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
“哎呀,不是挺贴切嘛!”说着,德妃拉起泠泉郡主的手,跟她叨念起来,“看到母后长着个寿星翁的福相,又有副菩萨心肠,钟家丫头就送了个称谓,叫她老人家‘老佛爷’。看看,母后心里明明乐坏了,嘴上还忙不迭地推辞!你说说,咱们大楚朝,还有谁,能比母后福气更大的?咱们儿孙晚辈,都跟着沾光了。”
嘴上虽虚应着,泠泉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何尝不知,对方在借题发挥,故意提那人,是来给她添堵的。
难怪此番进宫,太后的态度有些变化,既不热络也不随便应承什么。想到这里,她眼神不由地一黯。心里却是明白,恐怕此趟进宫,要无功而返了。
南安王太妃却不管这些,应和道:“可不是?!在京里这几年,就听过一种传闻,说太后娘娘是天上的月老转世,最急人所急了。尤其是未婚嫁的男女,找到太后您这里,定能求得个好姻缘。比庙里的菩萨还灵!想那钟家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孩子,太后娘娘何不赐她一门好亲?”
见对方这般会来事,眼看着想打蛇随棍上了,德妃也不是个木讷的,接过她的话,就笑道:“可不是!太妃婶婶,您该不会是深有体会吧!那汪郡马可不就是佳婿?!当初在京城里,早有‘文有嵘曦翩若惊鸿’的说法。若不是差了辈份,宫里早就会有人动心思,求陛下配给皇家公主呢!”
德妃好似还不解恨,又补充道:“开始都只当他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谁知,前几年,汪郡马又在他钟姨父的帮助下,考得了顺天府的头名解元。对了,汪二老爷能醒来,也有妙丫头一份功劳。”
言毕,她叹了口气,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也怪钟家那丫头没福气,早不病晚不病,偏要在下聘迎娶时病了。不过这样也好,此等龙章凤姿的人物,到底还是娶了妹妹这样的宗室女儿。好歹留在了咱们皇族中了。”
她边说,还边拿着眼睛瞥向那对母女。
言外之意很明白:他们王府烧高香,才招了这样的郡马。从头到尾,没半句提她娘家侄儿被对方退亲的事。还影射了对方,用不光彩的手段,恃强凌弱占尽了便宜。若还不知足,得寸进尺,怕是要成京中的笑柄了。
钟氏父女对汪家父子都有恩,人家能给脸色对你才怪呢!跑来找太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番话听得泠泉耳里,心中拔凉拔凉的。她话虽说得云淡风清,可在自己听来,觉得‘字字诛心’。
看到对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德妃顿感痛快之极,她话锋一转,又提起另外件事:“母后,上回给家母画像时,妙丫头被到访的几家女眷碰巧见到了,她们极欣赏那孩子。就连儿臣的妹妹,也是如此。而今显庆宫都接待了几拨前来试探的诰命夫人。她们都想知道,钟家姑娘的亲事,到底是她爹娘作主,还是太后娘娘出面牵线赐婚。”
一听此事,太后顿时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答道:“真的吗?这事还是得由她父亲作主。哀家再也不掺和保媒这档事了……”
说完,她朝对面的母女睃了一眼。
此时,她们聊到的对象,正在御花园,陪着六殿下玩耍。
“父皇,父皇!”隔老远姬翔就看见,玄德帝从车辇中下来,正朝着长宁宫方向走来。小家伙拉着妙如的手,朝前面奔去。
待皇帝领着一众随侍的宫女太监走近时,妙如忙拉了姬翔上前行礼。
“你们怎么不进殿里呆着,外面怪冷的。”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玄德帝问起眼前的小家伙。
“翔儿不喜欢听到哭声,就拉着钟姐姐出来闲逛了。”
“哦?!”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玄德帝登时来了兴致,把眼睛挪向妙如,等她的答案。
后者屈膝一礼,回道:“南安王府太妃和郡主来访,似有私房话要跟娘娘说,我们就躲了出来。”
“哭声又是怎么回事?”他把目光转向姬翔。
“来的人向祖母哭了起来,搅得翔儿都没法听故事了。就拉了钟姐姐出来透气。”小家伙又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钟姐姐说,勇敢的人要自己争取,才不要哭泣,搏人同情求施舍。父皇,这话对不对?”
