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作者:草木葱(起点vip2012.9.30完结)
一点血脉了!妙儿能活……话下来,长得这般大,也是老天庇佑。她的……双生哥哥,就没有……那样的福气!本该是……咱钟家……嫡长孙的……”一脸懊悔和惋惜。
女童畏畏缩缩,害怕似地要把手,从父亲掌中挣脱出来。
面对亲生女儿明显的排斥,钟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想起早逝的妻子和夭折的儿子,再望着床上病入膏肓的母亲,他禁不住鼻子发酸,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
钟母双目紧闭,养了一会儿神。再睁开时,腮边滑下两道浑浊的泪水,颤声对儿子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报……报应!咱们钟家亏……亏待他们母子三人,老天爷竟让咱……咱钟家到如今……都无后……骨肉不能相认……”
“澄儿!”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娘的孝期满后……再等一年,如……如果还没……子嗣,你就纳……纳了白家某个妹妹为……贵妾吧!你白姨跟我……提过。八年……八年无出,想……想必亲家老爷……也无话可说了……”
钟澄忙安慰母亲:“不要说丧气话,会好起来的,孩儿还等着娘亲帮着带孙子呢!”
“你不要……不要哄为娘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昨天……又梦……梦见你爹了,想是……他要来……来接我了!”钟母一脸颓然,“娘……娘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孙……孙子孙女……长大!”
此时外屋的钟妻杨氏,一面为老太医磨着墨,一面正竖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
只听见婆母的声音突然拔高,让她心头一颤。随后就影影绰绰听到几个词,什么子嗣、贵妾、亲家、孙子什么的……
杨氏立刻紧张了起来,思忖着,该不会是婆母在逼她儿子纳妾吧?!
顿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无名之火升上来,又无处发泄。长指甲不觉地掐进了手掌肉里,等感觉到痛,正要惊呼出声时,她才意识到差点失态了。
暗中提醒自己要镇定后,杨氏忙向老太医打探婆母的病情。
正在案边写方子的老太医,不知身边这妇人身份秉性,担忧她拿捏不好态度,惹出事来刺激到了病人,忙推说已告知了钟大人,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了。
里屋内,强打着精神交待一番后,钟母面露疲态。钟澄见了,忙劝说母亲赶紧歇下,亲自服侍着喝完汤药,帮着她掖好被子后,就退出来了。临走前叫来母亲身边的人,嘱咐她们好生侍候。这才送外间的老太医,回到客房安置歇下。
而杨氏那边,见在老太医那里,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回了住处。
想到刚才在卧室外间,听到只言片语,杨氏心里难以平静下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
“奶娘!”遣退身边伺候的人,杨氏叫住崔妈妈,“婆母有没可能想借自己的病,逼相公纳妾呢?你有没有听到她好像在提什么子嗣、贵妾、孙子什么的?”
“会不会情知她好不起来了,想在闭眼前有个准信,要相公赶紧留个后呢?”说到此处,杨氏顿时心里感到七上八下的。
“说起来,兴许真是那么回事儿!姑爷是个大孝子,当初梳篦那贱蹄子能再次怀上,还不是姑爷想讨病中老太太的欢心!”崔妈妈帮着分析道,“处在老太太位置上想一想,真有可能担心孝期,又要耽误儿子三年……小姐,要不,我们找个人问问,看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当时又没个伺候的人在场,上哪儿打听去?我向老太医打听婆母的病情,连他都是吱吱唔唔的!怎么办?还有谁?”杨氏眼睛望着窗棂上跳动的树影,喃喃道。
“小姐忘了,还有一个人非常合适去问!”崔妈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后走出屋子时,妙如才发现满院子的人,都已散尽,只剩下她跟身后的贴身丫鬟了。
寒风卷起枯叶和残枝,在空旷的院子中打着旋儿,随后又被带到空中,漫天飞舞起来。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妙如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想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就要不久于人世,迎接自己,又是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想都不敢想,又不得不去想!
