葬礼正在举行,又或者是一种深沉悲哀的仪式。
连四忽然知道一件事,那是只要鼓声能传播得到的范围,都是五行神箭杀伤射程之内。
此一含有理论性的事实,却只在连四心中一现即逝,既不停留亦不曾引起其他联想推论。他身形笔直,眼神深邃湛亮,纹风不动如石像,偏又感觉得到是有生命的活力无穷的石像。
第一支箭飕一声射出,竟是向天空飞逝。但此箭却有如火器的药引,点燃后便引发缤纷五彩的爆炸。
在繁密鼓声中,箭飞如雨。每一支箭都带着划破空气的呜呜声,使人心悸神摇。箭身的颜色分为红、白、黑、青四种。
连四在这一阵箭雨中,居然连手指头也不必动,因为每支箭都是掠身而过。原来日下只有四名箭手发射,他们分作四方,连四在当中。
这些箭交叉互射,都订在对角伙伴的盾牌上。因此亦没有一箭落荒失掉,每个箭手都可以拨下钉在盾牌上的箭再射。
连四清晰感到四种颜色不同的箭,各有不同的劲道和速度,因而每种颜色各有独特的威力风格,组合起来便形成一种奇异的强大绝伦的压力。
他更知道尚有一名箭手,就是在汪大娘旁边的那个尚未出手。此人压弓不发反而使人生出站在高楼悬崖边缘那种恐惧感,不由得手心脚板心沁出冷汗。
但这个显然是主力的箭手其实最先出手,第一箭射向天空的就是他。
连四忽然发觉不妙,因为空中有一支箭瞄准他头顶心插落。
此箭金光灿烂,太阳映射下耀目生辉,划出一道垂直的寒冷光芒。
那就是引导攻势的第一支箭,看来又可能是结束战局之箭。因为连四全身都不能动弹,任何部分稍为一动,将会被不断贴体劲掠飞过的硬箭射中。
其实这一支金光闪闪的箭,距连四的头顶尚有十余丈之高,换了别人根本不易瞧出此箭竟是对正他头顶插落。连四不但看得出这一点,亦知道此箭在五行中属于中央土,所以是金黄色。其他红的是火,黑的是水,白的是金,青的属木。
鼓声骤歇,汪大娘声音传人连四耳中。她道:“闭上眼睛,饶你一死。”
连四只微微而笑,但看来却是豪气飞扬,他的手指第一次碰触到刀柄,也是平生第一次施展得出拔刀诀。
刀光闪处,刀已出鞘,很平凡的一把刀忽然有了生命似的,变成一条毒龙。一眨眼间所有的箭都掉落地上,包括空中插下来那支在内。摧枯拉朽也不足以形容连四挥洒自如的刀法和气概。
连四傲然挺立,稳如山岳气象万千,刀已入鞘,但任何人都感觉得到刀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是他这个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