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
金阳讶道:“谁?你提到谁?”
小辛道:“恶仙人韩自然。你听过这名字没有?”
金阳道:“当然听过。他是排教第一高手。你认识他?”
小辛道:“不认识。他比长春子如何?”
金阳道:“不知道。我看差不多。但很难说,派别不同修为不同。”
小辛道:“我就从韩自然问起……”
当然安居镇的古怪不会遗漏。小辛这个人一旦用逼供方式问话。其详细周密的程度你连做梦也想不到。
小辛一路寻思鬼的问题。甚至看见一个乡村妇人揪住男孩子耳朵嗔声喝道:“看你的鬼样子。”
小辛连忙挨近睁大眼睛瞧看。那男孩子倒也端正清秀。只不过由脸孔以至衣服都很脏。
但小辛可以肯定他是人,连一丝一毫鬼味都没有。他不觉哑然失笑,笑自己过度敏感。
这种骂孩子骂人的话天下都听得到,岂可当真?
他曾看见鬼魂,听见地狱异响。所以沉浸于玄奥复杂的冥思中不足为奇。也因此有所疑忽便亦不足为奇。
饭馆内人头涌涌,锅杓声伙计吆喝声以及客人斗酒谈笑声组成烟雾腾腾酒肉香气四溢的热闹。
小辛居然没有看见门外的六匹骏马,以及一辆马车。
马车没有特别之处,但车夫都显出几点与众不同之处。一是这车夫年轻力壮不说,穿着整齐干净,好像刚沐浴更衣出来的大爷(神气也像大爷)。二是他腰间佩刀。三是他屹立车厢边,好像下了决心永不移开一步。
那六匹马表面上也不怎样。只不过若是小心观察之下,也不难瞧出每匹马固然很矫键,同时鞍垫都是最上等皮革质料款式美观,而又都很旧了。绝对不是暴发户刚刚订制眩耀财富的。
小辛每年苦苦诵忆的二千四百句口诀中,有一句是打尖投店先看内外,车马夫丐常势分明。
观察饭店或旅舍,必须由外向内观察,首先是车及马。所谓,武大朗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样的鸟。”
从代步的车马大概已可测知乘者身分。同时还要观察车夫及乞丐。车夫属于马车部分很易了解,至于乞丐则是显示饭店旅社本身势力情况。
任何人都不喜欢在兴头上碰上乞丐缠扰,所以有办法有势力的店合,乞丐不敢挨近。口诀所谓常势分明,意思就是说普通寻常或很有势力一眼就分得清清楚楚之意。
但无论如何小辛已经在闹哄哄的饭馆内,甚至连对面也是单身的客人是怎生样子亦不知道——因为他只顾想那些问题。
一盘切牛肉,一大碗鸡丝凉面以及四两白干用不了多久就通通进了小辛肚子。但肚子还未饱,怎么办呢?再来一百个饺子一盘牛肉。对面的客人是个精壮汉子,直瞧他轻松愉快吃个干净才长长透口气,拿起自己的酒壶,给小辛倒满一大盅。
“请喝,如果你还能吃,兄弟作东。”
小辛心神回到人世间(我们的时空),然后马上明白对方意思。他暗中摸摸肚子,哈,哈,再来两百个饺子三盘牛肉也吃得下。不过何必害人家破费呢?
那汉子拿起酒壶等他喝,道:“请,尽管吃尽管喝。”
小辛笑一下一连喝光五壶酒吃光三斤牛肉才道:“再来二百个饺子如何?”
那汉子道:“你想吃的话兄弟一定请客。但如果并不想吃,不如再喝几盅?”
小辛点点头,直到如今才真真正正打量对方。及后突然问道:“你贵姓名?世上有鬼没有?如果有你亲眼见过?”
那汉子道:“我姓郝名问。”他不觉笑一下,因为郝问的字音在国语读起来就等于好问。而他的样子果然也像喜欢问东问西的人。
郝问又道:“有,你且瞧瞧那边三桌筵。喝!人才济济谈之不尽。”
小辛举目望去,很快收回眼光,道:“的确人才济济,此地不过是合肥与舒城之间一个大镇,何以有如此景象?”
