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宫






    我走过去,拍拍药箱,我说:“看过蓝天吗?看过朝阳吗?”

    他听我说话,轻轻地笑起来,不像我见过的那些有眼疾的病人总有一种自卑,痛苦,遗憾的表情,他满足于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他心平气和地说:“没见过,”

    哦,我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我生下来身体就不如同胞妹妹,也没有很好的根基去练武,于是不是很受家族里的人关注,大半时间都寄在师父身边治病,师父带着小小的我,在一个地方住了很长时间,那时候他就被送来治眼疾,他比我小两岁,小小的,我总是喜欢欺负他。打碎了师父药箱里的药,我就把他拉到凳子上,把药箱推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去摸索药箱里的东西。

    他静静地摸药箱里的瓶瓶罐罐,脚下是我弄碎了的药瓶。我退开几步,看着他满足地点点头,挺像是他看不见不小心打碎了药瓶。

    我跟其他孩子学师父喝水的样子,不小心把水洒在师父的床上,就连忙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拖过来,“这边来坐,”让他坐上湿湿的一片。

    后来我跟师父又去了很多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我竟然都快把他忘记了,他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我凑过去看他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不眨,我不由地更接近了去看他,心里想着,反正他也看不见我在干什么。

    喜欢看一个人,因为他看不见我在做什么,所以变得放肆起来,盯着他看,来来回回看好几遍,甚至恶作剧似的屏住呼吸来到他眼前,我的睫毛几乎能碰触到他的睫毛这个距离,停住,然后咧开嘴笑,他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跟他这么接近,他旁若无人,心里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所以我好像离他的心很近很近。

    师父匆匆忙忙走过来,边走边笑,“白砚,现在能看见一些了吧?”

    我反射性地跳离他几步。

    他准确地找到我的方向,看了我一眼。我刚想说,他也太会蒙了,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出我在哪里。

    谁知道他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着跟师父说:“您再往前走走,我就能看见了。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

    师父离他四五步距离。

    白砚点头,“可以看见模糊的影子。”

    师父伸出手,“能看见我在干什么吗?”

    白砚侧过脸,冲我眨眨眼睛,“能看见您在伸手。”

    我的心咯噔一下,那么我刚才那样看他,他全都看见了,我忘记了,他只是有眼疾,但并不是一个瞎子。

    他再一次转脸看我,阳光地眯着眼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是回过神就看见男人微笑的脸,大家还在鼓掌,我的脑子乱七八糟地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却感觉是过了整整一天。

    我看着递银票过来的白砚,抬手捉住银票一角的我,盯着他黑不见底的眼睛,然后傻兮兮冲口就说出,“你能看见我?”

    白砚愣了一下,眼睛仿佛一瞬间就亮起来,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好像很着急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的手腕被白砚捏的有点疼,其实我为什么说这么一句话,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猛然发现他站在我面前,我刚刚又走了神,所以比较心虚,张嘴就胡说,白砚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讲究了?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语调太随便了,不大恭敬?可是看他那样明明是紧张,并不是不悦,只是口气僵硬的不得了。

    我想说出一些疑问或者道歉的话,当眼神碰触到白砚的时候,明显的看见他本来有浓浓希翼的眼神,马上就暗淡下去,白砚沉默了一下,轻叹了一声,手指在我的手腕上抚摸了两下,低头在我耳边说:“刚才想到什么?”

    

第一卷 重生生活VS装优雅的白砚殿下 第三十三章 惊艳一剑

    我急忙摇头,确实是想起什么,但是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去告诉别人。

    白砚笑笑,“没想什么?刚才你抿着嘴都要笑出声了,想到什么高兴的了吧?”

