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
知道劝她不过,钟澄由她去了。只是多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仆,随着她一起去。
钟明信要赶二月中旬的春闱,也在那几天跟着一起出发了。跟堂侄嘱咐一番,钟澄还特意修书给许坚和任昭,让他们对侄儿帮着提点些。
赶到掇芳园时,钟明信惊讶地发现,他的好友汪峭旭,此次又缺席会试了。
“为何不继续考,是怕名次不好,还没解元这名头光鲜吧?!”一见面,钟明信就开始打趣好友。
“祖母不让我考了。再说现在不成,一拿起书来温习,就想起她以前的叮嘱,心里憋得慌。以前这些都是动力,如今这些成了紧箍咒。”汪峭旭嘴含着一丝苦笑。
钟明信一怔,随后又释然了。
像他这种皇族子弟,考不考其实都不太重要。
听说他快成南安王府的郡马爷了。确实没必要跟他们这帮穷学生,争榜上有限的几个名额。
钟明信是了解汪峭旭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遂安慰道:“兄弟说句实在话,官场并不适合你。嵘曦你是个性情中人,心又太软,做不来官场上争斗,抹黑站队的事。若是跟人打擂台,见到官场上的黑暗,怕是会愤而辞官吧!看九叔这样,侄儿都替他着急。如今堂妹整年都住在山上,回府的次数极少。”
“都要怪我,害得他们父女关系成这样了!”汪峭旭先是垂下头,随后把目光转向窗外。
“也不能怪你。他们家的事,清官都难断。”见他自责,钟明信解释道,“上回写信跟你说的,堂妹双生哥哥的事。唉……她也是为难……”
接着,他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欣赏和骄傲:“不过也好,她十五岁就成先生了,还是位女先生。恐怕这是大楚朝开国以来,头一份了!听说在京里时。她以前就进宫替皇子画过像。前不久在江南,又替秀女作过画。如今上山找她的人不少。靠本事养活自己,还名扬南北,算得上奇女子一名了。”
汪峭旭心里隐隐作痛,只有他才知道,这名声背后,她的辛酸和无奈。可是这种苦楚偏又说不出口。
“对了,你的画像我带来了,还有一封信。你自己看吧!不过,兄弟劝一句。若真心对堂妹好,就自己毁了这幅画,省得将来给她带来困扰。”见对方神情悲戚,钟明信拿出妙如托他带的画和书函,想帮这两位有缘无份的,做个了断。
汪峭旭点了点头,把东西接了过去。
在此之前,去年岁末的时候。西北的鞑靼乘着大楚朝这边过年节,来了次声势浩大的突然袭击。
作为副将的锦乡侯府二爷邱志沂,被人有心引入了敌军埋伏圈,最后寡不敌众阵亡了。楚军这边丧失一员大将后,局面极为不利。几战下来连连失利,曾经一度几乎是全线溃败。
一时间。楚军这头兵败如山倒,眼看着倚赖防线,难以抵挡住鞑靼铁骑洪水猛兽般的进攻了。
就在此时,鞑靼阵前突然冒出个披头散发,浑身破烂不堪的野人。乘双方不备,抢夺了士卒的弓箭。把鞑靼那边冲在前面的先锋将军,从战马射了下来。跟着纵身跃起,连着撂倒了好几个士兵。
鞑靼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七八个大汉围了上来,扑向那野人。后者抬起左脚,朝最先扑向自己的那人踢去。撂倒后又飞身一跃,抬起右脚,把侧面扑过来的敌兵勾倒。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把身边鞑靼将军拉下战马,抢了他的武器,开始横扫敌阵。
这几下兔起鹘落,全在瞬间完成,在万千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有万夫莫当之勇。
一切来得太快了,双方对阵的将士惊得目瞪口呆。等楚军这边后头指挥的丁元帅,在墙头隐隐觉察出此人意图时,那“野人”已把敌方兵将的头颅,像割韭菜般砍了不少下来。
楚军这边丁元帅,乘此时机,令旗一挥,余下将士随着那人,直冲进鞑靼的阵营。丁将军还觉不过瘾,亲手擂起战鼓为众将士助威。
接下来几天,楚军这边就出现了个戴面具的神秘将领。带着楚军,通过一条鲜为人知的秘道,杀到了鞑靼后营。三战三捷,几乎打得此时来犯的蛮族无还手之力,生擒了他们带兵的最高将领。
随后几个月里,打扫战场,追歼残余部队。当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师时,已是春暖花开的三月。
此时春闱放了杏榜,钟明信考了五十几名。四月底的时候,玄德帝撑着病体,勉强出席了在保和殿举行的殿试,亲点了头甲的前三名,其余名次由太子姬翌替他完成。
