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阋膊豢商诵模故潜ё帕蠲玫氖澹彼俾裨幔饨凶鋈胪廖病!?br /> 萧峰哭笑不得,但想这医生的话也非无理,阿紫其实早已死了,全仗自己的真气维系着她的一线生机,寻常医生如何懂得?他站起身来,转身出门。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奔进药店,叫道:“快,快,要最好的老山人参。我家老太爷忽然中风,要断气了,要人参吊一吊性命。”药店掌柜忙道:“是,是!有上好的老山人参。”
萧峰听了“老山人参,吊一吊性命”这话,登时想起,一个人病重将要断气之时,如果喂他几口浓浓的参汤,往往便可吊住气息,多活得一时三刻,说几句遗言,这情形他本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可以用在阿紫身上。但见那掌柜取出一只红木匣子,珍而重之的推开匣盖,现出三枝手指粗细的人参来。萧峰曾听人说过,人参越粗大越好,表皮上皱纹愈多愈深,便愈名贵,如果形如人身,头手足俱全,那便是年深月久的极品了。这三枝人参看来也只寻常之物,并没什么了不起。那管家拣了一枝,匆匆走了。
萧峰取出一锭金子,将余下的两枝都买了。药店中原有代客煎药之具,当即熬成参汤,慢慢喂给阿紫喝了几口。她这一次居然并不吐出。又喂她喝了几口后,萧峰察觉到她脉搏跳动略有增强,呼吸似也顺畅了些,不由得心中一喜。
那儒医生王通治在一旁瞧着。却连连摇头,说道:“老兄,人参得来不易,糟蹋了甚是可惜。人参又不是灵芝仙草,如果连死人也救得活,有钱之人就永远不死了。”
萧峰这几日来片刻也不能离开阿紫,心中郁闷已久,听得这王通治在一旁啰里啰唆,冷言冷语,不由得怒从心起,反手便想一掌击出,但手臂微动之际,立即克制:“乱打不会武功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当即收住了手,抱起阿紫,奔出药店。隐隐听到王通治还在冷笑而言:“这汉子真是胡涂,抱着个死人奔来奔去,看来他自己也是命不久矣!”这大夫却不知自己适才已到鬼门关去转了一遭,萧峰这一掌若是一怒击出,便是十个王通治,也通统不治了。
萧峰出了药店,寻思:“素闻老山人参产于长白山一带苦寒之地,不如便去碰碰运气。虽然要救活阿紫是千难万难,但只要能使她在人间多留一日,阿朱在天之灵,心中也必多一分喜慰。”
当下折而向右,取道往东北方而去。一路上遇到药店,便进去购买人参,后来金银用完了,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店去,伸手便取,几名药店伙计又如何阻得他住?阿紫服食大量人参之后,居然偶尔能睁开眼来,轻轻叫声:“姊夫!”晚间入睡之时,若有几个时辰不给她接续真气,她也能自行微微呼吸。
如此渐行渐寒,萧峰终于抱着阿紫,来到长白山中。虽说长白山中多产人参,但若不是熟知地势和采参法门的老年参客,便是寻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寻到一枝。萧峰不断向北,路上行人渐稀,到得后来,满眼是森林长草,高披堆雪,连行数日,竟一个人也见不到。不由得暗暗叫苦:“糟了,糟了!遍地积雪,却如何挖参?还是回到人参的集散之地,有钱便买,无钱便抢。”于是抱着阿紫,又走了回来。
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难行之极,若不是他武功卓绝,这般抱着一人行走,就算不冻死,也早陷在大雪之中,脱身不得了。
行到第三日上,天色阴沉,看来大风雪便要刮起,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萧峰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萧峰知道早已迷路,数次跃上大树瞭望,四下里尽是白雪覆盖的森林,又哪里分得出东西南北?他生怕阿紫受寒。解开自己长袍将她裹在怀里。他虽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时茫茫宇宙之间,似乎使剩下他孤另另一人,也不禁颇有惧意。倘若真的只是他一人,那也罢了,雪海虽大,终究困他不住,可是他怀中还抱着个昏昏沉沉、半生不死的小阿紫!