妙如冷汗直冒,立刻蹲下身来请罪:“微臣是胡言乱语的,六殿下当时刚听完英雄的故事,小的想,正好顺便可鼓励他两句,就随口说了出来。”
“哦?!”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激赏神色,“这话说得不错!男孩子就要从小培养胆识。若整天只知哭泣撒娇,将来如何能成为辅佐社稷的栋梁之才?起身吧!”
闻言,妙如站直了身子,退到了一旁。
玄德帝见她没跟来,示意她上前:“陪朕和小六到御花园走走。”
妙如应喏,落后他们一步,随侍在身旁。
“刚才在前殿,朕接见了几位从淮安来述职的大臣。听说年初那场瘟疫,能得以迅速平息,有你一份功劳在里面?”玄德帝边走边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 目标
妙如赶紧俯身行礼,恭声解释道:“禀陛下,微臣不敢冒领别人的功劳。此事想来是那几位大臣听到的误传。方子是裴太医写出来的,由罗世子不顾个人安危,冒险上山交给慧明大师的,中间绝没微臣的半点功劳。”
玄德帝眉目舒展,捋了捋颌下龙须,望着前方道,“不必自谦!他们都讲清了。说是你进献的防止疫情扩散的法子。后来那位医僧,把手中你的亲笔书信,让罗卿家下山送到府衙里。让他们解了燃眉之急。如今江淮一带,在百姓中都传遍了。”
“唉,这都是机缘巧合,定是陛下爱民如子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才会让这一切发生。没有太子殿下派人到江南,接裴太医和微臣。说不定咱们困在山上,都不知后来会怎样……”想起当初那段煎熬的日子,妙如仍然心有余悸。
玄德帝回望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复杂莫名的情绪。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出声说道:“你怎么不托为男儿身,可惜了……”
妙如随即接口道:“陛下忘了,微臣有个同时出生的哥哥,只是他耽搁了几年,还没机会为陛下效力而已……”
“哦?!看来忠肃公后继有人了。”他边向前踱步,边感叹,“元日那天,紫宸殿有个宫宴,介时朕会招待群臣。你也来参加,画幅君臣同乐图吧!记得戴上面罩,回头让如意馆,为你定制一套朝服官帽……若能把前头的大朝会也画下来,就更好了……”
妙如听了,当即跪在御花园的石板道上谢恩。
圣上布置的这项任务,比赏上万两黄金,还让她振奋。
就像前世的专业人士,接到中央级的项目一般。成名立万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得到官方的认可,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得到这种方式的承认,如同额外为她开启了一扇门。让妙如看到,另外一种生存方式的可能。就像刚来这时空之初幻想的那样,做个能掌握自己命运,不要依附他人的女性。
这天晚上回到芷兰斋,妙如止不住内心的雀跃。来到这里后,这是她头一回感到扬眉吐气。初次被当作有价值的人才尊重。而不是需要人怜惜的弱女子。
过度兴奋的后果,就是睡不着。她后来又爬了起来,把芳汀和春渚也叫了进来,给她们安排后面的任务:收集材料,制作油画的颜料和画布。她打算作张巨幅的油画,能让人挂在厅堂上展示的那种,由此打响这种流派的头一炮。
说回南安王府的母女。她俩从宫中无功而返后,泠泉郡主先送母亲回王府。随后,乘着马车往掇芳园驶去。走在半道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前面驾车的护卫:“先拐到宁王府,拜访一下姑奶奶!”
再次见到嫂嫂时,面对脸色憔悴,神情恹恹的少妇,汪峦映不由地大惊失色,忙追问到底家中发生了什么。
可她还没问完,泠泉郡主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只见她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之前谁都没告诉我。钟家表妹跟相公、老爷有这么多的纠葛?”
她声音的发抖,让问话的语气听起来,愤怒多过埋怨。
“怎么了?”汪峦映神色大变,急急地问道,“是有人说了什么,或者哥哥指责你了?”
看到她一副关切的样子。泠泉收敛起怒气。脸上泪迹虽未干,神情却平缓了许多。她摇了摇头,强忍心中的恼意,答道:“相公是个谦谦君子,哪会当面指责你嫂子的?!”
然后,似是喃喃自语道:“原来她对你家有恩,这个死局……为何跳进来的是我,为何你们当时都不提醒我?”