郝问道:“老兄你贵姓名?如果等到我们分手之后我还不知道你姓名,那我的名字也得改上一改啦。”
小辛道:“小弟姓申,申公豹的申,你叫我小申就行啦。”申公豹是封神榜著名人物,天下无人不知。而小辛与小申声音相同(附注广东读音而已),果然是讹人妙法。
小辛又道:“只不知郝兄改个什么名字?”
郝问道:“把问字改成笨字就行啦。”好问变成好笨,当然把一切都说明白说清楚了。
小辛笑道:“郝兄,你为何不去问一问他们,那些高踞席上意气风发的人,何以在此镇市落脚?”
郝问道:“我先问你。你何以经过此地?何以走入这间饭馆?就算瞎子也看得见他们的高车骏马。你不是瞎子对不对?”
小辛道:“有意思,果然擅长问话,可惜碰到我。”
郝问道:“你与旁人有何不同?”
小辛道:“不同处很多一时也说之不尽。但最多不同的是我最近碰见鬼。”
郝问道:“鬼?你说反话还是真的。”
小辛道:“不,真碰见鬼。”
郝问道:“因为你碰见鬼,拼命想鬼的事,所以连门口的高车骏马都看不见?你是不是想这样告诉我?”
小辛道:“正是。”
郝问道:“好,算你过了一关,但现在你看看。”他只用下巴指点方向。小辛连忙望去。用连忙字眼形容并不过火。一来吃了人家不少酒肉,应该给人家一点面子装出热心模样才够意思。二来小辛也真想看看有什么事?
三张巨大圆桌坐满了人,每席八个一共二十四人。由于每个人都一派大马金刀的坐姿(有点像螃蟹)。所以可容十二人的大圆桌居然显得拥挤。
每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大,内容却不外一些互捧的场面话,以及互相敬酒。
小辛摇头道:“我看不出什么道理。你究竟要我看什么?”
郝问叹气道:“兄弟你一定是初入江湖,居然连那个人都看不见。”
小辛忙道:“我看见,是不是左席一个三十岁左右穿黄衣服的人?”
郝问简直唉声叹气以表示失望不满,道:“不是。绝对不是。他只不过沾主人的光才坐到席上,射人先射马,你应该睁大眼睛先看当中一席才对啊。”
小辛道:“当中那席最惹人注意的自然是下首那愁眉苦脸拿着旱烟管的老头子?我从未见过有人喝酒吃肉快活之时还显得如此愁苦烦恼样子的。”
郝问道:“不对。”
小辛道:“那一定是嘴巴呱啦呱啦不停的老太婆了?”
郝问道:“也不对,而且她不是老太婆,她才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很好细皮白肉腰肢像黄蜂般。她要是听见你叫她老太婆,包你满口牙齿一下子都掉得光光。”
小辛道:“那么你意思说当中主位的锦衣老者最有看头?他是谁?”
郝问道:“讲出来骇你一跳。他就是这儿三府十六县武功第一,无人不服的神拳无敌赵真。现在你如果能拜在门下,这一辈子都不愁喝不愁穿。”
小辛道:“郝兄你晓得这么多为什么?”
郝问道:“因为我天生就是多管闲事脾气。老实说亦靠这点本领走江湖混饭吃。只要你出价钱发认为满意,任何事情都包打听查得一清二楚。”
小辛掏出一张银票(仅有的一张),推到他面前。
郝问一瞧眼睛都直了,道:“一千两?而是通合老钱庄的银票,可比真的银子还值钱。
你想知道什么?”
小辛道:“两件事情。第一件花解语绿野阎晓雅三个女孩子的下落。”
郝问伸伸舌头,道:“这三个美女都大有来历你知不知道?惹上任何一个你都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还想不想知道?”
小辛只点点头,接着又道:“第二件是横行刀的下落。”
郝问一手把银票推回他面前道:“这两个消息连我也愿出多一倍价钱收买。”
郝问道:“我的朋友。他此刻本应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但他居然迟迟未到,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小辛道:“你朋友是谁?”
郝问道:“他是正正经经的人。但你却越看越多古怪觉得很不可靠。”
小辛苦笑道:“这张银票是谁的?你想不想知道?”
郝问道:“当然想知道。”
小辛道:“是花解语的。所以我想知道她们现下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危险?”
郝问道:“她们现下在合肥,但也可以不在。如果不在就是到安居镇去了。”
小辛真心充满讶异,道:“你……你何以得知?你跟她们很熟?”