他已接连三天没有吃饭,想打只松鸡野兔,却也瞧不见半点影子,寻思:“这般乱闯,终究闯不出去,且在林中憩息一宵,等雪住了,瞧到日月星辰,便能辨别方向。”在林中找了个背风处,捡些枯柴,生起火来。火堆烧得大了,身上便颇有暖意。他只饿得腹中咕咕直响,见树根处生着些草菌,颜色灰白,看来无毒,便在火堆旁烤了一些,聊以充饥。
吃了二十几只草菌后,精神略振,扶着阿紫靠在自己胸前烤火。正要闭眼入睡,猛听得“呜哗”一声大叫,却是虎啸之声。萧峰大喜:“有大虫送上门来,可有虎肉吃了。”侧耳听去,共有两头老虎从雪地中奔驰而来,随即又听到吆喝之声,似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他听到人声,更是喜欢,耳听得两头大虫向西急奔,当即把阿紫轻轻放在火堆旁,展开轻功,从斜路上迎了过去。这时雪下得正大,北风又劲,卷得漫天尽是白茫茫的一团。
只奔出十余丈,便见雪地中两头斑斓猛虎咆哮而来,后面一条大汉身披兽衣,挺着一柄长大铁叉,急步追逐。两头猛虎躯体巨大,奔跑了一阵,其中一头便回头咆哮,向那猎人扑去。那汉子虎叉挺出,对准猛虎的咽喉刺去。这猛虎行动便捷,一掉头,便避开了虎叉,第二头猛虎又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身手极快,倒转铁叉,拍的一响,叉柄在猛虎腰间重重打了一下。那猛虎吃痛,大吼一声,挟着尾巴,掉头便奔。另一头老虎也不再恋战,跟着走了。萧峰见这猎人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但不似会什么武功,只是熟知野兽习性,猛虎尚未扑出,他铁叉已候在虎头必到之处,正所谓料敌机先,但要一举刺死两头猛虎,看来却也不易。
萧峰叫道:“老兄,我来帮你打虎。”斜刺里冲将过去,拦住了两头猛虎的去路,那猎人见萧峰斗然冲出,吃了一惊,大声呼喝叫嚷,说的不是汉人语言。萧峰不知他说些什么,当下也不理会,提起右手,对准一头老虎额脑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头猛虎翻身摔了个筋斗,吼声如雷,又向萧峰扑来。
萧峰适才这一掌使了七成力,纵是武功高强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猛虎头坚骨粗,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筋斗,又即扑上。萧峰赞道:“好家伙,真有你的!”侧身避开,右手自上向下斜掠,擦的一声,斩在猛虎腰间。这一斩他加了一成力,那猛虎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随即没命价纵跃奔逃。萧峰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奋起神力,双手使劲回拉,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
那猎人提着铁叉,正在和另一头猛虎厮斗,突见萧峰竟将猛虎摔向空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见那猛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萧峰一声断喝,双掌齐出,拍的一声闷响,击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这一招“排云双掌”正是萧峰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雪中死了。
那猎人心下好生敬佩,人家空手毙虎,自己手有铁叉,倘若连这头老虎也杀不了,岂不叫人小觑了?当下左刺一叉,右刺一叉,一叉又一叉往老虎身上招呼。那猛虎身中数叉,更激发了凶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纵身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侧身避开,铁叉横戳,噗的一声,刺入猛虎的头颈,双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惨号声中,翻倒在地。那人双臂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但听得喀喇喇一声响,他上身的兽皮衣服背上裂开一条大缝,露出光秃秃的背脊,肌肉虬结,甚是雄伟。萧峰看了,暗赞一声:“好汉子!”只见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乱搔乱爬,过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向萧峰双手大拇指一翘,说了几句话。萧峰虽不懂他的言语,但瞧这神情,知道他是称赞自己英雄了得,于是学着他样,也是双手大拇指一翘,说道:“英雄,英雄!”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阿骨打!”萧峰料想这是他的姓名,便也指指自己的鼻尖,道:“萧峰!”那人道:“萧峰?契丹?”萧峰点点头,道:“契丹!你?”伸手指着他询问,那人道:“完颜阿骨打!女真!”