    我说:“没有。”

    白砚又笑一声,“想到什么要告诉我,我想知道。”

    突然发现白砚的话有些一语双关,就连风遥也是这样,他们好像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比我自己更清楚。

    白砚说:“如果想着高兴,就多想想。”

    我觉得我跟白砚谈话的时间过长,而且两个看起来好像太亲密,于是赶紧抽过他手里的银票,后退一步。

    白砚挑挑眉毛,用暧昧地声音说:“小清雅想不想要一张不写金额的银票?”

    我惊讶地抬头看白砚,他这次说话的声音过大,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很多人都诧异地瞪着眼睛。

    风遥殿下哼一声,冷漠地从我面前走过,白砚背对着他没有动,但是他好像故意让我看见一样,他的手指握住了剑柄,然后突然之间拔出剑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剑。

    风遥殿下的剑又快又准,抽出来以后迅速地一旋转,一点都不留情,冲着我就砍过来,其实在白砚听到异样的响声,手去握小金剑的时候,我已经按住了他的手。

    剑术这玩意儿,平时是要练的是技巧和准稳,对战的时候第一时间拔剑那是最关键的,风遥殿下有意让我看见他的拔剑动作,就好像是吃饭前飘来的香味,给我暗示一样,我能有什么反应那纯粹都是习惯性的。

    其实我只要不动不动地站在那,白砚就可以帮我挡住风遥殿下这一剑,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在风遥殿下挑衅的眼神下,我竟然伸手阻止了白砚拔剑,自己抽出剑,迎面就砍了过去,其实要想把风遥殿下这一剑挡回去真的不容易,绝对不是武功半吊子的人能做到的,他力气很大,斩下来的剑锋几乎把我的剑砍成两截,我堪堪顶住他的攻击,手臂几乎都被震麻了。

    我和风遥殿下这一打,实在是太突然,所有人还来不急惊叹,甚至我自己举着剑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遥殿下微黑的脸忽然绽放出一丝微笑,有点阴谋得逞的意味,“温清雅不错啊,反应这么快,这剑术不是一年两年能练成的。”

    我看见白砚明显地僵直了身体,他抬头看向我,眼睛不再是清澈见底,而是有一丝迷茫。

    我好像是要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我说:“如果不是风遥殿下提醒我,我反应不过来。”

    风遥笑笑,“也是,我一个眼神就让你反应过来,这样的速度……”他扬手收回自己的剑,“如果是你先下手,我也要认真应付一下呢。”有点刻意在强调什么,是那些跟我身份不相符的东西,譬如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应该是金宫最差的,可是为什么在突然之间就巧合的变得好起来。

    我再看向白砚,他本来迷茫的眼神,继而变得空洞起来,我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难过地让人看着心痛,他好几次出现这样的眼神,每次都让我看着难受,让我好像要想起什么。

    白砚抬头看我,再看我,仿佛一遍遍再确认什么。风遥殿下看白砚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你觉醒吧,别在骗自己了。然后他对我说:“她是温清雅吗?”明明是看着我说,却好像是说给白砚听的。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我站直了身子,盯着白砚,然后迎上他的视线,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温清雅,我只是重生在温清雅的身上,我叫金宫。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心里真的有那种很愧疚的感觉,看着白砚,心生愧疚和不安,尤其是看到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

    就算是温清雅真的背叛了白砚,喜欢了主上,那也跟我没啥关系啊,我会有这种难受的心情,真的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当想起什么以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

    对白砚是做了错事般的愧疚,但是对那个红衣服的男子……

    他一出现,我就会心跳如鼓,想频频回首看他的模样。心里不断地想起他教我练剑时的情景。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要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专著地应对风遥殿下,或者一门心思扑在白砚身上,事实上我心里一直在不知不觉地想那个人。

    我对白砚总有一些特别的感觉,特别是看他眼睛的时候,强烈的感觉恨不得想从脑袋里挖出些什么,可当看见那个人,这种感觉就被冲淡了,他虽然不经常出现,可是每一次现身总是那么的及时。不断地让我从这种感觉中挣脱出来,然后正视他。