钟明信进入二甲,得了个第十名,赐进士出身。
淮安钟氏,十五年后又出了位名次靠前的进士,年仅二十三岁。还是钟探花返乡办馆的首批学生,这让钟澄昔日的同僚为之侧目。
到了此时,太子姬翌才感觉能松口气了。朝堂和边关,皆安定下来,文臣武将都基本掌握在天家手中了。
经这些年的调养,四皇子姬翃身体渐好。皇子妃庄氏,嫁入皇家一年后,竟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是玄德帝第一个孙子。边关安定,国泰民安,太子已能初步掌控大局。皇帝陛下的病情,在这个捷报频传,喜讯不断的春天,似乎有了明显的好转。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形容此时的太子姬翌,真是适合不过了。
一日,玄德帝穿上便服,徘徊在御花园。无意间不知怎么走到安置宫女、秀女的掖庭那里。
见到几个女子在那儿玩耍。此时也不知是谁,提醒玄德帝,宫中还一批秀女没有安置。
皇帝走了过去,见到有个姿色颇为不错的,就问旁边的太监,此女是谁?怎么好似没入画像?!随行的内侍也答不上来。
最后让那姑娘自己回答,才得知是忠肃公嫡孙女,钟探花的女儿。
皇帝颇为纳闷:钟家那丫头他见过,还收过对方的奏折,不是这样的相貌。而且,当年就有这般大小。怎地又出来一女?!
遂让人问她生母的姓氏。那姑娘在问她出身时,就吓得跪在地上了。见问起生母,更加吱唔着不肯说。后来还是身旁的太监出言喝斥。那女子才坦白出来,是杨氏所生之女。
玄德帝起先隐而不发。回到寝宫内,旋即就招来太子,把儿子骂了一顿。这时又被气得病倒了。
太子姬翌回到东宫,立刻派人把负责选秀的史公公,和韩国公俞彰叫进毓庆宫。
“你们这是干什么?若被御史知道了,这是欺君之罪,知不知道?”太子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斥了跪在地上的两位。
“殿下,没那么严重。当时颁旨时,陛下不是说,忠烈或名门之族可不受官身所限嘛!”史公公不怕死地出声辩解。
“那也不能把杨逆的外孙女送进宫来啊!就是他家的庶女,都比杨氏所生之女要名正言顺。”太子更加愤怒,“此事看怎么收尾,当时父皇放过钟汪两家人,就是因为投鼠忌器,你们还要把这人找来气他。”
俞彰心里此时万般后悔,当时想的是,以选秀的名义把她诓进宫里。到时各皇子府派送姬妾的时候,派到三皇子府去。就是以后东窗事发,也可以说是她自己要来的。幸好当时钟家那大丫头,死都不肯替她妹妹画像,逃过上次那道筛选。
他心里顿生暗恨,早知道如此,把那丫头藏到别处了。要安排去处时,再让史公公当宫女派到三皇子府去得了。如今事已曝光,做任何动作都有欺君之嫌。
怪只怪春闱过后,调查那帮士子们的背景,牵住了他的全部精力,把这事彻底忘了。更没料到,陛下这么快就能下榻行走了。
史公公知道太子殿下待韩国公这个表弟,甚为亲厚。他没有供出俞彰,卖了对方一个人情。
俞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忙给史公公解围:“事已至此,派人送回去吧!到南边后,就说下面的人曲解了圣意,再给钟府赔礼道歉。”
太子点了点头:“史威,此事是你惹出来的,还是你去跑一趟吧!办理妥当后,再回宫向父皇覆命。”
可是,随后的情势的发展,就有点不受东宫的控制了。
皇上再次病倒后,朝中渐渐有了新的传闻。说韩国公俞彰借太子的势,打着选秀的名义强抢民女入府,有位秀女离奇失踪。
还有人在朝臣中散布说,东宫无子,四皇子生下皇长孙,圣上病又好了。有人怕局势会变,特意把圣上又气倒了,怕是另有所图。
更有人暗地里谣传,当年,大殿下焚烧百官污迹卷册的举动,根本就是虚晃一招的作秀。真正的卷册都放在韩国公府,指不定哪天就会拿出来秋后算账,拿捏大臣们。
此言一出,朝臣们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本来为了玄德帝身体状况不佳,姬翌从西北边境召回的一万大军,已经走到了半道上。
鉴于此等情势,太子姬翌当机立断,派亲信薛斌到半路,去拦截带兵马归来的罗擎云。让他交了兵马,先转道去趟江南。明着祭祖,实则把隐居江南的裴太医找出来,护送到京城里。还给他派了道另外的任务。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奔救
目录:
草木葱