今天发生的一切,给她的震撼太多了:该身体原主人的身世,跟原先猜想的,相差那么远!她并不是老爷的外室或姨娘所生,生母死后,才抱在祖母身边抚养的,也不是从亲族中,抱养来的孤女。府里的老爷,就是她亲爹,太太不仅不是她的亲娘,还是老爷的填房!
穿越到这里一年多来,她一直在暗中查找这个身体的出身来历,却一无所获。反倒是有一些古怪,引起了她的注意:眼中饱含内疚的父亲,把她当外人的母亲,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祖母,与她待遇千差万别的二妹,把她当寄居的穷亲戚来忽视的仆妇们,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从不把她当小主子,母亲娘家来的那些陪房们。
太太特意不让她喊“娘”或“母亲”,而是跟着外人或下人一样,喊她作“太太”。她索性也没喊老爷作“父亲”,虽然被老太太要求叫她喊作“祖母”。尤其是有二妹在的时候,她就更像一道布景,经常是被忽视的对象。曾苦苦思索过,这个叫“妙如”的小女孩真正的来历,可惜原主什么记忆,也没给她留下!
看父亲刚才的表情,祖母恐怕时日不多了。她走后,自己在钟家唯一的靠山也没有了。妙如越想越害怕,比当初刚到陌生世界那会儿,还要彷徨无助。
这是一个并不存在于原先世界历史上的朝代,封建等级森严,女子地位低下。该具身体只有五岁,就是离家走出钟家的院子,恐怕也只有当乞丐一条路可走;而呆在钟家,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掌管内院的太太,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
自从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后,心里的忧虑就没放下过。那是一次在祖母屋里午憩,睡醒刚睁开眼睛,她就听着贴身服侍的大丫鬟烟罗,正背对着她,跟老太太身边的秦妈妈在那低声聊着八卦。才知道,她会穿越过来,是因为太太跟原来的何姨娘争宠斗法,把只有四岁的小妙如当成陷害对方的工具,被人推落下了水……祖母为此事气得病倒,太太被老爷训斥了一顿。何姨娘最终也没落得个好下场,据说她还是太太原先身边的红人,从杨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从小就在杨氏身边贴身伺候的。
“姑娘!”院子东南边冷不丁传来个清冷声音。
妙如身上打了个激灵,惊魂未定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个人影,是位身着青色绸面夹袄,丝缕不乱的中年仆妇。妙如定睛仔细分辨,才认出,原来是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崔妈妈,不由心下一慌!
“老太太歇下了吧?!太太一直没睡下,正等着姑娘,想问问里面的情况!这就跟老奴到太太跟前,去说说话!”说着,也不管妙如愿不愿,过来就拉住她的小手往南走。
既然她声称太太有请,妙如也只得硬着头皮,叫贴身丫鬟烟罗跟上,听话地任由崔妈妈牵着,往太太居住的院子走去。
第三章 套话
正院厅堂中间的软垫圈椅上,正端坐着一位妇人,像是在等着什么!不是杨氏又是哪个?
见妙如走了进来,杨氏眼风扫过在一旁侍候的婢女们,崔妈妈心领神会,招手把跟来的烟罗,和原先的婢女一起带上,退了下去。
望着自己贴身丫鬟被带走,妙如心中更加忐忑了,但面上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只见她怯生生上前,礼数周全地向杨氏施了一礼:“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
做完这些动作,就不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等杨氏发话。
杨氏指了指身旁的圆形杌子,让她坐下说话。小女孩也不扭捏,谢过后就大方坐下了。双手自然交叉地放在右膝上,一副温顺娴静的模样。
杨氏凝望着这个淑女般优雅坐姿的小大人,心中直犯嘀咕:明明是个只及腰身的小豆芽,偏生一举一动都循规蹈矩,行事进退间总是不差分毫。也不知是婆母教得好,还是天生聪慧?!把她嫡亲女儿妤姐儿都给生生地比了下去,一直让她好生郁闷!
想起她刚嫁进来不久时的情形,心里像堵了块什么似的!新婚不过半年,婆母就让她认下这个孩子,说是恩人家的女儿,要她当亲生的来教养……当时她才刚怀上,还没来及生,就先给旁人当了娘!一口气直堵到如今!
