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我瞧来瞧去都不像,所以跟他打赌。”
黑衣老妪道:“赌什么?”
连四道:“那是我们男人的事。现在你只要出去跟他说庵中一点事都没有,这块金元宝就是你的。”
黑衣老妪伸手道:“好,我去说。”
她的手伸出尺许,忽见连四掌中的金元宝掉落地上。就在这一刻,老妪全身都僵住,变成一个木头人一样。
连四不过把手掌翻转,变成掌心向下。既没有碰她,亦不曾回手碰到刀柄,但两个人的姿势却保持如此奇特样子。
连四道:“你一定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不然的话,你的手掌就像金子一样掉在地上了。你是谁?”
老妪道:“老身朱七婆婆,我当家的还在后面,你年纪轻轻的,最好别惹他。”
连四道:“你的当家是谁?”
朱七婆婆道:“你若是武林中人,难道想不出那一个姓朱的老头子?”
连四道:“抱歉,本人很孤陋寡闻。不过,很不幸的却瞧得出你脚下功夫,你想用踏破贺兰山奇门功夫踩碎我们脚下红砖。我身子稍一歪斜,就变成你剑下之鬼。可惜你棋差一着,功夫尚未使出,手掌已经靠不住了。”
朱七婆婆面色丝毫不变,眼中却露出惊疑光芒,道:“你不是小辛,但你是谁?”
连四道:“我是连四,从前藉藉无名,现在似乎不少人知道。”
朱七婆婆摇摇头,道:“难道连小辛的朋友,也无人可以击败?”
连四道:“朱七,我真的不想斩下你的玉掌。你自己看看,这只玉掌白皙嫩滑,既无皱纹,亦见不到静脉。任何人超过三十岁就没有如此美丽的手了。”
朱七婆婆果然看看自己伸出去的手,眼中闪过懊恼神色。连四看来也和魔鬼差不多,一点点小破绽,只一瞬间就瞧穿。
连四又道:“想那岳武穆丹心热血,武功盖世。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何等英雄气慨。殊不料南传数百年之后,踏破贺兰山的脚法会让你学去。”
朱七婆婆面孔仍无表情,眼中却露忿色,道:“老身哪一点不配了?”
连四道:“你载人皮面具,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显然做过亏心事。尤其是这一宗,大概本庵之人包括阎晓雅在内,都难逃大劫。你配使用武穆王的武功?”
朱七婆婆好象要晕倒,任何人碰上对手如连四,除了自认倒据,除了晕倒之外还能怎样呢?
当然朱七婆婆没有真个晕倒,她怕手掌跟手臂分家,因为谁知道你是真的晕倒,抑或是假装的?
她忽然发觉连四的眼睛,本来蛮忠厚老实(等如愚蠢),如今却锐利似鹰隼。锐利中含有无限智慧,明亮得可怕。
朱七婆婆呻吟一声,忽然缩回手。此一动作居然没有惹出连四长刀出鞘一击。原来她缩手只不过自动剥掉人皮面具,顿时呈现一张年轻,而又相当美丽的面龙。
连四冷冷道:“朱七,你若不想身子分成三截,最好不要再蹲低。膝盖上要再弯半寸,那时我也没有办法。”
他的意思明显之极,所谓没有办法便是说不能不把她斩为三截。
朱七(现在不能称她为婆婆)面上不但有表情,而且丰富得很,既惊恐又狐疑。一面道:“你本来如此厉害高明?还是得到小辛传授?”
连四道:“本庵之人怎样了?”
朱七道:“都没事。”
连四道:“阎晓雅不是等闲之辈,她至今不现身,我已经有下手的理由。”
朱七忙道:“全庵的人都中了迷药,所以她不会出来。”
连四沉吟不语,表面上似在考虑她所言真假,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连四心中忖道:
朱七年纪最多二十一二岁,玉面朱唇,不但很漂亮,而且越看越美。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为何要跟小辛过不去?
世上有一种狐媚之术,修练成功的女人,仍然那张面孔。可能漂亮,可能很平凡,但摆在你眼前,却使你越看越美,感到她的唯力无可抗拒。
最后,你为了要获得她,将会甘心俯首听她任何命令。当然她若想取你性命,机会俯拾即是。
连四眼中微有迷惘之色,显然渐被朱七美丽媚态就惑。但谁也想不到他忽然大喝一声,声音未歇,长刀已完成出鞘人鞘的动作。使人怀疑那刀究竟有没有真的拔出过?