郝问傲然道:“我外号不大可听,叫做狗拿耗子。所以天下间事我都打听也都管那么一下。花解语跟绿野阎晓雅最近已是武林人所共知的美女。她们第一天抵达合肥,我就知道并且赶去瞧过。兄弟,她们真是天下少见的美女,个个都美。怪不得很多地方的一流人物都布下罗网想得到她们。”
郝问伸手拍拍小辛肩头,又道:“既然你见过花解语,凭良心说,她是不是很美?美得无法形容?你说。”
小辛道:“的确很美。不过我只关心她们是否平安。”
郝问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三个美女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而又大有来头?惹得起她们的人也得想想看可惹得起横行刀小辛?不必替她们发愁,这儿的事情更要紧。”
小辛咕哝道:“有很多一流的人物布下罗网的话也是你说的。”
郝问道:“人家布下罗网是软功夫,如果男女间你情我愿,谁能干涉?”
小辛拈起银票,道:“你真不赚这笔钱?”
郝问道:“迟一步再说。那些家伙好象光是喝酒已喝出默契。我那朋友的情况越来越危险啦。”
小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朋友是谁?为何得罪这许多人?”
他停一下又道:“这三桌二十四个人至少来自十五六个地方。你的朋友一定是惹祸精,到处结仇结怨。我看这种朋友少交为妙。”
郝问眼睛一瞪,道:“别胡说。朋友交上就永远是朋友。你的想法简直没有人味。你一定很少朋友。”
小辛苦笑道:“对,很少。算来只有一个。你管闲事可以,但先不要管我。因为有个小伙子匆匆奔入来,而大家都很注意等他报告消息。”
郝问扭头一瞧,道:“这小子是两头蛇陈光最得力手下,人称两头虫小孙。”
两头虫小孙凑近神拳无敌赵真耳边说了一些话,赵真面露喜色,大声道:“回去上覆令师,这个消息非同小可,我赵某人十分感激,自然有所报答。”
人人都定睛望住赵真。在席中一个胖大和尚突然宏声道:“究竟什么消息?是不是已查明飞天鹞子吴不忍下落?”
赵真站起身,整间饭馆大厅忽然静下来,连其他的酒客也不敢喧闹斗酒弄出声音。
赵真摇头微笑,道:“吴不忍的消息下落固然重要,但这个人比他更重要。兄弟既然得知,理当向诸位奉告。此人就是魔鬼横行刀小辛。”
三桌所有的人都不立即谈论说话,全极力沉住气以待赵真未了之言。
赵真又道:“小辛的方向如不改变,必定经过本镇。若以飞鸽传书和步行速度推测,他最快还须一个时辰慢则等到傍晚时分才到达亦有可能。”
他一坐下大家才开始谈论,由于小辛是目前天下武林最瞩目神秘人物,所以成为最热门话题。
郝问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论好一阵,才向小辛道:“都是道听途说消息,不值得听。假如我碰见小辛而又有机会跟他说话,我一定要问他一句话。”
小辛道:“如果机会难得何不多问几句?”
郝问道:“这个兄弟你就外行啦。小辛现在已是大人物,所过之处若被人知,不是巴结攀交情就是找他决斗。他忙都忙死了哪有工夫跟我聊天?”
他分析颇有道理,因为那三桌筵席之人已有这等现象。而且有那几个人想出手亦一望而知。
郝问讶道:“奇怪,一共四个人露出跃跃欲试神情,其中居然有三个是你刚才提到的。
那穿黄衣的家伙本是跟随神拳无敌赵真前来,一副随从或门人弟子样子。但既然他也想向小辛挑战,当然真正身份就不是赵真手下了。”
小辛问道:“飞天鹞子吴不忍是谁?”
郝问道:“现在他已不重要啦。但你倒底走过江湖没有?连飞天鹞子吴不忍的名气也未听过?”
小辛道:“我真不知道。他武功很高?跟很多人结仇?”
郝问道:“听说他剑法精奇,轻功尤其高胆。但为人却不大怎样了。因为他七年前刚有点名气就做了一件大大错事。他不该学人家偷东西,偷的竟是峨嵋派镇山之宝天女散花剑。
这还不打紧,他老兄竟又偷走峨嵋一个妙龄女尼。于是远至少林武当也都派出高手助阵,不久抓住吴不忍而且人赃并获。但吴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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