萧峰素闻辽国之东、高丽之北有个部族,名叫女真,族人勇悍善战,原来这完颜阿骨打便是女真人。虽然言语不通,但茫茫雪海中遇到一个同伴,总是欢喜,当下比划手势,告诉他还有一个同伴,提起死虎,向阿紫躺卧之处走去。阿骨打拖了死虎,跟随其后。
猛虎新死,血未凝结,萧峰倒提虎身,割开虎喉,将虎血灌入阿紫口中。阿紫睁不开眼来,却能吞咽虎血,喝了十余口才罢。萧峰甚喜,撕下两条虎腿,便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阿骨打见他空手撕烂虎身,如撕熟鸡,这等手劲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呆呆的瞧着他一双手,看了半晌,伸出手掌去轻轻抚摸他手腕手臂,满脸敬仰之色。
虎肉烤熟后,萧峰和阿骨打吃了个饱。阿骨打做手势问起来意,萧峰打手势说是挖掘人参替阿紫医病,以致迷路。阿骨打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人参容易得紧,随我去要多少有多少。萧峰大喜,站起身来,左手抱起了阿紫,右手便提起了一头死虎。阿骨打又是拇指一翘,赞他:“好大的气力!”
阿骨打对这一带地势甚熟,虽在大风雪中也不会迷路。两人走到天黑,便在林中住宿,天明又行。如此一路向西,走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萧峰见雪地中脚印甚多。阿骨打连打手势,说道离族人已近。果然转过两个山坳,只见东南方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萧峰随着阿骨打走近,只见每一座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缝补兽皮、腌猎兽肉。阿骨打带着萧峰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萧峰跟了进去。帐中十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声欢呼起来。阿骨打指着萧峰,连比带说,萧峰瞧着他的模样,料知他是在叙述自己空手毙虎的情形。众人纷纷围到萧峰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正热闹间,走了一个买卖人打扮的汉人进来,向萧峰道:“这位爷台,会说汉话么?”萧峰喜道:“会说,会说。”
问起情由,原来此处是女真人族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阿骨打是他次子。这汉人名叫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人参、毛皮,直到开春方去。许卓诚会说女真话,当下便做了萧峰的通译。女真人与契丹人本来时相攻战,但最敬佩的是英雄好汉。那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都甚是爱戴,他既没口子的赞誉萧峰,人人便也不以萧峰是契丹人为嫌,待以上宾之礼。
阿骨打让出自己的帐幕给萧峰和阿紫居住。萧峰推谢了几句,阿骨打执意不肯。萧峰见对方意诚,也就住了进去。
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欢迎萧峰,那两头猛虎之肉,自也作了席上之珍。萧峰半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真族人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萧峰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兴酣畅。女真人所酿的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到小半袋便就醉了,萧峰连尽十余袋,却仍是面不改色。女真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他如何空手杀虎,众人并不亲见,但这般喝酒,便十个女真大汉加起来也比不过,自是人人敬畏。
许卓诚见女真人对他敬重,便也十分的奉承于他。萧峰闲居无事,日间和阿骨打同去打猎,天黑之后,便跟着许卓诚学说女真话。学得四五成后,心想自己是契丹人,却不会说契丹话,未免说不过去,于是又跟他学契丹话。许卓诚多在各地行走,不论契丹话、西夏话,或女真话都说得十分流利。萧峰学话的本事并不聪明,但女真话和契丹话都远较汉话简易,时日既久,终于也能辞可达意,不必再需通译了。
匆匆数月,冬尽春来,阿紫每日以人参为粮,伤势颇有起色。女真人在荒山野岭中挖得的人参,都是年深月久的上品,真比黄金也还贵重。萧峰出猎一次,定能打得不少野兽,换了人参来给阿紫当饭吃。纵是富豪之家,如有一位小姐这般吃参,只怕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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