原来是这事!汪峦映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随即。她又想起母亲交待的话:映儿,你先不要跟她讲太多以前家中的事。等她碰壁后,自会收起郡主架子,乖乖当个听话的媳妇了。你也希望将来,有个愿意帮你撑腰的哥嫂吧?!她越依赖你帮着拉拢和旭儿的关系。汪家以后就越是你的后盾……后院女人间的事,男人们插不上嘴的。还是得让她心甘情愿地帮你……
于是,汪峦映收起脸上的沉思,悻悻道:“告诉你什么?你们都向太后那边哭求了,要让咱们家给个交待!从他十二岁起,想来结亲的人家多不胜数,不少闺中姐妹因此接近映儿。但这些人当中不包括她!”
泠泉自是不信,斜睨了一眼跟前的人,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你说谎!若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为何还不订亲?特意回京来,整日太后皇上跟前献殷勤。打她回来后,相公整日花天酒地起来,家里也没人管他。不就是存心搅得我们夫妻不和吗?”
有些吃惊地望着对方,汪峦映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低头沉思了半晌,忍了又忍,才艰难地问道:“是不是为了你俩,她永不该回京呢?别忘了,是她从小先在这里生活的。这样指责她,是哥哥跟她私会了,还是她跑到你面前,求你成全了?”
泠泉有些吃惊地望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汪峦映嘴角露讥诮的笑意:“当初汪家上门求娶两次,是素安居士十分欣赏哥哥,帮忙从中说和,才定下的亲事。那种事她是万般做不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泠泉有些窘迫,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相公现在夜夜出去鬼混,再这样下去,没多久他就毁了!你们也不想这样吧!要不,哪天你约她出来,嫂子不要这张脸皮了,求她劝劝相公,可好?!或者你去劝劝相公?”
“我没这么大面子请她出来,咱们汪家现在没一人,有立场再要求她做些什么!嫂嫂若真有心,得靠自己想办法,挽回哥哥的心。妹妹一个出嫁女。此事恕难办到。不过,哥哥是善良明理之人,有心做出诚意来,还怕争取不来他的谅解?”
泠泉见事情不成,冷冷盯了对方半晌,最后才尖声说道:“怎样算是诚意?自请下堂,让你家恩人回归正位,还是与你表妹共侍一夫?告诉你,休想!这门亲事中,我也是无辜的。是你们家欠我的!”
说完,她告了辞,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
见她把自己的话意,曲解成这样了。汪峦映目瞪口呆停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守在外面的鹤儿提醒,她才缓过劲来,当即气得七窍生烟。
“太霸道了!以前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
“小姐,她为什么这样?好像咱们家亏待了她一样?”
“还不是怪五妹,拖累了她原本的亲事!”汪映峦脱口而出,随即又觉不妥。止住了后面的话。
“又关五小姐有何事?”
汪映峦没有再说下去了。
那桩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连自己名声也会搭上。她念头一转,支使鹤儿到大嫂院里,去借东西,以此岔开话题。
回到马车上,泠泉还是满腹怒火。
原以为跟她相厚的小姑子,能帮着劝劝相公。
没想到,她根本不承认有错。那女人难道是妖怪不成。个个都被迷得转道向着她了。
自己也是无辜的,好不好?!若不是被绑的那三天,何需像现在这般,到处受气的。从小到大,爹娘和哥哥,何曾给过半点委屈让她受?
“郡主。不知可愿听老奴多一句嘴?”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样子,跟在身边,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乳母出声了。
“袁妈妈,您跟我还客气什么,有话尽管说出来!”对着这位一直疼爱她的老仆,泠泉没法摆难看脸色。
“这事吧!老奴总觉得有些蹊跷,当初鼓动老太妃、太妃进宫的那个韩国公,好似很有问题。他为何把姑爷夸成人人都想嫁的佳婿。却半字不提,钟汪两家的渊缘。老奴听人说……”袁妈妈欲言又止,眼睛睃了一下对面的郡主。
“说什么?”泠泉顿时紧张起来。
“说韩国公其实是想公报私仇,故意借小姐的手,拆散了他们两个。好让姑爷痛苦。”袁妈妈盯着泠泉的反应。
“这话你听谁说的?”泠泉眼皮一跳,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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