    风遥殿下好像也不想再接着玩了,今天的场面已经异常的混乱,本来处于金宫最底层的我,不但赢了一大笔钱,而且还挺着腰板站在这里接受了她们一个个的礼拜,甚至于刚才使出一招漂亮的剑法,把这些人全都吓坏了。

    如果我还记得她们平时闲极无聊念叨我八卦时的模样,把我当成饭后甜点嘲笑的那些话,接下来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人,恨不得我看她们一眼,然后她们好回馈给我一个谦卑谄媚的微笑,然后像对待紫苑一样对我毕恭毕敬,即便是我额头上连一截头带还没有呢。

   
    

第一卷 重生生活VS装优雅的白砚殿下 第三十四章 咸鱼翻身

    白砚和风遥走了,押赌的人潮没有跟着退去,人群里鼓动着,然后有一些人走过来跟我搭话,“温清雅好厉害啊,以后我们就跟着温清雅押赌了。”其实她们也不是故意想要谄媚我,只不过是前一段排挤我太厉害了,现在想找一个台阶下,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一群人当中,一定要有一个公众的敌人,她们才能更好的抱成一团,而我恰好是那个做的有点过分的众之矢,这种情况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而且她们之间讨厌的是温清雅,不是重生后的我,所以我也就笑笑算了。

    不过我和白砚之间的暧昧,这个罪名在金宫里是做实了。

    大家毕竟都赌输了,心情都不好,垂头丧气的,可是当其中一个挑起接下来的话题,大家立即又开始讨论起来,“金宫什么时候攻打江陵城。”

    江陵城已经赈灾了,那么金宫攻打江陵城也要提到日程上来了。风遥殿下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带领大家去攻打江陵城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很清醒地躺在草地上,没事就在拔出一根草放在嘴里,故意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像都快成我的习惯了。

    我猜想一会儿流暄应该会来,于是心跳的又慌又乱,见到他该怎么说呢?谢谢他今天帮了我?风遥殿下提出那些质疑他会不会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重生以后要找刻“流暄”的宝玉,所以遇到流暄就理所当然在我心里变得不一般起来。

    我扔掉嘴里的草,手想再去拔一根的时候,摸到了一个布袋样的东西,拿到眼前来看,是一个红色的金丝线荷包,跟那晚流暄救我的时候,用来打米袋的一模一样,我脑子里没想什么,可是手却顺便从里面掏出糖来放进嘴巴里。

    抬头看着那个准时出现在我视线里的男人,心猛地跳了好几下,脸也热辣辣的。

    他站在碎金般的阳光下,眯着眼睛,他的眼角非常细长,以至于稍稍闭合眼睛就显得异常的神秘,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秀丽的眉毛好像是山水画上的山峦,微微一挑是那么的丰神冶丽,让人不由地猜测面纱之下的那张脸会不会风流蕴藉,淡雅脱俗。

    每一次他出现,我虽然都很紧张,心跳异常,但是又奇怪地感觉到安全,平静。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尴尬,就像我跟白砚在一起,总是听他说话,然后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或者只能说一些无聊的废话,再不就是装蜗牛。

    而且白砚也确实拿我没什么办法,想让我说出什么,也不大可能,白砚总是试探着询问我,我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就像刚才,我明明脑子里确实想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带了些情绪,白砚询问我的时候,也只是一步步地试探我,我没说出什么来,他也不生气。

    流暄也坐下来,他撩起袍子的样子很好看,也说不上是哪里特别,总之就是他的动作让人看着舒服,我不懂得比喻,大概就是那种很自然的让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流暄有一种奇怪的带动力,他舒展开眉毛冲我笑笑,我僵硬的脊背好像就放松多了,他说:“还在想刚才的事?”

    我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也好像只有这么问才能让我说话,总之是一种能对付我心里的问法,我虽然喜欢装蜗牛,但是不善于撒谎,问的这么明确,我也没办法含糊过去,于是老实地回答,“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