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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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还长能耐了?!把你姐姐都搬出来了!”也顾不得对方受不受得住,罗燧抡起拳头,就朝儿子胸腹一顿老拳伺候。
罗擎云听到此言,眸子里一亮,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扬起头问道:“姐姐都说些什么了?”
他这态度当场就激起了老将军的怒火,他停了动作,四下里朝楼阁里搜寻了一番,终于在角落让他找到了一支皮鞭,转过身后劈头盖脸就朝儿子抽去。
后者本能地拿胳膊护住了脸面,也不出声求饶,闷声闷气问道:“姐姐她答应了吗?”
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让罗燧听着刺耳,有如火上浇油,让他的怒气更炽了。
“你特意跑到人家府上,找那位姑娘的长辈学画,又大张锣鼓进宫献画,图的不就是这个吗?还长能耐了。连老爹就敢蒙,揍不死你这忤逆子……”罗燧恨铁不成钢地,又狠狠抽了儿子几鞭子。
罗擎云放下手臂,也不再躲藏了,直直在定立当场,任由父亲的鞭子招呼在他身上。
这反常举动,让罗燧反而住了手,有些不解地望着儿子。
见他不抽了,罗擎云不失时机地解释道:“我没跟姐姐说过,只送了一幅画进去。上回跟曹家订亲时。儿子倒是写信求助过。可惜姐姐她并没有应允!”
老将军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
跟曹家的订亲……
他沉吟半晌,眸光中的阴霾,久久消散不了。
这小子是在提醒他,一切都是他的错吗?若不是跟曹家订亲,云儿也不会自请去边关,更不会失踪两年。茗儿现在觉得愧疚了,自作俑者的他,那就更应该让步了?!
罗燧此时心里矛盾之极,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越到后头他越被动,现在茗儿已经倒戈了。若是谢家到时也支持云儿娶钟家的姑娘,他就更没立场反对了。
原想乘着这把老骨头还健在,好好把关罗家未来的宗妇人选,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才放心离去。若是哪天他不在了,这混小子没了顾忌,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逼得曹家兄妹狗急跳墙。祸及宗庙那就糟糕了。
他知道,儿子心里一直藏着对他继母的恨意!
当初妻子去世一年,他就被迫把曹氏娶进了门来。云儿等他祖母孝期一过,就跑到南边去了。以后每年清明,他必会大张旗鼓回苏州祭祖,还不是故意给他继母看的。
想到这里。罗燧悔不当初。当年发妻病倒后,不该跟曹氏兄妹多做纠缠的。让这小子无意中撞见了,幸亏他还算听话,没有告诉宓娘,只告诉了他舅舅。不然,宓娘……
望着父亲,罗擎云心里也在打鼓,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太子殿下的撮合,也一咕噜地说出来。
随即他转念又是一想,隐隐觉得还是不妥,就忍下来了。
许是打累了,镇国公歇在椅子上。罗擎云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拿眼睛偷偷瞅着父亲的表情。
罗燧突然想起,三弟之前跟他说过,失踪的事云儿在太子那儿有过报备。于是,他抬起眼眸,沉声问道:“听你三叔说,在大殿下那儿,你曾解释过失踪的事?是怎么解释的,说来听听!”
听父亲愿意听他解释了,罗擎云喜不自禁,忙凑上前去,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当初返京路上,半道上接到薛斌转交的任务。他心里一半是诧异,一半是遗憾,隐隐还有一丝期盼。后来在船上,他故意几次拿汪峭旭去试探。就是想知道,对方都及笄了,为何还呆在江南,也没作妇人打扮,更没有住到京里备嫁。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岂知,那只小狐狸当时竟然避而不答,还误导他有婚约在身,让自己信以为真。为了她的闺誉着想,他索性提议认了兄妹。没想到当时的无意之举,如今却派上了用场,成了洗清失踪嫌疑最好的证明。
“从江南一回京后,我就告诉太子殿下,跟钟姑娘结成兄妹的事了!”罗擎云老实地回答道。
这句话来得突然,把罗燧骇得合不拢嘴巴。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确认道:“你是说,回京之前,并不知晓她也退了亲?”