弃舟上岸时已是掌灯时分,罗擎云护着老太医的软轿,打马行至淮安城楼下。打算进城找客栈住一宿,被守城的兵士挡住了去路。
“这位将军,现在淮安城里疫病盛行,若不是紧要的事情,还请绕道而行。就怕到时能进不能出了。”
罗擎云大惊失色,抓住那守城门老兵的襟口,急色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开始是去年岁末,有零星的村民发病。到三四月份,才开始扩散开来,控制不住了。如今府衙的老爷早贴了安民告示,卫指挥使的大人们派人都封了三个村子。”
回到软轿旁边,罗擎云对着里面的裴太医说明这一情况,并征求他的意见:“老大人,若贸然进去,恐怕会让您老感染上。不若回到船上,等小将把要找的人接出来了,再跟您汇合,如何?”
裴太医捋了捋胡子,沉吟道:“老朽一生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是本份。遇上疫情哪有退缩,裹足不前的道理?对病患,老朽一生都无袖手旁观的经历。”
“陛下的病情关系到国祚,您老年纪在那儿,经不起疫病这般的折腾了。不若我前去问问情形再说。”
“好吧!你回来时,带一位了解此次疫情大夫过来,我跟他交流交流。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老太医最后嘱咐道。
把他送回船上后,罗擎云进了城。
淮安城大街上行人稀少,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实属罕见。
白日熙来攘往的街道冷清下来。两旁的商铺前面招幡,在这个无风的晚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客栈也大多关了门。
只有头顶一轮孤月,将清冷的寒光洒向大地。照得人心头一片凄清惨淡。
按薛斌临行前的交待,罗擎云辗转找到了华亭街,敲开鹿鸣书院后头钟府的大门。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谁啊!大半夜的?”里面的老苍头伸出脖子,抬头一眼就瞅见来人。
罗擎云禀明来意,老仆把他迎进院子里。
听说上面派人要接大女儿进京,钟澄像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他抓住对方的手臂,顺势就要跪下去。
罗擎云一把扶起他,强撑住他的身子:“钟世叔何需如此?有什么事小侄可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开口。”
钟澄哀声哭求道:“罗将军,请你发发慈悲,把我女儿救下山吧!云隐山如今都封了三天。也不知她在里面是……”
“她在山上?为何不去把她早早接下来?”
“妙儿一直住在山上,女子书院有个学生染上了。二堂嫂不忍心丢下她,没及时撤下来。后来就被封山了,想下来都不能了。既然你有圣旨,那请帮帮忙把我女儿带下来吧!”
心里的恐惧,被自己叙述再次放大,钟澄颤声补充道:“灵慈寺里听说死了不少人,都是上山找慧明大师求医的。所以才被封了山。”
罗擎云神色一沉,心里暗道不好。
敢情云隐山的疫情更为严重,那丫头也不知运气如何,感染上没有?
想到这里,他二话没说,接着就出了院门,飞身上马。朝后头追赶出来的钟澄一揖手,神情肃穆地保证道:“钟世叔不必忧心。只要罗某还有一口气在,定会把钟姑娘救下山来。”
言毕,拍马扬长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骑烟尘,和钟府门前呆若木鸡的众人。
罗擎云纵马登上山顶,找到汩润书院时。那里一片死寂,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他眉头皱起,心里顿时感到不妙。好不容易敲开了院门,有个年老的嬷嬷,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后头。
见到是个陌生男子,还一身戎装,老妇人先是吃惊,后又是一喜。敞开大门。自顾自跑进去喊人。
“莲蕊,有救了,有军爷找上门,要放咱们下山了。”
接着,就是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从里面又出来个十六七岁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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