不过事实证明连四的刀不但曾拔出鞘,还劈中朱七左手。
只见朱七左手鲜血淋漓,一件物体掉在血渍中,却是一只齐腕劈断的手掌,掌中一枚金色圆球。
连四鼻中嗅到血腥味,反而头脑一醒。眼前朱七的面孔马上变得平凡,甚至因断手伤痛影响,看来有点丑陋。
她还有一只手可以点住伤口附近穴道止血,又捏住血管。手法很有效,一下子就不流血了。
朱七的情势很糟,但如此才更见她凶悍性格。她咬牙道:“连四,你不杀我,我一定杀你。
连四道:“叫别人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朱七道:“你使的真是拔刀诀?”
连四道:“是。你很不幸,因为我连家在武林有二百年历史,博知江湖上种种奇诡杀人手法,这些知识学问也和拔刀诀一样代代相传。临阵对敌有时很有用。你的确很不幸,九十年前洞庭湖藏春楼丑美人贺笑春,仗恃一粒幻智珠不知多少高手因迷恋她而家破人亡。最后的结局是一条左臂被我连家先祖拔刀砍下。”
这样说来,朱七真的极不幸,为何偏偏碰到连家的人?
连四又道:“我本来以为你使一种绝传媚功,但你提到迷药,而任何佛堂中应该有的檀沉香味又忽然消失,所以我不得不拔刀。你只要智珠在手,只要不碰到我,足可横行天下……”
朱七跺脚奔出,头也不回。
连四居然捡起血渍中的手掌(掌心还扣住金色的幻智珠),大步转入怫堂后。
幽静的院落内有四间禅房,只有东首两间垂下竹帘,房内布置简单之极,一张木榻,一张木桌,两把椅子,青砖的地面洗抹得纤尘不染。
壁间的一幅佛像,长几供着香花鲜果,一炉沉香烟气袅袅。几前蒲团上一位老尼瞑目打坐。帘子声音似乎不曾惊动她。
连四轻轻放下竹帘,跟着拨开隔壁一间帘子。
这间禅房家俱布置都多些,尤其是有柜箱笼等物,椅上丢着两件女人衣服。
桌上砚笔未收,几张素签被窗口的薰风吹得轻轻扬起。
床上坐着清丽绝俗的阎晓雅,背倚墙壁,双目阖上。面色很苍白,几乎可以看出抗拒痕迹。
连四暗中松口气,阎晓雅居然还未死,虽然他个人来说对阎晓雅没有好感,但这个女人是小辛的人。
鲜血模糊的手掌放在她面前,血腥味迅即使阎晓雅醒来。
她定定神,瞧瞧面前的断掌,瞧瞧连四,然后道:“你赶来救了我,为什么?”
连四道:“因为我是小的朋友。”
阎晓雅道:“你说过小辛是逃走的,我根本不是他的人。”
连四道:“我希望天下人都认为如此,可惜很多人不相信。因此我才会被迫来到夕照庵。”
阎晓雅眼中浮现凄迷神情,任何男人看见了绝对会为之心软。她道:“我没有迫你。”
连四却有如铁石心肠的人,面孔一板,斥道:“愚蠢,像你这么笨的女人,除了面孔漂亮之外,还有什么?小辛为何要逃走?我真不懂!”
你连四当然不懂,任何男人看见过阎晓雅的裸体,如果不想被迷住,就只好逃走了。
阎晓雅道:“我从未被男人骂过,但最近交了霉运,前有小辛,后有你。”
连四仍然不假词色,板着面孔,道:“你应该躲起来,但绝不是人人找得到你的地方。
相信以你如此高明的杀人专家必有很多秘密地方,别再拖累我们行不行?”
阎晓雅轻叹一声,道:“如果躲到佛门中还不行,请问何处找寻安全?”
连四忽然改变话题,问道:“檀月大师武功如何?”
阎晓雅道:“武功?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不懂武功。但佛门中她很了不起,经书戒律固然十方精深,行持功夫更是精深严谨。她已经三十年不曾躺过,你信不信?”