后来她故意让这小东西喊她作“太太”,就是想暗示婆母:不要想着记在她名下当嫡女养!自己的亲生女儿,岂能让人白白抢了嫡长女的名头!
一转眼,当初抱在婆母怀里的小不点,如今都快长大了。这小东西的通身气派,果然有几分斯文懂礼的大家闺秀模样,颇有长姐的派头,想是几年来,婆母没少在她身上花功夫!
想着,想着,不觉地出了神。
“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的崔妈妈,在旁边轻咳了声。
崔妈妈进门,就瞧见自家小姐这副形状,知道她又在神游太虚了,当下就出声提醒杨氏。
意思是,时间不多了,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赶紧问话,速战速决!
杨氏忙敛住心神,露出温柔的笑容,抚摸着妙如的头顶,慈爱地说:“妙姐儿,这些天一直在替我照顾祖母,想必是辛苦了!来,有好吃的抹茶酥,赶紧拿,随便吃!”
望着花几上的糕点,妙如咽了咽口水,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忙摆了摆手:“祖母说,晚上不能吃太油的东西,不易克化,谢谢太太的热情款待!”说着又跳下杌子,上前矮身福了一礼。
杨氏一怔,心底琢磨开了:自从去年落水事件后,这小人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躲着她!想必从那时起,就开始对她怀有戒心了吧!当然,背后肯定没少人教过。
杨氏也不坚持了,指挥崔妈妈把点心收起来打包,叫她临走时带回去,留着明天再吃。
揭过这个话题,杨氏跟妙如继续聊起她的生活起居来,重点当然还是老太太病中的情况。特别她病中的细节末枝,诸如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说过哪些话,作了哪些安排等等。语气真挚,神态亲切,好像因没有在病人身边亲自伺疾,心里愧疚似的,想补偿些什么!
“祖母后来有没有好些?最后来的老爷爷是怎么说的?祖母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杨氏拉着小女孩的手,转入今天的正题。
提起这个话题,小女孩的眼眶顿时发了红。只见她鼻子一酸,向杨氏哭道:“没听清……老爷爷的话,只看见他背对着……背对着祖母朝老爷摇了摇头。太太,祖母的病……是不是好不了啦?”
没料到是此种情形,杨氏眉头一紧,脸上的惊色转瞬即逝。心里却琢磨开来:摇头是说明治不好,还是不好治,或是无治了?对了,老太医说的准备,不会是准备后事吧?!不对,听说那裴太医能肉白骨,有跟阎王爷抢人的本事!好不容易找到请来了,还能治不好了?!而且婆母是虚症,又不是急病。调养就可以了!还是说,准备长期调养了,要她准备长期伺候?嗯,应该是这样!今天她们祖孙三人说半天话,就听来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应该没那么快!不然,孝期内哪能纳妾呢?
杨氏脸上一凛,打断小女孩的话:“别瞎说,祖母只是虚弱,提不起精神,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的。她老人家福泽还长着呢!这不,今天她不是还跟你们俩,说了半天话吗?”
“我好像听着,还是在吩咐老爷什么事?好像是子嗣,纳妾什么的,妙姐儿,你没听到吗?”杨氏急切地望着小女孩,不着痕迹地诱导她。语气中饱含浓浓的不舍和热切的盼望,好像希望从妙如那里得到证实,老太太身体无碍,会尽快好起来的!
妙如听闻后,果然停止抽泣,心中纳闷:祖母生病后也没看见她来伺候几次,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祖母的病了?等等,她刚才问的,好像是子嗣、纳妾,原来如此!
“妙儿只听见祖母说到什么过继,什么妾,孙子什么的……”话未说完,就偷偷瞄了杨氏一眼。她可不敢把原话告诉杨氏,让祖母最后阶段都不得安生。
果然,杨氏的脸涨得通红,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妙如的小肩膀,低声哄诱她:“是过继?还是纳妾?你父亲近些天忙着找名医,公务也积了一堆。这种家务小事,还是由母亲来帮他张罗吧!保准让祖母更放心!”
“是过继吧?!”小女孩忙答道,睁着双无辜的大眼,好奇地问,“太太,过继是什么?为什么要过继,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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