罗擎云一脸委屈:“儿子本来就不知,连曹家退亲,都是在祠堂罚跪时,三叔告诉我,才知道的。”
得到这一消息,老将军心里像吃了颗定心丸:幸亏这傻小子误打误撞,沈曹二人以后,就是再想拿他失踪的事做文章,怕是都不可能了。
若是这样,娶那女子也不是不可以,端要看她为人如何?对杨氏生的两个弟妹,她又是怎样对待的。
能把继母逼进庵堂,又岂是个简单角色?!
恐怕传闻也不尽可信。要再看看,或许可以派个人去试她一试……
若说妙如最近的异状,让丫鬟莲蕊隐有感触,觉得她跟以往不一样了。接下来的事,让莲蕊更觉得有些不对劲。
多久没见郡主拿起针线了,这日,她竟破天荒地重新拾起女红。
“天气冷了,该给二伯母做件冬衣了。”命人打开了府里的库房,妙如亲自进去找了几匹御赐的料子。
“郡主,以往您和她的冬衣,不是都是找丁三奶奶的绣庄上做的吗?今年您更忙了,怎还会有空做冬衣的?”莲蕊跟在后头追问道。
妙如一怔,脸色微红,嗫嚅地解释道:“相熟的师傅不都在南边吗?咱们自己裁剪出样子,到明年就让京里绣庄的师傅照尺寸做了。”
钟谢氏听到,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别人不清楚,她是了解这侄女的。相比画画、弹琴、下厨,这几年妙如最不喜欢的,就是做女红了。当年她亲眼见过侄女绣嫁妆的,只是后来退亲的事一出,做了一半的嫁衣被扔下了,从此大家都不再提起此事。
自从云隐山下来后,再没见过对方拿过针线。
来到京里后,跟她住在一起,更是如此。有什么好的花样子,总是她画出来,再让几个婢女帮着绣,很少亲自动手的。
如今重新拿起针线,让她不得不心生疑窦:难道是这丫头,有了中意人不成?!
会不会是许家公子?!
看她跟许太太和谢许氏走得较近的,三人在一起,挺有亲人的感觉。
还是暗中观察一段时日,等事情有些端倪了再说,钟谢氏暗中想到。省得她像惊弓之鸟一打探又缩回去了。
还没等她研究出子丑寅卯,接下来的一些变故,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冬月初五的早上,太医院的人来报,荣福大长公主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就是这两三日的事了。长宁宫的女官特意把妙如,从撷玉书院请进太后娘娘的寝殿。
原来,这位一生跌宕起伏的皇家帝姬,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因是太后的长辈,按照礼节,长宁宫该要派位亲信之人前去探望的。
“怎么说,她也是圣祖爷最宠爱的御妹。你皇兄又是他祖父最看重的孙子,如今他也在外面的行宫里养病。妙丫头,你就代表哀家和陛下,勉为其难去走一趟吧!有些事也该了结啦!”太后娘娘早过了六旬,对生老病死的事,特别容易伤怀,特意叮嘱义女道。
妙如有些纳闷,为何要派她去?有两家间的恩怨在,她不是最该避忌的人吗?到了掇芳园,双方一照面,岂不是会更加尴尬?
正在疑惑中,太后又开口了:“自驸马过世后,大长公主这些年也不容易!临终她有什么请求,你尽管带回来告诉哀家。陛下到温泉行宫疗养去了,能办的都让翌儿酌情给办了吧!”
妙如点了点头,正待行礼离去,一抬头见到太后,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好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忙上前宽慰道:“母后请放心!若是长公主有遗言交待,兰蕙知道分寸的,尽量让她老人家走得安详。”
太后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语气中隐隐带着愧疚:“真是贴心的孩子!俗语说,人之将亡,其言也善。长公主不会让你为难的,去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玉殒
作为长宁宫派来的使者,车辇到达掇芳园时,妙如得到了隆重的接待。汪夫人带领家中女眷,侍立在垂花门处迎接。
几年不见,汪夫人外形上的变化不小:脸色苍白憔悴,敷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鬓发间隐隐有银丝闪烁其间,凭添了几分老态。
妙如心底暗暗吃惊,不知是杨家的覆灭,还是她儿子媳妇的事,几年时间让人老成这样了。
接着,她又把目光投向她儿媳。大半年没见,泠泉郡主脸上稚气收敛了许多,眼神木讷无波,不复以前的张扬和恣意了。
看得出来,她在慢慢改变自己。在这规矩森严的京城世家里,按照长辈们的期待,在努力当一名合格的媳妇。妙如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为对方庆幸,还是该替她感到悲哀。
对面的少妇也把眼光挪了过来,打量起妙如来。
自从乔迁宴那次以后,泠泉就再没见过对方,此番相见,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暗自纳闷,这女子被人退亲,加之生母真相大白,怎么还能是这副光彩照人的模样?!难不成,是真相大白反而让她得到解脱不成?!