连四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无怪她禅房内炉香无味,显然已被朱七幻智珠侵扰过,但她仍然坐得端正庄严。我相信她纵已被幻智珠所迷,也肯定能坐得四平八稳。”
阎晓雅想过去瞧瞧檀月大师,连四阻住她,道:“不必了,既然我瞧不出她究竟有没有中毒,可见得她已有神通,不是你我能够测度的。”
他停一下,又遭:“你本身问题才麻烦,有没有办法不让小辛担心?”
阎晓雅寻思一会,面上神色和语气更为温柔,道:“你认为他会担心?”
连四丝毫不被她任何态度影响,板着脸道:“我只是尽朋友的本份,可惜你没有当他是真正的朋友。你似乎利用每种形势对付他,包括用你生死安危拖累他在内。我很不明白?”
阎晓雅道:“天啊,我竟是如此卑鄙如此没有感情的人?”
连四道:“对,你是远不如他另一个女朋友。”
阎晓雅几乎跳起,急急问道:“谁?他的另一具女朋友是谁?”
连四道:“好,我告诉你。最好天下人都找她而不找你。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名叫绿野,是海龙王雷傲侯的孙女。”
阎晓雅愣了一阵,才道:“你讲笑话?我不信。绿野是你的未婚妻。”
连四道:“世俗的形式岂能束缚得住我们?你敢不敢违背世俗的传统和礼教?”
阎晓雅明白了因而叹一声,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怪不得你会来救我,你和小辛绿野,唉,这本帐一榻糊涂。”
连四严肃地道:“你好自为之,如果冤枉送了命,与小辛无干。我已代表他说明一切,透露不少秘密。”
湖边倒映满天霞彩,拂水柳丝使人泛起飘逸之感。但亦不禁触起离愁,杨柳和离别自古以来就分不开。
渭桥柳色年年伤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拂水飘绵送行色等等。
柳树下湖水边,一个青年以异样神彩眼光迎接冉冉行近的少女。她清丽脱俗的韵姿,几乎使霞彩水色山光还有垂柳都为之失色。
“杜若松,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青年深深叹口气,才回答道:“我本不该约你。但阎晓雅,请莫哂笑我。我再见过你这一面,才走得安心。”
阎晓雅温柔地瞧他,用低沉磁性声音说道:“那天早上,你似乎宿醉未醒,跑到庵来看我一眼,然后就走了。为什么?”
杜若松道:“我一定要看看,小辛的女朋友,能够做小辛的女朋友,只有天上仙子。”
阎晓雅道:“你不但错,而且错得厉害。第一我不是仙子,第二我不是小辛女朋友。”
杜若松道:“你是。因为小辛是魔鬼,只有天上仙女才敢做他女朋友。”
阎晓雅笑笑,她知道最好别跟咬牢地瓜不放的年轻人争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杜若松又道:“我平生从未见过美丽如你的女孩子,现在能再见你一面,我很满足,我要走了。”
阎晓雅道:“你走吧,任何人终须一别,绝无例外。这是我的感想。”
杜若松道:“对,但我从前永不会想及这一类事情。老实说我从没有真正瞧看任何女孩子,我须要冷酷无情独来独往!但我很担心见不到你这一面。”
阎晓雅道:“我答应来就一定来。”
杜若松道:“但我早上就忍不住来到这里,一直站在此地。我看见一个女人,由两个男人陪同去到进入竹林的路口,那个女人本来很年轻,忽然变成老太婆,独自向夕照庵走去。
两个男人匆匆离开,好象连多逗留一下都很害怕……
他说的女人自然是朱七,但他何以忽然提起?
杜若松年轻的脸庞浮现鄙视神色,又道:“两个男人是谁?你决猜不到。一个是无心道人,声音尖锐难听,我老早就很讨厌他。阴阳怪气又不是真正出家人。”
阎晓雅讶道:“莫干山的无心道人?他是出名的狠脚色,手段阴毒诡诈无比。无心就是没有心肝的意思,他怕谁?”
杜若松道:“当然是怕小辛。但他也怕那女子。对她完全是一副恭敬奉承样子,看得我想呕。”
阎晓雅道:“另一个男人是谁?”
杜若松声音中不满之意更浓,道:“是我的老大,淮阴忠义堂龙头大哥鬼斧神工祖怀。
我亲眼见他那副卑恭奉际的样子,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假。”
显然他心中的偶像忽然破碎,使他又悲又恨。
阎晓雅道:“你很不满意,所以打算脱离淮阴忠义堂?打算从此隐姓埋名永不踏入江湖一步?”
杜若松极懊悔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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