想到这里,泠泉郡主心里充满了苦味。
可不就是解脱了?!
当初若没她的急匆匆地横刀夺爱。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有母仇的这两位,到时不知该如何相爱下去。
只可惜苦了自己,因为前头的莽撞,到如今这副田地。不仅要处处做小伏低,还要容忍妾室庶子在跟前晃。谁叫她如今占不到一个“理”字呢!
此时的泠泉郡主,真宁愿折掉几年阳寿。若时光可以倒流,让她从新来过。
早知相公的外祖,跟对方确有杀母之仇。她何必去多此一举,枉作小人呢?!到最后里外不是人的是她,全都把罪责怪在她身上。这大半年里,自己赔尽小心。也挽回不了相公的心。还是太婆婆病倒后,她竭尽全力服侍,才争取来家人一些谅解。加上婆婆的支持,把院子里几个不安份的,总算收拾妥当了。
弄巧成拙、自食其果大抵都跟她这样吧!泠泉心里暗想。
林氏被害真相出来后。紧接着,杨氏离开钟家的消息也传开了。两家人彻底断了联系。当风声传到掇芳园时,长公主心底愈发后悔,当年跟杨景基结成了亲家。暗中交待儿子和孙子,要好生看住汪夫人婆媳俩。在自己过身后。千万别与其他权贵发生冲突。尤其是太子和韩国公那边的人。
此次之所以太后会遣妙如前来,起因是南安王府的太妃,进宫向请安时,向众人提起,说长公主临终前,想再见一见兰蕙郡主。
面对汪家婆媳的打量。妙如已经能做到安之若素了。彼此间客套了几句,她就被迎进了万禧堂。
拐到堂后的暖阁卧室间。她一抬头,骇然地发现。对面的锦榻上躺着一位老妇,瘦骨如柴的身形,满头青丝已全白,脸上的沟壑纵横,看不出半点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影子。
长公主早已病得不成人形,曾经丰润的脸颊腮帮,全都干瘪下去。跟久卧病榻的民间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听到在一旁伺候的仆妇提醒,病榻上的人知道妙如进来了,眸子里的目光骤然发亮,挣扎着要抬头瞧过来。
见她都这副形状了,妙如心生怜悯,猛然间想起祖母过世时的样子,只觉鼻子有些发酸。
老人用气弱游丝的气息唤道:“妙……妙丫头,过……过到这边来,让老身看……看看你。”
她声音像蚊蚋一般,一句话要分几段,才能完整地说出来。
妙如依言走了过去,双手紧握住对方枯枝般的手指。长公主一见到她了,眼角的老泪止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何嬷嬷见了,忙低声劝慰道:“殿下您看,人不是都来了吗?您可要顾惜身子,千万别再伤心了。看把郡主也勾得止不住眼泪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汪夫人见了,忙领着屋里守着的人,全部都撤了出去。里间只剩下妙如,守在病人的榻前。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重新张开时,目光中总算有了丝生气,握着妙如的手又紧上了几分。
“老身……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当初……不该……几次三番……上门……求娶的,没想到……误了你的……终身……”她的眼泪婆娑,气息都有些喘不过来。
妙如忙伸了手过去,在她背部帮忙抚摸了几下,助对方理顺气息。
嘴里还安慰道:“殿下千万别这么说,都是老天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声音里平静无澜,澄澈动听,让人有种心绪宁静的抚慰。
长公主有些意外,慢慢抬起头来,愣愣地盯了她。想是在研究她这话里,到底有多少言不由衷的委屈。过了半晌,也没瞧出丝毫端倪出来。她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你……旭儿……你们……”
妙如垂下眼睑,轻声答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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